第46章
三奶奶此時早被嚇的魂不附體,大漢連拍兩下,她才擠出一句:「那是我家當家的。」這話一出口,就見大漢橫眉豎目,亮閃閃的匕首就要往自己脖子下面滑,三奶奶嚇的尿都亂流,雙手抖在身前道:「好漢爺饒命,善姐卻是他出主意叫賣的,我一個女人,男人叫我做甚,我自然也就聽從。」
大漢聽見這話,又四顧一看,無人,提起三奶奶的衣服領子,惡狠狠的問:「當真?」三奶奶的頭,點的像搗蒜一般。大漢四顧一下,見這院內沒人,揪住三奶奶的衣領:「你那男人在哪,還不快些帶我去尋?」
三奶奶這才哆嗦著站起來,想起今日回來之時,怎的院里安靜一片,哭喪著臉說:「好漢爺,你容我去問問,瞧他去哪了。」
大漢稍一思索,見旁邊有根繩,拿過來把三奶奶的雙手綁在一起,用件外衫遮了,還把她頭髮往下拉一拉,用地上的泥往她臉上抹一抹,這才推著她出了門。
三奶奶此時想跑,胳膊卻被大漢牢牢拉住,大漢的另一隻手,拿著匕首就貼在自己腰間,外人看來,只當她攙著她,這時有個鄰居走過來,見三奶奶被個漢子攙扶著,走出門裡,這婦人心性,日間見宋三帶著馬姨出了門,還雇了車,裝了箱籠,下晚些,見三奶奶哭喪著個臉被人攙扶出來,忙的要打聽信。
腳底似抹了油般,急急的過去,嘴裡也甜蜜蜜說出一句:「三嫂子,你當家的領著那姓馬的走了,怎的你不跟著他去?」三奶奶聽了這話,頓時連大漢還在旁邊都忘了,就要問話,卻被大漢死死扯住,大漢笑道:「這位大嫂,卻不知我家姨夫往哪裡去了?」鄰居聽了他說的話,又稱宋三為姨夫,想來是三奶奶去娘家搬回的救兵,往三奶奶身上一打量,見她面色不好,還當她生病了。
先對三奶奶贊句:「三嫂子,你這侄子生的真周正。」然後才一指:「他們卻是雇了車,說是往省裡面去。」大漢眼睛一亮,又問道:「可是坐船還是坐車?」鄰居白他一眼:「都說了,雇的車子,再說,走水路不慢嗎?」
大漢謝過了鄰居,鄰居等他們走了,才自言自語的道:「怎的今日三嫂子不說話?」卻也不管她,自丟開了。
大漢和三奶奶到了外面,去車行雇了輛小車,沒有銀子,大漢順手把三奶**上的金簪摘下,還了車錢,三奶奶見自己好容易咬牙打的金簪,就這樣去了,心疼不已,剛想喊,又被大漢死死扯住,只得閉了口,上了車。
上車后,三奶奶縮在個角落,大漢見她這般,想來她一個女人,也沒有這樣歹毒,再則還被自己丈夫丟下,緩了聲音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只要尋了你男人,為善姐報了仇,也就罷了。」
聽見善姐的名字,三奶奶張了張嘴,半天才冒出一句:「那丫鬟,在我家卻也對她極好。」大漢一口吐沫吐到她臉上:「對她極好,還把她賣到那下三濫的地方,昨日我尋到她,她哭了一夜,今早就上了吊,若不是你家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她又怎會?」
三奶奶聽了這話,縮成一團,哪還敢發個屁。
沿路凡是有客棧茶棚,都細細打聽,知道確有宋三他們一行人經過,大漢此時,恨不得插翅飛去,把那宋三一刀捅死,好給善姐報仇,三奶奶卻也有這般心思,恨不得立時見了宋三和馬姨,罵他個狗血噴頭,只是天色已晚,投了店,車夫就睡在車上,大漢既說三奶奶是他姨媽,自然也就在房裡打個鋪。
只是大漢也怕三奶奶跑掉,把她栓在床角,就挨著馬桶那裡,大漢心裡有事,也不吃酒,就悶悶睡了。
這四月的天,白日雖暖,夜裡卻還有些寒氣,三奶奶縮在床角,旁邊的馬桶,又傳來一陣陣的尿騷氣,她卻是從沒受過這等罪的,有兩頓沒吃,餓胸腹間一陣陣似火燒起來一般,卻也只得受著,滿心等著見了宋三,非要把那馬姨的臉抓的稀巴爛不可。
天剛蒙蒙亮,大漢起來,還了店錢,自然也是三奶奶荷包里的,叫醒車夫,重又上車,三奶奶恨的牙癢,只是不敢說話。
車不過行出三十里地,就見旁邊一個小客棧門口,停了輛車,宋三得意洋洋,正在招呼大家上車,三奶奶這才開口,忙叫停車,大漢看向三奶奶,三奶奶指著宋三叫道:「就是他。」大漢一聽,忙叫住車夫停下車,三奶奶沒等停穩,就連滾帶爬的下去,車夫這時才看見她雙手被綁,本想問問,卻被大漢一眼噔去,忙住了口,趕車回去。
宋三這時正在和馬姨說話,贊她的計策好,突然被三奶奶衝上來,宋三怔住,三奶奶此時手被綁了,張口就咬住宋三肩膀,宋三吃疼大叫,只是三奶奶總不鬆口,馬姨見了,挺了個肚子,上前就拉住三奶奶道:「你這被休的婦人,還有甚臉面來找。」
三奶奶把口從宋三肩上送開,宋三肩膀,都被她咬的血出,三奶奶呸了一聲,吐掉顆掉下來的牙齒,轉頭看向馬姨,馬姨此時也顧不上她,忙上前問宋三可好,宋三聽了馬姨這話,重又打起精神,看向三奶奶,吼她道:「那休書明白擺在桌上,你沒看到。」
三奶奶這時已經喚過個女孩子,讓她把自己手腕解了,聽了這話,又見馬姨在旁,一臉得意的笑,三奶奶怒從心頭起,一頭就沖向馬姨的肚子,馬姨猛不防被她這樣一撞,坐到地上,嬌滴滴的叫起來:「爺。」
宋三轉頭見三奶奶正準備坐上馬姨的身上打她,他此時兒子要緊,上前就扯住三奶奶的衣領,把她拉起來,罵道:「這樣狠毒的婦人。」接著就是一巴掌上去,三奶奶從沒受過宋三這等氣,也抓住他衣服就撕扯起來。
馬姨自己慢慢站起,見宋三和三奶奶打成一團,用腳就去踢三奶奶,宋三有了幫手,更是得意,坐到三奶奶身上,一拳頭的下,三奶奶的臉,登時就被打成豬頭,宋三正打的興起,誰知自己後背就被人拉起,宋三回頭一看,見是柄明晃晃的匕首,迎著自己來,宋三嚇得大叫,往旁邊跳開,大漢去的太猛,匕首正正插到了三奶奶咽喉口,三奶奶登時氣絕。
馬姨見大漢來勢洶洶,還當是三奶奶找的幫手來殺自己,嚇得大叫:「殺人了,快去報官。」那些看熱鬧的,本還當是老婆來嚷打老公的,誰知見出了血案,他們也忙的去找地保。
大漢見三奶奶死了,還有人亂嚷著報官,心裡想著,橫豎都下了手,也不再怕,拔起匕首就往宋三那裡招呼,宋三見這樣,要躲,只是這時躲的不快,被匕首在臉上劃了一個深深的口子,差點連嘴都被劃成兩半,馬姨見宋三這樣,她總是見了些世面的,雖抖著,還是強嘴道:「殺人可要償命的。」
只是哪有人理她,宋三聽見她的聲音,見大漢來的太猛,順手就把馬姨拉過,恰好撞在匕首上,正中心窩,馬姨噔圓了眼,回頭看向宋三,只說的個你字,就嗚呼哀哉了。
大漢見沒又沒殺到宋三,心裡急躁起來,拔了匕首正欲再刺向宋三,卻聽背後鏈子聲響,原來地保得了信,風快的讓人趕去縣裡報信,恰有兩個衙役在這裡,忙過來,見大漢還在行兇,怕一叫就驚動了,繞到他後面,猛的拿出鏈子鎖住他。
這時旁邊的人見大漢被鏈子困住,忙齊齊動手,幫忙把大漢按住,宋三這時才緩過神來,臉上已經血糊成一片,又受了驚嚇,這時張開嘴,只知道哭,客棧老闆才叫晦氣,無端降了這樣一場大禍,卻也只得咬牙受了。
等到大漢被押解到縣裡,供說他本是善姐從小定親的夫婿,失散了,等又找時,善姐卻被賣到了妓院,見了自己,哭了一夜,第二日就弔死了,出於義憤,這才來找她原主家尋仇。
縣裡見這事也是有因,判了個斬字,宋三完了官司,買了兩口棺木把三奶奶和馬姨都葬了,那幾個女孩子,卻是當日混亂時,就跑了只剩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宋三把這些事都了了,手裡已是空空如也,卻也無力去請縣裡出文,去追那幾個丫頭,只得把那小丫頭賣了五兩銀子。
這下連生計都斷了,宋家族裡,又不好再回去,只得老著臉皮,去求了陳二老爺,陳二老爺惱他佔了自己的所歡,故意薦他去劉家當個管家,本以為他不會去,誰知宋三轉念一想,這當人管家,也是件好差事,索性連姓都改了,不叫宋三了,叫劉全,以示忠貞。
王氏講完,已是三更時分,玉蓮聽了,只是感慨不已,卻又想起,笑道:「娘,怎的說了這半日,卻不知陸家來人是為何?」
王氏嘆了一聲:「還不就是你那三嬸,那日添油加醋,說了你許多不是,還說你被劉家退婚,卻是為人太潑,話傳到陸家耳朵里,早又變了個樣子,這才有了今天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