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命運的戲劇

九五！飛龍在天！見利大人！

這是出自於《周易·乾卦》的內容。

周衍正是以乾卦為根基，助北搖明月打破空間的束縛，重新獲取雙月之力。

當紫紅之光照耀而下，她終於不再猶豫，散發出無上的氣勢，一劍朝天斬去。

漫天的血芒，充斥的紫光，無盡的力量蔓延，將天地四方完全籠罩。

這一刻，她似乎是九天之上的玄女，是仙宮深處的月神，沒有人能夠直視她的威嚴與美貌。

而周衍的靈魂，卻承受不起這句話的因果。

他感受到了身體在腐爛，從內到外在萎縮，身體幾乎乾枯。

傀儡娃娃大口吃著莫名的因果之力，發出歡快的笑聲，咿咿呀呀宛如嬰兒的嬉笑。

但周衍終究還是倒了下來，朝著下方墜落而去。

「周衍...最終還是承受不住了啊。」

「他的那些話，怕是聖人才說得出。」

「雖然是墮落者，但老子敬他是條好漢，拿命去保北搖姑娘，爺們兒！」

「不錯，咱們這些莽夫不懂那些所謂的道道，但是非還是分得清楚的，今天的周衍，就是男兒本色。」

四周眾人議論著，而周衍終於墜落而下，落在了溫柔的懷抱里。

北搖明月，接住了他。

天地無聲，所有人似乎都安靜了。

北搖明月低頭看向他，眼中的紫紅之光瞬間消失了，繼而露出的是清澈如水的瞳孔。

「傻子，這般救我，你不要命了？」

她語氣輕柔，似乎又想起了之前在周府，他好像也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一切。

他認為，我是一個天才，應該去追逐夢想。

北搖明月眼中似乎有淚，臉上卻帶著溫暖的笑意。

她抱著周衍，低聲道：「我的家人消息靈通，或許知道此事，他們沒有來救我。」

「我的門派是劍域巨擘，也知道此事，他們默認我該死。」

「我的同道，光明之道的修者，似乎也認為我該死。」

「也就是你啊，夫君，修為盡廢還這麼拚命救我，你傻不傻？」

四周眾人聽到此話，尤其是太學宮的老師們，一個個面露羞愧，紛紛低下了頭。

而周衍看不到周遭的那些東西，他已經進入了生命的最後期限了。

那雷霆灼燒之傷，那因果吞噬生機之痛，令他面目全非，身體枯竭。

他的眼睛都朦朧了，只有思想還是清醒的，短暫的清醒。

他扣住北搖明月的手，艱難道：「我身染污穢，被傀儡娃娃控制，無法掙脫，死是註定的。」

「但你一定要逃，你不能死。」

「你有最好的天賦，最乾淨的心，去追逐你的理想，忘記這裡所有的哀痛。」

「快走啊。」

周衍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爛了，說不出什麼話來，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北搖明月看著他乾枯的臉，燒焦的頭皮，眼淚終究還是流了出來。

她從不流淚。

她很堅強。

但此刻她完全止不住了，流著淚，點頭道：「嗯，我會去追尋力量，我答應你。」

「但...我會帶你走。」

她堅定道：「我帶你去搖光神都，去見息姐姐，她一定有辦法救你，就算是傀儡娃娃，也奈何不得你。」

說話的同時，她一縷月華之氣渡入周衍體內，護住他身軀不腐。

周衍不禁道：「帶著我，你逃不出去。」

「不...」

北搖明月輕輕一笑，道：「我感受到了紫紅雙月的力量，他們攔不住我了。」

說到這裡，她一把將周衍背在背上，右腳一跺，直接朝天飛去。

手持一柄銀白長劍，此刻已染紫紅光華，她抬頭望起，目中已是紫紅之光。

天空的明月照出的光，似乎已經和她連成了一片。

虛空之上，一個黑色的光球忽然顯現而出。

隱隱可以看到，光球內部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輪廓。

他站在那裡，整個虛空似乎都封鎖了。

「唉...雙月之力加身，現在都不知道是否限制得住你了。」

這個人的聲音是如此蒼老，如此沙啞。

他輕輕道：「你看這天地，像不像是一個囚籠，每一寸空間都是桎梏靈魂的鋼印，即使是肉軀掙脫了，靈魂也會留在這裡的。」

周衍看著天空，果然看到了每一寸空間都在凝滯，似乎有無數暗黑之線匯聚成大網，朝下捲來。

那張網不是實物，而是圈禁靈魂的牢籠。

「可惜我與雙月勾連，道心皎潔，不受詛咒污染。」

北搖明月淡淡道：「即使你是暗黑巫道之先知，也不可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攔住我，除非你提前幾個月就開始準備，醞釀大型的詛咒。」

她說完話，一劍朝天斬去，無數黑線在瞬間消失。

紫紅之光席捲著，似乎要把前方一切阻礙都消融。

周衍的意識有些模糊，一方面是身體枯竭，一方面是這些戰鬥他已經看不懂了。

他只知道明月勢不可擋，雙月像是在召喚她，二者互為一體，便形成了不可戰勝的無上之力。

一重重暗黑的牢籠被打破，道心堅固，任何蠱惑也不能動搖她的心。

就這麼一直往上，踏著紫紅的月華，去往那東方的搖光神都。

而下方，燭仇看向影瞳，冷冷道：「還猶豫什麼？要等到什麼時候？」

影瞳面色蒼白，勉強笑道：「燭仇將軍，那個...」

「夠了！」

燭仇沉聲道：「你的條件，我們都滿足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你不得不出手了。」

「別怪我們殘忍，那是他們咎由自取，動手！」

影瞳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抬起頭來，看到了幾乎枯朽的周衍。

心中是無法形容的痛苦，她最終嘆了口氣，喃喃道：「傀儡娃娃，動手吧。」

聲音落下，高空之上的周衍身影一顫。

他的眼睛頓時變得空洞了起來，其中隱隱散發著血光。

一劍劈開了一片虛空，北搖明月全身散發著紫紅之光，淡淡道：「你們擋不住我，在某種意義上，我現在就是紫紅雙月。」

「除非那群聖人也出手，但我相信他們不會。」

說完話，她輕輕一笑，道：「夫君，我帶你去搖光神都，一定可以幫你洗清暗黑，重回...」

「噗！」

入肉之聲響起，一柄漆黑的匕首，從背後捅穿了她的身體。

她一瞬間瞪大了眼，緩緩低頭，看到了從胸口洞穿而出，帶著鮮血的黑色匕首。

那匕首，正釋放著古怪的黑氣，像是要吞噬人的靈魂。

她閉上了眼，呢喃道：「為什麼是你？」

話音落下，身影便直接墜落下來，踉蹌站在廢墟之上，倒了下去。

影瞳咬著牙，什麼也不敢看，把頭偏了過去。

「什麼！」

「為什麼！」

「不可能！」

「怎麼會這樣！」

四周眾人瘋狂大喊了起來。

而周衍晃了晃腦袋，看到了自己正握著匕首的手。

剛才的一幕，瞬間湧入心頭，一切明了。

「呃...」

他痛苦低吼一聲，面容徹底扭曲，張著嘴想要喊什麼，卻又喊不出來，只能不停嘶咽著。

燭仇大笑道：「你最信任的人，冒著生命危險都要帶走的人，背後捅了你一刀。」

「北搖明月，你心境又裂了，還能發揮雙月之力嗎？」

周衍霍然抬起頭，看著燭仇，看著影瞳，死死咬著牙，雙眼已被仇恨和憤怒遮蔽。

但他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冰涼。

低頭一看，原來是北搖明月的手拉住了他的手。

北搖明月嘴角溢血，臉色慘白，雙眼渾濁，呢喃道：「夫君，這就是命運的戲劇，我們只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