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離間
蘇子青被大哥一拉，頓時懵了。
許默站起來：「蘇兄且消消氣，此事都因在下而起，今日先請兩位暫且回去，明日一早在下便上門去賠不是。」
蘇子青是巴不得季澤跟蘇子旭撕起來的，不過，這也有前提，就是他只在一旁「坐山觀虎鬥」，而不是被迫加入戰局。
一旦他加入了，那他心裡是向著季澤的，可實際行動上，卻必須向蘇子旭靠攏。
現在許默給他台階下了，他的臉上立即露出一種彷徨無助的孱弱來，弱弱的拉著蘇子旭的手：「大哥，既然許大哥說明天去我們家，那我們現在就先回去吧。」
蘇子旭也並不是真的就想跟季澤撕破臉，那樣蘇家討不到什麼好處。他甩開蘇子青的手，做出一副受辱的樣子來，大步往門外走。
趙友嘴裡連聲「哎呀」「哎呀」，卻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等人家都走下台階了，才連忙去追。
公子成在一旁看了嘖嘖搖頭。
公子語但笑不語。
他們身邊是趙友的表兄弟，年輕，懵懂，問：「表哥怎麼邁著小碎步出去了？他腳上綁著布條嗎？」
公子成噗一口噴酒，攬住小表弟的肩膀：「說的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小表弟繼續懵懂，不知道為何一句話就能獲得一段友誼。
蘇子旭一走，蘇子青看一眼季澤，再看一眼許默，腳步遲疑，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他剛抬起手來，許默便把住他的手肘，微笑道：「蘇小弟，請這邊說話。」
許默將蘇子青帶到花廳門口。
許森跟程路得知蘇家來人之後，正好匆匆趕過來。
許默道：「你們倆來的正好，蘇小弟在孝期，許多東西都不好把玩，不過吃用的一些卻也不能將就，日前家裡剛又進了一些細白棉的松江布，此物看著樸素，卻極為舒適，不管是做成裡衣還是做成被褥都是極好的，之前送家去的那些想必也都用完了，正好這些替補上。」
蘇子青遲疑的掙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們家有。」
許默點了點頭：「也罷。我讓人送你回去吧。」從善如流，一絲勉強也無。
蘇子青剛才已經拒絕了一回，對方也答應了，現在對於對方提出的這第二個要求，他度著也並不過分，再說，剛才大哥走的時候分明將他甩下，他對大哥也多有怨怪，因此當下便了點了頭。
許默便微笑，問許森：「門外可有馬車？送蘇小公子回去。」
從蘇小弟到蘇小公子，蘇子青肉眼可見的自在多了，卻沒有深思這其中的含義。
他一走，廳中季澤在眾人竊竊私語之中也坐不住，乾脆起身離開。
這兩撥客人一走，廳中這才重新恢復歡笑。
許默起身，目露歉意，躬身行禮：「讓大家見笑了。」
趙友扶起他來：「你這樣，倒叫我們慚愧。好不容易來壽春府一趟，我可不許你帶著對我們壽春兒郎的偏見離開，非要在這裡多住幾日不可。」
公子成跟公子語也來架秧子，「正是這個道理。」
公子成道：「今日此情此景，我有一上聯。」
公子語跟眾人一起起鬨：「快快說來。」
公子成先端起酒杯喝一口，而後才搖頭晃腦：「哥也訩訩弟也訩訩，仆也訩訩主也訩訩，嘆親事波折重重……」
趙友大笑：「你這是什麼上聯。」言語之中多有鄙夷。
公子成：「你就說自己對不對的上來吧。」
眾人一時不得不按著他的思路來想，不一會兒就有人拍桌子：「我有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喜也匆匆悲也匆匆，惜緣分強求為空。」
說完又連忙對了許默行禮：「見笑見笑，許公子恕罪則個。」
趙友沖那人擺手，「阿默不是那樣的人。」
轉頭卻對許默道：「我也是今年回來才聽到些許的風言風語，雖然說婚姻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也講究個門當戶對兩情相悅，不是我說，這樁親事，你還應當回稟家中長輩，從長計議為好。」
許默點頭道：「友兄的話我明白。只是此時家父亦是騎虎難下，蘇家乃是大族，最重聲名，我許家不過一土財而已，又哪裡來的底氣主動提出退親呢？再者，我們這邊退了親，於女方的名聲也不好聽。即便蘇家應允了，可許家那是與整個士族結仇了啊。是以眼下只能這樣尷尬著，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當下就有人問：「聽許兄的話，若是女方退親，你們家也會應允嘍？」
許默點頭：「世間為何有定親一說？不就是為著防著兩家不合，可以有個緩衝的時日么？退親總比成親之後兩下再和離強些吧。只不過，退親的話，我也希望雙方都能交割清楚。商賈之中有句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總歸不要鬧得太難看就是了。」
也有人笑：「蘇家肯定不會退的，你們不曉得，他們家窮得就剩下那點兒家底了，聽說有幾房裡，連老祖宗留下的擺設也拿出去當了，反而換上了仿品……」
「啊，這不至於吧？」
眾人由吃瓜開始轉向分析蘇家到底還有幾斤釘上頭，也就無心再圍著許默繼續看了。
趙友跟許默挨著坐一塊，低聲問：「你還真想退親啊？」
許默道：「我想不想，無關要緊。」
公子成也湊了過來：「我支持你退親。你看那季澤，很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說他是來給蘇子青那小毛孩子撐場子的？戳瞎我的倆眼，也不能信啊。」
公子語則另有高論：「呸，他反正也娶不了蘇家的姑娘，阿默你不要聽王成攛掇。蘇家姑娘我雖沒見過，但我娘見過，說是極好的，知書識禮。我敢打包票，她只要見了阿默你，那必定從此夫婦和諧，舉案齊眉。」
許默道：「語兄怎知公子澤娶不到蘇家姑娘？他不是府台家的公子么？」
公子語道：「他是想娶，可他爹娘看不上蘇家啊……」巴拉巴拉，滔滔不絕的將自己知道的那點瓜事都說了出來。
他夸夸其談，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趙友發射給他的死亡視線。
公子成早在他說頭一句話的時候就捂住了眼睛假裝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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