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借勢
公子語一直到醉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無形之中諷刺了許默的爹。
如趙友所說，許默對此並沒有什麼介懷的，他們倆將喝高了的兩個好友送回住所，看著僕從們將兩個人收拾妥當，才一同出來。
趙友是主人家，渾身酒氣，但其實喝到肚子裡頭的反而少，換了一身衣裳之後就更清醒了。他看向許默，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許默詫異的回視：「此話怎講？」
趙友道：「你就說有沒有吧。」
許默不說話。
趙友點頭：「成，我知道了。原本還為你擔憂，既如此，我也能放心去睡個好覺了。」
許默笑：「友兄放心，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趙友「嘁」了一聲，握拳輕輕捶他肩膀：「我們之間既同窗又同床，說這個見外。」他故意搞笑，許默果然也大笑起來，鬱氣盡散。
再說蘇子青回到家中，那頭蘇子旭已經告完了狀，不過蘇子青是由許家僕從送回來的，因為蘇家也沒有當即就發作，老夫人跟二夫人都打著要看明日表現的主意。
蘇子青便見過母親齊氏。恰好齊氏在蘇晚晚這裡，蘇子青看看燈光下明艷照人的姐姐，訥訥開口：「其實許家公子的模樣極好……」
蘇晚晚還沒有開口，齊氏便探身過來拍蘇子青：「你這孩子！才出去一次就被人拐帶壞了！那唱戲的小戲子們個個長得好看，我們家來往的青年才俊哪個丑了？！不看門第不看家世，只看樣貌嗎？你說你是不是被他三兩句好話就收買了？」
其實齊氏不贊同這門親事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如果蘇晚晚低嫁了，那麼將來蘇子青找媳婦便不好往高處找了，到時候對方一打聽家裡的大姑娘嫁給商賈之家，那些真正的貴人是看不上這種的。
蘇晚晚也沒有反駁齊氏的話。事實上，若是父親還在，那她嫁人看一下對方的樣貌也是正常，只是父親一走，眼見在家中待遇兩重天，祖父祖母一門心思將家中資源傾斜到二房叔父身上之後，蘇晚晚便不再注重男子的樣貌了。
她也沒有教訓弟弟，反而招手讓他過來：「你跟我說說今兒的事。從你出門開始說。」
齊氏也想聽這個，便熄了聲。
蘇子青便將今日在趙家，包括蘇子旭如何想讓他在前頭走，許默如何說的，後頭季澤又是怎麼到的，說了什麼都一一說了出來。
他這樣一說完，也就發現季澤的話多麼咄咄逼人了，雖然說出了他的心裡話，可在外頭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說是不是不太好？
他遲疑的問：「姐姐，季大哥這麼說是不是不太好？不過他去了之後眾人都捧著他，也請他坐在上首。」
蘇晚晚隨口道：「他父親是府台大人，他說什麼，旁人也不好生氣的。」這麼說著，眼眸中卻多了幾許對許默的深思。
許家擺明了不肯主動退親，可讓蘇家退親？她肯，只怕蘇家其他人不肯。可惜她在孝期，宮中也一直不曾選召秀女，否則，她拼著全力，往京中去一遭，自忖也能脫離眼前的困境……
如今么，外頭能叫她借力的是一處也無。她再看一眼齊氏，想一想那絲毫不能指望的外祖家，就知道結一門弱親的壞處了，不僅沒有眼界，還處處拖人後腿。
既然指望不上外力，又不能在明處毀了親事，那就只能往暗處行事了。
這日夜裡，她輾轉不能成眠，起身披上衣裳，叫秋荷打了燈籠往書房去，在壽春府的堪輿圖前站了足有一個時辰，這才被秋荷催促著重新回去睡了。
次日醒來，剛洗漱完畢，秋荷就急匆匆的從外頭進來，她先時還不以為意，隨口道：「你去哪兒了，一早也不見你。」
秋荷沒有立時回答，蘇晚晚便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白，手微抬，讓伺候梳頭的丫頭先退下，「怎麼了？」
屋裡沒了旁人，秋荷上前附耳：「季公子叫人傳話，說親事您不用憂心了，他會處置了。」
蘇晚晚一頓，眉先蹙起來：「這件事何曾用他出面？」
秋荷聽著她的口氣裡頭似乎帶了不滿，本來聽了消息還激動不已呢，現在也冷靜了，試探問道：「姑娘，親事如果解除了，那還不好么？」
蘇晚晚心道，解除了當然好，但是季澤現在無論做什麼都逃不開他爹娘的眼睛，若是做這件事露出首尾來，到時候恐怕季家就更不願意讓她進門了。畢竟哪家的父母能喜歡兒子一心向著媳婦呢？
這種心裡話，自是沒法跟丫頭說的。
她長舒一口氣：「罷了，那咱們就先看看吧。」
畢竟眼下才是難關，如果許默得到了老太爺跟老夫人的認可，很可能她一出孝期就要嫁人了。
許家在壽春府也是有鋪子的，只是過年這段時日不開張，不過許森奉許老爺的命令過來，壽春府這邊的鋪子掌柜還是很快的按照許森的要求置辦了許多禮物，這其中有補到給蘇家的年禮中去的，也有給趙家、王家、宗家等公子的，總而言之，處處都妥當，沒有很出彩，也不簡薄，中規中矩，許森一夜也不過睡了兩個時辰，晨起再檢查一遍，對自己的這份管家兼職十分滿意。
程路打著哈欠過來，許森瞧他一眼：「去叫公子起了吧，咱們拜年宜早不宜遲。」
程路道：「公子已經醒了，正坐在那裡跟趙公子等人發獃，還有其他兩個公子也在，四個人一動不動，像是練功的樣子，我也不敢打擾。」
許森懷疑的瞥他，放下手裡的東西：「你先將這幾家的禮都送了，我去看看公子。」
許森去了客院，他本以為程路胡亂描述呢，誰知探頭一瞧，發現程路還真沒有說錯，四個公子哥兒一人一把搖椅，眼睛睜著，雙目無神，一看就在神遊天際。
若是一個人這樣，那許森還敢肯定是在發獃，這麼一群人都這樣，連他不由的也在懷疑是不是真的練習什麼功夫了……
他這般探頭探腦，廳中的人也沒有動靜，急的他抓耳撓腮，左右瞧著，也沒見個丫頭小廝的，想問一問人都找不到能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