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
「方叔叔好。」小尹半張臉都躲在被子里,怯怯地喊了聲。
方承俊滿意地用力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小尹乖,快點等你好了,方叔叔帶你和你水仙阿姨去遊樂場玩兒!」
一說去玩兒,小尹的眼裡馬上有了精神,兩隻小手掀開蓋在臉上的被子,興沖沖地問道:「真的?」
方承俊寵溺地笑著颳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人,到時候帶上你水仙阿姨我們一起。」
「好!」小尹振臂歡呼,白水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別鬧了小尹,先起來乖乖吃飯,只有聽話的小孩顧叔叔才會帶他去玩兒。」
吃完飯,又帶著小尹去醫生那兒做了個檢查,回到病房的時候吊了一瓶新的液體,忙到最後已是深夜,小尹的燒還沒有完全退去但是精神狀態明顯好了許多,醫生說不會有什麼大礙,好好的睡一覺,明天便可以出院了。
白水仙徹底放了心,守在小尹的病床前唱著兒歌哄他睡覺,方承俊就乖乖地托著腮幫子聽白水仙唱兒歌。
「喂!」白水仙憋著笑敲了敲方承俊的腦袋,「我唱兒歌,你聽那麼起勁幹嘛。」
方承俊沒回過神來,托著腮幫子的手將他腮邊的肉都鞠到臉頰上,說起話來咕咕嘟嘟聽不清楚:「沒什麼啊,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媽媽給我唱兒歌的時候了。」
「你媽媽對你很好呢。」白水仙輕輕地拍著小尹的背,語氣輕柔。
方承俊愣了愣,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白水仙啞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總覺得像方承俊這樣的人,應該從小在蜜罐子中長大的,被爸爸媽媽寵著,被下人伺候著,沒有受過一點外界的傷害才對。
不然怎麼會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能擁有一雙玲瓏剔透的眼睛呢,在遇到方承俊之前,白水仙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人就是小孩子了。
「沒什麼,我就是猜的啊。」白水仙歪著頭,笑著回道。
方承俊點點頭,燈光照在他栗色的頭髮上一閃一閃。「嗯,那當然咯,不光小時候,現在我爸和我媽也對我很好啊。」
果然,就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孩子,只是白水仙心裡還有疑問。「那為什麼還答應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呢?」
屋裡扔的那麼亂,不會做家務不會做飯,方家是怎麼放心把大少爺一個人扔在外面不管的。
方承俊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長長的眼睫毛遮住了琉璃色的瞳孔,一半陰影一半明媚,白水仙低頭想要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時,他卻突然抬頭璀璨地笑道:「水仙,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好。」白水仙點頭,本來她也不怎麼喜歡打聽別人的家事。
「說說你怎麼感謝我吧?」方承俊突然壞壞地勾起嘴角,連他一副壞模樣的時候也像個一肚子鬼主意的壞小孩,白水仙連拒絕都於心不忍。
「你說我怎麼報答你?」白水仙又想笑又要扳著臉假裝正經的配合他。
方承俊倒是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我家裡又好亂啊,還有啊那天你走以後把冰箱里的吃的都給用完了,害的我又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速食麵——」
明明是他自己懶得要死,怎麼都怪她了,白水仙不生氣,點頭稱是:「嗯好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想吃什麼,等我下次做給你吃啊。」
方承俊終於心滿意足的笑了。
「水仙,我在想,如果以後你有了孩子,是不是也和小尹一樣的可愛。」
水仙低頭笑笑,岔開話題。
「承俊哥,我應該不會在這裡留太久了……」
「什麼?」意料之中的驚訝,方承俊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白水仙閉上眼睛,像是累極了,半靠在床上,唯有懷裡軟軟還在發熱的身子讓她覺得真實,「我是認真的,方承俊,我累了,想離開這兒去一個真正屬於我,能讓我平平淡淡生活的地方。」
你要走,那我呢,那工作室呢,那你的夢呢?一瞬間的,好多問題涌到方承俊的大腦里,他想問,卻張張嘴吃了滿滿的空氣,一大團情緒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程大姐晚上打完工,給水仙打了個電話,確定醫院裡一切安好便放心了,小尹明天要出院,她告訴水仙自己回家先收拾下東西,順便給小尹帶一件乾淨的衣服過來。
公寓樓下停了輛黑色的車子和夜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敞開一條縫的窗口伸出半隻手,細長如玉的手指夾著一根煙,車裡的人只是點著一根煙發獃不去抽它,煙灰積了厚厚一層。
車裡的人像是觀察了很長時間,看到程大姐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拉開車門大步走了過去。
「程大姐——」低音沉穩的男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他來過這裡幾次,巧的是每次都會碰到程大姐,一來二去,二人也算是認識了,言夏辰也知道了她和水仙住鄰居。
言夏辰略有些猶豫,還是將煙頭給掐滅了,小聲咳嗽了幾下。程大姐方才注意到他,先是一驚,隨即意外地有些驚喜道:「言先生你怎麼在這兒?」
言夏辰抬頭看了看沒開燈的窗戶,低頭問道:「家裡沒人嗎,水仙她……」
「小尹突然高燒不下,我白天要打工,水仙代替我在醫院裡照顧小尹,對了言先生,水仙打你的電話沒人接,你沒收到嗎?」程大姐滿腹狐疑地問,心知是兩個人又鬧了什麼矛盾,臉上仍舊帶著一貫和藹的微笑。
言夏辰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空蕩蕩的,他離開公司前就只帶了車鑰匙,手機錢包都落在辦公室里了。
「他們現在在哪個醫院?」言夏辰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掩飾不住眼底不自覺流露的著急和擔憂。
程大姐偷偷想笑,明明就很在乎非要裝作不在乎,不知道在騙誰。「你不用太擔心,水仙剛好有朋友過來,就幫忙把我們送去醫院了,現在應該也沒什麼事了,這不,我回來收拾件小尹的衣服,明天可就要出院了呢。」
「朋友?」言夏辰凝眉沉吟,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哪個朋友?」
程大姐努力搜索著回憶:「好像叫什麼方承俊,以前也不經常來找水仙,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又是他?言夏辰眉宇蹙的更緊,冷冷地抿著唇角,鄙薄之意盡顯,他們什麼時候都已經變得這麼熟悉了。
「我剛好正要去醫院,言先生如果想見水仙的話,要不要一起?」程大姐打斷了他的沉思。
「不用了。」言夏辰的態度突然急轉直下,勾起唇角,客氣生硬地笑笑,「既然有人在醫院守著,我就不去了,辛苦你了。」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回到車上,馬達的轟鳴聲刺破夜空,車子轟然而去。程大姐一頭霧水地楞在原地,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什麼了,明明剛開始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回到公司的時候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推開辦公室的門,沒有開燈,只看到手機的提示燈在黑暗中跳躍著。
拿起手機來看,果然有白水仙一下午打了七八通的電話,那時候方承俊應該還沒有過去,白水仙在遇到急事的時候,第一個就選擇了撥通他的電話……
游移不定的內心又開始變得複雜,他總是太衝動然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這樣想著又把電話回撥了過去,突然從電話一端傳來那個女人熟悉的生硬時,言夏辰張了張嘴,卻發不聲來。
「喂?」白水仙一隻手撐著腦袋靠在床邊休息,半夢半醒間被人驚醒,懶得看到底是誰打的電話。
喂餵了兩聲沒有人回應,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個男人的喘息聲。「神經病,打來電話又不講話的。」白水仙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將電話拿開耳邊,看了眼來電顯示,差點手一抖把手機給摔了。
一看到言夏辰三個字就一肚子氣,果斷瞄準掛斷鍵按下去,手指剛移過去,那頭沉默的人突然發話了:「敢掛我電話,白水仙你真是長脾氣了。」
白水仙猶豫了下,回頭看了眼身後確定一個人也沒有,奇怪了言夏辰難道長了千里眼不成。
「有事嗎,沒事我掛了還要睡覺。」白水仙冷冷道。
電話一端又傳來低低的一聲驚嘆聲,顯然言夏辰被她冷冰冰的態度給刺激到了,白水仙就是故意要用這種態度,要讓他也體會一下被人冷落嘲諷的滋味。他的反應讓白水仙很滿意,在言夏辰看不到的這一端,白水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好,很好,言夏辰點點頭,煩躁地換了個手拿著手機,走到窗前打開了一扇窗戶,涼颼颼的夜風吹了進來,驅散了幾分心煩意亂,再開口時聲音也盡量壓的低低的:「方承俊走了嗎?」
幾乎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問題,本來一想起大半夜還有個男人待在白水仙身邊就已經很讓人不爽,何況那男人還是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