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是有交集的
如果段培中不是正房太太所出，又不被段元山寵愛，那麼跟阮無菲的這樁婚事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決定未來他在段家的地位。要是他跟李金池的事情被抖落出來，這樁婚事定然會黃，說不定他會就此成為被段家拋棄的棋子。
越是氣量小的人，往往心性越高，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享受慣了外頭的追捧，突然讓他失去這一切，人是會瘋的。
段培中會傾盡全力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一定會有動作的。
一支曲子跳完，妍媸回到座位旁坐下，她旁邊的郭二姨太笑著恭維了句：「妍小姐舞跳的真好。」
妍媸看她：「二太太怎麼不去跳？」
郭二姨太不動聲色的朝著某個方向瞟了一眼：「這種場合，我原是不該來，太出風頭，大姐會不舒服的。」
妍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不遠之處被一群女眷圍在中間的郭郭太太，郭市長風頭正盛，郭太太被女眷追捧也是正常，不過，宋雲霜明知道郭家兩位太太不和睦，卻還把兩個人一同邀請過來，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關於這兩位太太之間的糾葛，妍媸是知道一些的，這位二太太是郭長松在北平大學任教期間認識的女學生，據說一見面就墜入愛河，恩愛非常，郭市長為了心愛的女人，幾次跟結髮妻子提出離婚，都因為郭家二老對大太太的喜歡而作罷。
郭家老爺子去世前更是讓郭市長發誓，此生絕不離婚。
二太太不得已做了姨太太，雖是姨太太，可郭市長的心全在她身上，除了沒有名分之外，日子過的倒也舒心。
妍媸仔細看了看圍著郭大太太說完的人，大都是平日里跟宋雲霜交好的官眷——難怪她跟郭大太太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郭大太太卻用那種眼神看著她，敢情是站好了隊，跟宋雲霜母子同仇敵愾來了。
妍媸無奈一笑，轉頭對二太太道：「無妨，這種場合的風頭都是給外人看的，不出也罷。過日子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過的好不好，只有自己心裡頭知道，要是在意外頭的看法，那不是要被累死？反倒是取悅了那群無關痛癢的人。」
二太太聽了撫掌輕笑：「說的好，妍小姐真是個通透的人。」
妍媸微微一笑，這位郭二太太也是有趣的很，自打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她表現出非常的善意，宋雲霜心裡估計已經開始冒火了吧……
自打上次嚴醫生說要她心態平和切記情緒大起大落以來，妍媸已經在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緒，盡量不會大悲大喜，但是一想到宋雲霜偷雞不成蝕把米，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直樂。
就在她暗自竊喜的時候，有個傭人匆匆朝她走過來，附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句：「不好了妍小姐，表小姐她在後面的房間暈倒了……」
林涵兒暈倒了？
妍媸心裡打了個突，心想段培中應該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吧？這其中肯定有詐。
輕輕抿了一口茶，妍媸看向傭人：「這裡是督軍府，表小姐是府里的客人，怎麼客人暈倒了，你不去告訴府上的主人，卻來找我？」
傭人面色一慌，急切道：「是……是表小姐讓我來叫您的，說是……說是夫人要招呼賓客，怕打擾到她。」
妍媸拖著尾音「哦」了一聲，這林涵兒人都暈倒了，還能考慮的如此周到，怕打擾到宋雲霜，可見是真懂事。
妍媸不動聲色，隨口說了句：「我待會兒過去看看。」
等傭人走了，妍媸轉過頭去跟郭二太太說：「跟我一起來的林小姐身體不太舒服，在後院暈倒了，我過去看看，若夫人和其他人問起，勞煩二太太幫忙知會一聲。」
郭二太太答應的很痛快。
妍媸並沒急著去，在大廳里掃了一圈，先過去跟阮無菲打了個招呼，故意問她：「無菲，你有看見涵兒表姐嗎？方才我們還在一起，我一轉眼她就不見了。」
阮無菲正跟北平城的幾位名媛說話，被妍媸打斷，她有些不悅，微微抬起下巴，透著一絲倨傲道：「她如今是你馨園的人，跟我們沒有關係，我沒有義務幫你看著她。」
「那倒也是，打擾你了。」妍媸臉上笑眯眯的，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從阮無菲的態度上來看，她應該不知道林涵兒為什麼會離開大廳並且暈倒，在阮無菲看來，林涵兒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她為什麼要知道她的行蹤？
阮無菲不知情，說明這件事跟宋雲霜也沒有關係，那麼要把她引過去的人，會是誰呢？
妍媸決定去後院看看，不過她不能自己去，她如今戰鬥力幾乎是零，出門時還沒有帶武器，她可沒那麼大無畏，必須得找個戰鬥力強一些的人。
舞池邊上站了一會兒，正準備去叫林立農，這時背後有人叫了她一聲：「小媸……」
妍媸回頭，是冷霖沛。
多日不見，他比往日瘦了許多，身上穿著北洋軍的軍服，面對妍媸的表情卻是溫和的，一如曾經那般。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說。
妍媸沖他一笑：「不巧的很，方才涵兒表姐讓傭人來找我，說她身子不舒服，在後院暈倒了，你或許聽說了，涵兒表姐是夫人交給我的人，怠慢不得，我得去看看。」
冷霖沛眼睛閃了閃，有些複雜的看了妍媸片刻，而後開口：「小媸，其實我是受人之託……」
他的話沒說完，但妍媸頃刻間明白了——所謂的受人之託，其實是受段培中所託，估計是來跟她談段清和的事，不過……妍媸遙遙看了一眼通往後院的入口，心中一動，對他道：「要不然這樣吧，你跟我一起去，我們邊走邊說。」
冷霖沛想了一下，答應了。
兩人一前一後繞過舞池，出了後門，後院是一排平房，是平日傭人們住的地方，包括廚房也在後院，不管宋雲霜私底下對林涵兒如何，表面上，她好歹是她的外甥女，基本的樣子還是會做的，而且林涵兒今天是客人，她是不會主動到這種地方來的，除非是……有人約她。
「你說你受人之託，如果我沒猜錯，你找我應當是受段五少的託付吧？」妍媸放慢腳步，若有所思的向冷霖沛。
出發來督軍府之前阮無城說，段培中一定會找一個他信得過，而且對她跟阮無城都很了解的人來跟她談，當時妍媸想了半天，可是她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會是冷霖沛！
妍媸在心中暗自詫異——冷霖沛可是北洋軍的參謀，段培中為什麼會對他這麼信任？他們兩個似乎沒有什麼交集吧……
不，其實是有交集的！
妍媸倏然想起，回到北平之後跟段清和一起去夢園參加舞會時段清和曾跟她說過，他在金陵段家見過冷霖沛，彼時冷霖沛是段元山的座上賓！
只一瞬間，妍媸腦子裡已經轉過無數圈，頓了一下，她試探性的問：「對了，段五少可有告訴你，具體是什麼事情？」
如果段培中連跟李金池的斷袖之好都告訴冷霖沛，那就真的不是一般的信任了……
「他說有一個對他很重要的朋友被你和三少帥抓起來了，他想救回這個朋友，因為之前跟三少帥鬧了點不愉快，不好親自出面，所以托我來找你。」冷霖沛說。
妍媸長長的「噢」了一聲，旋即道：「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段五少想問我們要人的話應該不會讓你空口白牙的來找我吧？他還有什麼話嗎？」
冷霖沛臉上有疑惑一閃而逝，沉默片刻，他說：「確實有，他說願意用你最想要的東西來交換。」
妍媸「哦」了一聲，沉默了下。
段培中這是再給她玩文字遊戲嗎？還她最想要的，她想要的東西多了，他知道她想要什麼嗎？
「小媸……」冷霖沛突然停住腳步，有些失落的看向妍媸：「你跟段家作對，是為了阮無城嗎？」
「這話是從何說起？我什麼時候跟段家作對了？」
冷霖沛看著她：「那你為何要抓段五少的朋友？」
「抓了他的朋友就是跟段家作對了？」妍媸跟他打太極：「那我還跟段清和上過八卦小報呢，段大太太還曾跟我舅媽提過親，要是按照你這個邏輯，那我豈不是要算半個段家人了？」
冷霖沛聞言呆了一下，妍媸回北平時的確是跟段七少一起回來的，他知道他們兩個人走的很近，可段大太太去程家提親這件事，他卻沒有聽說過。
妍媸這樣的女人，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喜歡，可是……為什麼她寧肯跟段清和那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做朋友，卻再也不肯給他一次機會？
冷霖沛心裡微澀，不由道：「這是兩回事！」
「是一回事。」妍媸直直盯著他：「段清和難道不是段家人嗎？還是說，在你眼裡，所謂的段家，只是段培中和他的父親？」
冷霖沛面色凜了凜：「當然不是，小媸，我只是……」
「不是就好。」妍媸打斷他，繼續道：「你回去之後告訴段五少，我要知道他好好的，如果他擔心，可以不必安排我們見面，拍最近的照片即可，等我看過了照片，再告訴他怎麼樣才能放了他的朋友。」
冷霖沛沒有問「他」是誰，點頭應下，說了聲好。這就說明，他知道段培中手裡的人是段清和，段清和也是段家人，他被段培中抓住，正常情況下，知道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驚訝，而冷霖沛沒有，因為他對段家的事情有所了解，起碼知道段培中跟段清和之間素來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