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教訓馬氏

顧南諼猛一縮身子，從文氏的懷抱里脫離出來，往院里跑開。

「叫你跑！叫你跑！」馬氏邊喊邊追，「看我不打死你！」

顧南諼拉開大門就往外跑，在外面的空地上扯著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二嬸殺人啦！

追到門口，馬氏有些猶豫。這個時候農閑，左鄰右舍的沒事都窩在家裡，這不唱戲給人看么？

看馬氏腳下頓住，顧南諼雙手做個喇叭狀窩在嘴邊，左喊一聲，右喊一聲，「救人哪！二嬸殺人啦！救命啊！」

馬氏氣不打一處來，拎著掃把就往外追。

顧南諼的叫喊聲把鄉里人三三兩兩都吸引過來。

馬氏握緊手裡的掃把，臉色愈發難看，腳下卻停住了。顧家在顧家村裡住了幾輩子了，進門出門都是熟人，她可丟不起這人！

這時候人群里有一個老婆子，本家姓張，平日里就是個愛管事的，又仗著與顧家有些交情，上前牽起顧南諼，遠遠地向馬氏語重心長：「翠花啊，這樣可不好！畢竟是兄弟家的娃啊，哪能說打就打？可不是嬸婆說你，你這脾氣，真得改！」

馬氏認得這張阿婆，可不是尋常來歷。她是村長的親娘！

馬氏知道厲害，可是忍不住嘟嚷了一聲，「嬸婆！你不知道，這丫頭欠管教！」

「太婆！」顧南諼帶著哭腔喊了阿婆一聲，扯著她的衫子躲在她身後，只朝馬氏露出半個臉：「太婆，嗚嗚，您評評理。賀先生說不收阿行，這不能怪我啊！二嬸說要打死我，太婆，求您救救我！我還小……不想死哇！」

「啥？丫頭……啥賀先生？」張阿婆懷疑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句。

「二嬸讓我去給哥哥送飯的時候，在賀先生面前說阿行的好話，得說阿行聰明伶俐會讀書。可是，太婆，」顧南諼眼淚汪汪，「我要那樣說，不是在騙賀先生么？阿行，連他自己個兒的名字都寫不全呀！」

「哈哈！」

「哈！」

人群一陣鬨笑。

更有愛起鬨的，沖著馬氏吼了一句，「阿行娘啊，你當賀先生的學堂是集市么，誰想去就能去的啊！」

「也不撒泡尿照照，還聰明伶俐，阿行挨的上邊兒么？阿行要能去，咱家孩子也都能去了？」

馬氏的臉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跳起來就要去打顧南諼，「你個死丫頭，說的什麼！」

「太婆，救命！」顧南諼慘叫一聲，飛快地閃身到張阿婆的身後。

馬氏煞身不住，眼見就要將張阿婆擠倒在地上。

幸虧顧南諼反應快，身子一貓，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張阿婆下倒的趨勢，扎紮實實的給阿婆當了一回肉墊！

這下可了不得！

人群立時漫罵聲一片，幾個媳婦忙將阿婆攙起來，對馬氏怒目而視。

張阿婆有些嚇著，所幸沒摔傷，她牽起顧南諼，顫聲直呼：「好孩子，好孩子！」

顧儉剛巧扶著李氏出來，看到這一幕。

李氏嚇白了臉。

「你個蠢婆娘，怎麼慣會搞事？」顧儉朝馬氏嘟嚷了一句，鬆開扶著李氏的手，陪著笑臉向阿婆，「顧家嬸婆，我扶您回去歇吧？」

顧南諼站直身子，反手攙著阿婆，抽抽答答地道，「是啊，太婆，您注意身子，還好沒像我奶一樣被推得跌倒……我……我沒事的，最多就是挨幾下……」

「真是，真是……」張阿婆氣得直跺腳，「這還了得，哎喲，這還了得！回家我得好好跟我那村長兒子好好說說，」瞟了馬氏一眼，「咱村裡怎麼能出個這麼不孝的媳婦，說出去還不是打咱村的臉！」

阿婆說罷，一拽顧儉，「走，走！這就扶我回去！」

給她這樣一拉，顧儉反而不敢往前走，只得笑道，「嬸婆，別聽孩子胡說，沒那事，沒那事兒，我媳婦……」

阿婆突然抬起手，在顧儉的腦門上「邦」的叩了一記，「你當我真老糊塗了？恩，你，你瞧瞧，瞧瞧，」阿婆指著李氏，「瞧瞧你娘的臉色，難看得就跟菜瓜布似的，還沒事？丫頭，」

阿婆說完，又拉過顧南諼的手，「你倒說說，可是胡說騙阿婆的？」瞪了馬氏一眼，「別怕，有太婆給你作主。我兒子是一村之長，這村裡的事兒，就是我阿婆的事兒！」

「我……」顧南諼往馬氏身上瞅瞅，似乎是給馬氏凶神惡煞似的臉嚇著了，又往阿婆身後縮縮身子。

阿婆一拉她，「甭怕！」又對馬氏擺正臉色，冷哼，「這樣不孝的媳婦，就是開祠堂也不為過！得讓這等潑婦跪上幾日！」

眾人聽得皆是面上一凜。顧家村人大多都是同族，族裡的祠堂一般一年開一次，一般也就是新兒入宗譜之類，再或者，就都是大逆不道，該受萬人唾罵的事情了。

馬氏聽得腳下發軟，這要真為她開祠堂受罰，她以後還有臉見人？求救的看向顧儉，雙手搭向他的手臂輕搖，「他爹……」

顧儉甩開她的手，瞪著她：「這會子知道怕啦？撐著怎麼了？從早上開始就不消停！」

顧儉罵歸罵，可自家媳婦還是不能不管的，他只好再腆著臉賠笑，「嬸婆，您看……」

阿婆一抬手，「哎，甭說了！這祠堂啊，開定了！這樣的媳婦兒，得好好懲治懲治！」

實話說，馬氏的事情開祠堂有些誇張。但張阿婆是村長的親娘，剛才確實是被馬氏推得摔了一跤的，村長又是個極孝順的……開祠堂也不是不可能的。

「太婆！」顧南諼扯扯阿婆的衣角，眼淚汪汪的道，「太婆，謝謝太婆，要不是有太婆，我今兒該要被二嬸打死了，太婆就是我的親太婆。」

阿婆聽著動情，拍著顧南諼的肩頭，邊抹淚邊點頭，「真是好孩子。」

顧南諼拉下張阿婆拉在自己肩上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懇求道，「太婆，太婆心疼我，我知道，可這開祠堂的事兒，還求太婆饒過二嬸一回吧？二嬸要真上祠堂受罰，我爺我奶，我二叔，還有我弟弟，可都沒法見人了。我奶以後會好好管教二嬸，讓她再不敢這樣的，是吧，奶？」

顧南諼說完，撲閃著眼睛看著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