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薜氏的心事

回屋之後，顧南諼先將羊踟躕埋在院子角，再找來幾個小罐，把折來的臘梅分開養好。

白天這樣鬧了一回，直到晚間吃飯，馬氏和李氏都沒再出現。

李氏說是累著了，文氏給她送飯的時候，順便捎上顧南諼準備的臘梅，李氏收了。

馬氏在屋裡哭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聲中夾雜著對自家男人的咒罵，還有顧儉偶爾一兩句無力的分辯，在顧家小院上空久久回蕩。

顧南諼聽來，這就像是世間美妙的音樂：天天這樣嚎才好呢！

只是一直到吃完晚飯，薜氏和顧遠昭還沒有回來，讓顧南諼有些擔心。

算算腳程，顧南昭和薜氏一大早出門的的，不過是去綉庄交貨收錢之類，早該回來。不會出什麼事罷？

重生以來，最讓顧南諼心驚膽戰的，便是生怕兩個哥哥再有上世一樣的結局。雖然她知道上世的因果，可誰知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顧南諼越想越不安，交握著雙手踱步，一邊時不時的往門外張望。

對於顧南諼的擔心，文氏倒顯得比較鎮定，「不妨事，你三嬸去鎮上時總是回得晚，興許還得去買些用品吧？」

文氏一邊說，一邊很專註的做著手中的布鞋，頭也很少抬。

顧南諼想想也是，小時的記憶中，三嬸每去鎮上都要到近夜才回。

顧南諼心下稍定。

不過她仍舊呆不住，索性要往門外去，「我還是不放心，我去門口望望。」

「等等，諼娘，我和你一起。」顧遠征不放心顧南諼，回頭提了燈，跟她往門外去。

文氏從針線上抬起眼來，看著顧南諼拉著顧遠征匆匆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驚詫，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低頭忙手中的針線。

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顧南諼的視野里終於出現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稍高的那個肩上背著包裹，兩人皆是步履匆匆的往這裡走來，看身形，就是顧遠昭和薜氏。

顧南諼心頭大石總算落地，跑著迎上去：「三嬸，哥哥。」

薜氏只是「恩」了一聲，腳下沒停，沖著後來向她打招呼的顧遠征輕輕點頭，很快進屋去了。

顧南諼轉頭望著薜氏匆匆的，逃也似的背影略征了一回。她的感覺，去了一趟鎮上，薜氏似乎愈發消沉？

顧遠昭摸摸她的發頂，笑道，「怎麼來門口守啦？可涼。」

顧遠征伸手接過顧遠昭肩上的背囊，一邊替顧南諼回答，「也不知在擔心什麼，吃過飯就一直望。要不就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走，花人眼睛。」

顧南諼回過頭來，「我擔心哥餓著么……」說著又回頭往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三嬸怎麼了？路上不順么？」

顧遠昭搖頭，表情也有些莫名，「挺順的呢，綉庄的王掌柜付錢也很索利，可三嬸從廟裡出來就是這表情。我也不知咋的。」

顧南諼暫時壓下心頭的好奇，拉著顧遠昭往屋裡去，「回屋吧，冷。」

見到顧遠昭回來，文氏忙放下手裡的活計，稍問了顧遠昭幾句今日的情形，見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便起身去廚房熱飯去了。

顧遠昭從懷裡取出一方帕子，展開遞給顧南諼，高興地道，「這是我跟三嬸討的，給你。」

顧南諼接過，展開瞧了一眼，是有錢人家女人喜用的錦帕，一角綉著時下流行的並蒂蓮。

顧南諼頗為疑惑，雙手將帕子托高了對著燈細瞧，問顧遠昭，「這是……三嬸的？」

「啊，王掌柜說這帕子綉壞了，三嬸正要絞了，我瞧著挺好的帕子，不過是錯了些針腳，絞了可惜，所以替你討了。」

「哦。」顧南諼應著，縮回手，再次審視手中的帕子。

顧遠征也湊過腦袋來瞧，卻瞧不出個所以然，撓撓腦袋，「也……沒什麼特別，女人家的東西……還真看不明白，」

確實沒什麼特別，簡直……太普通了。

這是顧南諼第一次看三嬸的綉品，前世的時候她從來不曾留心。

顧南諼知道三嬸能靠刺繡賺些銀子，又是大戶人家出身，綉工應該出色才是，卻沒想到只是這樣中等水平。就算是顧南諼自己，綉工也比三嬸要強上許多。

顧南諼蹙眉看向顧遠昭，「三嬸其它的綉品也是這樣？」

顧遠昭搖頭，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我看差不多吧？不過只這件，掌柜說不能收。」

是了，想來是鄉里人見識不多，也就不如京里女人的挑剔。可依照自己對京城大戶人家的了解，薜氏的手藝，實在說不通。

顧南諼心思微轉，如果這樣，自己也能靠綉些東西賺錢。

要怎麼不讓人懷疑呢？

文氏喊吃飯的時候，薜氏沒來，說是己經歇下了。

顧遠昭也就沒有去打擾，將手裡的包袱放在文氏屋裡，囑顧南諼明日拿去交給薜氏。

顧南諼應下，一夜無話。

第二日的天氣有些回暖，太陽在厚厚的雲層中若隱若現地露出半個臉，懶洋洋地俯視大地，卻也將連日大雨帶來的陰霾漸漸掃去。

薜氏一直沒有露臉。

顧南諼問起，文氏只是嘆息。

薜氏每去鎮上回來，都會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不吃不喝，大家似乎都己經習慣。文氏的猜想，大約是見了鎮上的繁華情景，想起從前，起落如此之大，想來也就難免消沉吧。

文氏最後還囑咐一句，別去打擾三嬸。

顧南諼也就將想去探視的心思權且放下。

再算算時間，該是羊踟躕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可二嬸的叫罵聲怎麼依舊高亢，中氣十足？

「算我倒了八輩子霉，遇著你這麼個沒用的男人！外人欺負自己女人，屁都不敢放！那就算了，呵，顧儉，真沒看出來啊，你還真出息，打老婆！」

馬氏一手拉著顧遠行，一手拎著個包袱，罵罵咧咧的從屋裡出來。

顧遠行圓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像個木偶似的給馬氏拽來又拽去。

倒是顧南燕，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拉著馬氏的衣裳不讓她走。

憋屈樣兒讓馬氏更加心煩，她扯下顧南燕的手，用力將她往一旁推，「滾滾，哭得老娘晦氣！找你爹去，找你爹去！」

顧南燕摔在地上還滾了幾滾，爬起來的時候臉上沾滿了泥，卻是不敢哭出聲，委屈地喊了一聲，「娘！」

顧南諼上前將顧南燕扶了起身，抹了把她的臉，笑道，「瞧你這髒的，去洗把臉。你娘……」顧南諼轉頭看著馬氏，歪了歪嘴角，「放心吧，事兒沒完呢，你娘哪兒也不會去。」拍拍顧南燕的小腦袋，「去吧，燕娘，乖。」

馬氏斜睨著她冷笑，「喲，看不出來呀，你這丫頭恁多的心思！事兒沒完？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留住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