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顧誠回家
顧南諼向馬氏迎上幾步,轉身對著門,巧笑倩兮。卻是滿臉的挖苦。
顧南諼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只馬氏聽得清楚:「二嬸,您可千萬別誤會。我為什麼留你?我巴不得你走得遠遠兒的,有骨氣的,您老就憋著這口氣,永遠不回來才好呢!老娘?」
顧南諼一指顧遠行,「你也就配那草包的娘!」
「好你個……好你個死丫頭!我……我,」馬氏氣得臉色發白,轉身四處找東西。
「找這個么,給你啊,二嬸!」顧南諼喊了一聲,抓過掃把往馬氏身上狠狠的扔過去,正中馬氏左頰,然後轉身幾個跨步的倚在門口,猛地將門拉開,一腳跨出去做出要跑的姿態,轉身笑得眉眼彎彎,「還要再來一回么,二嬸?」
「臭丫頭……」顧遠行見了就要撲過去,卻在跨出步子的瞬間面色一變,捂著肚子「哎喲」了一聲,等不及馬氏出聲詢問,他己經疼得在地上縮成一團。
「咋啦?咋的啦,啊?阿行?」馬氏再顧不得顧南諼,蹲身拉著顧遠行,忙不迭地問道。
「疼,疼,娘啊,我疼!」顧遠行一邊喊,一邊緊緊的揪著馬氏的手背。
馬氏疼得直咧嘴,忽然發現,她疼的不止手,下腹傳來隱隱的疼痛,就像是什麼東西在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越來越痛。
馬氏絞白了臉,扔了包袱,捂著肚子跌坐在地。
顧南諼轉身掩上門,冷笑「還能咋的?二嬸,你忘了我昨日的話?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報應。」
經過馬氏的身邊,顧南諼頓了頓,往馬氏耳邊探下腰,「二嬸,莫忘了我的話。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馬氏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背後升起,身上根根寒毛都豎了起來。粉嘟嘟的小臉,配著這雙寒意凜冽的雙眼,怎麼看怎麼詭異。
馬氏一時忘了疼痛,「你……」
顧南諼卻不打算再理她,直起身子,鄙夷地看看滿地打滾的顧遠行,肅殺的目光最終落在馬氏臉上,忽地一聲怪笑,「慢慢享受吧,二嬸。」
直到顧南諼走進屋裡,才又聽見馬氏帶著哭腔的嚎叫:「他爹……他爹……快來,疼死了喲!」
一整天的工夫,馬氏和顧遠行都忙著跑茅房了,顧南諼也就沒有擔心的必要。
文氏掌管著顧家的茶水吃食,而顧南諼總與文氏形影不離,所以往馬氏和顧遠行的飯食里適時適量的落下羊踟躕,根本是小事一樁。
對顧南諼來說,一切步驟就變得十分簡單清晰。只要馬氏安靜呆在家裡,等顧石頭回來,逼她交出戒子,再鬧個分家,這樣就好。
這樣想著,顧南諼哼著歌兒從屋裡出來,檢查遍院子是否鎖好,回頭的時候,不經意的往薜氏屋裡瞅了一眼。
這時己經入夜,周圍很暗,顧南諼手中的油燈只將她自己的身形裹在光影之中。
各屋裡燃著燈,除了薜氏。
薜氏的屋裡黑乎乎,靜悄悄的如無人一般。
可顧南諼知道,薜氏在屋裡。
她在屋裡做什麼?她遇上了什麼?
不過文氏特意囑咐過不讓去打擾,顧南諼也不好太唐突,眼瞅著昨日折回的臘梅今日開得歡歡喜喜,卻找不到送出去的機會。
顧南諼盯著薜氏的屋門出了一會神。她是有心要與薜氏交好,卻似乎找不著機會。
門口響起「梆梆」,敲門聲。
「誰呀?」顧南諼問。
「我,諼娘,開開門。」
三叔?
顧南諼快步走近門前,謹慎的貼在門邊,又問了一遍,「誰?」
「我,三叔。」
「三叔?」顧南諼奇道,忙撥開門閂,提燈向外面的人。
顧誠急匆匆的進來,順手將門掩上,抹了把額頭的汗,再轉頭沖顧南諼一笑,「還沒睡呢,諼娘?」
顧誠靠近的時候,顧南諼見著他臉上紅撲撲的,大冷的天氣,鼻尖上竟密密的沁著汗珠,顯然是趕了段路的。
顧南諼往顧誠身後看看,顧石頭並沒有跟著回來,不由奇道,「三叔,你怎麼這時候回來?爺呢?」
顧誠抬眼往薜氏屋裡看看,又摸摸顧南諼的發頂,笑笑,「有些事。沒事兒了,你回屋吧!」
顧南諼點頭。
顧誠也不再多說,大步往屋裡去。
薜氏的屋裡隨即亮起了燈光,接著便傳來顧誠低低的說話聲。
顧南諼進屋的時候,文氏的目光從手中的布鞋上抬了起來,問顧南諼:「你三叔回來了?」
「哦,娘怎麼知道?」
文氏不置可否地笑笑,放下手裡的活計起身,撣撣自己的衣裳,道,「你先歇著吧,我去瞧瞧。」
「我也去!」
文氏牽起她的手,卻是往廚房去的。
灶前忙碌的身影,赫然竟是三叔。
「回來啦,三叔?」文氏一臉的平靜,邊說邊轉身繫上圍裙,「我來吧?你歇歇,大老遠的路呢。」文氏說話的語氣,似乎早知道顧誠會回來似的。
昏暗的燈光裹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他的臉也跟著忽明忽暗的,似乎什麼都看不真切。可細細看來,剛強的臉上又明明擺擺帶著濃濃的柔情。
顧南諼的目光也不知不覺跟著溫柔起來。
難怪前世到京城之後,給三叔提親的人踏破門檻,三叔卻始終緘默。三叔把所有的思念與悲傷都埋在心裡。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顧誠沖文氏擺手,「不了不了,嫂子,你忙了一天了,這點小事,我自己來。」
文氏點點頭,並沒有堅持,仍是往灶邊走去,「也好,我給你打下手。」
顧誠謝過,低頭繼續揉面。
文氏就往牆上掛著的臘肉上切下一小條來,又往醋缸里掏了些醋果子,在砧板上細細的剁著。
這肉是家裡預備著過年的,文氏平時從來不曾動它。
顧儉抬頭沖文氏感激的笑笑,「謝謝嫂子。」
文氏的刀工很好,「嗒嗒嗒嗒」的聲音,均勻而有節奏。
「嗐,謝什麼?錦衣不就愛吃這油哨子面么,一整天也沒吃什麼東西。我又不好去打擾,正想著呢,你就回來了。」
顧誠唇邊的笑容瞬時凝結,他低頭很用力的揉面,似乎想把什麼東西揉進面里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