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馬老二到訪
來人嗓門很大,力氣也大,將門拍得「咚咚」直響。
「親家老爺……親家老爺……翠花……開開門啊,我啊,馬老二。」
馬老二?
顧南諼微微蹙了眉。
馬老二是馬氏的兄弟,鎮上銀樓做夥計的那個。仗著自己認得幾個字,又在鎮上見過些世面,瞧不起鄉里人,平日與他們也不大來往。
顧南諼只在顧家人搬家整理物件兒的時候,見過馬老二夫妻,不用說,是來打秋風的。
這時天色又暗,馬老二來做什麼?
馬氏頓時兩眼發亮,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哭了,拔腿就要往外面跑。
「站住!」顧石頭低吼,「你要還想做我顧家人的媳婦,就好好的抹了淚當什麼也沒發生。」
馬氏身形微頓,便仍往外走。
「我是看你替顧家生了倆娃娃。你要不嫌丑,我顧家人有什麼好遮?你要搞清楚,今兒的你,姓的什麼!」
顧石頭故意壓低了聲音,但暗啞低沉,足夠威嚇。
馬氏停下腳步。
外面的馬老二扯著嗓子還在叫,大有不叫開門不罷休的氣勢。
這種情形下,顧南諼也不得不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要討回戒子,只得再想法子。
顧石頭往顧遠昭腿上踢了一腳,瞪他,「還賴在地上作死啊?起來把你弄的亂收收,這箱子,」顧石頭往那楸木箱子努努嘴,「先收到你房裡,回頭我再來收拾。」
「是,爺!」顧遠昭大聲應著,三下兩下就把地上的東西全部又捧回到楸木箱里,然後抱起來往外跑。跑到門口,還不忘把攔在當中的馬氏用力撞開。
馬氏也不吭聲,順著他的力道便低頭倚在門邊。
「愣著做什麼?」顧石頭沖愣在一邊的顧誠低吼,「還不把屋子收收,嫌不夠丟人么?」
「你去開開門,讓親家兄弟進屋。」
顧石頭吩咐完顧南諼,便和李氏一前一後出了馬氏的屋子。
顧南諼等屋裡的人各自散去,才磨磨蹭蹭的往門口替馬老二開門。
「怎麼這麼久哇!」馬老二一進門,沖著顧南諼又是幾聲嚷嚷,邊提高手裡的東西,「瞧瞧,我給你家帶好東西來了,你爺呢?」
顧南諼往馬老二手上瞟了一眼,是兩條臘魚臘肉,這在鄉里算是大手筆了。
顧南諼才不相信馬老二會這麼好心,專程給顧家人送禮,可她怎麼想也想不出馬老二來做什麼。
前世的小時候,她被一家人寵著,從來不曾關心過身邊的人,身邊的事。
文氏沖馬老二福了福,便拉起顧南諼回屋。
顧遠昭正好從屋裡出來。
馬老二是個自來熟,攬過顧遠昭的肩就往堂屋走,「走,阿昭帶舅去找你爺,有好事兒呢!你爺在哪?」
顧南諼在屋裡暗嗤,你是誰的舅呢?
顧南昭推開他的手,沒好氣地:「我爺在堂屋呢,二嬸也在……」
馬老二放開顧南昭,大聲打斷他的話,「我不找你二嬸,跟個女人要說什麼?我找你爺,有好事兒咯!」
一邊說,馬老二往顧南昭身上直瞄,笑道,「你這娃兒長得真是不錯,今兒多大啦?」
「下月就十三了。」顧遠昭撇撇嘴。大男人的,長得不錯算怎麼回事?
「哦,哦哦,好,好!走,帶舅去!」馬老二一連說了幾個好,這才跟著顧遠昭大步往堂屋去,大聲嚷嚷,「親家公,馬老二來看你喲!」
然後就安靜了。
顧南諼在屋裡豎起耳朵,再聽不見馬老二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對門開門的聲音,大概是馬氏出來奉茶。
顧南諼坐回炕邊,細細思量。
她心裡不安,卻怎麼也想不起前世這個時候,馬老二是否出現過在家裡,又來做什麼。
直到聽見文氏輕輕的嘆氣,「哎,阿昭就十三了哦……」
顧南諼驀的一驚。
是啊,聽到馬老二的問話,娘有如此感慨,她怎麼沒想到?鄉里的男人成家早,十三歲,就算不成親,也早該訂親,而顧遠昭完全沒這方面的心思。
這其中的原因,不外乎高不成低不就。文氏心裡急,卻出不上一點兒力。
難道馬老二是來提親的?
顧南諼只知道上一世顧遠昭在十三歲生日那天有個死劫,卻不記得還有提親一回事!
馬老二是什麼人,會特意給顧遠昭尋門好親?
文氏說完,也就獃獃的坐在炕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南諼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重了些,惹起了文氏的傷心事。她只好權且將心頭的疑問放下,過去細細的將自己的想法向文氏剖析開來。
「娘,您莫怪我今兒說得話重,不是諼娘狠心,這是情勢逼人。」
「娘,這世上有些人,您讓他一尺,他更逼您一丈,二嬸便是這樣的人。您想想,您一貫隱忍二嬸的結果是什麼?她更不將您放在眼裡!以前的不說,單是最近的,要不是我運氣好,只怕給二嬸打得又要床上躺著了。」
文氏輕輕點頭。
「娘,咱屋不是沒有人,而是沒有強的人。所以從此以後,娘,咱不能再對二嬸一貫忍讓,寵壞的貓還撓主人幾爪子呢,對付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咱就只能用鞭子,鞭子不行,咱就用錐子!」
文氏抬起淚眼看她,愣了一回神,伸手撫向顧南諼的臉頰,嘆道,「咱諼娘長大了啊!」
顧南諼搖頭,「諼娘只有十歲,哪能一下子就長大?二哥凶得很,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小子,尚成不了大氣候,娘,在諼娘和哥哥們的心裡,娘一直就是站在頭頂的大樹,為咱們遮風擋雨。諼娘和哥哥就是那樹下的幼苗,只有大樹枝繁葉茂,幼苗才能好好兒長大啊,娘!」
文氏的手停在顧南諼的臉上,凝視著顧南諼的臉,久久的不發一語。
看文氏的表情,顧南諼知道這番話對她有些觸動,顧南諼也就住了嘴,不再說下去。畢竟是曾為了自己獻出生命,這個世上最親愛的娘啊!說娘的時候,顧南諼自己的心又何嘗不是像被刀子剜過一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