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申冤

陶姨娘的話也再明顯不過。

陸氏本來心裡就窩著一股火。

陸氏出身於候府，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她不是沒有想到過，只不過一直沒有找到要領罷了。這時所有的箭頭都直指她而來，陸氏也是一陣火起，跌跌撞撞幾步，衝到陶姨娘身前，抬腳便狠狠的將她踹倒，「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忘了當初我怎麼抬舉你？你兒子死得死了，哪來什麼怨氣！」

陶姨娘一手撐地，「卟」地吐出一口血來，用力抹去，冷笑，「若不是我兒的怨氣，這一次次的，又怎麼偏偏只在夫人院子里？」

陸氏氣得渾身發抖，「自己沒福氣，連個兒子都養不活，倒在這裡放什麼厥詞！怨氣，怨氣也是你個該死的奴婢惹來的！

「夫人，奴婢本就福薄，養不活兒子有什麼奇怪。那麼夫人呢？夫人身嬌肉貴，不是也一樣沒生齣兒子？這才……」

陶姨娘「呵呵」笑著看了文氏一眼，其意自現。

陸氏怒吼，「來人，來人！把這個賤人拖出去，打死！」

立時有幾名婆子凶神惡煞一般的衝上來。

這婆子都是陸氏養順了的，本來也不把這些姨娘看在眼裡。上來一巴掌，就將陶姨娘打得半邊臉又紅又腫。

陶姨娘大哭，「大人，大人！您就巴巴的看著麒兒這般死不瞑目？大人，於嬤嬤都招了，您沒聽見么，是於嬤嬤和夫人害死麒兒的！」

「還敢胡說！」一個婆子喝止她，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陶姨娘一張口吐出一大口血來，血泊里還帶著牙。

婆子邊打邊將陶姨娘往外拖，陶姨娘掙扎著大哭，「我的兒啊，我的兒……」

趁婆子們不備，陶姨娘轉身，發瘋似的一頭往身邊的大樹撞去，「娘也死在這屋裡，陪我兒一起化成厲鬼！」

陶姨娘發了狠的，卻只是將自己撞得血流滿臉，反彈了幾步，正跌倒在顧順的腳下。

「撲通通」的，樹上似是被她撞落什麼東西來，正滾落在匆匆而來的顧秀妤腳下。

顧秀妤止步，彎腰揀起，將東西放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瞧了一陣，往文氏的方向瞧了一眼，便悄悄的藏入袖中。

文氏不忍，轉頭去看顧順，見他只是煩燥的揉揉自己的額頭，並沒有要出手制止的模樣。

文氏的心頓時冷了半截。

雖然只是姨娘，好歹也是與他同床共枕過的女人。

文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想出聲制止。

雖然顧南諼提醒過她別去理府內鬧鬼的事情，怕她引火燒身，但文氏實在不忍，這些人裡面，她若不開聲，恐怕陶姨娘就是死路一條了。

同是女人，文氏實在不忍。

「等……」

誰知文氏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斜刺里衝出一名小丫環，一頭就撞在拉著陶姨娘的婆子身上。

那婆子不及防，竟被她撞得向後跌倒，那丫環便趁機轉身去將陶姨娘扶起來，走幾步又跪在顧順面前。

玲瓏湊近顧南諼耳邊，「那是菲兒。」

顧南諼輕輕點頭，心中唏噓。

這菲兒倒算是忠僕，心思也精巧，只可惜，太高估了親情在顧順心中的力量。

「沒規矩的丫頭，八成是一起裝神弄鬼的，還不拖出去！」陸氏又喝道，「打死！」

婆子們上來又拖。

「等等。」文氏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向顧順道，「大人，到底是條人命，大人不如……」

「什麼人命，」陸氏冷笑，「你裝的什麼好心。要我說，裝神弄鬼的，也少不了你一份！」

文氏無奈搖頭。

趁這工夫，菲兒便沖著顧順一個勁兒磕頭，「大人，請大人明查，當年，夫人害死小公子的事情，奴婢親眼所見！小公子，就是夫人害死的！」

旁邊又適時的傳來於嬤嬤的大笑，「哈哈，害死的，害死的，夫人害死的！」

顧順放下一直揉著額頭的右手，眼裡終於露出了一絲戾氣。

「你……說什麼？」

陸氏驚得渾身一顫，差點跌倒，正遇上顧順投過來帶著憎恨的目光，不由一聲冷笑，「大人不會真的聽信這瘋婦所言吧？」

顧順一聲冷哼，「我信不信不重要，你若心裡沒鬼，又何妨聽聽這丫頭怎麼說？」

「你說我……有鬼？」陸氏氣得渾身發顫，語出不能成句。

「爹，」顧秀妤插進話來，道，「您想想，若是當年這丫頭真是見著了什麼，為什麼當時不說？反倒是這麼多年之後？」

顧秀妤睨一眼文氏，「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更況那以妖鬼之說蠱惑人心，是皇上最深惡痛絕之事，依女兒看，爹爹反倒應該先弄清這半夜鬼哭究竟真的是弟弟的魂魄回來還是……有人借弟弟之名行害人之事！」

顧順的目光里便有摻了幾分猶豫，看著陶姨娘不說話。

顧南諼看得直搖頭。

爹爹這尚書大人的官兒也不知是怎麼得來的，耳根子軟，處事又優柔寡斷，幸虧只是戶部，要是在刑部，還不知要弄出多少冤案來。

不過，顧秀妤的話里話外，明擺著針對的文氏，又是顧南諼不能容忍的。

顧秀妤想藉機挑撥是非，那她就奉陪到底好了，這個家也不怕再熱鬧一些。

顧南諼走到文氏身邊，挽起文氏的手，向顧順道，「爹，其實依女兒看，這事兒並不難。弟弟到底是咱們顧家的血脈，弟弟早夭確實讓人疼惜。不管這鬼妖是不是人為的，咱們都該問個清楚才是。」

「若是弟弟還魂，說明真有冤情，咱們便該還他個公道，再替他做場法事，讓他早些投胎；若是人為，就更該問清楚了，該打打，該罰罰，這才不枉咱們尚書府公正之名。若有人挑撥，」

顧南諼的目光便落在了顧秀妤身上，「皇上面前，爹爹便就據實以回，才不至於慌亂才是。」

陶姨娘轉過身來沖著顧南諼磕頭，哭道，「奴婢給大小姐磕頭，給夫人磕頭，求夫人可憐奴婢為人所害，百日而夭的兒子，若能替我兒申冤，奴婢日日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夫人長命百歲。」

菲兒也跟在後面將頭磕頭「咚咚」直響，「夫人，大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奴婢親眼所見，於嬤嬤去瞧了小公子，小公子就面色發紫，夜裡就沒了！當年不說，一是奴婢年幼，姨娘身子弱，於嬤嬤權大勢大，奴婢怕說不清楚。奴婢的性命不要緊，就怕奴婢要死了，連個替小公子替姨娘做見證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