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夜

晚八點整。

杭城最著名的五星級酒店。

原本的慶功宴被臨時取消了，肖老特意囑咐，讓典禮的所有幕後人員都來參加今晚的酒宴。

包廂內共有數百人，除了校領導和李子然等典禮工作人員之外，餘下的全都是身居高位的杭城高官。

眾人入座，很快，一道道價格不菲的美味佳肴上桌，看的同學們是口水直流。

主桌上，除了肖鳳媛之外，作陪的皆是從五湖四海趕來的老英雄。

肖重國很高興，戰友重逢，笑容就沒停下來過，當菜上齊后，晚宴也就開始了。

最尾的桌子上，李子然相當不客氣的胡吃海喝，滿嘴流油。

「你這心是有多大，這種情況也能吃的下去。」蘿莉社長沒好氣說道。

李子然抓著一隻大螃蟹，目光一掃，發現其他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細嚼慢咽，動作很輕，生怕發出聲音來。

事實上，整個包廂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有點放不開，尤其是學生們，一個個都端坐如磐石，大氣都不敢出。

這也難怪，畢竟這是肖老的生日宴會，周圍人沒一個是普通人，這些還沒走出社會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是各種小心和不自在。

「咋都這麼客氣呢，這可是五星級酒店的菜肴，多難得才能來一次，都放開了吃啊。」李子然說道。

「總策劃說的對，大家都別太拘束了，都吃。」學生會主席附和道。

話是如此，但眾人依舊是一副拘謹的模樣，李子然見狀也就不勸了，自顧自的狂吃。

不得不說，五星級酒店的菜就是好吃，他的嘴就沒停下來過，轉眼間一桌子的菜就被他消滅了將近三分之一。

偌大的包廂，除了主桌上時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其他桌全都是死氣沉沉，就連交談都很小聲，更別說敬酒跑桌了。

李子然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紅酒，覺得不給勁，下意識喊道：「服務員，這裡來一箱啤酒。」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頓時整個包廂都安靜了，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蘿莉社長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默默的把頭低下了。

尼瑪！你當這是大排檔呢，這麼大聲是生怕別人聽不到么！

另一桌的校長和其他校領導全是一臉羞愧。

看著眾人跟看怪物一樣的盯著自己，李子然神經大條的來了一句：「大家這是咋了？」

就在此時，一個女服務員跑了過來，恭敬說道：「請問您要哪種酒？」

「雪晶吧，先來一箱。」

此話一出，校長的老臉更尷尬了，恨不得把這個丟人玩意從窗檯扔出去。

其他大人物則是個個臉憋的通紅，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

而蘿莉社長和主席都快將頭埋在桌子底下了。

服務員的尷尬的說道：「我們這裡沒有雪晶。」

她很無奈，這可是杭城最好的酒店，來的客人全都非富即貴，賣的酒起碼也是千元起，像雪晶這種三塊錢一瓶的貨，真心沒有。

真把這裡當大排檔啊……

「那就青島好了。」

「這個……也沒有……」服務員更尷尬了。

「百威總有了吧！」

「對不起，這個也沒有……」服務員一頭冷汗。

「這個可以有。」

「這個真沒有……」

這段強悍的對話，讓眾人都憋的腮幫子疼，校長和校領導們那個氣啊。

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

主桌上，肖老哈哈大笑，眾人見狀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啥，大家在笑什麼？」李子然有點懵。

就他一副呆萌的表情，人們笑的更歡了。

「小媛，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李子然？整個典禮的策劃人？」肖老道。

「嗯。」肖鳳媛點頭。

「很有意思的小夥子，讓他過來坐這一桌。」

肖老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頓時讓他們的表情都有點古怪了。

肖鳳媛起身，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走到了尾桌，說道：「李子然同學，爺爺讓你過去。」

周圍人聞言全都眼睛瞪的老大，肖老居然邀請一個學生上主桌，這得是踩了多大的狗屎運，要知道，主桌上坐著的全都是肖老的老戰友，就連市長都沒被請上座。

震驚之後，就是濃濃的嫉妒和羨慕了，若是能藉此機會和肖老拉上關係，那日後就真的牛大發了。

「哦。」

李子然倒沒有想太多，擦了擦手后便跟著肖鳳媛來到了主桌。

看著面前這個神態自若的少年，這一桌加起來起碼也有六七百歲的老人眼中都露出了濃厚的興趣。

這是李子然首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肖重國，只是一眼，他就有些移不開目光了。

太像了，與前世自己的爺爺一般無二，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而且，他爺爺也是一位老革命。

這熟悉的面容和氣質，讓他微微失神。

同樣的，肖老看到他亦是心裡一震。

他在李子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個英年早逝的孫子的影子，不由的晃了神。

一老一少兩人就這麼彼此對視著，皆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肖鳳媛碰了碰發獃中的肖老，他才回過神來，但目光卻仍停在李子然那張臉上。

「聽小媛說小友為了給我這個糟老頭子過生日，費了不少心思，來，我敬你一杯。」肖老端起酒杯。

李子然趕忙起身說道：「肖老先生，你是大華山的英雄，這使不得。」

「在這裡，沒有英雄，只有大華男兒。」

兩人一飲而盡，李子然放下酒杯，微微皺眉。

「不喜歡喝紅酒？」肖老注意到他的表情。

「以前沒怎麼喝過紅酒，不太習慣。」他如實回答。

「其實我也喝不慣這些洋酒，小媛，去讓人拿幾箱啤酒來。」肖老說道。

肖重國開口了，一直在邊上候著的酒店經理立馬讓服務員去外面買啤酒去了。

沒多久，十箱雪晶啤酒被抬了進來。

就這樣，他們喝著啤酒，聊著歷史。

軍人一般都很健談，幾杯酒下肚，李子然也放開了，提著酒瓶和老英雄們頻頻碰杯。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轉眼間十箱酒就被他們幹掉了一半，氣氛也越加的融洽了。

短短的接觸，肖老和老兵們對這個真實不做作的少年好感倍生，尤其喝起酒來的那股子狠勁，竟讓他們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肖老，我再敬你一杯。」李子然喝嗨了。

「哈哈，小友，就沖你這股子勁，不去當兵可惜了！」

「爺爺，少喝點，注意身體。」肖鳳媛擔憂道，同時有些不滿的瞪了李子然一眼。

「沒關係，今天開心，再說了，想當年爺爺我帶兵打仗的時候，和手下的兵經常一喝就是一整宿。」

肖重國舉著酒杯，那股子老兵油條的范回來了，豪氣大喝道：「男兒啊，什麼最結緣？」

「酒！」老兵們默契高呼。

「男兒啊，什麼最忘憂？」

「酒！」

「哈哈哈哈哈，喝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他們沒有。

他們有燒刀子，有烈酒。

沒有酒入豪腸，沒有對酒當歌，只有喝！喝！喝！

今夜的風格外的冷，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今夜的酒也格外的香甜。

酒宴的最後，這一桌子人都喝的七葷八素，十箱之後又來了十箱，李子然更是耍酒瘋似的摟著一位老兵說著酒話。

這一幕看的其他桌的人是一陣心驚肉跳。

結束之際，他已是醉的不省人事，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今晚就到這吧，小媛，你替我送小友回去，我和老友們換個地方敘敘舊。」肖老說道。

看著睡的和死豬一樣的李子然，肖同學是又無奈又想笑。

幾人將他背上了懸浮車，肖鳳媛囑咐了爺爺幾句，然後禮貌的和眾人告別，開著車往學校駛去。

點開了自動駕駛，她打開窗檯，微風陣陣，天穹上明月高懸，四方是燈火萬家。

少女了一會兒看看月，一會兒看看身後熟睡的少年。

腦海中，閃過了李子然在中秋晚會盡顯才華的一幕，以及酒吧里和人拼酒的狠勁，還有今天身穿軍裝霸氣十足的表演……

不自覺地，她嘴角上揚，柔情萬種。

很快，她又想起了兩人分手的那個夜晚。

對方那冷漠的語氣和眼神，以及離去時孤單的背影。

想到這，肖同學又忍不住微微皺眉。

「如果我們……」鬼使神差的，她腦中跳出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

第二天，杭大再一次的走紅網路。

娛樂版塊的頭條幾乎都被杭大給刷屏了。

有人截出了畢業典禮最精彩的幾個環節，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點擊量高達數百萬。

排在第四的視頻是校長致辭的片段，長達十幾分鐘的發言，妙語連珠，讓人看的笑聲停不下來。

例如「理想很空，校長很窮！」「小師妹，額，這個可以帶走。」這些句子更是在網上迅速走紅，成為了今年最火爆的網路用語。

彈幕和留言瘋長。

「校長666！」

「文化人的世界，開車都開的如此清新脫俗，給跪了！」

「我要轉學！我也要一個這麼有趣的校長！」

「別人家的校長系列。」

排第三的則是畢業生告白環節，看著那一個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在畢業的最後一天為愛瘋狂，有淚有笑，學生時代那種單純美好的愛情感動了無數人。

「嗚嗚嗚，我要不行了，太感人了。」

「年少不瘋狂，有愧少年郎，這才是青春啊！」

「我想起了我大學生暗戀的那個女孩，為什麼我的畢業典禮沒有這種環節！」

「最佳畢業典禮模版，希望明年我畢業也能如此精彩。」

排第二的視頻是李子然為畢業生們演唱的那兩首歌，標題是年度最佳畢業歌曲。

「太好聽了！」

「表示耳朵已經懷孕，我想念母校了，希望等有時間能回去看看。」

「高三黨一枚，我決定了，明年一定要考上杭大！」

「畢業后才發現，大學的那段日子，真的令人懷戀，想念從前的同學，想念從前的閨蜜，想念從前那個喜歡的你，想念一切的一切。」

「哭了，老師唯一沒有騙我們的就是，四年真的很短，我多想再回到那個時候，回到我背著行囊走進校園的那一天。」

至於今天的娛樂頭條，是李子然為肖老獻上的歌曲。

一個五分鐘左右的短視頻，光轉發量就高達一百多萬。

大氣磅礴的旋律，正氣凜然的場面，尤其是當那上百名軍人從幕後走出來的剎那，無人不悸動。

軍人的風骨，好男兒的大愛無疆，深深的感染了人們。

視頻的最後，是肖老淚中帶笑的回軍禮畫面。

「老兵不死，只會慢慢凋零！」

「看哭了，為這些最可愛的男兒鼓掌，你們都是大華的英雄！」

「兵哥哥太帥了，好希望找一個兵哥哥當男朋友。」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敬禮！」

「明年我就十八了，啥也不說了，參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