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外室
落雪紛紛，這場冬雪下了兩天都沒有停，走廊兩邊的灌木叢里已經鋪起了厚厚的一層。
宋青蓮沉著臉回了屋。
小如放下手中的禮盒也跟了過來，猶豫一陣才勸說道：「小姐，奴婢看小果臉上那個疹子有些嚇人，要不要再請大夫給看看……」
真是時疫那就要及時醫治，若治不好也得把病根給除了，若是真地傳了出來只怕整個宋家都要遭殃。
「你以為真是時疫？」宋青蓮看了小如一眼，眸中神色黯淡，「若真是時疫，依四姐的性子早就將二姐姐他們給攆了出去，還會留在府里？」
宋青蓮目光閃動，貝齒不由輕咬著紅唇。
她回到宋家后才知道這個家已經不同，處處透著詭異，難道宋青瑜竟然沒有發現？
不，也許男子的心思沒有女子這般細，他就只注意到了宋老爺不對勁的地方，可再縱觀全局，一切都不尋常。
「您是說……時疫是假的？」小如驚訝地捂住了唇，「可為什麼會這樣……四小姐她……」
小如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宋夫人生病卧床，四小姐宋青玲管家，如今連向來和宋青蓮交好的二小姐宋青萍都被懷疑染上了時疫關在了院子里。
雖然是回到了家裡，可他們卻一下孤立無援了。
「她的想法我心裡明白。」宋青蓮抿了抿唇。
宋青玲如今掌控了宋家，看來對她下手是遲早的事情，總之是不會讓她好過的。
或許會讓她像宋夫人一般，或許會像宋青萍一樣。
宋青蓮食指輕敲著桌面，沉沉地閉上了眼，好半天才睜開眼吩咐小如，「把雲慈雲霧給叫進來。」
如今府里有什麼變故她尚且不知，宋青玲是不是收買了人心，府里有多少人向著她，她離開后這院子里的人是否還可信？
畢竟如今掌控著這些人全副身家的人變作了宋青玲，而不再是宋夫人。
雲慈雲霧被叫進屋裡時還一臉疑惑，一個正在收拾箱籠，一個正在屋後面煮茶，此刻見宋青蓮一臉凝重的模樣，倆人也安靜了下來，靜靜聆聽。
宋青蓮掃了一眼三人，這才坐到了窗戶邊上往外瞄了一眼，窗外有洒掃的婆子不停地向這邊張望，她眉心一皺，伸手便關了窗戶。
看來她這院子里的確安插了宋青玲的眼線，這樣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
「你們過來。」宋青蓮對小如她們招了招手，三人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附耳聽著宋青蓮的吩咐，聽了之後三人雖然表情有些震驚和疑惑，但宋青蓮怎麼吩咐她們就怎麼去做。
……
三姨娘最近的日子好過了，錦衣玉食，華服美宅，她從前擁有的東西都回來了。
不，她甚至擁有的更多，上頭還沒有那個黃臉婆給她堵心眼子，她別提有多愜意。
「姨娘，四小姐來了。」小玉被送到了三姨娘身邊服侍著，這倆人從前在宋府就狼狽為奸，沒少欺負過宋青蓮，只是在宋青蓮得勢后，三姨娘便被送走，小玉也被發落去做粗使丫環了。
宋青玲怕小玉泄露了口風，這才將人給送到了三姨娘跟前，也省得她從新打發小玉的去處。
「青玲來了？」三姨娘笑著起身，上前迎了迎宋青玲。
厚重的棉布門帘撩起，一股雪風灌了進來，三姨娘拿了帕子一擋，再一晃眼，身前已經立著個玉雪似的姑娘，看那氣度和架式可不比當年的宋夫人差。
「四小姐這模樣真是越看越有當家小姐的氣度。」三姨娘親自扶著宋青玲落坐，又給小玉使了個眼色，小玉趕忙去燒水煮茶。
宋青玲「嗯」了一聲，眉眼輕抬，靜靜地打量著這屋裡的布置。
清一水的黃花梨木家私，博古架上的擺飾也不差，符合一個受寵姨娘的身份，不高，卻也不低了。
這裡她是第二次來，當然她盡量避免不到這裡，畢竟是宋老爺在外面的私宅，三姨娘如今可算是外室，她們倆人這樣打著交道沒什麼好事，也不能讓外人給發現。
「四小姐今日前來是……」三姨娘在這裡住的很愜意，當然她有一個夢想，是想著有一天宋老爺會親自接她回宋家做當家主母，她覺得這個夢想要實現已經不遠了。
如今就等著宋夫人快點咽氣，估摸著也等不到過年了吧？
三姨娘有些急切。
「宋青蓮回府了。」宋青玲抿了抿唇，眸中現出一抹戾色來。
當時她將宋青蓮下江南的消息捎給了臨安公主知曉，可臨安公主自己遠嫁西域去了，宋青蓮卻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宋青玲暗罵臨安公主沒用，說是恨透了宋青蓮，怎麼如今眼巴巴地看著她要嫁給郭硯，竟然都沒有趁機將人給結果？
怕是要當王子妃，再也顧不得京城的一切了吧？
臨安公主沒得手，她只能自己來。
「怎麼……四小姐是想弄死她？」三姨娘唇角掀起一抹冷厲的弧度，不僅僅是宋青玲恨宋青蓮，她自然也對宋青蓮恨得牙咬咬的，也後悔當初怎麼沒在她年幼的時候一把掐死她，生生地留下了這個禍害。
宋青玲看了三姨娘一眼，咬牙道：「我自然也是想她死的，可母親……母親的日子想來也不多了，若這個時候她再出事，敬國公府那邊追究起來……」
郭硯回京了，這個消息宋青玲是知道的，但可恨的是他竟然是和宋青蓮一起回京的，說是出京辦公差，竟然還是追著宋青蓮而去。
宋青玲的嫉恨都要在心裡翻了天，郭硯看都不看她一眼，整顆心卻在宋青蓮身上，可她得不到的男人，宋青蓮也別想再得到。
「那就別急，四小姐要沉住氣。」小玉提著水壺進了屋，三姨娘親自給宋青玲斟茶，「只要夫人去了，這丫頭就得守三年的孝，到時候在府里搓圓捏扁還不是由咱們說了算！」
「話是沒錯，」宋青玲輕哼一聲，手指在杯沿上緩緩滑過，「可宋青瑜還在府里，而郭硯又……我只是怕這其中生了變故！」
她們謀劃了那麼久，步步為營走到今天，宋青玲雖然指望著三姨娘籠絡住宋老爺，卻並不期望她能坐上宋府主母之位。
再怎麼說宋夫人也出身大家，三姨娘的身份怎麼比得上？
宋青玲是不想讓自己的身世被抹上污點，所以三姨娘維持現狀就很好。
「男人又管不了許多內宅的事情，到時候內院里出了什麼事還不是四小姐說了算。」三姨娘唇角閃過一抹算計的笑容，這個時候宋青蓮已經不足為懼，因為宋夫人都被她們母女給撂倒，而宋老爺如今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未來可期啊！
「不過如今夫人這樣，四小姐的親事還沒定，我只是有些擔心……」三姨娘坐在了宋青玲身旁，看著這個女兒越來越像自己，她心裡還是欣慰的，就算從前危難時母女倆生了些嫌隙，但如今日子又過好了，她自然就沒有那麼多計較，橫豎都是自己的女兒，難道她還能怨上宋青玲一輩子不成？
宋青玲沉著臉，三姨娘擔心的問題自然也是她擔憂的，幸好她年後也才十四，還有時間慢慢找合適的。
當然，若是郭硯願意回頭看她一眼，她是做什麼都甘願。
可這個男人是一心掉進了宋青蓮的坑裡，她想盡辦法怕也是撈不出來了。
「沒事，到時候我讓老爺多給你留意著，京城的青年才俊也多，又不只他敬國公府一個……」三姨娘又勸了宋青玲幾句，這頭剛把女兒給送走，那頭宋老爺下朝後又回來了。
這段日子宋老爺都常常歇在這邊，三姨娘覺得她越來越有當家女主人的架式，一臉殷勤地將人給扶進了屋，又讓小玉關門燒爐子，好酒好菜地給端上了桌。
……
郭硯的書房裡，有私衛低聲向他稟報著什麼，他默默聽了半晌，才抬頭問道：「看清楚了，的確是宋大人？」
「屬下自然不會認錯。」私衛肯定地點頭，敬國公府和宋家定了親事，總不能連親家老爺的模樣他們都不認得，這些都是爛熟在心頭的。
郭硯唇角掀起一抹冷笑，看來宋府人口雖少，但大戲卻是不缺的，且個個都是名角，表面一套，內里一套，唱的都是大戲啊！
身在這樣的龍潭虎穴，郭硯真為宋青蓮擔憂。
「去給青瑜他們兄妹下帖子，就說我請他們天水樓一敘。」郭硯沉沉閉上了眼，想到宋青蓮兄妹知道這其中內幕時的反應和表情，他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身邊都卧著才狼虎豹，在這樣的地方如何安睡？
收到郭硯遞來的帖子宋青蓮便知道他一定是探查到了什麼，這幾日他也沒在夜裡來訪，這天寒地凍的雪雨交加，還讓她擔心了好些日子。
收拾穿戴妥當后宋青蓮扶著小如的手出了門，之所以她按兵不動也是怕打草驚蛇，宋夫人那裡她要關注，宋青萍那裡她也要救，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將一件件事情給理清楚，她才能把握好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