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鬼偷畫
良宵苦短,夜色深沉。
宇文歡靠在大枕上,一臂攬著她,「本王有法子帶你出宮,出宮后,你便是本王名正言順的女人,待時機成熟,本王封你為燕王妃。」
蕭初鸞猛地睜眼,錯愕地看著他。
他停下來,觀察著她的反應。
燕王妃?
蕭初鸞不敢置信,他竟然有意娶自己,給自己名份和地位!
這表示什麼?這說明他真的喜歡自己嗎?她是否應該相信他?
可是,關鍵不在於此,而在於她是否願意離開皇宮,成為他的燕王妃,與他廝守一生。
還沒有查出朝中奸臣,還沒有為父親洗脫罪名、討回公道,她怎能離開皇宮?怎能半途而廢?
她選擇進宮,就是選擇了一條不歸路,選擇了犧牲自己、犧牲一生的幸福。
可是,她如何讓他明白?
她只能說:「王爺錯愛,臣妾惶恐……阿鸞很想一輩子侍奉王爺左右,可是,阿鸞已是貴妃,如何離開皇宮?如何光明正大地與王爺在一起?」
「這些事,本王會妥善安排,你不必擔心,只要你點頭,本王就趁此機會帶你出宮。」宇文歡看不到她的心,究竟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皇上不在宮中,阿鸞一旦有事,朗朗就會落在皇貴妃娘娘的手裡,王爺,阿鸞實在放不下朗朗。」
「名義上,朗朗是皇貴妃的兒子,她不會害自己的孩子,朗朗不會有事的。」
「可是,嘉元皇后將朗朗託付給阿鸞,阿鸞不能丟下朗朗不顧。」
宇文歡黑眸一眯,「你不願離開皇宮,只是因為朗朗?」
蕭初鸞連忙解釋,「阿鸞不是不願意,阿鸞只是放不下朗朗,朗朗還這麼小……王爺,阿鸞考慮幾日,再答覆王爺,可好?」
他不再多說,放開她,微微側過臉,面冷如冰。
她知道他生氣了,默默地承受著他的怒火。
那種熟悉的心痛再次襲來,只是這一次,是為他而痛。
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為宇文歡而心痛,只是覺得,為了父親和蕭氏,辜負了宇文珏和宇文歡,是值得的。她沒有心,不該有感情,心痛是活該,怨不得任何人。
熱淚在眼中翻滾,終究沒有流下來,她忍住了。
蕭初鸞靠在他的胸膛上,想哄哄他,卻不知道如何哄,「王爺,是阿鸞不好……此生此世,阿鸞只是王爺的女人。」
他不語,臉膛緊繃。
她靜靜地伏在他身上,聽著他的心跳,一種悲酸在心中蔓延開來。
離開皇宮,還是留在皇宮?
離開皇宮,便是放棄了這幾年的辛苦經營,得到另一種幸福。
留在皇宮,便是選擇了繼續煎熬,選擇與宇文珏糾纏到底。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假若放棄為父親洗脫罪名,宇文珏和宇文歡,她會選擇誰?
一個是有過短暫戀情的皇上,一個是有了夫妻之實的燕王,他們是叔侄,她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從一而終。
然而,她的心給了誰?
她真的不知道。
宇文珏,之於她,有殺父滅族之恨,有先前的冷酷無情,愛恨交織,痛徹心扉,那最初的情意,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煎熬中慢慢流逝。
宇文歡,之於她,有多次救命之恩,有激烈的男歡女愛,他的霸道與強悍,他的氣度與魄力,已經深入她的心,烙印在她的心底,很難抹去。
她難以抉擇。
那麼,就讓上蒼來選吧。
「對了,王爺,前些日子聽宮人說起宣武元年轟動帝都的一件事。」蕭初鸞狀若隨意地提起,「鎮國將軍蕭齊與韃靼勾結,通敵賣國,皇上賜他車裂之刑,誅九族,是真的嗎?進宮前,阿鸞聽說書先生說,蕭將軍赤膽忠心,怎麼就通敵賣國了呢?」
「蕭將軍駐守北疆多年,功勛卓著,的確是忠臣良將。」宇文歡好像沒有起疑。
「蕭將軍與韃靼勾結,罪證確鑿嗎?」她驚喜地問。
「鐵證如山。」
「那些通敵賣國的罪證是皇上命朝臣搜集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盡量不讓他懷疑。
「此事說來話長。」他眉頭一皺,「有人。」
「有人?」蕭初鸞愕然。
宇文歡立即下床,穿戴完畢,示意她不要說話,凝神靜聽。
外面很嘈雜,好像有很多人,說話聲越來越清晰。
她聽出來了,有人擅闖景仁宮,「王爺,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阿鸞去瞧瞧。」
話音方落,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知道,應該是藍飛雪或者碧蓉來稟報。
此時出去恐怕會被逮個正著,宇文歡不由分說地躲在一個隱蔽的暗角。
碧蓉快步進殿,「娘娘,您醒了?不好了,皇貴妃娘娘正在外面,說……說……」
「說什麼?」蕭初鸞儘力冷靜下來。
「皇貴妃娘娘說……要捉姦……」碧蓉難以啟齒。
蕭初鸞一震,難道唐沁雅在景仁宮有耳目?
「讓開!」外面,唐沁雅怒喝。
「貴妃娘娘已歇寢,皇貴妃娘娘不能進去。」有侍衛回道。
「膽敢阻攔本宮,本宮治你們死罪!」唐沁雅強勢道。
蕭初鸞快步出去,大殿前,火光明亮,兩幫侍衛持刀對峙。
唐沁雅看見她現身,撥開侍衛,走到她身前,眸光凌厲,「文玉致,本宮得到可靠的線報,景仁宮有陌生男子出現,為了後宮的安寧與和睦,本宮就來瞧瞧,希望能抓到淫亂宮闈的妃嬪。」
蕭初鸞微微一笑,「皇貴妃三更半夜來此,就是要為大伙兒演一出好戲么?」
「只要能抓到淫亂宮闈的姦夫淫婦,本宮不介意為大伙兒演一出好戲。」唐沁雅冷言冷語,下令道,「進去搜!」
「皇貴妃,秦王殿下睡得正熟,莫非你想吵醒殿下?」蕭初鸞伸臂攔住她。
「朗兒醒了,本宮自會哄他睡覺。」唐沁雅眸光陰沉,突然低聲道,「你妄想拿朗兒威脅本宮。」
「皇貴妃似乎忘了,皇上已經收回金印,這後宮事務,不歸皇貴妃管,這景仁宮,也不是你自由出入的。」蕭初鸞冷冷道。
「有妃嬪與陌生男子做出苟且之事,本宮自然要為皇上抓到姦夫淫婦。文玉致,雖然你已是貴妃,不過還是屈居本宮之下,本宮要你死,你還能活命?」
「那嬪妾更不能讓皇貴妃搜了,你說景仁宮有陌生男子出現,可有證據?」
「有人親眼看見,還等什麼?搜!」唐沁雅重聲下令。
蕭初鸞以身擋住她,「好,嬪妾讓你搜,不過倘若搜不到人,又該如何?」
唐沁雅鄙夷地眨眸,「倘若搜不到,那本宮就說一聲抱歉了。」
蕭初鸞拊掌,「好,嬪妾有言在先,若搜不到,莫怪嬪妾日後拿殿下出氣。」
唐沁雅面色一變,黛眉緊擰。
蕭初鸞徐徐笑道:「朗朗只認本宮,不認娘,倘若嬪妾有所疏忽,你道朗朗會怎樣?」
唐沁雅美眸圓睜,氣得說不出話。
蕭初鸞又道:「朗朗聰敏可愛,嬪妾很喜歡,不過,朗朗終究不是嬪妾的孩兒。假若朗朗有什麼差池,真是可惜了。」
唐沁雅咬牙切齒地說道:「本宮倒要看看,你如何害本宮的孩兒。搜!」
蠢蠢欲動的侍衛正要衝進大殿,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且慢!」
一個身著侍衛統領服色的男子從黑暗處走來,步履沉穩,身上的光影影影綽綽。
凌立!
蕭初鸞驚訝,怎麼會是他?
她從慈寧宮搬到景仁宮,他也回到乾清宮當值,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
唐沁雅看見是他,輕蔑一笑,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裡。
「參見皇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凌立拱手行禮,看蕭初鸞一眼。
「免了。」唐沁雅不耐煩道,「阻止本宮者,死路一條。」
「卑職並非阻止娘娘,而是前來向二位娘娘傳達聖旨。」凌立淡淡一笑。
「皇上有何旨意?」唐沁雅微覺不妙。
蕭初鸞明白,他的及時出現,是為了救她,不過,皇上有什麼旨意?
凌立語聲鄭重,「皇上離京之前,命卑職暗中景仁宮,保護秦王殿下和貴妃娘娘。假若有人與景仁宮中任何人為敵,卑職拚死保護,不讓宮內任何人有任何損傷。」
蕭初鸞一愣,皇上竟然讓凌立暗中保護自己。
唐沁雅道:「你所說的,本宮怎知是真是假?你與文玉致交情甚深,甚至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本宮怎知你不是為了她而假傳聖旨?」
凌立道:「娘娘若是不信,可傳吳公公來問話,當時,吳公公也在。」
「本宮不是與誰為敵,而是本宮聽聞,景仁宮出現陌生的男子,本宮懷疑有人淫亂宮闈,就來抓人,為皇上肅清後宮。」唐沁雅話鋒一轉。
「那請問娘娘,那個陌生的男子,身量如何?穿著什麼衣袍?面容又如何?」凌立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個男子身量頗高,身穿黑色衣袍。」
蕭初鸞一驚,唐沁雅果然在景仁宮布下耳目,燕王私闖後宮,被人盯上了。
凌立一笑,「娘娘,半個時辰前,卑職剛剛進宮,沒來得及換上衣袍,就先來景仁宮巡視一遍。娘娘的耳目看見的陌生男子,興許是卑職。莫非娘娘以為卑職與貴妃娘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蕭初鸞被他的話驚了,這種話怎能說出口?
唐沁雅冷哼一聲,「假若你從殿內出來,本宮絕不會放過你。」
她無法進殿搜人,也無法違逆凌立口中的聖旨,只好帶人離去。
碧蓉揮退所有宮人和侍衛,只剩下他們二人。
「凌大哥,謝謝你。」蕭初鸞真心道謝,「方才你那麼說,不是讓皇貴妃誤會你與我……」
「我又不是從寢殿里出來,她不能拿我怎樣。」凌立咧唇一笑,「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她亂來的。」
「皇上的旨意,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眸色暗沉,「皇上待你很好,擔心皇貴妃娘娘害你,命我暗中保護你。」
她忽然覺得愧疚,宇文珏為她想了這麼多,她卻與宇文歡偷歡,她真的太壞了……
凌立看著她怔忪的神色,以為她有心事,「無須擔心,他已經出宮,沒事了。」
蕭初鸞大驚,什麼?他說什麼?
他已經知道,在她寢殿里的男子,是燕王?
「你與皇貴妃娘娘爭執的時候,他從窗檯出來,我帶他從小門離開景仁宮。」凌立的面色與語聲極為平靜。
「哦,謝謝你,凌大哥。」她窘迫地垂眸,無地自容。
「我還有要事,你早點歇著。」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蕭初鸞看著他慢慢被夜色吞沒,心中悵惘,嘆了一聲。
他什麼都知道了,卻沒有問,一如既往地保護她,這樣的男子,這樣的情義,她如何償還?
唐沁雅在景仁宮打鬧一場之後,蕭初鸞暗中排查了所有宮人,將那些可疑的宮娥、公公調往別宮,凌立也排查了侍衛,務求沒有漏網之魚。
此後,燕王仍然不知害怕,夜入後宮數次,約她在隱蔽之處相會。
他說,鳳王宇文灃的確被俘,生死不明,北伐軍節節敗退,北疆形勢很緊張。
她問他有沒有想過率軍馳援,他說皇上沒有密詔,他不能隨意離開帝都。
想想也對,皇上親征北疆,手握重兵、素有威望的燕王必須坐鎮帝都,否則那些心懷異心的朝臣就會蠢蠢欲動。而燕王是否一心為家國考量,是否別有企圖,無人知道。
數次幽會,濃情繾綣,兩人柔情蜜意、巫山雲雨,好似再也沒有明日一般地抵死纏綿。
他沒有提起帶她出宮一事,她也不說,就當做他從未說過。
她不知他的想法與心思,也沒有再問蕭氏獲罪一事,因為,她假若再問,他會懷疑她一再提起蕭氏滅門慘案的目的,會懷疑她的身份。
宇文珏不在宮中,蕭初鸞只想憑著內心的感覺,與宇文歡偷歡。
北疆傳來戰報,七月初二,北伐軍抵達大同。韃靼軍自行北撤,北伐軍繼續前進,前鋒大軍與韃靼軍打了一戰,慘敗,於此,北伐軍驚慌撤退。退至宣府,韃靼大軍追襲而來,北伐軍三萬騎兵被殺掠殆盡。十日,北伐軍狼狽逃到土木堡,韃靼軍步步緊逼。
戰敗撤退的消息傳回帝都,朝野震蕩,後宮更是炸開了油鍋,妃嬪們擔心皇上有何不測,紛紛到坤寧宮打探消息。
蕭初鸞也擔心宇文珏遭遇不測,不但無法在軍中立威,反而龍體有損,那就大大不妙了。
這日,她聽宮人說,近幾日宮中又鬧鬼了,有幾個宮人在御花園看見白衣女鬼飛來飛去,宮人嚇得卧病在床。還有宮人看見千波台上有白衣女子在跳舞,詭異得很。宮人都在說,中元節就快到了,鬼門大開,那些冤死的妃嬪、宮人紛紛回來複仇、索命。
宮人說得繪聲繪色,好像真有其事,蕭初鸞不太相信鬼神之說,卻也覺得可疑,莫非是有人暗中布局?
這日,用過晚膳,她陪著宇文朗在殿上玩,突有宮人來報,說宮中發生大事了。
匆匆趕往御花園,蕭初鸞抵達時,發現御花園從未有過的熱鬧,差不多整個後宮的妃嬪與宮人都聚在這裡了,一群一群地聚著竊竊私語,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
經宮人指點,她望見不遠處一顆綠蔭如蓋的大樹上掛著一個白衣女子,確切地說,一個看起來很像白衣女子的木架子。夜風吹拂,白色綾衣隨風飄揚,有如女鬼冤魂不散,盤旋在御花園。
假若孤身一人經過這裡,看見這女鬼,必定嚇暈過去。
這情形,有點熟悉。
「皇後娘娘到——」
所有人紛紛行禮,楊晚嵐在宮人的簇擁下走過來,站在蕭初鸞一側,望向那掛在樹梢的女鬼。
蕭初鸞轉眸看她,她眸色微變,似有懼色。
「來人,給本宮弄下來!」楊晚嵐揚聲怒道。
幾個侍衛戰戰兢兢地走過去,以長長的木杆將那飄逸的女鬼弄下來。
楊晚嵐掃視眾人,眸光冷冽,「本宮會徹查此事,鬼神之說根本不可信,誰再談論鬼神之說,本宮決不輕饒;誰在後宮興風作浪,本宮絕不姑息!」
妃嬪和宮人都應了,楊晚嵐重重地拂袖,離去。
回景仁宮的路上,蕭初鸞忽然想起,素云為麗嬪復仇,也弄了一個形似女鬼的架子裝神弄鬼。
此次鬧鬼,應該是有人故布疑陣。
翌日,瀟湘館的畫師說,丟了幾幅畫。吳公公吩咐下去,讓宮人和侍衛尋找那幾幅名畫。
入夜,宮人在千波台找到一副畫《瑤台雪》,而畫上栩栩如生的仙女竟然變成了麗嬪。
馬上有流言傳開,說麗嬪的鬼魂在中元節前回來了,在瀟湘館偷了畫,然後在千波台跳舞,跳著跳著,就跳到畫里去了,變成畫中的仙女。還有說,麗嬪的鬼魂在白日寄身於畫中,夜間就會出來,尋找當年害死自己的真兇,然後,冤魂索命。
聽了這些傳言,蕭初鸞終於明白,原來還是為麗嬪復仇,此次布局的人又是麗嬪的什麼人?
中元節這日,六尚局為後宮準備了祭品,楊晚嵐率領眾妃嬪在奉先殿拜祭過宇文氏先祖,之後,眾人就散了。
夜裡,不少宮人偷偷地拜祭那些冤死的人。
忽然,寧靜的後宮喧嘩起來。
宮人匆匆來報,瀟湘館鬧鬼了,那幅《瑤台雪》又被偷走了,而且有畫師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飄出瀟湘館,不是走出去的,而是從牆頭上飛出去的。
楊晚嵐已經知道此事,決定拆穿女鬼偷畫的把戲,命令大批侍衛捉鬼。
蕭初鸞覺得有趣,便帶著宇文朗去瞧瞧熱鬧。
御花園中聚集著很多宮人,沈墨玉、卓書韻、蘇顏和文玉凝幾人站在一旁,楊晚嵐正指揮著侍衛捉鬼,大喊大叫,聲音飽含怒火。
蕭初鸞覺得,此次楊晚嵐很不淡定,好像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變得有點歇斯底里。
難道,此次的女鬼偷畫,是沖著皇后而來的?
突然,不遠處的半空出現一抹白色影子,緩緩地飄飛,像是女鬼在飛,朝著她們飛來。
膽小的宮人嚇得尖聲驚叫,紛紛閃避。
蕭初鸞定睛一看,漸漸飛近的不是什麼女鬼,而只是一襲綾紗白衣。
白衣飄落在地,侍衛撿起來,向楊晚嵐稟報:「娘娘,只是一襲白衣。」
楊晚嵐對眾人喝道:「都看見了?根本沒有鬼,只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嚇大家。本宮告訴你們,興風作浪的人,本宮一定會揪出來!」
然後,她命吳公公徹查,儘快捉到人。
中元節的次日,眾妃嬪到坤寧宮向皇后請安。
楊晚嵐氣色不佳,心神不寧,有點焦慮,與平時大不一樣,一瞧便知,她有心事。
蕭初鸞在想,她可能是女鬼被嚇到了。
「你們說,究竟世間有沒有鬼?」隨意不怕死地問道。
「昨晚你不也是看見了嗎?哪有鬼?是裝神弄鬼。」卓書韻回道。
「可是,那幅《瑤台雪》中的仙女怎會變成麗嬪?這才奇怪了,假若不是鬼神作怪,此事如何解釋?」樓霜染覷了楊晚嵐一眼。
「是啊,這一點太奇怪了。」
「依我看,應該是麗嬪知道畫師將自己畫在畫上,就回來偷畫。」
「偷畫做什麼?既然是鬼,偷了畫也沒用。」
「那倒是。」
「反正這件事太詭異了,說來毛骨悚然的,以後入夜後再也不敢出門了。」文玉凝抱著雙臂,嚇得發抖。
「也許真的是麗嬪的鬼魂回來了。」樓霜染顫聲說道。
「夠了!」楊晚嵐陡然怒喝,面色蒼白,「再胡說八道,本宮饒不了你們。」
眾妃嬪擠眉弄眼地離去。
回到景仁宮不久,蕭初鸞就聽聞,楊晚嵐病倒了,御醫診斷是受驚過度。
接下來兩日,坤寧宮傳出消息,楊晚嵐整日自言自語,還疑神疑鬼,與先前安嬪和皇貴妃發瘋的癥狀差不多。宮人都在說,皇后不是被人下藥了,就是冤魂糾纏著她,讓她不得安生。
潛伏在後宮的、為麗嬪復仇的人,布下「女鬼偷畫」的局,就是為了試探出,當年殺害麗嬪的人究竟是誰。
此次,唐沁雅沒什麼反應,楊晚嵐卻反應這麼大,顯而易見,真兇應該是楊晚嵐。
然而,蕭初鸞懷疑,楊晚嵐真的被嚇得抱恙在床嗎?
這夜,很晚了,宮人來報,楊晚嵐偷偷地去千波台拜祭。
蕭初鸞淡淡一笑,楊晚嵐拜祭的是麗嬪,當年麗嬪就是在千波台墮入千波碧而死的。
這麼精彩的戲碼,怎能不去瞧瞧熱鬧?
趕到千波碧,她看見一幕令人目瞪口呆的奇景。
明月當空,月華傾灑寰宇,靜謐的夜因為大批侍衛的喊叫而喧嘩起來。
從九曲白玉橋到千波台,侍衛隨處可見,他們好像在搜尋著什麼。
突然,有人驚呼,蕭初鸞身側的宮人也叫道:「娘娘,快看。」
她舉眸望去,千波台上飛出一個白衣女鬼,緩緩地往北邊飛出。
白衣飄飄,空靈夢幻,仿若仙人。
所有人都仰頭望著這一幕奇景,那女鬼在半空中飄飛,誕生隔得太遠,蕭初鸞根本看不出女鬼是誰。
「娘娘,那是女鬼,還是人啊?」宮人顫聲問道。
蕭初鸞沒有回答,那女鬼飛到湖的北岸,落地后消失了。
宮人又道:「娘娘,侍衛追過去了,皇後娘娘走向這邊了。」
回景仁宮的路上,她在想,楊晚嵐去千波台拜祭麗嬪,應該是為了引布局之人現身。
現身的究竟是女鬼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