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蠱冢
獵手還不死心,又把匕首拔出來,來回戳,試圖找到空隙,隔著行李包把陸宇峰刺傷了。也算他有點眼光,知道我們五個中,屬陸宇峰最厲害,要來一手殺敵先殺王的戰略。可他用匕首這麼挑戰定時炸彈,我忍耐不住了,陸宇峰的意圖很明顯,讓我們能不殺人就不殺人,所以全用甩棍跟他們招呼,現在我卻顧忌不到這個了。
我摁下甩棍把手的摁鈕,把電打出來,又用把手兒對準獵手腦門砸去。噼里啪啦一頓響,獵手算嘗到了苦頭,一瞬間他也被電迷糊了,都拿出一副鬥雞眼的樣子,潘子又飛起一腳,來了一踹,讓獵手跟個土豆一樣,貼著陡坡滾了下去。較真的說,是我和潘子把獵手殺了,畢竟面對這種深淵,他滾下去能活的幾率為零,可我一點也沒內疚,又把精力放在另外那兩個獵手身上,還舉起甩棍,對他們比劃比劃,那意思,有種就再衝過來,我一併把他們解決了。這倆獵手沒被我激到,不僅沒攻上來,反倒拽著藤索後退一段距離,冷冷注視著我們。這麼一來可好了,他倆既不進攻,又不撤退,弄得我們也不敢動了。
我們兩伙人都對視著,打心裡我真是想不明白,這倆獵手就乾瞪眼,又能把我們怎麼著啊?過了一小會兒,隨著上方又出現十多個黑影,我一下懂了。原來對方還有援手,倆獵手這麼耗著,就是在等援軍呢,而且一下子,我們被十多人包圍了,形勢就有些不妙了。要再按陸宇峰說的,我們不下死手,肯定逃不出去的。
陸宇峰也意識到這點,他臉色沉了下來,用胳膊夾著藤索,把行李包拿下來,打開后,從裡面掏出兩個玩具車,丟給我和潘子。我冷不丁沒理解他意思,心說在如此的陡坡上,玩具車還能滿地跑么?陸宇峰又把遙控器拿出來,摁開綠色摁鈕,對我們說,「咱們把玩具車當手榴彈撇,你倆負責投射,我負責引爆。」我連贊阿峰想的妙,也不想給這些獵手更多的時間了。這玩具車上也有開關,只有打開了,才能跟遙控器連上信號。
我先來,摁下開關,對準我們右邊那兩個獵手,把玩具車撇了出去。說真的,我挺有準頭,玩具車正好奔著他倆中間空隙去的,要是落准了再被引爆,絕對能把他們炸的立刻「墜崖」。可陸宇峰掌握著尺度,在玩具車飛到獵手頭上空時,他摁下了開關,提前引爆了。隔著這麼一段距離,兩個獵手雖然受了傷,但沒被炸丟命。他倆慘叫著,也顧不上我們了,全拽著藤索,瘋狂的往上面逃。其他敵人也被玩具車的爆破威力震懾住了。我和潘子知道,陸宇峰還有些善心,不想大規模的屠殺人,我對潘子使個眼色,我倆也算聽阿峰的話,掌握著力道,把玩具車只丟在這些獵手的眼前。轟轟聲不斷,不到一分鐘,這些獵手全都嚇跑了。呂政和宛小寶一直在觀戰,宛小寶知道陸宇峰有這個秘密武器,倒沒太吃驚,呂政就不行,驚訝的幾乎把嘴咧開了。
危險解除后,我們也不多待,用最快速度,順著藤索往下滑。我以為這些獵手吃了虧,不會再打我們算盤了呢,可叫他們滾刀肉,絕對沒錯。沒多久,我們頭上方又傳來轟隆隆的聲響,一個個少說上百斤的巨石沿著陡坡往下滾。這一定是獵手從山頂推下來的,雖然滾落這麼長距離后,巨石沒什麼準頭了,但也把我們嚇壞了。陸宇峰當即下了一個決定,讓我們把纏在腰間的繩子全解開,各自行動。雖然這麼做,增大了我們下爬時的危險係數,但也能防止我們互相牽制,來不及避開落下的巨石。而且我還考慮到一點,既然這些獵手能推石頭,那他們接下來極有可能割斷老藤索。我長個心眼,故意找藤索密集的區域往下滑,這樣真要是自己手中的藤索斷了,我也能及時抓住別的藤索保命。
這深淵都是霧氣,給人種深不見底的感覺,其實沒這麼嚴重,我們又往下滑了不到五分鐘,就到了底了。初步估計,這深淵也就三五百米的高度吧。在我們身旁還有一個樹林,陸宇峰讓我們先躲進去。我明白,有樹林的遮擋,要還有落下來的巨頭,就不會對我們有太大的威脅了。我們又找個地方稍作休息,我有預感,今天我們絕對能發現蠱冢,而且就在不遠的地方,我四下看了看,猜測它能在哪。另外我也想到侏儒鸚鵡了,這小傢伙提早下了深淵,這時還沒歸隊,不知道去哪瘋了。
突然間,陸宇峰的行李包傳來嗡嗡的聲響。我第一反應,以為是定時炸彈出問題了呢,也擔心我們大風大浪的,好不容易闖到這,可別因為一個疏忽,在小陰溝裡翻船。陸宇峰對我們打手勢,那意思別急,他又解釋說,「這是通訊器有消息了。」
他打開背包,把無線通訊器拿出來,打開后仔細看了起來,我們其他人都好奇,尤其我也猜到了,這一定是組織破譯了電筒密碼,把內容發了過來。我特想知道,那密碼是什麼意思,可阿峰打手勢,讓我們別過去,他不想把這內容公開。他這麼拒絕,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都望著他,留意表情。
陸宇峰看完后把眼睛閉上了,少了他的眼神,我們根本品不透他的心思。他這麼默默靜坐了一分來鍾,又睜開眼睛,沒多說什麼,只是招呼我們,快點啟程。我也不知道接下來去哪,就湊到他身邊聽命令。
陸宇峰帶我們沿著山邊的林子走,剛開始沒見到什麼特殊情景,但漸漸的,我發現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棵老樹的樹榦上被人戳了一個洞。這洞有大拇指般粗細,很小,但很圓,我特意找機會湊過去摸了摸,給我感覺,是孤狼留下來的。我相信,這是一個信號,表示孤狼不僅來到深淵中,他還用軍刺做了記號,讓我們跟他匯合。我心說那就這麼走著吧,等孤狼加入我們后,我們的實力也變得更加雄厚。可走到最後,我們沒見到孤狼,卻真的發現蠱冢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想不到,蠱冢竟然建在一個山洞裡,在山洞門口處,還立著兩個木質大門,緊緊封閉著,其中左門上還帶著一個很怪的鎖孔。憑我經驗來看,這不是一般的A級、B級鎖,而是一種機關鎖,除非找到鑰匙,不然強行開鎖,很容易引發機關陷阱。在蠱冢大門外,還立著兩顆蒼天老樹,我看不出這樹年齡有多大,但能肯定的是,三個大老爺們,合力抱著它,都抱不過來。
我們在門前停住了,我問陸宇峰,「有什麼好辦法開鎖沒?」其實我特想用自己的技術試試,但也怕弄巧成拙。陸宇峰顯得很古怪,他只是嗯嗯兩聲,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但就算回答我了,他又緊走兩步,向宛小寶靠去。按說阿峰這種走法,該不會引起宛小寶啥反應,可她卻很警惕,阿峰一靠近,她嗖的一下躲到一旁,看著陸宇峰,微微笑著問怎麼了?陸宇峰把手舉了起來,用手錶指著宛小寶,接話說,「木瓜,把鑰匙拿出來吧。」我整個人一愣,心說宛小寶怎麼可能有蠱冢的開門鑰匙呢?但我不笨,又想到一個可能,原來內奸不是褚成梁,而是宛小寶。也怪我有先入為主的思想了,褚成梁之前的種種舉動,讓我打心裡把他列為可疑人物,這麼一來,反倒讓低調的宛小寶漏網了。宛小寶也明白,現在她徹底露餡了,再裝也裝不下去了。我和潘子為了不讓她跑掉,趕緊一左一右的把她包圍住,這麼一來,跟阿峰形成一個丁字形的包圍區域。
宛小寶跟變了個人似的,她的目光突然冷了下來,眼神很可怕,我都有種不敢跟她對視的感覺。陸宇峰沒急著讓我們抓宛小寶,有他飛針在,宛小寶跟被槍瞄著沒什麼區別。阿峰先問句話,這也是一直讓我不理解的地方。他說,「木瓜,你從監獄出來做特殊線人,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將功補過,恢復自由身,可你為何又要投靠敵人?難道不知道,這麼一來再沒回頭之日了么?」
宛小寶沒當即回答,陸宇峰也沒急著進攻她,算是給她一段思考的時間。過了一小會兒,宛小寶慢慢抬起頭,還詭異的笑了。我看的納悶,心說這大胸妹不會是突然瘋了吧?那可夠有意思的,我們費勁巴力的找到內奸,她一個變瘋,就把這所有煩惱都拋開了?
但宛小寶沒真瘋,她又漸漸恢復冰冷的態度,跟我們說,「我給你們看樣東西,就知道我為什麼反叛了。」她有要向身上摸的動作。我怕她摸向腰間,因為她褲帶上全是葯,誰知道會不會有毒藥呢?我趕緊往前走了一步,用甩棍指著她脖頸,算是施壓。宛小寶心理素質很強,不理會我。她也沒摸向褲帶,反倒解開上衣,撩起內衣,露出她的大胸來。
她的大胸可是活招牌,這一下子,我和阿峰看的一皺眉,潘子直接都愣了。宛小寶也不害羞,繼續伸手摸向胸罩,從裡面拿出兩個擋片來。這擋片一看就是被胸罩裹著,緊貼她胸部的。而且擋片一拿出,她的胸,立刻從E變成了B,顯得癟多了。我真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假胸。宛小寶耍了個滑,她只讓擋片外面沖向我們,內側什麼樣,我們都看不到。突然間,她一聲吆喝,「都別動。」又把擋片內側亮了出來。
不得不說,只看一眼,我就覺得頭皮發麻,還忍不住倒退兩步。內側密密麻麻吸附著全是小蟲子。蟲子有火柴棍那麼大吧,線形的,腦袋上還有一個黑點。我自認沒有密集恐怖劇,純屬被噁心的,而且往深了說,這擋片內側貼著宛小寶的胸,難道這些蟲子就是靠宛小寶的胸來供養的么?
宛小寶看震懾住全場了,她又借著說事,望著擋片強調,「這蟲子是變異的『日本裂體吸蟲』,也叫『異變水蠱』,只要碰到常人的皮膚,它們就會往裡鑽,進入血管,一路遊走到大腦、內臟,將寄主一點點折磨死。陸宇峰,你的手錶我知道能發射飛針,但有種你試試,看你用飛針把我殺死的同時,我會不會把這些水蠱散向大家。」她這話里有種威脅的語氣,雖然有些狂妄,但也真有狂的資本。尤其她剛才還強調常人的皮膚,我可以這麼理解,宛小寶一定長期服用什麼藥物,導致她體質變型,讓這些水蠱只借用她胸部吸血,而不是入侵她的身體。
陸宇峰臉色很沉,看的出來他有些糾結,隔了好一會,都沒敢射針。宛小寶又吼道,讓我們痛快把武器全放下。我們跟她正處於一種僵持的狀態,如果我們把武器放下,那就徹底淪為俘虜了。我當然懂這個道理,我腦筋飛轉,試著想出什麼法子,把事情逆轉了。可壞就壞在,呂政突然泄氣了,他把砍刀丟出來。刀落地發出的啪的一聲響,一下刺激到我的耳朵了。他這麼一帶頭,讓潘子也隨後效仿,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時間,自己也沒啥反抗的念頭了,跟著陸宇峰也先後把甩棍與手錶丟掉。
宛小寶一下很得意,獰笑的對我們說,「老娘偽裝的很好,你們怎麼能猜破我的身份呢?不過這都沒關係了,最後你們還不是我的對手。」我心說她就在這吹吧,要不是有褚成梁這倒霉鬼,我們早把目標鎖定到她了。何苦這麼突然的跟她針鋒相對呢。不過我也暗暗頭疼,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的好了。
這時候,我們一群人都在大樹底下,上方全是茂密的樹枝,誰也沒想到,突然地,有一股水從樹枝上流了下來。這股水很有準頭,先準確的撒在擋片中的蟲子上,又移到她腦頂上,給她澆了個落湯雞。我離宛小寶不太遠,一下子聞到一股很濃的刺激性氣味。我想到了汽油。宛小寶都懵了,還不由得被澆的閉上眼睛大喘氣,大有溺水的架勢。等「水」停了,樹枝里傳來一個哼聲,緊接著,一條繩子被丟了下來,有個人借著繩子,嗖嗖滑了下來。
雖然這人不再穿著斗篷披著斗笠,而是帶著樹枝圍城的頭環,渾身也被樹葉偽裝著,但我一眼認出來,他是孤狼。孤狼落地后,打了個哈欠,拿出一副懶洋洋的架勢問,「老子好不容易偷懶睡個覺,哪個臭娘們這麼囂張,把我吵醒了。」我心裡想樂,心說孤狼就在這兒瞎吹吧,他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能抱個汽油桶,躲樹枝里睡覺吧?
宛小寶一時間顯得很頹廢,因為她手上的蟲子,被汽油一澆,也別說能鑽人血管的話了,全直挺挺的死了。孤狼一摸兜,拿出一個zippo來,啪的一下點著了,又翻出一包煙來,吸了一根,把煙盒拋給我們說,「啥事不能和平解決?來,咱們邊吸煙邊聊。」
我倒不是上來煙癮了,而是對宛小寶這種被淋了一身汽油的人來說,我們吸煙,她要敢亂來,我們丟煙頭,就能把她一下點著了。宛小寶拿出一副恨意,望著我們,估計主要是糾結她的水蠱被澆死的事。孤狼不理會這種惡毒的目光,反倒原地來回踱步,拿出一副悠閑的架勢說,「你叫木瓜對吧?也是個特殊線人。我沒讀過什麼書,不懂大道理,但就拿自己當教材,給你上一課吧。我這人天生悠閑,其實人生一世,不就該是這個態度么?怎麼舒服怎麼來。可問題是,老天看不上我,社會也總跟我作對,各種限制與麻煩!我不傻,為了能活下去,能有機會過上短暫的悠閑,只有妥協了,這樣雖然違背初衷,但總比死了什麼都沒有的強。」看著宛小寶不說話,孤狼有特意指著她說,「你現在背叛了組織,投靠敵人當了反賊,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繼續當反賊,不過這樣一來,你沒多少活著的日子了,另外一條路,就是你再反回來,做把反賊中的反賊,爭取配合組織,寬大處理。到底哪條路適合自己,由你來選吧。」
我發現孤狼這小子就是低調,他還說自己沒讀過書呢,可這一番道理,真可謂從各個方面都說到位了,宛小寶要是還執迷不悟,她腦子一定有問題。可這假胸妹,真就是個「傻」貨,她很犟,趁這功夫,她還偷偷拿出一個武器來。
這是小型的爪子刀,刀把兒上有環兒,握在手裡或戴在指頭上,揮舞起來傷人的。宛小寶拿出一副拚命兼偷襲的架勢,對著孤狼步步緊逼,嗖嗖揮舞起爪子刀。孤狼也沒料到宛小寶會這樣,但他沒把煙頭丟在宛小寶身上,反倒只是隨手一撇,又往後退了兩步。宛小寶的爪子刀險之又險的劃過孤狼,我見狀本想過去幫忙,但又一合計,孤狼這身手也不用著我幫啊。而且孤狼也怒了,隨手一摸,變戲法一樣從后腰裡拽出軍刺來。軍刺對陣爪子刀,這明顯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孤狼舞了下軍刺,一下把爪子刀打飛了,又用軍刺對準宛小寶的嘴戳了上去。
他掌握一個度,這軍刺沒完全戳進去,只是刺破嘴唇,稍微頂在宛小寶的牙床上。孤狼沉下臉后顯得很可怕,他拿出一副充滿野獸目光的眼神,望著宛小寶說,「我一般不打女人,別逼我動手!」宛小寶徹底怕了,也沒了剛才暴躁的脾氣,畢竟換做誰,望著那全是乾枯血跡的軍刺,就這麼硬生生頂在嘴裡,心理防線都會瞬間破碎。孤狼給宛小寶冷靜的時間,他又用軍刺對著宛小寶的頭髮一挑,把發簪挑飛到地上,說,「再給你個機會,拿著鑰匙去開門。」
我這下明白了,這一路上,為何陸宇峰也對宛小寶的發簪感興趣,一定是孤狼,用木偶上的狼皮帶話,一方面告訴陸宇峰,他來梅山之後掌握到的消息及對一些疑點的猜測,另一方面也提醒陸宇峰,宛小寶就是個裹著狼皮的反賊。而陸宇峰之前沒敢指認宛小寶,就是因為他還沒找到確鑿的證據,等無線通訊器傳來破譯密碼后,宛小寶的狐狸尾巴才徹底露出來。陸宇峰一直沒開口,這時也順著接話了,他也講了一番道理,勸宛小寶積極配合。我跟潘子隨後跟風,各自勸了幾句。
這種「輿論」聲勢很大的,但宛小寶真是油鹽不進,好賴話不聽。孤狼嘆口氣,把軍刺又指向宛小寶的嘴巴,能看出來,他想下手了,將反賊擊斃於此。我沒意見,因為我們一會還要進蠱冢,留下宛小寶真就是個累贅。一直沒說話的呂政,他算半個外人,這時也開口勸宛小寶一句,「我們梅山村落只想抓出兇手來,你帶我們去見蟲師,我能代表整個梅山村落,對這場誤會,既往不咎。」
我覺得呂政這麼說,也就是意思一下的幫著勸勸,實際效果不大,可沒想到,宛小寶聽完的反應真不小。她還特意望著呂政看了看,之後變了個人似的,一點不猶豫的從地上撿起鑰匙,向蠱冢正門走去。我沒搞懂宛小寶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不過她只要肯開門,就夠了。
我們五個爺們緊隨著,但也掌握著距離,沒離宛小寶太近。她先把鑰匙擦在鎖孔里,又費力的往左一擰。整個蠱冢大門抖了一下。這個大門分左右扇,而且裡面一定帶著機關,這鑰匙把機關一啟動,兩扇門各自往左右縮去。這一刻,我心裡有些忐忑,因為這可是蟲師的地盤,誰知道蠱冢被他弄成什麼樣,會不會門一開后,我就立刻能看到爬滿地的蟲子,又或者過道上掛著一排排養蛆的屍體呢?可實際情況出乎意料,甚至我們誰都沒想到,會有反差這麼大的一個變故。
轟的一聲響,門裡竟然放置一個炸藥桶,在門打開縫隙的一剎那,它就被自動引爆了。宛小寶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她整個人被沖的橫著飛了起來,而且她身上帶著未乾的汽油,也一下著了火。我們五個離得遠,卻也能感覺到一股巨浪。我腦袋嗡了一聲,眼前黑了幾秒鐘,整個人飄乎乎的,腿一軟躺到了地上。我使勁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好過一些。也算趕得巧了,宛小寶最後落在我的旁邊,噗通一聲倒下后,臉還正沖著我。
她整個臉都燒著火,還有一口氣沒咽,雖然很虛弱,但還是豎著眼珠子瞪著我,明顯幽怨很深。我被她這綜合表情嚇住了,想想也是,換做別人,也指定得害怕。我真搞不懂宛小寶死前為何這麼恨我,剛才「欺負」她最狠的,也是孤狼和阿峰嘛,我頂多是個打下手的。我不知道從哪來了一股力氣,一下坐了起來,算是用這種方式,避開宛小寶兇巴巴的目光。我也沒再看她,就這麼愣愣了十幾秒鐘,有一隻手拍著我的肩膀,才讓我猛地回過神來。
這人是呂政,他剛才就躺在不遠處,這時也湊過來,用拍肩膀的形式算是安慰我了。我回他一句,「沒事。」緊接著又看了看陸宇峰和潘子。他倆剛從地上爬起來,一副灰頭土臉的架勢,不過沒啥大礙。我們稍微休整一下,又一同盯著宛小寶,她身上的火熄滅了,但也把她燒的跟木炭一樣,明顯死的不能再透了。我們對一個死人沒啥可想的,只能先把她丟棄在這裡,把精力全放在蠱冢上,這是當務之急。也沒誰出言提醒,我們五個一同往蠱冢里走。
這蠱冢的設計者真厲害,牆壁上每隔五米就掛著一個油燈,估計也有機關控制,現在油燈全亮著。拋開這裡濃濃的火藥味,我覺得蠱冢環境還不錯,跟它名字不怎麼相符。這裡很寬敞,能輕鬆容下一個卡車來回跑,另外腳下也全鋪的是整整齊齊的青磚石,踩在上面,有種瞬間高大上的感覺。
這時候,侏儒鸚鵡飛了進來,它倒是會趕場,等危險過去了,才不知道從哪趕過來的,屁顛屁顛跟我們匯合。它就乖乖落在陸宇峰的肩膀上。我覺得有它在還好一些,至少能報個警啥的。
我們沿著冢道往裡走,速度沒敢太快,估摸走了一百多米時,遇到一個直角形拐角。這時鸚鵡很怪,它沒喊嫖客來了,但顯得有些激動,哇哇呀呀的亂叫。它的反應很說明問題,我猜測的問陸宇峰,「不會是拐角後面有古怪吧?」陸宇峰點點頭,那意思我說的有道理,他還把甩棍舉起來,對我們打手勢,讓我們等他,他先探探路。
陸宇峰很警惕,湊到拐角旁邊后,沒急著行動,先是仔細聆聽一番。我、潘子和呂政都能壓得住性子等他,可孤狼不耐煩了,他呵呵一聲,一把將軍刺抽出來,一邊大步往拐角走,一邊說了句,「行了,別弄得緊張兮兮的,我去看看。」
孤狼的膽兒太肥了,他根本不避諱,也一點不耽誤的轉到拐角對面。我心裡給他捏一把汗,也拿著甩棍往前湊了湊,心說他真要遇到危險了,我好能第一時間趕過去救援。可孤狼不僅沒報警,反倒哈哈笑了,喊我們也過去瞧瞧。我心裡犯迷糊了,不知道他笑的什麼勁兒,等轉過去一看,我又愣住了,因為在眼前,站著一個古怪的石像。
這石像跟正常人大小差不多,還是獵戶的裝扮,手裡拿弓搭箭的望著我們,只是它只有一個眼睛,居中的刻在臉上。這絕不是模仿某個人來刻畫的,畢竟這世上沒有獨目人,一定是個比喻,尤其細看下,這眼睛還特別生動,眼珠子是個渾白色的石頭鑲嵌進去的。我覺得這石像在還給我們一些提示,只是一時間參悟不透,我又望了望其他人。
陸宇峰和孤狼都拿出一副沉思的架勢,陸宇峰顯得嚴肅,孤狼依舊帶著笑呵呵的表情,而潘子呢,純屬看熱鬧的。呂政的表情的最奇怪,他先詫異,后頓悟的啊了一聲說,「這難道是狩獵之神么?」我們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我還特意追問,「狩獵之神有啥講究?」
呂政一點點往石像那走去,跟我們解釋,「梅山村落信仰的是狩獵之神,聽老一輩人說過,那個奇人居住的場所,就有狩獵之神保佑著,如果有機會能讓狩獵之神點頭,奇人就會出來相見。你們說這石像會不會有機關,咱們讓它點頭,這裡就會出現新的道路,引導我們直接見到蟲師呢?」我細細品著,覺得他這話非常有可能。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陸宇峰也表示,讓呂政小心試試。
呂政來到石像後面,從下往上的仔細尋找一番,最後他摸著石像的後腦勺,跟我們說,「這裡真有一個能活動的石塊,大家注意,我扳動它試試。」我們四個警惕的往兩旁洞壁上靠了靠,呂政也很緊張,他長吐了兩口氣,又手腕一擰,把那石頭轉動了。我看他手腕一動的瞬間,心弦綳得緊緊的,甚至都有種全身汗毛立起來的感覺。我們的眼睛全盯著石像,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了。突然噗的一聲響,石像眼珠子爆炸了。合著這哪是眼珠子,分明就是一個喬裝的閃光雷。
我們進蠱冢前,剛被炸藥折磨過一頓,腦袋剛緩過勁,現在又被閃光眼刺到了眼睛,痛苦程度可想而知。我覺得好像有勺子在挖眼睛一樣,而且疼的嘩嘩往外流眼淚。不過眼睛也沒瞬間失明,冷不丁朦朦朧朧的還能看到一些。
我們四個全中招了,呂政卻沒事,因為扭動機關后,他就機警的閉上了眼睛,這時他跟換了個人一樣,姦猾的嘿一聲。我模糊的看到,他抽出刀來,奔著我們跑過來。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我們四個真是瞎了眼,合著呂政也不是好人。另外我也明白了,為啥之前呂政勸了一句話,宛小寶就立刻點頭同意配合我們了,也明白了為啥宛小寶開啟蠱冢之門,被炸彈崩死前的一剎那,會有那麼惡毒的眼光,合著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呂政啊。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怎麼把呂政解決掉。
要在平時,也別說我們四個一起上了,陸宇峰或者孤狼,隨便抽出一個人跟呂政單挑,都妥妥能贏的。我慌忙中拿起甩棍往上沖,而且我離呂政最近,最先動起手來。我舉棍往他身上砸,我看不清具體方位,就估摸著,往他腦袋上招呼。呂政往旁邊一閃,輕鬆躲了過去,他也舉刀,想順勢反攻,把我劈了。可潘子及時來救援了,他也是蒙大運,舉著棍子往呂政身子瞎砸。呂政如果倔脾氣的非要砍我,潘子這一下也能把他弄出傷來。呂政覺得這買賣不合算,他退了一步,緩衝一下,接著爆喝一聲滾開后,一腳踢向我,一刀砍向潘子。我和潘子瞎眼呼呼的全中招了,我被這一腳踹的直接坐了個大屁蹲,潘子慘叫一聲倒地。呂政還想對我補一刀,陸宇峰和孤狼一同搖搖擺擺湊過來。
陸宇峰是豁出去了,用手錶對著呂政嗤嗤亂射,雖然這麼一弄,飛針發揮不出多大威力,卻也讓呂政手忙腳亂一陣子。我抬起頭想看看打鬥場面,可不得不說,自己這眼睛太不爭氣了,這時模糊的什麼都看不到了,白茫茫一片,腦袋也來了一陣巨疼,估計是被視神經影響的。我抱個腦袋讓自己好受一些,耳朵里聽著打鬥聲,貌似有人慘叫,有人倒地,最後伴隨一陣轟轟聲,整個打鬥結束了。我不知道誰贏了誰輸了,一時間心裡有些懼怕,總覺得呂政是最後的贏家,他還正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準備下手!
我整個心綳得緊緊的,還強行站起,雖然看不見周圍什麼樣兒,但依舊左手握拳右手拿甩棍的防範著。我都懷疑這時真有什麼風吹草動,自己會不會忍不住舞出王八拳和王八棍來。
這樣過了一會兒,陸宇峰傳來話,其實他也看不到我在幹什麼,只是善意的出言提醒。他說呂政受傷逃了,我們暫時安全。我一顆心這才落地,在一放鬆下,我還忍不住蹲在了地上,閉著揉眼睛。我想最快時間恢復視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我真沒經驗,不知道被閃光彈射中后,怎麼做最有效。我只能用土辦法,按照保健操那樣,輪刮眼眶。
這樣緩了半分鐘,再次睜眼后,眼前一亮。我沒看到侏儒鸚鵡,不知道這小傢伙飛哪去了,但看到潘子整個人躺在地上,胸口上出現好大一條刀口。陸宇峰正用飛針,配著他事先帶來的羊腸線,給潘子縫合呢,而且他行李包里也帶著一些消炎止疼葯,現在全用上了。孤狼孤單單的坐在一邊,他雙手空空,軍刺沒了,看我望著他,他說了一句,「呂政肚子上掛著軍刺,能熬半個小時吧,不過肯定活不了了。」我聯繫他這話分析著,又望著地上出現的一條血跡,這血跡一直延伸到一處洞壁上,再消失不見。我猜剛才呂政先中了陸宇峰的飛針,又被孤狼一刺刀戳傷,他熬不住,只好藉助機關跑了。
潘子傷勢更要緊,我也不細考慮了,湊到阿峰身邊詢問。陸宇峰說的倒是很樂觀,潘子這傷勢沒涉及到內臟,只是失血過多臨時昏迷,只要傷口縫的及時,再適當休息幾天,食補一下就好了。其實我聽完依舊有些擔心,梅山這鬼地方,上哪食補調理身子去,我希望這次能快快抓住蟲師,找到我們要的證據,及早離開梅山。
接下來我們仨又都犯愁了,潘子顯得很累贅,我們要繼續深入蠱冢,就得把潘子丟在這裡,可蠱冢里機關重重,單獨留下昏迷的他,誰也不放心。我們為這個事,商量好半天,但也沒出結果,這時遠處傳來吱吱怪叫聲,這引起我們注意。
我們都站起來看,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股黑色浪潮,正迅速往我們這蔓延。當然這不可能是真的潮水,應該是一種動物群。蠱道里的油燈亮度不夠,我們看不太清,陸宇峰從行李包拿出一個強力電筒,擰到最強亮度,對著遠處照了照。
這動物是一種黑色老鼠,只是它們外表全裹著硬樹脂之類的東西,有點亮晶晶直反光的感覺。我一下想到毒犬了,但相比之下,這種老鼠更讓人頭疼,它們真的是以數量取勝。憑我們仨外加一個半死不活的潘子,真要近身搏鬥,一點取勝的機會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老鼠擋在遠方。
陸宇峰當先拿定注意,他從行李包里拿出遙控器,又把行李包丟給我說,「放車。」我懂意思,一手一個,拿出兩輛玩具車來。我先後把玩具車的開關打開,放到地上。陸宇峰又摁下前進鍵,玩具車跟個敢死隊員一樣,吱吱往前跑著。等它倆跟老鼠大軍一接觸后,陸宇峰摁下了爆炸摁鈕。砰砰兩聲響,死了好大一片的老鼠。這次爆炸,威力很理想,但我估計,死的老鼠,不足整個鼠軍的十分之一,而這行李包里,只剩下兩個玩具車了。我心說這倆玩具車就算再給力,也不能一下把剩下的老鼠全炸光,沒了炸彈,我們還有什麼手段?正當這時,意外出現了,鼠軍並沒急著奔襲我們,反倒把那些死去的鼠屍團團圍住,爭搶的吞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