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消失的證人
周襯襯的表情變了好幾次,尤其捏紙條的手指,由於太過用力指尖都有些發白。但她一直強忍著眼淚,只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落下來。這期間有服務員給我們送來點的兩瓶啤酒,我和潘子把啤酒起開,喝了幾杯,一直默默地看著她。等她回過神后,我又一攤手,那意思是,紙條拿過來吧。可周襯襯這氣人的丫頭竟把紙條一揉,丟進了酒杯,接著又說了不認識我倆后,起身就要走。我心說我倆招你惹你了,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潘子再次起身,想攔住她,不過她防著這一手呢,故意快跑幾步,進了酒吧後台。那些酒保不可能讓我倆追進去,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只能悶悶的回到座位上。我伸出兩根手指,把紙條從酒杯里夾出來,又攤開看。估計是被酒一沁,藥水失效,紙條上又沒了字跡。這下連潘子也覺得有問題了,他問我咋整,要不要強行闖到後台去。我覺得這樣不妥,又看了看錶,跟潘子說,「凌晨兩點了,酒吧也快打烊了,咱們出去等她。」潘子說好,結了賬后我們就繞到了酒吧後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等著。
其實我也想過,周襯襯要是從正門走怎麼辦?我不就是白費功夫?但今天堵不到還有明天,這也不是啥要緊事,我也不著急。
大約一刻鐘后,那些酒保、酒水員,都換上便裝陸陸續續的下班出來了。周襯襯走的最晚,而且出酒吧時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招呼潘子迎上去。可我倆剛走幾步,周襯襯就發現我倆了。我特意做個手勢,再次強調我們沒敵意,還對她笑笑,表示友好。她卻跟見到瘟神一樣,立刻鑽到一旁的衚衕里。
我和潘子急忙尾隨。這個衚衕倒是沒啥岔路口,就是有點黑。地上有幾個水坑,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我和潘子沒帶電筒,只能摸黑走路,而且怕踩到臭水坑,也沒敢走的太快。周襯襯倒是一點不怕,她對這條衚衕一定很熟悉,沒多久就穿了出去。等我和潘子到衚衕口時,她已經把我倆甩開很遠。我倆不肯放棄,要繼續追。
這時候都已經後半夜了,按理說這種小路口也該消停了才對。可有一輛大卡車,從遠處開過來。估計是趕活兒運貨的,我本來沒在意,而且看距離,我倆要跟它搶路,有點來不及了,我就帶著潘子在路邊站定,想把它放過去。但突然間,砰的一聲響車輪胎爆了。我和潘子都被嚇得一激靈,這還不算什麼,卡車竟失控的向我倆衝過來。
卡車可不是轎車,那大車頭不斷逼近自己,不僅有視覺方面的衝擊感,也讓我心裡變得毛毛的。再往嚴重了說,我倆要是被它稍微刮到一個邊兒,不死也殘啊。我和潘子顧不上周襯襯了,趕緊側身就逃。潘子倒沒什麼,我是險之又險的跟卡車擦邊而過。它咣的一聲撞到一個路燈上。我忍不住直喘粗氣,覺得自己剛跟死神打了一個照面。那卡車司機倒沒啥大礙,還能打開車門,從裡面跳出來。就是有些迷糊了,看著我倆發獃。按說我倆走過去,罵他一頓也不為過,可我覺得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倆除了被嚇一跳,也沒什麼事,就算了吧。我招呼潘子趕緊繞過這個車禍現場,奔到路對面。
剛才這麼一耽誤,周襯襯是徹底跟丟了,我望著遠處的十字路口,知道今晚是追不到人了。
我和潘子一合計,先回去睡覺,明晚再來。這一路上,我倆還繼續討論著老人與周襯襯的話題,不過掌握情況太少,我倆純屬一頓胡亂猜測。到家我拿鑰匙開門時心裡一驚。我有個習慣,反鎖時只愛擰一圈,可這次我足足擰了兩圈才把門打開。這代表著在我和潘子離開時,有人進過家裡。我第一想到的是陸宇峰,心說奇怪,阿峰怎麼來了又走呢?等進了屋一開燈,我和潘子全被眼前的場景看懵了。
我們住的房子里,冰箱是正對門口的,開門后發現冰箱上被摁了一個粘鉤,掛著一個小木偶。這木偶歪歪個腦袋,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它脖子上還被故意劃了一刀,上面染著大片的血,而且已經流到地上去了。我倒是沒被這麼噁心的場面嚇住,反倒立刻想起一個人,孤狼。
絕對是他,趁著我倆不在時,過來掛了這個擺設,他也不知道我上鎖的習慣,所以走得時候,反鎖了兩圈。我們對面屋也住著人,為了防止外人看到木偶,我帶著潘子趕緊進屋,把門關上了。潘子指著木偶先問我,「孤狼什麼意思?」我心說我哪知道?我搖搖頭,又跟潘子一起湊到冰箱前琢磨。
這木偶的動作給了我提示。噓聲,難道是保密的意思?聯繫著今晚的經歷,以及木偶脖子上的血,我猜孤狼是在告訴我倆,不要再管老人死亡的事了,也不要招惹周襯襯,不然我倆會有血光之災。剛才午夜爆胎的卡車或許不是意外,而是警告。說實話,我很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不過也明白,連孤狼都出面了,我倆要有自知之明。我把猜測說給潘子聽。潘子倒挺容易妥協,他臉色還有點差,跟我說,「要不咱們洗洗睡吧。」
我不可能讓木偶一直掛在冰箱上,不然大半夜的來客廳喝口水,看到這木偶也慎得慌。當然,我更不想珍藏這個血糊糊的東西,就找了個報紙把它包裹住,丟進了垃圾桶。我和潘子各自回了屋,我心裡默默告訴自己,時候不早了,爭取閉眼睛就睡,但這一夜,我還是心事重重,過了好久,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哇哇的,但貌似是隔著門從屋外傳出來的。我嚇壞了,一下想到次聲波槍了,那可是很厲害的武器,只要被打中,人當場抽風死亡。
我心說壞了,孤狼的提示太晚了,還是有人看不下去,找殺手收拾我倆來了。我嚇得一下清醒了,立刻往床邊一滾,也顧不上穿鞋,直接摔在了地上。我知道次聲波槍也不怕遮擋物,我這麼躲在床旁邊,未必有效果,但真的是有種臨死前亂抓稻草的感覺。我在心慌之餘,又把枕頭抻下來,壓在自己腦袋上,也算儘力「保護」自己了。可接下來我沒覺得身子有什麼異常,反倒屋門被人打開了,傳來潘子的聲音,「小白,你在幹嘛?」
我帶著納悶的表情抬頭看看,潘子見我這副模樣忍不住嘿嘿笑了,問我,「這是沒睡老實滾下床了?」我沒精力跟他開玩笑,又問他,「聽到嬰兒哭了么?」潘子說聽到了,還舉起手機回答,「你是說我的新手機鈴聲么?咋樣,給力不?」我真想揍他一頓,心說還給力呢,這不明顯練我膽兒么?我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床上,一邊撓腦袋一邊搖脖子的給自己緩緩勁兒。潘子沒走,又湊過來找我手機。我誤會他意思了,以為這小子想把我手機鈴聲也弄成嬰兒哭。我把他攔住了,但潘子跟我說,「剛才陸宇峰給你打電話了,說手機一直關機,讓你找他。」
我納悶,因為做線人,除了做特殊任務,都要24小時開機,我也一直守這個規矩。我手機就在床頭,拿過來一看,它不是關機而是死機了。我估計跟昨晚躲卡車的事有關。我立刻重啟手機給阿峰迴撥了電話。
接通后,陸宇峰那邊很吵,我緊緊貼在聽筒上,還堵住另一個耳朵,才勉強聽得到。他說我和潘子有新任務了,是去田津市查一起失蹤人口案,那邊的警方也在跟進,不過我倆要有保密意識,有新發現時,先跟他彙報,不要什麼情況都跟警方說。另外他會安排我倆見一個特殊線人,這線人正參與另外一個掃黃案,雖然不能直接幫助我倆,但畢竟是本地人,也能適當照顧我們一下。
我覺著這次任務挺有意思,因為失蹤人口案不算大案子,順當的話,調查三五天就能破了,我真不知道這小小案子怎麼讓阿峰上心了。陸宇峰沒再多說案子的事,又告訴我,他用我和潘子的身份證號碼訂了票,是上午九點的火車,讓我們準備一下就去坐車,還把那個特殊線人的電話號發給了我,讓我下車后聯繫他。撂下電話,我一看時間,緊巴巴的了,我和潘子也沒啥能收拾的,趕忙打個車,奔著火車站去了。
從葫島到田津,坐動車的話,三個半小時足矣,雖然不算太難熬,但誰知道阿峰竟給我倆訂的是普通票,這麼算下來,我倆要坐到天黑。我也沒法,票都買了,只能跟潘子硬頭皮上了綠皮火車。
好在車廂里人不太多,我和潘子找了個長排椅子一人一邊的坐下來。我倆不怎麼說話,我是覺得隔牆有耳,在這種公共場合,還是少聊天為妙。到中午時,車上有賣盒飯的了,也有從車站上來的小商販賣一些特色食品。我和潘子都餓了,不過沒急著買,因為火車盒飯這東西,降價很快,剛賣時可能十五塊一盒,等賣貨員轉悠一圈后,一下就十塊、五塊了。我倒不是圖省錢,而是不想嘔這氣,不然花十五買了一盒飯,剛吃不到兩口,那邊喊十塊,我的飯還能吃下去么?
在我和潘子繼續等著時,有個中年男子,扛個大包一屁股坐到我旁邊了。我瞅他一眼,他那大包里全是熏雞和小瓶燒刀子,一看就是販子。我以為他是想賣我倆東西呢,也就順嘴問了句,「怎麼賣的?」結果這男販子沒說價錢,從包里拿出三袋熏雞,一瓶白酒,直接擺到桌子上了。潘子被他逗笑了,指著熏雞說,「爺們,我倆沒說買,你就往上擺了,怎麼個意思?要白送么?」潘子就是開玩笑呢,誰知道男販子一本正經的說,「沒錯,送你們。」在我倆詫異的目光下,他又拿出一個小包裹,硬塞到我手裡,接著站起身,一邊喊著賣熏雞就離開了。
我反應過來,這販子是我們的人。我和潘子沒急著動熏雞,湊到一起,把小包裹打開了。看包裝,這包裹讓我想起了綏遠村之行,那次我和潘子動身前,也收到了類似的,裡面有鈴鐺和唱片。我挺好奇這次包裹里又會有什麼。當然了,在打開前,我特意抬頭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沒別人。
這包裹里放著四張紙,每張都有巴掌那麼大,上面畫著一幅幅圖片。或許繪圖人時間很緊,這圖片畫的都很潦草。
我先看第一張,認出來是一個木偶,但並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第二張是幾個人跪在地上唱歌,貌似是一種宗教儀式。而第三、第四張就讓人琢磨不透了,一張畫著一個定時炸彈,一張是沙漠,有個人整個陷了進去。反正是自己人送來的熏雞,沒啥說道,我就招呼潘子一邊吃一邊商量。我倆都是老爺們,胃口不小,三隻熏雞很快吃完,午餐就算解決了,另外借著吃飯的功夫,我倆也真理出一些頭緒。
這四幅畫,應該分成兩組,第一幅沒什麼寓意,只是告訴我們,這包裹是孤狼託人送來的,因為他的招牌標誌是木偶。而另外三幅,一定跟這次任務有關,但短時間內,我真想不深究失蹤人口案跟宗教儀式、炸彈和沙漠有著怎樣的必然聯繫。潘子的意思,我們先放一放,等去調查后,掌握到更多的消息,再試著破解。我好奇歸好奇,眼下也只能這麼妥協。可是拋開圖片內容不說,我隱隱察覺到一件事。
最早我和潘子收到神秘包裹后,麻衣老叟就現身了,他背地裡幫過我們。我覺得那個包裹,應該是麻衣老叟送的,而這次的包裹,明顯是孤狼送來的。那孤狼和麻衣老叟,到底是什麼關係?記得孤狼初次露面時,不是組織的人,還那麼野性,可被麻衣老叟一「追殺」,他那麼厲害的身手,都嚇得屁滾尿流從山坡上滑下去逃命,但又隔了一段時間,他竟成了組織的人,還暗地裡跟著我們去了梅山。另外陸宇峰曾漏過一嘴,孤狼被他師父調教一番后,變好了。
我聯想起這些,有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孤狼的師父就是麻衣老叟,之前也一定出過一檔子事,讓他背叛過師門。但這事具體是什麼,我猜不到,而且我隱隱覺得,這事可能也跟我有關,不然麻衣老叟也好,孤狼也罷,為什麼都找上我了呢?
這一路再沒其他意外,天黑后,我和潘子下了車,不緊不慢的走出火車站。我現在要做的有兩件事,一是跟警方聯繫,談論下失蹤人口案的事,二是跟特殊線人聯繫,熟悉一下田津的環境。我一掂量,決定先找那個特殊線人,畢竟我們屬於一類人,關係能更近些。
我拿出手機找出他的號碼,陸宇峰說過,他叫吳昊,但具體叫什麼代號,沒細說,我就合計一會兒叫他昊哥就好了。我撥通電話,響了十多聲他才接,還故意壓低聲音問我,「哪位?」
我第一反應他應該做任務呢,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個電話壞他事,於是也變得敏感起來,簡要介紹了下自己,又跟他說,「啥時候方便了,再打電話約著見面吧。」我自認這麼說沒毛病,但吳昊卻告訴我,現在來找他就行,還給了一個地址。
這地址是某條街某個門牌號那種,我用心記下了,但不知道它到底屬於哪種類型,是小區民宅還是商業辦公樓?我合計著,吳昊或許想讓我和潘子去幫忙,看在已經是朋友的份上,我趕緊帶著潘子往那地址趕。
我倆對田津人生地不熟,為了搶時間,就直接打車了。我還擔心司機對這地址不熟呢,可當我說出地址后,司機反應比較怪,臉都有點白了,扭頭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倆。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也不好說啥,只能催促他快點開。
等到了地方了,看見遠處山頭上的一片墳墓,我才明白,怪不得司機表情古怪,合著吳昊叫我們來到田津市的墓地了。我這時心裡也嘀咕,想說墓地里能有啥任務?難道抓刨墳的賊么?載我們的司機收了錢,根本不想多待,踩著油門就跑了,我和潘子這下也沒個問話的了。我倆只能一點點步行前進。
這期間我留意到,墳山上有一處亮光,我猜是吳昊,難道他大黑天的還在拜墳?我和潘子不可能被墳墓嚇住,我倆繼續往山上走。可半路有人擋住我們,是個五大三粗,還微微有點傻氣的胖子。我知道這是守墳人,而且較真的說,能來守墳的,要麼是窮苦老人,要麼就是腦袋憨傻的,不然正常人誰干這活兒?
這胖子不讓我們進去,說墳場關門了。其實他就是一種搪塞。我不想跟這種死腦瓜骨的人理論啥,正好下車時,潘子買了包煙,還沒開封呢。我就對潘子使眼色,那意思趕緊把煙拿出來。潘子也明白事,掏出煙整包一送,又說幾句軟話,這胖子就睜一隻眼閉隻眼了。
我倆又繼續往上,等離近一些后,我看清楚了,有個墳前點著大蜡燭,還擺滿了飯菜,有個男子就坐在墳前,一邊喝酒一邊嘀嘀咕咕說話。他說的啥我聽不見,不過看這架勢,我和潘子也不敢去打擾。我倆就找個寬敞地方,站著等他,另外這四周也沒別人了,我敢肯定,他就是吳昊了。
這樣過了半個鐘頭,我和潘子腳下全是煙頭時,吳昊收拾東西了,其實他早就留意到我倆了。他把東西打包背著,直接一轉身向我倆這邊走來。這期間我瞧了瞧他的長相,怎麼說呢,這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壓根沒有特點。
他長得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丟在人堆里,都沒人認出來。這對線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畢竟我們這類人要保命,越普通才越安全。我和潘子就比他稍遜一籌了,我太白,潘子太黑。
吳昊走過來跟我倆握了握手,我們互相介紹一番。我握手那一刻,心裡咯噔一下,因為吳昊的手繭子太多了,說明這人身手絕不一般。我聽別人說過,通過手繭子的分佈,能辨別出一個人的職業,摸刀摸槍,或者摸鐵鍬摸大勺這類的。可我對這方面一點研究都沒有,也根本無法往下細品。我們仨一起下山,我趁空把我和潘子這次來的任務跟吳昊念叨一邊,也讓他這個本地線人,發表一下觀點。
打心裡,光憑初次印象,我就把他跟陸宇峰放到一個檔次上了,我以為他能說點實質性的建議呢。誰知道吳昊呵呵笑了,跟我說,「兄弟,失蹤人口案對咱們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而且每個市每天都有失蹤人口,跟家裡賭氣出走的,手機關機臨時聯繫不上等等,你倆對這次任務別太認真,調查幾天找點線索交工就得了。」我心說挺有意思,吳昊怎麼這個態度呢?要是他平時做任務大大咧咧的,這特殊線人怎麼當上的?可我不好深說啥,嗯了一聲算敷衍他了。
吳昊又想起一個事,跟我倆強調,「田津警方很摳,給線人提供的住所都是犄角旮旯的地方,周圍要吃沒吃要喝沒喝的,你倆這次自己在市區找旅店住吧,這樣活得舒服一些。」我品的出來,他話裡有話,面上是對我倆好,實際上還是想讓我倆對這次任務走走過場。他兩次發表這種觀點,讓我隱隱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下山時,那個守墳的胖子又出現了,他叼著潘子送的小煙,正吧嗒吧嗒吸著呢。他也沒說啥,目送我們離去,但一直拿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架勢,配著現在的環境,我看的毛毛的。
這裡根本打不到車,吳昊開個電動車來的,我和潘子為了能快點回市裡,只好跟吳昊一起擠在電動車上。吳昊很客氣,不僅把我們送回去,還找個酒店門口停了下來,說這家酒店打折,我們住這兒就行。我也沒太多想,跟潘子交了押金,找個房間住下了。吳昊之前在墳地吃過飯了,也沒留,跟我倆揮手告別。我和潘子直接在酒店訂的快餐,在房間吃的。我不可能像吳昊說的那樣,消極對待任務。在吃飯時,我又給警方接頭人打了電話,問了案件的事。
警方接頭人倒是務實,也不管現在是不是下班時間,立刻把失蹤人口的資料用手機發了過來。我和潘子一邊吃,一邊一起翻看。
一共失蹤了兩個人,都是男子,而且他倆都是一個食品加工廠的工人,私下交情也不錯,愛聚在一起喝點小酒,沒別的不良嗜好,都已婚了,聽鄰居說,日子過得還挺幸福。我和潘子就事討論起來,這兩個工人都有正式工作,婚姻也沒問題,排除了他倆外出打工,離家出走的可能。我倆又往壞了想,他倆會不會被綁架了?或者被殺害了?可綁架這種事,綁匪要麼圖財,要麼圖色,這倆小工人一沒錢二還都是老爺們,這兩條也不具備。
我和潘子是越分析越頭疼,總覺得失蹤人口不該發生在他倆身上,而且按現在調查的情況來看,他倆最後出現地方,是在一個小飯店裡,都沒少喝酒,結賬走人後,就再也沒現身。我和潘子有個計劃,明天就從這飯店開始,順藤摸瓜的調查,我猜這倆小子或許酒後鬧事,被別人收拾了。接下來我倆沒事了,也坐一天車,就早早睡下。
半夜裡我手機響了。而且我把手機放到枕頭旁邊,調的震動,倒是沒驚醒潘子。我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我挺納悶,卻還是把電話接通了。我沒急著說話,對方很奇怪,突然噓噓噓了幾聲。我第一反應是惡意騷擾電話,不然誰這麼變態,大半夜叫人起來噓噓呢?我罵了句滾蛋,就把手機掛了。可不到一分鐘,電話又響了,還是這個號。
我心裡來火了,也打定主意,接了電話,好好罵罵對方,怎麼這麼沒臉呢?可這次接通,對方噓噓兩聲,又放起了歌聲。這歌聲很奇怪,貌似是彌撒曲。我本來聽得一愣,等回過味后,嚇得噗通一聲坐了起來。我想起孤狼的包裹了,裡面不就有一張圖片是宗教儀式的么,這彌撒曲會不會跟這圖片有聯繫呢?
我剛才這麼一弄,也把潘子弄醒了,他睡眼朦朧的看著我,問咋了?我對他打手勢,讓他也過來聽聽,可氣人的是,當潘子湊過來時,電話被掛了。潘子啥也沒聽到,瞪著我一臉不解。我把剛才的事念叨一邊,問潘子有啥看法。我發現這缺德獸時而聰明時而笨的,他一點不在乎,跟我說,「小白,這明顯是詐騙軟體,他勾起你的好奇心,等你電話打回去時,你的話費嘩嘩的往下扣,不能上當啊。」我沒聽他的,心說就算詐騙軟體,也不該放這種音樂吧?我固執的又把電話播了回去。
這次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了,那彌撒曲又在聽筒里響起。我仔細聽著,潘子卻很隨意,瞥著眼睛看我。等對方播了音樂自動掛機后,我又問潘子。缺德獸一擺手,說讓我明天查查話費就知道了,他又一下撲到床上睡起來。
我盯著手機愣了一會,心裡有個打算,還想再撥回去試試。不過我也清楚,再撥回去,無非是再聽一遍歌兒罷了。現在要是陸宇峰也在場,他直接聯繫組織,能查一下電話來源,試著定位,不過我沒無線通訊器,跟組織取得不了聯繫,這事只能作罷。最後我無奈的像潘子一樣,也睡起來。
我們訂的房間包含早餐。我不想白白浪費早餐券,七點多就把潘子叫醒了,我倆梳洗一番,這就要出門。可剛一開門,外面站著一個人,看打扮不像是服務員,他一臉陌生的表情告訴我,他也是頭一次來這個酒店。他正盯著門牌號看呢,我帶著稍許疑心,問他找誰?他回答出乎我所料,試探著叫出我和潘子的名字,又從兜里拿出警官證。
這是我倆在田津市的接頭人,昨晚跟他聯絡時,我可沒告訴他地址,他不知道我倆住哪才對,但又想想,我倆用身份證登記住店,他一個警察想查的話,很容易。我們仨總不能幹在門口站著,他拎著油條豆漿,看樣足足有三個人的量了,我們就一起進屋,聚在一起邊吃邊聊。
趁空我把我和潘子對失蹤人口案的猜測說給他聽,但我沒把半夜電話的詭異告訴他。接頭人聽完搖搖頭,說我倆把猜測先放在一邊吧,因為昨天晚上,又有一個人失蹤了。那人本來跟朋友聚會,可散夥后,他沒回到家,手機也提示關機了。乍一聽這消息很差勁,因為案子又嚴重了,不過打心裡呢,我反倒也有點小高興。
我覺得失蹤的人越多,我們掌握的線索就越精準,不然只失蹤一個人,一點並聯性都沒有。我接著問,「有這次失蹤人員的資料么?」接頭人點點頭,補充道,「這次失蹤的是個白領主管,跟前兩個失蹤的小工人相比較,背景、朋友人群、興趣愛好都不一樣,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同一個公司的員工。兩個工人是加工線的水蜘蛛(一個工種),而那白領主管屬於銷售部。」
接頭人又抹了抹油膩膩的大手,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那意思遞給我和潘子看,這時候他眼睛還眨巴幾下,說,「我有個初步猜想,這三人的失蹤很可能跟公司老總有關,這老總叫曹洋,以前是個混子,後來做買賣運氣好起家的,脾氣很暴躁,而且在調查公司其他人員時,他們也說過,這兩個小工人和白領主管跟曹總吵過架。」我對接頭人眨巴眼睛的動作有點敏感,總覺得他剛才那話有點口不對心的意思,又或者有什麼東西瞞我。
現在討論案情呢,我沒深琢磨,又跟潘子一起,把信封打開看。這裡有曹洋的幾張照片。雖然頭次看到曹洋長相,但我被他外貌嚇住了。他長得太丑太惡了,就說那嘴巴,讓我想起了鱷魚,尤其他眉角上還留著一條傷疤,更添了几絲凶氣。我們仨又繼續往下合計,早餐吃完時也排了個計劃,我和潘子從曹洋這邊展開調查,步步緊跟,看這老總最近有啥古怪沒有。接頭人還給我們配了一輛白色轎車,算是方便做任務用的,裡面還有一套監聽裝備,他的意思,要是我們需要,也可以想辦法偷聽曹洋的對話。
雖然我倆對田津的路況不熟,但這白色轎車有GPS,我和潘子按照地址來到曹洋公司樓下,開始了第一天的行動。其實也不是什麼苦差事,我偷偷進了公司,確定曹洋已經來了,還在總經理室辦公,之後我和潘子就把轎車停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觀察著公司大門,等曹洋出行後繼續跟蹤。
我本以為我們要等到晚上下班點兒呢,可到了下午兩點多,曹洋就出了公司,開一輛寶馬離開了。潘子這時正呼呼睡覺,我趕緊叫醒他,他負責開車,而且潘子還拿捏一個尺度,保持一個彈簧理論,離曹洋不太近,卻也沒太遠。跟蹤期間本來沒我啥事,但我電話響了,是陸宇峰打來的。他很關心這樁失蹤人口案,問我進度如何了。我簡要念叨幾句,而且真的是啥都沒瞞他,把夜半歌聲的事也說了。我希望陸宇峰能對歌聲事件發表一下看法,但他沒表態,只是說了句知道了。
這時曹洋的寶馬向路邊停靠了,我把注意力又放在前面。潘子也踩了剎車,他還用眼神詢問我,要不要下車跟蹤。我看曹洋一直在車裡,旁邊挨著工商銀行,他好像在等人。我想了想,回答潘子,「我們也坐在車裡等等。」
這樣過了十分鐘吧,有個挺會打扮的女子從工行出來了,上了曹洋的車。我一直觀察這女子,她年紀應該不小了,有三四十歲,雖然很漂亮,但我覺得,這不該是曹洋的小三兒,應該是他老婆。我心說這兩口子真行啊,生活挺滋潤,這是一起翹班的節奏。
接下來他們去了購物廣場,我和潘子這次下車尾隨了。曹洋老婆一看就是逛街老手,大部分時間是在試衣服,光挑不買。這可苦了我和潘子了,我倆根本沒這興趣,也不知道買什麼好,他倆一停下來,我和潘子就只能硬著頭皮,就近選個品牌店轉一轉。
最後曹洋兩口子還去了文胸區。這商場的文胸區很大,附近也都是女性產品,賣女士內衣或者衛生巾這類的。我和潘子不能離得太近了,不然我倆去買啥?是潘子去試女士內衣還是我去買蘇菲?我倆只能退而求其次,隔遠找個男性內衣店鑽進去,一人捧著一個內褲,假意研究著。不過我倆眼睛一直盯著看呢,這期間曹洋附在他老婆耳邊說了幾句話,我發現他老婆聽完很嚴肅的看著曹洋。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啥,或許是自己心裡一直壓著失蹤案的事兒,總覺得曹洋剛說的話跟案件有關。我心裡著急,還一下想到車裡那套監聽裝置了。本來我對監聽裝置是有些排斥的,總覺得用了它,變相等於侵犯人權了,但現在被逼的沒辦法了,我一橫心,跟潘子悄悄說,「小獸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潘子猜到我啥意圖了,他點頭說行。
我趕緊回到車裡。不得不說,這套監聽裝置很先進,監聽器是純黑色的,也就黃豆粒那麼大吧,而且一面是平的,撕下外膜后,有很強的粘力,另一外往外凸凸著,是個弧形面。我有個主意,把這監聽器摁在曹洋鞋跟上,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我帶著這半顆「黑豆粒」又往回走,路過一個賣煙的專櫃,我想了想,又一咬牙買了一條硬盒中華。等夾著煙回去時,潘子看著我都愣了。這次他猜不到我啥意圖了,還問買這麼貴的煙幹啥。我說了計劃,我倆裝成送禮的,接近曹洋,到時他配合我,吸引曹洋兩口子的注意,我趁機下手。潘子笑了,連連稱妙。他說了句小白你瞧好吧,就把煙接過來嗎,帶頭走過去。
我發現潘子有當演員的潛質,他換了另一幅嘴臉,把巴結人的樣兒表現的一覽無餘。要不是跟他接觸久了知根知底,光憑他現在這德行,我說什麼也不會跟這種人做朋友。曹洋也留意我倆了,還盯著潘子皺眉問,「你們幹什麼?」潘子哈哈笑了,他一定故意憋氣了,讓臉微微紅了起來,顯得見到大人物後有些激動,他指著我倆介紹,說我們是公司車間的工人,這次底下要選倆新工頭,我們都有這方面意向,想讓曹總照顧一下,說兩句好話啥的。緊接著他又把中華煙遞了過去,讓曹總笑納。
都說當官不打送禮的,但這種公開場合,曹洋能光明正大的收禮才怪呢,尤其這也不是啥好禮。曹洋當時臉就沉下來了,他老婆表情也不怎麼好看,還略帶嗔怒的看了曹洋一眼,大有責備的意思。曹洋盯著煙,沒伸手,又問了句,「你倆叫什麼名字?」他這麼說算是一個提醒,想記住我倆,等明天上班了,保準會聯繫手下人把我倆這麼不懂規矩的工人開除了。
要是一般人見到這情況,保准知難而退,可對我和潘子來說,反倒是機會來了。
潘子拿出一副傻兮兮的樣兒,隨便瞎編了兩個名字,又把煙強行塞過去,甚至還主動跟曹洋握手,說老總真照顧人,謝謝,謝謝啊!曹洋氣的想掙脫出來,但潘子不露痕迹的耍個暗勁兒,不僅不讓曹洋掙脫,還讓中華煙意外的落在曹洋腳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