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背叛的線人
我們也沒白費力氣,別墅後面漆黑一片,尤其有個窗戶底下,還有窗沿,適合借力。陸宇峰弓個身子,先悄悄湊到窗戶底下,又對我和潘子擺手,讓我倆先爬上去。我和潘子也沒跟陸宇峰爭順序,而且陸宇峰比較虧,他用雙手做踏板,助我倆一臂之力。阿峰的力氣不小,潘子挺沉的體重,踩到阿峰雙手時,他沒怎麼費力的一舉,就讓潘子往上沖了一大截。最後他也爬上去。我們仨這次配合,真的是乾淨利索。
接下來我們就踩著窗沿,各找位置,湊到窗戶旁邊。這窗戶掛著窗帘,不過中間露出一絲縫隙。陸宇峰把手機拿出來,貼著窗沿把身子微微探出去,用攝像頭對準窗帘縫隙,拍了幾張照片。也得說阿峰想的縝密,手機拍照也都是無聲的。接著他又把身子縮回來,我離他近,一起看了手機照片。
這間屋子裡沒人,門也是開的,不過它對面那個屋子中,坐著一個女子和四個男人,女子就該是那女秘書,他們正在談論什麼。我挺頭疼,心說隔了這間屋子,我們還在外面,想偷聽,也沒那麼好的聽力嘛。陸宇峰的手段沒用盡,他一摸腰間,把事先準備的兩個東西拿了出來。
乍一看這玩意跟隨身聽一樣,不過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抽出一根「聽診器」后,我明白了,這設備是用來擴聽得。只是他一共帶來兩套,他還把另外的擴聽器給了我,這麼一分下去,潘子雙手空空了。潘子也不計較這個,他讓我倆偷聽,他負責放哨。我和阿峰把那個「聽診器」都按在玻璃上,等戴上微型耳機后,我學著阿峰,把擴聽器的音量挑一挑。也就是一瞬間吧,我耳朵里突然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那女秘書說了,這幾天警方那邊有動作了,先後把曹洋四人弄失蹤了,既然今晚這批新貨到了,咱們趕緊跑路,再想辦法把老大弄出來。有個男子接話,他倒有點冷血,說早看曹洋四個不爽了,那麼廢物,跟他們當隊友都是種恥辱,被警方弄死了,更好。
我真有點憤憤不平,心說他們開口閉口都警方警方的,其實警方也在調查曹洋四人怎麼失蹤的,這種事怎麼能亂扣屎盆子呢?隨後他們又聊了幾句老大的事,我聽那意思,這老大還在蹲牢子呢,他們要想把老大弄出來,豈不是要弄一場越獄么?當然只憑這幾句短短的對話,我也聯繫不出更多的東西,更不知道他們老大是誰。也說趕得巧,他們很快結束談話了,還張羅著一起下樓,明顯馬上就實行跑路計劃。
我們原本藏在窗沿這兒,很隱蔽,但誰想到,他們一下樓,還把戶外的燈打開了。這是很強的白熾燈,一下子後院變得比前院還燈火通明,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就算縮著窩在窗沿下,也變得異常顯眼,而且我們現在跳下窗也來不及了,很容易跟即將出門的人撞到一起。陸宇峰大膽的做出決定,他推窗戶試試,發現這窗戶沒鎖時,一把將其推開,又招呼我們跳到裡面。等我們仨都進去后,我心稍微平靜些,以為我們安全了。可走廊里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落下東西,正趕回來拿。
這把我氣的直想罵人,心說這二百五,為啥把東西落下了,這不讓我們仨難做么?都這時候了,我們得想對策才行。這屋子裡正好有一個大衣櫃。也不用陸宇峰出言提醒,我們都默契的往衣櫃湊去。
那女秘書挺浪的,這衣櫃里全是一排排掛好的衣服,這倒方便我們藏身了。我們仨緊挨著,全擠進去,陸宇峰還隨後把櫃門帶上。我們前腳剛準備好,那人後腳就走進來了。這衣櫃還有透氣孔,我借著孔隙往外看著,發現這是我們的老熟人。就是上午給搶修車倒車的那個保鏢。他二愣子一樣,進了屋四下看著,還念叨一句,「咦?大姐說的衣服不在這兒,難道在衣櫃里?」
我有種要淚流滿面的衝動,心說我們還喜滋滋的躲到衣櫃里呢,這下好,被人逮個正著吧?看著保鏢一點點向衣櫃走來,我把拳頭都握緊了,準備實在不行,就武力相見了。可這時保鏢不經意的一瞥,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又走到衣櫃旁邊的衣架上,把一件風衣拿了起來。我心跳又緩了緩,以為是一場虛驚。那保鏢不再停留,抱著衣服往外走。本來這一切都好好的,但突然間,我手機嗡嗡振動起來。
我心裡又咯噔一下,心說我記得清清楚楚,手機被調成靜音了,怎麼成振動了呢?我分析可能是我手機壞了,之前夜裡躲卡車后,它也出現過死機的現象,與此同時我心裡也在恨,不知道哪個逗比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陸宇峰和潘子在我一左一右,他倆也有了反應,潘子打手勢讓我趕緊把手機摁了,陸宇峰則仔細看著櫃外,留意保鏢的一舉一動。我伸手到褲兜中,摸索著把手機掛了。但我運氣很差,剛才的振動,被保鏢發現了。他疑惑的看著衣櫃,又往這邊靠來。
陸宇峰拽著我往下摁了摁。他還當先示範,往後一縮,躲在一堆衣服中。我和潘子也這麼效仿著。保鏢最終把衣櫃門打開了,不過映入他眼前的,全都是女秘書的衣服,如果不翻找,他不會發現蹲在下面的我們。
我多少有種做賊的心理,這時望著保鏢,心跳又快上了。保鏢的愣勁兒上來了,他想了想,自言自語說難道聽錯了,又準備關櫃門,不過他也隨手對著衣服扒拉了一下。就這一下子,把潘子臉漏出來了。
保鏢是一直懷疑衣櫃里有人,但真等扒出人臉的時候,他還是驚訝的嚇了一跳。他也是練家子,一瞬間就回過勁來,換上一臉怒意,對著潘子打一拳。這一拳直奔脖頸,真擊中了,不暈也會迷糊半天。一般人或許會措手不及,但潘子見過大風大浪,他沉得住氣,也回擊了一拳。
潘子這一拳正對著保鏢的拳頭,兩拳是硬碰硬的撞上了,碰的一聲響。可保鏢的拳頭硬,這一招兒就讓潘子吃個癟虧。潘子疼的臉都扭曲了,打拳的胳膊也無力的耷拉下來。這只是一眨眼的事,我和陸宇峰都躲著沒出來,保鏢以為就潘子自己藏在衣櫃里呢,他又要遞拳,想把潘子徹底收拾掉得了。我忍不住出手了,而且我打定主意,自己在暗,突下殺手,給保鏢來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我還是晚了半拍,陸宇峰比我快。他的外號叫鬼手,我一直懷疑為啥不叫鐵扳指,今天他露了絕活,也讓我對鬼手的外號心服口服。他整個右手對準保鏢的臉抓了出去,速度快的跟一條進攻的蛇一樣,嗖一下就貼了上去。陸宇峰趁空從衣櫃跳出來,還悶哼一聲發力。他貌似把渾身力氣都用在這隻右手上。他的手掌一定練過,張開后伸展的特別大,像網一樣,等他再使勁抓右手的時候,保鏢的五官被牽帶著全都往鼻子中間縮。保鏢被這麼折磨一定很疼,不過他嘴巴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外加陸宇峰的大拇指和尾指都按在他太陽穴上,他被這麼一疼一刺激,幾下就暈過去,軟軟的癱坐在地上。
我看愣了,因為這招數太恐怖了。這不是表演,陸宇峰也不想弄出人命來,見好就收,不過他剛才這麼一抓,很費手,讓他難受的又不由活動手腕和手掌。我和潘子趕緊從衣櫃里爬出來,我叫著潘子一起,把暈去的保鏢塞到裡面。正巧衣櫃底下還放著幾套絲襪,我想了想,又找個絲襪套在保鏢臉上。
我倒不是想刻意羞辱他,而是覺得既然女秘書要逃,今晚我們肯定要抓賊了,這保鏢最後也會被警察找到。我不管他身上背了多少罪,但他參與女秘書的違法行為,就該受到懲罰。我給他戴個絲襪,看起來像個匪徒一樣,到時警察處理的好,還能讓他多一條罪證。
我們仨沒太多時間休息,緩了兩口氣,陸宇峰又打手勢,帶著我們進走廊,往下趕。可當我們走到拐角,馬上要下樓時,陸宇峰突然站住了,又帶頭貼到牆上。他用無聲的唇語告訴我倆,「有人。」
我挺納悶,因為我沒聽到什麼怪異聲音,但稍微過了幾秒鐘,樓道那邊傳來腳步聲。有人上樓,還扯著嗓子喊了句,「老八,拿個東西這麼費勁,好沒好啊?」這絕對是另外那個保鏢,他等不及要上來找人了。
陸宇峰剛才用了抓人臉的絕技,這次換個套路,把鐵扳指舉起來,想偷襲打脖頸。在保鏢剛露身形的一剎那,陸宇峰的大拇指就戳了過去。阿峰行動迅速,但這保鏢反應更快。他啊了一聲往後一退,竟把鐵扳指避過去了。我和潘子就在阿峰旁邊伺機而動。我倆不管什麼人多欺負人少,地不地道的,我伸手抓向保鏢的頭髮,潘子一下握住保鏢的衣領。我倆一起合力,我喊了句你過來吧,又把他拽回來。
這保鏢其實挺橫的,功夫未必比陸宇峰差,從他剛才的反應勁就能看出來,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難過三基友。我們仨這麼一配合,他根本就防備不了。陸宇峰又「手起刀落」,戳了他一下,這哥們在恨恨之下,坐著暈了過去。他雙眼都沒閉上,可見有多恨,我沒太在意,心說暈了就好。但潘子看不下去,用大手在他臉上一抹,讓他安靜的睡了。我們又繼續下樓,不過沒敢走的太快。
我這麼打算的,根據剛才爬窗戶看到的,這屋子除了倆保鏢和女秘書外,還有不下三個男子,誰知道他們帶沒帶槍?我們貿然阻止他們逃跑,別大意之下挨子彈。就這樣,我們悄悄來到一樓時,有咣當咣當的聲音響起來,應該是車庫大門被打開了,女秘書那幫人,沒等保鏢,先一步離去了。我們三互相看了看,陸宇峰做個別大意的動作,又當先往車庫趕去。
他稍微探頭觀察,但一下顯得放鬆下來,招呼我倆說,「他們人都走了,但留了一台黑轎車,咱們上車跟著。」潘子應了一聲,趕緊湊過去,但我一合計,我們也沒車鑰匙啊,我就反倒一轉身,往樓上跑。
我猜的沒錯,等回到二樓,從一個保鏢身上摸出一串鑰匙來。這串鑰匙上有四個都是車的,我一時間也不知道那把鑰匙對,但管他呢,我又嗖嗖跑下去,對著黑轎車挨個試。
我隨便選了一個車鑰匙,它上面的開鎖鈕特別的難摁,最後我用了好大力氣,才把它摁下去。黑轎車滴滴兩聲,顯示解鎖了,我本來心裡一樂,誰知道當我們打開車門時,車錶盤下面噗的冒了一股煙。我傻眼了,這一看是電路被燒了的節奏。我心說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呢?陸宇峰氣的哼了一聲,又把那串鑰匙搶過來看,解釋說,「這四個鑰匙有真有假,小白你摁到假的了,反倒讓這車廢了。」我這才明白為啥剛才摁的那麼費勁,而且自己大意下,惹禍了。
阿峰和潘子倒沒怪我什麼,我也真是無心之過,阿峰望了望遠處,又嘆了一口氣說,「跑!」我和潘子全沒懂,我心說阿峰開什麼國際玩笑,人家開車,我們光憑兩條腿,能追的上么?陸宇峰不多解釋,撒開腿拿出衝刺的速度,我和潘子沒法子,只能先跟隨著。
等跑出一段距離后,我看著路線突然明白了,阿峰是帶著我們奔向白轎車的,就是我們來時開的那輛,只是被我們停的挺遠,需要我們跑步趕過去。這下我和潘子全來勁了,也跟陸宇峰賽一把腳力。當然了,跑的最快的還是阿峰,潘子呼哧呼哧的落在最後面。
我們上了白轎車,這次陸宇峰當司機,打了火又憑印象追出去。在鄉間岔路口雖然不多,但還是被我們攤上一個。我們來到一個三岔口時,全猶豫不決了,這三條路上,還都有車胎印。換句話說,我們蒙對了追上去的幾率也就三分之一。我望著陸宇峰,那意思他有啥好招沒有。
陸宇峰不死心。白轎車裡有強力手電筒,他拿著電筒下了車,想辨認下車胎痕迹,看能不能有所發現。但這時候,遠處出現大古怪了。砰砰的聲音連續響了四下。我坐在車裡都能察覺到,耳朵被震得特別癢。我心說咋了,世界末日來了?外星人進攻地球了?陸宇峰也愣了下,又迅速鑽回車裡,他忍不住說了一句,「壞了,他來了。」他這話不僅沒解釋啥,反倒讓我更懵了,潘子更是追問一句,「他是誰呀?」
陸宇峰急得沒回答,他快速起車,奔著發生響聲的岔路口沖了過去,又叮囑我倆,把傢伙事拿好,一會準備戰鬥。我和潘子能有什麼傢伙事?也就甩棍唄。我倆照做。陸宇峰把車開的瘋快,這一通顛簸就甭提了。
這樣過了三兩分鐘,遠處出現兩輛麵包車,前面一輛倒沒啥,只是也開的瘋快,而後面那一輛,車屁股著火了,車身也傷痕纍纍的。陸宇峰本想把車攔在路中間,讓這兩輛麵包車都停下來。但前面那輛車根本沒停的意思,還開了閃燈,那意思讓我們讓路。我看它來勢洶洶的樣兒,有點怕了,心說這要被撞上,我們兩車人都得玩完。
陸宇峰冷冷望著麵包車,最後那麵包車都鳴起車笛了。陸宇峰妥協了,一踩油門,把我們車停到路邊。第一輛麵包車沒耽誤的衝過去,而第二輛麵包車在經過我們身邊時,后軲轆爆胎了,砰的一聲響,整個車橫著摔在路上。陸宇峰喊了句救人,我們仨趕緊下車。不過這車摔得太嚴重了,我們使勁拽變型的車門,好不容易拉開后,發現裡面的人一個個全血葫蘆似的,而且車廂里的女子也不少。
司機是兩個爺們,不過都昏迷了,有個腦袋上還呼呼往外冒血,估計活不成了。我以為這是好事呢,至少又落網兩個兇犯,可陸宇峰一點喜悅都沒有,還拿出一副氣的咬牙切齒的樣兒說,「不著調的貨兒,咋不能穩住呢!」趕巧我和潘子正往外拽人呢,潘子本來抓住一個女人,但一下沒拽出來,他誤會以為陸宇峰說他呢。潘子還爭辯一句,「阿峰,這不能怪我吧?」我是聽出點貓膩來了,就趕忙說潘子一句,讓他別瞎想,趕緊拽人。
這時遠處還響起一陣馬達聲,又有人逃了過來。我順著聲音方向望了望,發現這次來的只是一個摩托。我以為這是敵方掉隊的人物呢,心說就這一個落單的,我們哥仨保准把他擒住。我對陸宇峰喊了一句,那意思咱們回車裡吧,阿峰的車技很贊,他只要把握住時機,稍微對著摩托擦邊撞一下,保准讓摩托來個人仰馬翻。
可阿峰一點開車的意思都沒有,他臉沉得感覺就快滴出水來了,又一摸腰間拿出一把匕首。他是左手舉表,右手拿刀的,雙腿一插,正好擋在路中間。
從他這舉動能看出來,他很生氣,也有一種玩命的感覺了。我不理解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和潘子也不能置之不理。有陸宇峰擋路,我和潘子開不了車,只好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周圍。看著不斷逼近的摩托,我挺擔心的,怕這司機要是一發瘋,直接衝過來,我們怎麼阻擋呢?但摩托司機看到我們仨后,他竟也把車速降下來,只是他帶著頭盔,我看不清他長相。我們兩撥人離有十米距離,互相對視著,陸宇峰先開口喊了一句,「收手吧,你或許挺痛快,但想過我們沒有,另外就不怕鬧得沒有回頭路么?」摩托司機沒回話。我心裡突然有個想法,這司機不像女秘書一夥的,反倒像是我們的人。司機又一摸兜,拿出手機來,啪啪啪一通撥號,打出一個電話去。我本納悶他打給誰,難道叫幫手么?但沒想到我電話響了,而且我看著來電顯示,驚呆了。
這竟是那個騷擾電話,我不認為是巧合,換句話說,一直打騷擾電話的人,就該是眼前這個神秘司機。我們都離這麼近了,我還接啥電話,不明顯浪費電話費么?我立刻把它掛了。但司機很固執,又打了一遍。我真搞不懂他怎麼想的,糾結一下后,我接了電話。我倆很有趣,這麼對視著,我先喂了一聲。
摩托司機一直沒摘頭盔,他把手機隔著頭盔塞進去,先噓噓兩聲,又放了音樂,不過音樂很短暫,沒幾秒就停了。接著他出言說,「這段彌撒是送給你們仨的,知道么?早晚有一天,周偉建和褚成梁什麼樣,你們就什麼樣。」
我冷不丁聽到周偉建的名字,沒反應過來,心說這是誰啊?但一個頓悟后,我想到了,就是無線通訊器出現的那個線人的資料。
我腦中突然嗡了一下,我一直念念不忘呂政的話,他說組織玩弄我們,我也總覺得褚成梁的死有些蹊蹺,現在被摩托司機的話一刺激,我有個很荒唐的猜測。周偉建和褚成梁都是特殊線人,他倆一個已經做完任務刑滿出獄了,另一個估計也該是任務做的差不多,馬上獲得自由身了。難道組織給我們的承諾是假的?對待這些刑滿的線人,它會找個借口,把他們殺掉么?而且這也不難理解,因為做的任務越多,了解到的秘密就越多,組織怎麼可能把這種人留在世上呢?
我這次打心裡往外的感到害怕了,在我還想往下琢磨時,那摩托司機把電話掛了,又把摩托一掉頭,飛速的離開了。我和摩托司機的通話,陸宇峰跟潘子都聽不到,他倆也不知道司機對我說了什麼。陸宇峰也沒興趣問,當目送摩托司機離開后,他又招呼我倆快上車。我稀里糊塗的,但也跟從著。
陸宇峰很急,把車開的飛快,過了一刻鐘,我們就看到那輛倖存的麵包車了。我以為陸宇峰是要抓人呢,可自打見到麵包車,他就把車速降下來,遠遠地綴著。還用手機打個電話。這電話是打給接頭人的,接通后,陸宇峰跟接頭人先說了事情經過,又讓接頭人組織人手,對那輛已經出車禍的麵包車進行救援,最後他又說了正在逃跑的麵包車的路線,讓接頭人找人盯緊了。
我有種想撓頭的衝動,能感覺出來,陸宇峰和接頭人的意思,貌似都不是抓人,而是放人。我心說他們為啥把女秘書放了,這女秘書干著違法的買賣,屬於犯罪啊。我又合計,難道說女秘書是餌?我們把她放走才能釣掉大魚?如果這猜是對的,那就一切合理了。那摩托司機一定是吳昊,本來吳昊負責調查女秘書的任務,但一定是女秘書這些人的齷蹉行為激怒了吳昊的正義感,他忍不住把曹洋四人殺了,而他這麼做,卻變相的破壞了任務,這才導致陸宇峰的不滿。
我突然有種悲劇感,覺得從來到田津市后,我和潘子就扮演倆逗比的角色,啥也不清楚,就一腳參合進來了。
接頭人怎麼回復陸宇峰的,我不清楚,反正陸宇峰打完電話,又跟蹤一會後,他把車停到路邊了,整個人也看似很心累的趴在方向盤上。我不知道說啥好了,而且剛才這幾個事讓我接收到太多信息了,一時間消化不了。
我都有種快死機的感覺了,也拒絕思考了,跟陸宇峰一樣愣愣發獃。潘子倒是挺無所謂的,他以為我倆都累了,他自己點根煙,坐在後座上無聊的吸起來。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陸宇峰慢慢的坐直身子,嘆了一口氣說,「我希望這事還有緩,吳昊能懸崖勒馬,這樣他還有保命的希望。」潘子咦了一聲,當先問,「吳昊咋了?」我真想抽潘子,心說這缺德獸,要不是有我做他兄弟,減刑做線人後,他早就死了,還是笨死的。陸宇峰說了句沒咋,又把車一掉頭,我們奔著吳昊家去了。
這是要跟吳昊談判的意思,我從自身觀點出發,覺得陸宇峰這麼做,也對,但也不對。我們跟吳昊是朋友,是該說點啥勸勸,但吳昊現在有罪了,我們跟他過度接觸,會惹到麻煩的。我帶著這種糾結心理,坐車進了村。這不到一天時間,我們竟先後兩次來到吳昊家。現在都半夜了,村裡除了吳昊家露出一絲微弱的燈光,一片漆黑。
我們把車停到吳昊家門口,先後下車,陸宇峰又帶頭敲門。可沒人應我們,陸宇峰被逼的沒招,翻身跳進去,把大門打開了。
進了院子一看,吳昊正坐在客廳的飯桌上,他背對著我們,還趴著。旁邊擺了一瓶喝完的白酒。我估計吳昊此時也很難受,索性來個大醉一場吧。我們也不用敲門了,直接推門而進,一同湊到吳昊旁邊。陸宇峰的狀態不怎麼好,他嘆了口氣,推了吳昊一把說,「如果沒睡的話,咱們一起喝酒聊聊天吧。」吳昊沒反應。陸宇峰歪著腦袋看著吳昊,臉色有點變了,拿出一副疑惑的架勢。潘子這時忍不住,上去拽吳昊,想把他拉起來。我也配合潘子,一起幫忙,但我倆拽起來得哪是什麼吳昊啊,或者說這壓根就是個一個很逼真的假人。
陸宇峰喊了句不好,但一切都晚了,突然間,我們腳下的地面裂了。以飯桌為中心,有個半徑兩米的原型區域,豎著出現一個大縫,就跟門一樣被打開了。我們仨慘叫著全落了下去。我還使勁掙扎呢,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如果這底下鋪的全是大型鋸齒,我們幾個保准被戳成個漏壺。但也就下落三米吧,我們啪啪啪的全落在一堆沙子上。
這沙子很怪,裡面濕乎乎的,我們腳一碰上就全迅速往下陷。我本來心裡一樂,以為我們命保住了呢。我想再一抽腳,把自己從沙子里拔出來就得了。但沒想到我陷進去的腿跟被無形的手死死拽住一樣,怎麼拔也拔不動。這把我急得,又緊忙扭身子,試圖借力,。可這一切都是白費,我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陷到腰間。陸宇峰自打陷進去后就一直沒掙扎,也不是說他淡定啥的,他是明白這裡面的貓膩。等陷到底了,他呵呵笑了,跟我倆說,「知道吳昊的代號是啥么?」我和潘子都搖頭,潘子還一邊搖頭一邊繼續掙扎呢,他使勁拔著腿,用力之下,臉都通紅了。
陸宇峰擺擺手,那意思潘子別費力,又說,「吳昊以前是沙漠偵察兵,專門負責一些反恐任務,他的代號叫沙漠之鼠。最擅長用的武器是炸彈,而最擅長做的陷阱就是流沙。」我一聽流沙腦袋嗡了一下,雖然我今天頭次見到流沙,卻早對它的恐怖有所耳聞。
流沙堪比沼澤,在它魔鬼般的吸力面前,人類的反抗是很渺小的。我也明白了,為啥晚間在吳昊家吃飯時,我覺得腳下這麼潮,原來這底下有這麼個貓膩。(流沙由細沙、粘土以及鹹水組成)另外聽陸宇峰這番話時,我還把注意力放在四周,大體看了一下。不得不說,這半徑兩米的圓形陷阱中,除了我們仨和落下的桌子與假人外,還有四個早到的客人。看這四個客人的樣子,我被深深嚇住了。他們中有三個我不認識,還有一個就是我們一直想找的曹洋。我猜另外三人是那兩個小工人和銷售主管。沒想到他們都死在這流沙陷阱之中。
這四人或趴或側歪著,早沒了生命跡象,其中兩具屍體,爛的不成樣子了,而曹洋是最新死的,還能看到他的表情。他五官扭曲著,表示他死前有多麼痛苦。我們仨被困在這兒,如果不想辦法,下場就跟這四人一樣。我當即有了一個招,跟陸宇峰說,「咱們只是陷了下半身,手機應該都沒壞,阿峰你給接頭人打電話,讓他救咱們來吧。」潘子連連贊同,說這是好辦法。陸宇峰也摸著腰間把手機拿出來了,只是他鼓弄幾下,苦笑著搖搖頭說,「這陷阱里放著屏蔽器,一點信號都沒有。」我傻眼了,也暗暗佩服吳昊算計的周到。潘子本來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話說,「沒信號就沒信號,咱們在這熬上兩天,接頭人找不到咱們,遲早會找到這裡來。」我覺得潘子這話沒毛病,雖說陸宇峰之前跟接頭人通話時,沒提過吳昊是兇犯,但這事瞞不了太久,尤其昨晚在別墅附近聽到的砰砰聲,一定是炸彈發出來的,能玩懂這東西的,除了吳昊之外,沒幾個人。可陸宇峰把潘子反駁了,說我們剩下來的時間不是兩天,而是兩小時。
我和潘子對這兩小時的概念很不解。陸宇峰又指著身下說,「咱們屬於剛陷進去,所以沒太大感覺,但流沙一直給咱們身子帶來壓力,讓血液流動緩慢身子停止,這樣過兩個小時,在缺氧的情況下,肌肉組織就會壞死,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如果真這樣,咱們就算被救了,也成了殘廢。」
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而且往深了說,我們下半身殘廢后,組織還會用我們么?不得立刻找理由除掉我們?潘子急得不行了都,他又上來憨勁,使勁拔起自己腿來。我也有這種衝動,不過理智尚在,我強忍著沒動,又看著陸宇峰,問他還有啥辦法。陸宇峰看著那張桌子,就是跟我們一起落下來的飯桌,它倒是只陷進去一半。陸宇峰說,「吳昊一定料到我們會找他,他做的這個陷阱也只是一個警告,並沒真想殺我們,桌子就是證明。」我不理解這話,心說桌子能代表什麼?而且它對我們逃生看似一點幫助都沒有嘛。不過我錯了,陸宇峰又叫著我,合力把桌子拽進一些,摸出匕首來,對著桌腿一頓猛砍。
我搞不懂他這麼做是什麼目的,但為了配合他,我也把甩棍拿了出來,對著另一個桌腿敲敲打打。潘子想幫忙,他卻離我們太遠了。
我發現下半身被困,我這一身力氣都使不全,等把一個桌腿弄下來后,我累的氣喘噓噓。陸宇峰讓我堅持,我倆一起把這桌子拆了,只剩一個桌面讓它鋪在流沙上。桌面受力面大,沒沉下去,陸宇峰說,「這次我倆受苦了,他先掙脫出去,再想辦法把我倆拽上來。」
我和潘子都旁觀起來。陸宇峰一手一個桌腿,把桌腿豎著沿大腿外側插到流沙里,然後費力的攪拌。我看明白了,心說陸宇峰真聰明,桌腿一攪拌,無疑會讓空氣趁虛而入。我們之所以被流沙緊緊的吸住,就是因為這種沙泥混合物裡面粘稠到沒有空氣,只要把身子附近的真空狀態解除掉,這股吸力就會小很多,我們也能試著拔出腿來。
陸宇峰這麼一番攪合,很費時。估計少說一刻鐘,他才費力的一點點的爬到桌面上。陸宇峰很堅強的一個人,冷不丁脫險后,還用手不住的揉著雙腿,使勁抖著腿肚子,難受的直哼哼。接下來他又跟我配合,把我也弄了出來。我本來一直被流沙壓迫著,沒啥大感覺,真爬到桌子上后,就覺得下半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樣,也酸疼的厲害。最後我倆也把潘子救出來。潘子更慘,上來后,整個下半身都沒知覺了,我掐他大腿根,他都不喊疼。我算計時間,潘子總共在流沙里待了一個小時,會不會他的下半身已經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了呢?陸宇峰給我吃個定心丸,說潘子緩一緩,再調養一陣,無大礙的。
我們三個坐在桌面上,也趕上運氣好了,桌面只是微微陷到流沙里,要是再多一個人的話,我估計我們就得抓鬮決定,誰定期去流沙里站著了。我們又把注意力放在逃生上,這圓形區域的牆壁很滑,甚至上面都長著一層青苔,我們要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了。潘子想個辦法,說不行我們大喊吧,只要嗓門夠大,就能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可我回想一下,這個村子里,各家各戶之間的距離很大,我們還屬於在地下叫嚷,除非練成了獅吼功,不然估計是白費力氣了。
陸宇峰一直擺弄著手機,他趁空說,「我記得晚間在吳昊家吃飯時,我看了眼手機,裡面是有信號的。換句話說,咱們的手機只要擺脫這圓形陷阱,就能跟外界聯繫上。我暗贊阿峰聰明,潘子傻傻的沒想明白,還問手機怎麼能離開這裡呢。
陸宇峰當場演示,他的手機也特殊,裡面有報警裝置,只要啟動了,手機就會對外發射求救信號,而且也會把我們當前的位置捕捉到,一併發出去。陸宇峰弄好報警裝置,又順手一撇,讓手機飛出去。接下來我們就乾等著了。不過我們也不敢亂動,怕受力不均別讓最後一塊福地消失嘍。
這樣過了半個小時,有腳步聲傳來,接頭人帶著四個警察趕過來了。跟我意料的一樣,當他們看到這流沙陷阱時,全目瞪口呆。我是待在這裡待膩歪了,跟接頭人說,讓他找繩子把我們趕緊拽上去。當然了,我們把他叫來的同時,我們是脫困了,卻也代表著吳昊暴露了,這四條人命,無疑讓他成為警方重點抓捕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