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水泥棺材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幫人絕對是土匪,不然哪還有口令的說法呢。我也急了,以為戲演不下去了,不如趁現在衝出去,打守衛個措手不及。我舉著甩棍就想往門前跑,但潘子喊了句等等。他這話一語雙管,既說給守衛聽,也讓我聽到。看我停下來了,潘子哈哈笑了,這次他單單跟守衛說,「口令是吧?我當然知道了,你聽好嘍。」我和守衛全凝神望著潘子,我心裡全是詫異,心說潘獸怎麼知道口令的?
結果潘子的舉動又出乎我所料。他突然高舉雙手,舞動的同時,嘴裡瞎唱起歌來,什麼歐磊磊,歐拉拉的。這要按烏州話講,他純屬扯犢子呢,或者叫耍狗駝子。不過他這種胡攪蠻纏,真把守衛弄懵了,我也明白現在絕對是最佳出手時間。我用最快速度跳出去,掄起棍子往守衛腦袋上砸去。這時候我也看到守衛長什麼樣了,他留個寸頭,額頭凸凸著,一身黑瘦,但四肢很發達,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我心說壞了,我倆遇到狠兔子了。而且不出我所料,我這甩棍打在空中的時候,他就反應過來了。他不退反進,猛地往我胸前衝來。
甩棍是中距離攻擊武器,這一下子,他離這麼近,我這甩棍根本就砸不到人了。他還立刻丟到手電筒,用雙手緊緊抓住我兩個手腕,接著他猛地一探頭,用額頭砸向了我的眼眶。這哥們絕對練過鐵頭功,這哪是頭啊,壓根就一硬木頭樁子,砰的一聲響,我眼前一黑,甚至都跳出閃動的光圈來了,說明我眼珠被壓了,還壓的不輕呢。我整個人迷糊了,他又猛地把我一甩,讓我噗通一聲坐到地上。
潘子這時拿出甩棍要支援我,只是晚了一步。電筒落在地上后,倒是沒滅,這讓屋子裡還有亮光,守衛對著腰間一摸,跟變魔術似的拿出一把爪子刀來。他握緊爪子刀,跟潘子對視著。潘子變得很謹慎,畢竟爪子刀也不可小視,戳對地方也能要人命。潘子試圖通過甩棍長度的優勢來佔便宜,他舞著甩棍,要找機會把守衛砸暈,可守衛做了幾個虛晃的動作,讓潘子露出縫隙來。守衛不放過這個機會,猛地竄過去,用爪子刀唰唰來回劃了幾下。潘子吃虧了,這幾下倒是沒把腸子劃出來,不過也讓潘子的衣服破了一個大口子,血溢出來一些。
潘子氣的直哼哼,我知道光憑潘子,鬥不過守衛。我也顧不上歇著了,緊忙從地上爬起來。雖然眼前還模模糊糊的,但我依舊拿起電棍,還反著拿的,啪啪啪的把電擊功能打開。守衛對啪啪聲很敏感,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讓視野面開闊一些,這樣能同時防住我和潘子。我倆也沒聚一塊,分開一些距離,潘子也學我,用起電擊功能了。
我是這麼想的,我倆從兩個方位,只要逮住機會電到守衛身體,不信這小子能不暈。可我倆先後試著衝上兩次,都被守衛防住了,他嗖嗖的舞著爪子刀,一點空擋都沒有。估計他是覺得,自己對付我倆綽綽有餘,他還放鬆下來了,突然冷笑一聲,罵了句,「廢物!」我倆不可能被他激到,而且這哥們錯就錯在太高傲了,我們來的是三個人,他忽略了陸宇峰的存在。
陸宇峰早就聽到這邊有人喊話了,他趕過來的也算及時,這時突然出現在門前。要我說他直接射飛針就行了,這守衛保准立刻被擒,但陸宇峰換口味了,他掄起鐵八爪,一把拋了出去。這鐵八爪不僅能用來攀爬,還能拽人勾東西,一下子就掛在守衛的褲帶上了。守衛啊了一聲,又被陸宇峰拽的連連後退。
我和潘子以為機會終於來了,我倆倒舉著甩棍往上沖,但守衛很頑強,一邊跟陸宇峰較勁,一邊又瘋了似的舞動爪子刀。我心裡這個恨啊,心說從哪來的敗家孩子,咋這麼不服輸呢,而且我也被弄上來一股倔脾氣,心說他還敢反抗是吧,那好,我今天陪他玩玩。
我跟潘子說,「換鐵八爪。」我倆也迅速把鐵八爪拿了下來。雖然我和潘子不怎麼會投鐵八爪,但以前在綏遠村,也有過用它拽狗的經歷。我倆對準守衛,都把鐵八爪丟出去。我的鐵八爪抓在守衛的胳膊袖上,潘子的鐵八爪抓在守衛后脖領上,這下好,我們仨一把將守衛拽的死死的。這守衛很難受,陸宇峰不管哪個,喊了句,「拔河!」接著又加重力道。我也不管那麼多,心說拔就拔,誰怕誰?
我們哥仨現在有點玩的意思了。但守衛可就廢了,疼的直叫喚。最後嗤嗤幾聲響,他的上衣和褲帶全報廢了。就這一瞬間,他一下變成了乞丐哥。不過隨著他褲帶掉落的同時,有個圓形金屬殼也滾落掉地上。我乍一眼沒看出啥來,還尋思這玩意兒是啥呢,但陸宇峰識貨,喊了句,「不好,是手雷。」
守衛真被我們欺負紅眼兒了,他猛地蹲到地上,一下把手雷拽開了,喊了句,「他媽的,一起死!」潘子第一反應是逃,他嗖嗖往門外跑。但我有一絲理智,心說逗比才跑呢,我們跑了,守衛一撇雷,挨炸的就光是我們了。我和陸宇峰很默契的一同撲了上去。
我使勁砸守衛的腦袋,想把他擊昏,陸宇峰就奔著手雷去的,想搶下來。但守衛的頭太硬了,我砸不動。他為了不讓陸宇峰搶雷,還張開大嘴,想把雷吞了,這樣的話,他本身就是個人肉炸彈了。我腦海里反覆一個名詞,這絕對是悍匪。
陸宇峰最後急了,用起大拇指了,啪啪戳了悍匪脖頸幾下,又終於順利的把雷搶到了。這都過了幾秒鐘了,也就是說,離手雷引爆的時間不多了。潘子也停了下來,愣愣看著我們。陸宇峰很冷靜,喊了句趴下后,對著沒窗戶的窗框,把手雷狠狠丟出去。
在手雷剛出窗戶的瞬間,陸宇峰就抱著頭要倒地,但趕巧的是,這時手雷爆炸了。離得這麼近,我覺得整個樓都抖動了一下,轟的一聲響。等回過味時,我第一反應是慶幸,我們活下來了。不過聽著樓外的狗叫聲,還有別的守衛的吆喝聲,我心裡一沉,知道我們仨暴露行蹤了。我心說我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尤其要是被趕來的敵人堵在樓里,我們就太被動了。陸宇峰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他當機立斷,對我倆喊了句,「撤!」我們仨還挖什麼線索?也顧不上昏迷的守衛,全扭頭往門外沖。
我們來的時候是從二樓爬進來的,但現在不可能按原路線爬回去。我們肆無忌憚的打著手電筒,找到通往一樓的樓梯。這樓梯連把手都沒有,也只是水泥台階,坑坑窪窪的。我們卻邁開大步,兩步一台階的往下踩。等來到出口時,我看到樓梯外面沒有深溝,我還暗地高興呢,心說我們運氣真好。如果再多給我們二十秒鐘時間,我們就能衝出爛尾樓,消失在灌木叢里,但實際上我們運氣一點都不好。
剛趕到出口,遠處出現個矮個漢子,飛快的追過來。隔這麼遠,我看不清他手裡拿著啥,就知道有東西,他看到我們仨后,還把這東西舉起來。陸宇峰直覺很准,他都嚇到了,跟我們喊,「快躲!」我和潘子躲得稀里糊塗,就近找個牆藏起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傳過來,外面牆體上好像被什麼小東西撞到了,而且落下很多碎石細土。我很奇怪的產生一個念頭,這矮個漢子,拿的是裝了消音器的TMP微型衝鋒槍。
我心裡突突了一下,因為我們仨都沒帶槍,敵人卻用這麼先進的武器,相比之下,我們跟他斗的本錢都沒有,尤其TMP射速快,子彈也密集,只要不小心沾個邊兒,保准不死即重傷。這矮個男子還上來一股暴勁兒,把整整一梭子子彈全打光,又一邊換彈藥一邊對我們叫囂,「滾出來!」我愁眉望著陸宇峰,不知道這次怎麼能逃過一劫了。
陸宇峰很冷靜,他就貼著牆邊站著,這時還稍微探腦袋看了看,又指了指上方,跟我倆說,「走,爬樓梯!」
我懷疑自己聽沒聽錯,我們已經有種站在絕路上的意思了,他還嫌這路不夠絕是不是?沒等我和潘子說什麼,陸宇峰就很堅決的帶頭行動了。我相信陸宇峰有他的道理,我和潘子也趕緊跟著。
這爛尾樓一共有六層,第六層還沒來得及建頂。我們順著這坑坑窪窪的樓梯,一直跑到了四樓,等還想往上時,發現沒路了。四五層之間的樓梯斷了。我看著陸宇峰,又四下瞧了瞧,心說難道他的意思,是我們在整棟樓里跟敵人捉迷藏么?陸宇峰卻趁空拿出鐵八爪,對著五層的站台拋出去。這次鐵八爪撇的有些費勁,陸宇峰拋了兩次才找到借力點。阿峰意思很明顯了,我們依舊往上。他還招呼我和潘子先行動。我倆也不管那麼多,使足力氣,用最快速度爬上去。
等陸宇峰也爬上來后,他又收繩子。我和潘子就在一旁等他。我是真沒留意敵人怎麼來的,反正正在陸宇峰收繩時,有個胖子衝過來,還一下拽到了繩子末端。這胖子沒帶微沖,不然他也不會拽繩子了。他本來想把陸宇峰拽下來,但發現根本較不過陸宇峰的勁兒,他又改為使勁往上爬,想上到五樓收拾我們。
我真想罵這胖子是呆比,因為他就一個人,也沒幫手,這麼爬到五樓上,我們仨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但我們為了省時間,也不想讓這一幕發生。
陸宇峰來回抻繩子,想把這胖子甩下去,但胖子一臉猙獰,很頑強的牢牢抱在繩子上。這五樓站台上很亂,有零散的沙子水泥,也有一些石膏像和贗品古董。潘子有個招兒,他身邊正好有個斷臂維納斯,他就把這石膏像抱起來,走到站台邊緣,對著胖子丟了下去。胖子不能躲避,眼睜睜看著維納斯砸來,他也真狠,關鍵時刻一咬牙,悶喝一聲,硬生生扛住了。砰的一聲響,維納斯是碎了,胖子只是腦袋有點發沉,但並無大礙。他搖了搖頭,又使勁倒騰手腳往上爬。
潘子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兒,說了句,「這、這麼強!」我瞪了潘子一眼,心說潘獸真是不夠狠,這時候拿什麼石膏像啊?我四處一找,把一個贗品金蟾搬了起來。這金蟾很重,掂量著少說有二十斤,有足球那麼大。我抱著金蟾也湊到站台旁,對著胖子比劃一下,試圖瞄準。我心說我就不信那個勁了,有本事他跟這金蟾拼一拼,看誰的腦瓜子硬。
胖子也發現我的動作了,他倒有自知之明,望著金蟾臉色都變了,別說還想死磕著往上爬了,他幾乎手腳一齊鬆開,一屁股落下去。等噗通一聲坐到地上后,他哼哼呀呀叫疼的同時,也緊忙邊爬邊跑的離開。陸宇峰一時間鬆快了,也把繩子迅速收回來。我把金蟾隨便一撇,就算完事了。但陸宇峰心思縝密,也沒急著走,他讓我和潘子幫忙,我們一起用手回來捧了幾把沙子,把站台邊上撒了一大片。這樣敵人要是也有鐵八爪這類的工具,他們再想勾到借力點就費勁了。
陸宇峰又帶著我們往五層中央地帶跑,我們一路遇到很多房間,每次陸宇峰都停步看一眼。我也順帶瞧了瞧,但品不出陸宇峰啥意思。直到我們又經過一間房時,陸宇峰喊了句有了,又急匆匆帶我們進了這個屋子。
這裡也夠亂套的,布滿了石膏像和贗品古董不說,還有一個個長方形的水泥柱子。這水泥柱子有一人那麼高,我一時間很納悶,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用途,也沒見過哪個建築工地用過它。陸宇峰站在窗框邊上,他隔遠望著對面那棟樓。
這兩棟樓的樓間距很小,估計不到二十米。在我印象里,只見過廣州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才會出現如此密集的樓群,在田津這類北方城市,還真很少見。這明顯是開發商很摳,我心說怪不得這裡爛尾了,建設樓盤時估計也沒少偷工減料。
陸宇峰把鐵八爪拿出來,他一邊往外放繩子,一邊不斷深呼吸,表明他壓力很大。他一直盯著對面樓的四層看著,我猜出來了,他想把鐵八爪撇過去,造成一個落勢差,讓我們借著繩索滑過去。這讓我想到梅山那次過河了,但相比之下,那次危險係數小很多,就算中途失手掉下去,也只是落在河裡,這次要是失手,我們可就摔冒泡了。潘子有點擔心,還出言對陸宇峰這、這的喊了一句。
陸宇峰盯著我倆,只說了句穩住,就算給我們打氣了。接著他先把放出來的繩子全懸到窗框外面,又用盡全身力氣,把鐵八爪投出去。這距離有些長,鐵八爪飛行中都稍微有些飄。不過阿峰真強,這一投,讓鐵八爪勉強落在對面四層的一個窗框里,還卡住了。陸宇峰笑了,還急忙收繩子,讓這個繩索一下緊繃起來。
我和潘子都在旁邊站著,我看著繩索越來越緊繃,心裡反倒越來越緊張。但樓下追兵馬上衝上來了,我們沒時間糾結,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潘子怕歸怕,他倒嚷嚷著他先來。可沒等我們滑繩索呢,樓下來人了。又是那個矮個漢子,他沒追到樓里來,反倒在樓外晃悠。也就是這麼趕巧,他發現我們了。
他舉著微沖嗤嗤嗤的一頓亂射。我和潘子沒挨著窗邊站著,也就沒受傷。
但陸宇峰中招了,他迴避挺快,卻沒快過子彈。他悶哼一聲,縮回來后一下坐到窗戶底下了。他捂著胳膊,一股鮮血根本壓不住的從他手縫裡溢出來。我頭次見到陸宇峰受槍傷,他還是我們主心骨,這下我急了,跟潘子一起,拿起石膏像和贗品玩命的望外撇。我知道我們這麼撇,能砸中矮個漢子的幾率幾乎為零,但我不管那麼多。矮個漢子也聰明,一邊躲避砸下來的物體,一邊大聲嚷嚷著,「五樓,他們在五樓!」
估計潘子是弄急眼了,他撇著撇著突然看著水泥柱了,又大步走過去,想把水泥柱舉起來,也撇下去。一根水泥柱少說得有五六百斤,潘子也真不想想他能舉的動不。我還對潘子擺手呢,那意思別費那勁了。可潘子沒聽我的,真試了一把,而且這一下顛覆我的觀點了,他沒費太大力氣,就把水泥柱的一角抬了起來。
我看著潘獸現在的架勢,跟個力士一樣,我都有種要揉眼睛的衝動了。與此同時我也產生一個念頭,這水泥柱是中空的,不然不會這麼輕。陸宇峰剛撕下一塊布條,綁住傷口,他看到潘子的動作,也顧不上疼了,站起身踉蹌湊了過來。他望著水泥柱,對我和潘子說,「拿甩棍,砸!」
我搞不懂陸宇峰這時候跟水泥柱較什麼真啊,但潘子一鬆手,把水泥柱又重重摔到地上。這一下也不用我們砸了,水泥柱砰的一下裂開了。跟我猜的一樣,裡面是空的。但也有我沒猜到的地方,我們看著水泥柱裡面,都獃獃的愣住了。
難以相信,這裡面竟然有人的頭髮、斷肢,還有一些碎布衣服。光說這斷肢,一看就不是被鋸斷的,而是長期被腐蝕,慢慢爛下來的,尤其有些地方都生蛆了,或許剛一暴露在空氣中還不太習慣,它們正一拱一拱的慢慢爬呢。潘子忍不住念叨一句,說這太噁心,也太殘忍了。
我明白,我們把這稱為水泥柱實在是太簡單了,說白了,這就是個水泥棺材,把屍體用水泥封存住,藉以掩蓋耳目。都說吳昊冷血,殺了那麼多人,但不管怎麼說,他是光明正大的用炸彈傷人,而望著眼前這些水泥柱,再聯繫著二層草墊子的罪惡,我不得不下這麼個評論,接頭人他們的罪惡簡直罄竹難書。
陸宇峰在想東西,等他回過神后,這小子突然笑了,還急忙拿出相機,啪啪啪的對著水泥柱拍起來。我真不理解,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們逃命要緊,想想怎麼應付樓底下那個拿微沖的,才是關鍵。
我勸了一句,甚至也對潘子使眼色,那意思咱倆接著往下砸東西,看不能把矮個男子嚇跑了。但陸宇峰說了另個計劃,而且這計劃都不僅僅是大膽了,簡直是玩命。他指著水泥柱說,「五層絕對有更多貓膩,現在是好機會,咱們不能跑,把它全部收集到,這樣接頭人難逃法網,之後咱們再想辦法跟敵人周旋。」他說完還當先向屋外走去,想去別的地方轉一轉。
我和潘子猶豫一下,又跟了上去。陸宇峰猜對了,其實就在隔壁,我們看到了更加驚人的一幕。
這房間角落裡,橫七豎八堆得全是大草墊子,這些草墊子一看就是用過的。而且在最外面,還躺著三具屍體。死者都是女性,雖然各自腐爛程度不一樣,但能看出來,她們很年輕,穿著破爛的衣服,卻有被強暴過的跡象。我估計是這伙匪徒最近沒空,還沒來得及把三具屍體封在水泥里,也就放在這當個臨時擺設。至於那草墊子,每一個都代表著一次罪惡,或者是多次罪惡。
陸宇峰又讓潘子跟他一起,拿著相機趕緊對這裡的罪證拍照,另外他讓我也別閑著,四處轉一轉,看有什麼好躲藏的地方。我又急忙跑出屋,其實五層的房間很多,短期間要全轉一圈是來不及了,我希望能蒙大運,幸運的找到一個藏身角落。但不得不說,我運氣真差,我捂著電筒剛在外面轉悠一會兒,遠處出現兩個電筒光,有敵人來了。他們還沒發現我。我更不想讓他們發現。
我一想也真沒啥好去處,只好一扭頭又鑽了回來。我把外面情況念叨一遍,潘子著急了,問我倆怎麼辦?陸宇峰望著草墊子,跟我倆說別嫌臟,接著他帶頭往裡鑽。現在一看,也只能走這條路了。我和潘子也削尖腦袋往裡擠。不得不說,這草墊子里的味道不好聞,又臭又澀的。
我們仨緊挨著,才勉強把身子隱藏好,而且我們也都留個心眼,讓自己眼前這些草墊子能漏出個小縫隙來,借著它,我們能觀察到外面的一舉一動。這樣過了十幾秒鐘,有兩個敵人衝進來,他們一手拿槍,一手拿著電筒來回的掃射,試圖有所發現。但忙了一通后,有個禿頂的敵人納悶說,「奇了怪,剛才這裡好像有亮光的。」我知道這亮光指的啥,我們剛才鑽草墊子時,也都刻意捂著電筒,真沒想到,我們這麼控制光線,還是露出破綻來了。另外這個敵人臉有點黑,回答同伴說,「興許看錯了,咱們別急,繼續挨屋子搜,反正堵在這棟樓里了,還怕他們跑了不成?」禿頂敵人應了一聲,他倒是挺細心,又走到窗框那兒,探個頭往下看了看。
樓下那個矮個男子還沒走,看到有人探出腦袋,他又舉起微沖,也就是他沒急著扣扳機,不然就發生烏龍事件了。矮個男子認出是同伴后,他扯開嗓子喊了一句,「那幾個外來人就在隔壁,你們快去,我也立刻上樓支援。」這倆敵人一聽都緊張了,打聲招呼又往門外沖。我也形容不好現在啥心理,敵人能去隔壁,這讓我有種臨時解脫的感覺,而他們不會走遠,也讓我依舊提心弔膽。
可這倆敵人剛跑兩步,沒等跑出去時,禿頂敵人咦了一聲,這讓黑臉敵人也停了下來,問他咋了。禿頂敵人指著草墊子前的一具女屍說,「你看,她臉上怎麼有血呢?看樣還是新的。」我沒那麼大的視野面,看不到那女屍是什麼情況,但我猜測,這血是阿峰的,他受了傷,傷口一直往外滴血,無意間濺落到的。
黑臉敵人膽子有點小,他用電筒照了照這屍體后,突然打了個冷顫,也不想多待了,催促說,「快走快走,這裡不幹凈!」我心裡暗自呸了他一口,心說不幹凈的貌似是他倆才對吧。但禿頂敵人真有膽兒,他一把將黑臉敵人扯住了,又望著草墊子說,「不對!這裡面有貓膩。」說完他還想把槍舉起來,大有開槍射一通的架勢。
這時候陸宇峰熬不住了,這麼近距離,雖然阿峰沒槍,但他有飛針。他猛地把手伸出草墊子,對著禿頂敵人嗖嗖嗖的射了幾針。這針認穴極准,一下子先發制人把禿頂敵人弄暈了。這期間黑臉敵人反應過來了,他嗷的吼了一嗓子,也舉起槍。但我和潘子不是吃閑飯的,阿峰出手后,我倆也緊忙配合著出擊。
我倆全從草墊子里鑽出來了,還很默契的一同抓住黑臉敵人握槍的手。黑臉敵人想跟我們較真,但他不可能擰過我們倆,我倆還一同往上用勁,讓他被迫把槍舉起來。
真夠危險的,他中途就扣扳機砰砰開槍,子彈幾乎貼著我腳面射過。他也是個快槍手,幾下子就把子彈全打光。他也意識到了,跟我們搶槍是行不通了,這小子又換了套路,猛地一扭身子,連槍都不要了,將身子掙脫出去。我一看就知道,他要跟我們仨肉搏,我和潘子怕他這個?我倆連甩棍都懶著拿了,直接遞拳頭過去。我沒尋思這小子能多厲害,心說我和潘子聯合,還削不過他?但黑臉敵人一運氣,伸出兩隻手掌,硬碰硬的迎了過來。
砰砰兩聲響,我和潘子全吃了個悶虧。我就覺得自己拳頭疼的直鑽心,好像被鐵鎚砸中了一樣。潘子更不用說,他往後退了兩步,腳還踩禿嚕了,直接噗通一聲坐了個大屁蹲。陸宇峰本想過來幫忙,但他一看黑臉敵人這麼厲害,又止步了,對著黑臉敵人嗖嗖射了幾針。真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這幾針全被黑臉敵人用手掌接了下來。他這雙手掌也不感覺到疼痛。他還哼了一聲笑了,說我練過鐵砂掌。
我聽過鐵砂掌的名頭,練習時手上侵泡藥水,又不斷打擊鐵砂。說白了,等練成的時候,那一雙手早就不是手了,上面全是老繭子。這下陸宇峰的飛針失去效果了。他也帶著傷,不敢貿然出擊,只好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黑臉敵人也不主動出擊,我明白他的意思,這麼拖下去,對他有好處,一會他們人手來了,我們就再無逃跑的可能。潘子這缺德獸又想到壞點子了,他站起來后突然拿出一臉驚悚樣,望著黑臉敵人的背後,喊了一句,「媽呀,那是啥?」我發現潘子演戲太好了,這句話配合這個氣氛,驚悚味道十足,黑臉敵人本來就有點心虛,一下忍不住回了頭。潘子嗷的吼了一聲衝上去,要對黑臉敵人偷襲。
不能說潘子這招不好用,而是敵人實在過於強大。敵人反應真快,潘子連邊都沒沾到呢,就被敵人又一掌打回來了。不過這麼耍詐,讓黑臉敵人有些敏感,他也一定多尋思了。這爺們挺有意思,嗖嗖幾步走到窗戶旁邊,這舉動分明在告訴我們,他已經靠著窗戶站好了,身後啥都沒有,這下後面不會有人了吧。
我心裡焦急,卻也等著陸宇峰呢,我是覺得這次我們能斗得過這黑臉敵人,一定要陸宇峰打主攻才行。可我們誰都沒想到,這時候能出現一個意外。
就在僵持時,黑臉敵人的身後,那邊窗框上,突然出現一個人。這人是倒掛著的,頭下腳上,穿一身黑衣服,臉上也塗著黑色染料,這麼一來倒是把他眼珠子顯得賊白賊陰森。潘子又拿出一副驚悚的表情,指著黑臉敵人的身後,這次他絕不是裝出來的,嚇得都變音了,他、他、他的念叨著。我和陸宇峰的表情也不自然。但黑臉敵人看著我們,反倒嘿嘿壞笑起來,接話說,「你們真他媽的笨啊,對我用同一個招數,有效么?」我心說他這呆比才笨呢,我們傻啊沒事總忽悠他背後有人,好玩是吧?陸宇峰也突然笑了,一聳肩,回答說,「你要是覺得我們開玩笑,那我們也無所謂,你還不知道吧,你背後那人已經要掐你脖子了!」
黑臉敵人絕對有「狼來了」的心理,他聽完陸宇峰的話,也一聳肩,再次表達了他的態度。但我看的清清楚楚,陸宇峰沒瞎扯,黑臉敵人背後的人真把手張開了,好像還拿了一段繩子。他猛地下手,用繩子狠狠勒住黑臉敵人的脖子。
這一下子,黑臉敵人被憋得一臉通紅,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差了,隨後他腦袋貌似都被憋得大了一圈。黑臉敵人急了,也顧不上我們,伸掌往後打,想把背後的神秘人擊斃。但神秘人很聰明也很厲害。他騰空一翻,直接落下來,穩穩站在窗框上,又順勢往屋子裡一跳。他做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手上帶了一股擰勁兒,一下把黑臉敵人甩出去挺遠。黑臉敵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脖子都滴瀝啷噹的,明顯被勒斷了。我又收回目光,看向神秘人手中。這次我看的仔細,哪是什麼繩子,就是一個鋼絲鋸,上面掛著一堆血滴,都該是黑臉敵人的脖頸血。
我心裡很警惕,能感覺出來,神秘人身手只在黑臉敵人之上。如果他也是我們的敵人,那我們仨的處境會更加危險。也算我眼拙了,陸宇峰倒把他認出來了,還張嘴叫了一聲,「鼠哥!」我又細看看,發現他確實是吳昊。
吳昊沒接話,反倒問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陸宇峰沒想瞞著他,回答說,「找證據。吳昊突然冷笑了,說這有什麼證據?真可笑!我挺納悶,吳昊也不瞎,最明顯的就是我們身邊這幾具屍體,這都不說明接頭人的罪證么?他怎麼不把這些叫證據呢?
吳昊不想解釋,又一擺手,拿出一副厭煩的架勢說,「你們要是能逃出去,就趕緊回去洗洗睡吧,我好不容易定的計劃,被你們幾個全毀了。也罷,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提前行動了。」他說完大步往外走。他說的這麼迷糊,我想把他攔住問個清楚,但陸宇峰一伸手把我拽住了,還搖搖頭。我看陸宇峰表情這麼嚴肅,也就順勢聽他話了。
吳昊剛走出屋子,竟又猛地縮了回來,躲在牆後面,屋外牆體上噼里啪啦響了一通。還有人忍不住在外吼,「他媽的,又當縮頭烏龜,滾出來!」這一看就是那個拿著微沖的矮個爺們趕上來了,也怪剛才我分心,沒留意到屋外輕微的腳步聲。我心裡直突突,心說矮個爺們要是真衝進來,我們四個就都被堵個正著了,他那一梭子子彈,絕對能毫不留情的收割我們性命。
可吳昊不緊張,他還摸著腰間,拿出一個圓形金屬殼來。從他出現開始,我就發現他腰間鼓鼓囊囊的,現在一品,我明白了,他腰間裝的全是手雷。吳昊沒猶豫的把拉線拽開,又閉上眼睛。他是在數數,而外面的矮個爺們,看我們沒動靜,他又嗖嗖往這邊跑。吳昊通過腳步聲把矮個爺們的位置琢磨的清清楚楚,這麼過了有三秒鐘吧,他猛地睜開眼睛,把手雷撇出去。
這手雷一點延遲都沒有,幾乎飛到矮個爺們身邊時,就砰的一聲爆炸了。矮個爺們就算想躲,都來不及。這砰地一聲,讓我覺得屋子都抖了一下,而且我真從心往外的佩服吳昊。之前我還覺得,矮個爺們的微沖很牛呢,但再怎麼說,那也只是個打子彈的槍,跟吳昊這種一炸一片的手雷相比,明顯小巫見大巫。
矮個爺們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噗通一聲倒地了。吳昊也不猶豫,又一轉身,大步走出去。陸宇峰依舊讓我們不動,我們在原地站了有五分鐘的時間。
不得不說,這五分鐘是我人生中經歷最奇妙的一刻,我的眼睛沒用了,全拿耳朵聽著。這段時間內,我聽到了八次爆炸聲,也就是說,每一次聲響,代表著至少有一個人死亡。我估摸這一工地的守衛,都聚集在這棟樓里,而他們也被吳昊一個人,一窩端了。我想起那句話,只殺一個人,他叫兇手;殺三五個人,他叫連環兇犯;殺十個人的話,他就該地地道道的被稱為殺手了。
光這一個晚上,吳昊就對的上殺手的稱號了。等樓里再無聲響時,陸宇峰終於發話了,他喊了句,「快走!」我們哥仨是撿便宜了,這一路上一點阻力都遇不到。
就說這矮個爺們,死的那叫一個慘,整個腦袋都被炸裂一個口子,而這一路上,我們還遇到一支斷胳膊,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的。潘子膈應這玩意兒,當先飛起一腳,把它踢飛了。等我們衝到一樓出口時,我看到吳昊正從一個灌木叢里走出來,他還推著一輛摺疊自行車。我突然有種要跪的衝動,心說這場景太讓人接受不了了。吳昊這麼個大牌殺手,難道是蹬自行車來的?他怎麼進大門的?
吳昊不跟我們多說話,又想騎個自行車出去。但他剛上車,工地外就響起了警笛聲。兩輛警車瘋快的沖了進來。最前面那個警車裡,還有人用喇嘛在喊話,吼著說一些你們被包圍,繳械投降的詞兒。雖然喇嘛有點變音,但我能聽出來,這是接頭人的聲音。我心說好嘛,這哥們現在心裡保准老生氣了,他的買賣被吳昊全攪合了,也只能用他正面的身份,來抓我們了。我問陸宇峰,「咱們是不是該撤了,不然被接頭人見到,又是個大麻煩。」陸宇峰卻根本不理那幾輛警車,也不急著回答我問話,反倒望著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