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背後黑手
乍一看是天上掉餡餅了,突然間二十萬塊錢砸在我頭上了,如果遇到個貪財的主兒,或許被錢蒙住眼睛,真就收了。但我沒聽他的,心說給我十塊二十塊錢,說是小費,那還算合情合理,二十萬的話……我打定主意不要,也把背包封好,紋絲不動的拋了回去。小鬍子還急了,問我為啥不要呢?我不想理他,覺得這人有神經病。我扭頭就走,上車后不耽誤的離開了。在回去的路上,我車速很慢,一邊開一邊合計小鬍子的事兒。這樣走了沒多久,對面路上出現另一台計程車,它經過我時還特意鳴了兩聲車笛。這是司機間打招呼的意思,我順著倒車鏡看了一眼,它開太快了,我只瞧到它車牌后三位是587。我想到了潘子,另外讓我不解的是,怎麼這麼巧合,我送客人到海邊,他咋也來了呢?我不圖多掙錢,就沒急著回去,把計程車靠邊兒停好,下車后靠在車門上吸煙。我陸續的吸了兩支煙,潘子的車回來了,他也看到我了,把車停到旁邊。
潘子挺高興,下車后跑過來,搓著手對我說,「小白,今晚上哥們賺了,拉個女顧客,也不知道咋了,非說要坐車散散心,就讓我在市裡瞎轉悠,剛才還跟掐時間似的,讓我快點來海邊。」我皺眉看著他,遞給他一根煙,又讓他趁著抽煙的功夫,把經過再詳細說說,尤其去海邊之後都發生啥了。潘子一五一十講起來。前面的經過沒啥值得注意的地方,等到了海邊后,那女乘客下了車,跟小鬍子抱在一起,小鬍子還對潘子說聲謝謝。潘子以為小鬍子是說他送人辛苦呢,也就擺手回了句不客氣。我能品出來,這女乘客跟小鬍子要麼是情侶,要麼是夫妻,可他倆這是玩的哪一出?尤其我還較真一個事,問潘子,「小鬍子有沒有把背包送給你?」潘子顯得莫名其妙,說哪有什麼背包,他看的清清楚楚,小鬍子身上什麼都沒帶。
我徹底迷糊了。潘子吸完煙后又說要去市裡接著攬活兒,我覺得今晚可能要攤事,就跟潘子說,「今天別掙錢了,我倆早點回家睡覺去。」潘子本來不幹,但犟不過我。我們早早收工了。
可我倆都躲回家裡了,這事兒還是沒避過去。凌晨兩點多鐘,有人砰砰敲門。我先醒了,警惕的走到門口,順著貓眼往外看了看。門外站著四個民警,我以為奶盟的事出啥岔子,需要我倆幫忙呢,就緊忙開了門。但沒等我開口問啥,民警就撲了進來,四個人往下摁我啊,我根本抗拒不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有兩個民警專門看著我,另外兩人直奔屋裡,看架勢要抓潘子。他們逮我的時候,弄出點響動,這引起潘子警惕了,那倆民警剛一進屋,就砰砰響了幾聲,他們又全都捂著腦袋退出來了。估計是潘子用拳頭把他們打了。有個民警氣的直吆喝,罵了句,「他奶奶的,真是悍匪,警察也敢打。」這下潘子知道對方身份了,也不下手了,那倆民警又撲進去,把潘子拽出來,同樣摁到地上。潘子不服氣,還掙扎著說,「憑啥抓人?」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四個民警不說話,把我倆都銬住了,押送到區派出所,還把我們的手機都沒收了。
等我倆坐到審訊室后,又來兩個警察,一個是滿臉橫肉的主兒,看著肥肥的,他負責問話,另一個在一旁做筆錄。肥肥警察挺能擺譜,一拍桌子說,「敲詐!勒索!二位膽子不小嘛,聽說剛才還襲警了?」潘子來火氣了,手伸出來也想拍桌子,但最後忍住了,不過語氣一點不輸給肥肥警察。他反問,「我們敲詐啥了?勒索什麼了?我倆正經八本的計程車司機,遇到喝懵了的客人,我有次還沒要車錢呢,叫我們雷鋒還差不多,怎麼能說我們是匪呢?」肥肥警察眼睛都瞪圓了,臉上露出凶氣了,他點點頭冷笑了,又拿出一沓子照片,啪的一下甩給我倆,讓我們自己看。
我和潘子湊一起,一張張看起來,等到最後,我看的腦門上都是汗。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最先的幾張,是我開計程車經過交通路口的,是被攝像頭捕捉到的。我專心開著車,小鬍子卻拿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隨後照片又換到海邊場景了,小鬍子把黑包丟給我,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拍的,這一瞬間,小鬍子表情是哀求的動作,之後我也有從包里拿錢的動作。最後幾張是潘子的照片,小鬍子和女乘客抱在一起看著潘子,潘子還正擺手說著話呢,估計是說了那句不客氣,但照片里的潘子,因為抓拍的緣故,笑的有些猙獰。潘子還是不懂咋回事,我卻有些回過味來了,也恨得直咬牙。肥肥警察對我的反應很滿意,他帶著損人的動作點了點我和潘子,又找來一份資料,跟我們念叨起來。大體意思是,小鬍子前天報警了,說他老婆失蹤了,只是警方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沒什麼發現,昨天有陌生來電找小鬍子,讓他準備二十萬,並於夜裡海邊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陌生來電還特意強調,不能報警,不然就撕票。小鬍子膽小,但也長個心眼,找了個私家偵探提前去海邊埋伏。他按時交了錢,也終於把妻子救回來,而那兩個綁匪,就是我和潘子。潘子聽完就搖著頭,說這事不對,是誣陷。可警察能信么?我雖然心裡堵得慌,卻也明白,我倆要是沒有推翻這一組照片的證據,一時間真遇到麻煩了。我想到一個人,覺得他能幫忙。我把手伸向肥肥警察,說了句,「警察大哥,我想打個電話。」
我想找的是丁隊長,再怎麼說他也是瓦方店刑警隊的,要能說上幾句話,就算不能把我倆撈出去,也能讓肥肥警察的態度轉變一些。可肥肥警察盯著我伸來的手,竟故意往後躲了躲,大有嫌棄我的意思,又提高嗓門說,「你想幹什麼?打什麼電話?告訴你倆,老老實實在審訊室待著得了,好好悔過一下,把犯案經過仔細寫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明天我過來看結果,要是不老實,別怪我到時不客氣。」我知道他說的不客氣指的啥意思,弄不好就得嚴刑逼供了,可不得不說,我倆要是真編出一套犯案經過,再在上面畫押的話,這本是誣陷的事就容易成真了。肥肥警察打了哈欠,看樣是累了,他招呼同事一起先出去了,還把門反鎖的死死的。
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潘子還帶著氣呢,跟我絮叨幾句,我擺手打斷他,強調說,「現在說別的沒用,怎麼辦才是關鍵,你有啥好招沒?」潘子愁眉苦臉的搖搖頭。其實我跟他一個德行,我倆靠在一起,各自琢磨著,不過最後都心累了,趴在桌子上瞌睡起來。這審訊室里只留了一盞暗燈,也不知道具體啥時候了,反正我睡了好久后,有人把門打開了。我沒睡那麼死,立刻就醒了,招呼潘子一起向門口看。
來的是肥肥警察,他臉沉得可怕,陰森森的望著我倆。我以為他是來看我倆寫的記錄呢,但我們面前依舊是白紙一張,接下來很可能被他收拾。我和潘子精神綳得緊緊的,跟他對視一會兒。肥肥警察不耐煩了,哼了一聲,一擺手,讓我倆跟他走。我和潘子都沒動地方,潘子還接話問一句,「去哪啊?」肥肥警察呀哈一聲,瞪著我倆說,「怎麼著?家都不想回了?那你們接著在審訊室待著吧。」我一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我倆被無罪釋放了。我和潘子都來了精神,迅速站起來,嗖嗖的跑到門口。只是我們坐久了,腿軟,冷不丁跑幾步都有點踉蹌。我倆也都久混社會了,規矩還是懂得,既然有機會能走,就趕緊不計前嫌的跟肥肥警察說幾句好話。肥肥警察還有些擺譜,不過他也沒難為我們,損了我倆幾句又帶我們出去了。
這時我看著外面充足的陽光,估計已經是下午一兩點鐘了。我們一直出了警局,我發現丁隊長正在一輛轎車裡等著我們。真想不到,丁隊本事不小,真把我倆撈出去了。肥肥警察跟丁隊認識,他換做一副嘴臉,恭敬的打了幾聲招呼。等我倆上車后,丁隊遞過來煙。悶在審訊室這麼久,我倆煙癮都來了,爭先吸起來,等緩了點乏之後,我又對丁隊說謝謝。丁隊知道我啥意思,他搖搖頭說不要謝他,關鍵多虧了一段錄像。我和潘子都納悶,不知道這錄像指的啥。丁隊打開手機,調取一段視頻,一邊舉著屏幕讓我倆看,一邊說上午有人送了個包裹,裡面有光碟,還有個紙條,把我倆被誣陷的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這視頻很清楚,拍的是小鬍子在望海崖給我錢的經過。我心裡連連給贊,視頻真幫了大忙了,但隨後我又好奇,問丁隊,知道視頻是誰送來的么?丁隊無奈搖頭,說他派人查了,到現在還沒結果。
我們只好不糾結包裹的事,把精力又都放在小鬍子身上。小鬍子兩口子,昨晚跟警方錄完口供后就失蹤了,丁隊的意思,這次誣陷我倆的,很可能是奶盟的人。這不可否認,不然我和潘子剛來瓦方店,根本沒什麼仇家。潘子插話,問丁隊,「既然奶盟要對付我倆,警方就不採取行動么?再說,那晚不是把奶盟的人都堵到了么,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把他們老窩端了呢?」丁隊嘆氣,說從推拿館里抓的確實是奶盟的人,只是審問之後才發現,他們跟奶盟的頭頭都是單線聯繫的,往簡單了說,奶盟頭頭不找他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奶盟頭頭在哪。我記得推拿館的老闆很像金沙佛,也說了這個猜測。丁隊一直調查奶盟的事,肯定知道金沙佛和烹人學院,他倒是被我說的又苦笑了,強調道,「推拿館的老闆是不是金沙佛,意義不大了。」乍一聽這話挺矛盾,但我又合計一番,打心裡明白了,奶盟的人很可能是掛著羊頭賣狗肉,這金沙佛只是個名義老大,真正的首領就該是烹人學院才對。
我挺鬱悶,我和潘子也接手過奶盟的事,現在卻弄成這樣子,我倆真都有些不死心,想繼續插手。但我倆行蹤都暴露了,奶盟也要重點收拾我倆,我們不適合跟進這任務了。丁隊沒帶我們回家,他找了個偏僻的旅店,讓我們住下了,也說不讓我倆繼續當計程車司機了,這兩天多休息一番。我和潘子都明白丁隊是好意,點頭應下了。丁隊還有事,急忙走了,我和潘子隨便買了點買包牛奶,躲在旅店裡一邊吃一邊聊。
我倆這次意見統一,別在瓦方店待著了,這不是啥好地方,我倆人生地不熟的,竟挨欺負了至於奶盟的報復,真等我們回烏州了,有本事他們就跟過來。烏州有陸宇峰和李峰他們,不信我們合起伙來,鬥不過奶盟這個外來戶。我倆計劃定了也趕緊行動,急忙上網訂火車票,只是趕的不巧,最早去烏州的車,要等到後半夜。我也不糾結這時間點,心說有車就好。我和潘子本想在旅店一直熬到上車前,但等到了晚上十點多,我倆都餓了。我看旅店樓下就有家地攤燒烤,老闆挺壞,故意把烤爐放在旅店窗戶底下,烤肉的味全飄上來了。我倆都沒忍住饞,一同下樓。瓦方店的燒烤也算有特色,以海鮮為主。我倆都有走前好好搓一頓的意思,也就敞開了點餐。只是我倆點的不少,但架不住這裡生意火,不少人都下了單,老闆就那一個烤爐,也忙不過來。我和潘子是上一盤吃一盤,就這麼吃了半個小時,其實最後我倆都是喝啤酒喝飽的。這期間有一夥小混混也過來吃飯,他們挺有意思,不嫌擠得慌,坐在我倆隔壁了。有個黃毛小子跟潘子幾乎是背貼背。但我倆都沒說啥,畢竟吃個飯而已,本來是找樂呵的事兒,哪有空撿氣受呢。
我倆都看著時間,把最後一點肉串吃完后,我和潘子這就要走。但潘子剛一動,他背後那小混混突然罵了一句,「他媽的,你拿胳膊肘撞我幹啥?」他嗓門還挺大,一下讓周圍人都瞧過來了。我也看著潘子,拿眼神詢問一下。我的想法是,潘子要真撞人家了,說句道歉就得了。但潘子對我搖搖頭,那意思他沒撞。我倆本來不多想惹事,尋思就這麼算了。小混混卻不幹了,尤其看著潘子不吱聲,他以為我倆好欺負呢。這小兔崽子嗷的吼了一嗓子,再次強調,「我他媽說你呢,撞了人屁都不放一個?」我倆本來剛被小鬍子誣陷完,肚子就帶著火氣,潘子被這麼一挑釁,忍不住了,他拿出更大的嗓門吼著,「放屁,你喝大了吧?眼珠子看清楚了,誰碰你了。」潘子這話就是一個導火索,一下把對桌這幫小混混全惹了,他們啪啪的拍著桌子,都站起身,把我倆圍住了。其中有兩個小混混就挨在潘子旁邊,他倆都用手推著潘子,還有個人問,「怎麼著?老弟,要跟我們談談嘛?」他說的談談就是打架的意思,我和潘子還沒起身呢,這麼被他們圍著,處於劣勢。潘子倒不怕這個,他鄙視的盯著剛說話的混混看了看,又說了句,「等一下,都別動。」
這幫小混混冷不丁不明白潘子啥意思,也真聽話沒動。潘子逗比兮兮的數起來,1、2、3、4、5、6,隨後又望著我。我懂他的意思,我們倆人,對方六個,這要打起來,二對六,更不佔啥便宜。可我和潘子有招兒,我倆喝了一堆啤酒,啤酒瓶子全擺在桌子上呢。我倆各自一手一個,拿起空瓶子,又把兩個瓶子對著一撞,砰砰幾聲響,這些啤酒瓶全剩半截了。這種半截酒瓶子不要小瞧,瓶頭很鋒利,真要用它戳人,不比刀差到哪去。我倆拎著半截酒瓶子全站起來了,我沒急著動,但潘子把半截酒瓶子搭在旁邊小混混的脖子上,問了句,「剛才你叫我老弟來著?」
這小混混望著酒瓶子,臉都嚇變色了,他使勁搖著頭,回答說,「老哥,我啥話沒說啊?」潘子一點頭,又把酒瓶子挪到另一個小混混脖子上,問,「是你剛才推我來了吧?」小混混同樣被嚇住了,壓根不說話。我發現我撞酒瓶子都多餘,光潘子自己,就把這六個人全搞定了。潘子並沒得理不饒人,一揮手,讓他們散了。六個人本來都沒吃飯的興趣了,但一桌子燒烤不能浪費,他們又坐回去,悶頭吃起來。我趁空跟周圍看客說了句沒事了,又趕緊把賬結了。我倆還沒退房呢,但我覺得現在去退房不是那個意思了,反正有丁隊長在,等明天回了烏州,再讓他幫忙跑一趟就是了。
之前說過這裡地方偏,根本叫不到計程車,我和潘子不得不奔著大路趕去。我倆圖省事,走的一個衚衕。我們也根本沒把那幫混混的事記心上,按經驗看,他們不會笨的再找我倆麻煩。但這次例外,我們剛出衚衕來到大道,就有一輛黑色麵包車飛奔過來,離老遠停下來后,從上面跳下八個人來。從體格看,他們比那六個小混混壯多了,也都拎著短棍,一臉殺氣的看著我倆。我哪還猜不出來,這幫人沖我和潘子來的。這一瞬間我腦袋裡還有一個猜測,我們這幾天遇到的事或許都是有預謀的,跟奶盟、跟烹人學院有關。我倆現在赤手空拳,跟這八個壯漢打,肯定沒贏面。都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喊了句逃,我倆扭頭就跑。只是我們剛喝了一肚子酒,跑起來特別費勁。潘子真絕,突然對準肚子打了幾拳,一邊跑一邊哇哇吐上了。這看著挺噁心,卻是個好招,肚子一癟,他的速度也上去了。我看潘子這缺德獸都能超過我了,我不服氣,也捶了捶肚子。但我肚子不爭氣,只是絞痛了一下,並沒到嘔吐的程度。最後我豁出去了,心說就這麼跑吧,等肚子自己想吐的時候,我再配合它。
那八個人在後面追著,我倆跟他們還有段距離,而且還跑到一個岔路口上了。這裡左右都有衚衕,我倆來回對比看看,冷不丁也真不知道哪個衚衕好,索性就隨便選了。我倆奔著左衚衕衝過去,我有這個打算,進衚衕后,我倆找個民宅翻進去,先躲一躲再說,這也是線人避禍的常用手段。衚衕兩邊的牆倒真不高,但操蛋的是,牆頭上都綁著帶刺兒的鐵絲。我倆只能把翻牆計劃捨棄掉。正巧遠處有一個垃圾堆,上面擺著一個大垃圾桶,足足有一米寬,是那種圓形蓋子的。我指著這個垃圾桶,我倆奔過去。現在逃命要緊,我倆管臭不臭的?我掀開蓋子,一同跳進去。為了不露出破綻,我把蓋子又蓋的死死的,我倆都蹲在垃圾桶里憋氣。我默數著,一直數了一百個數,換句話說,我們躲了少說有一分半鐘。這期間,我也聽到外面響起噼里啪啦的腳步聲,但沒停留,全都遠去了。我猜那些打手沒發現我們。我最後摸到潘子手,捏了他一下,我倆一起動身,爭先站起來。在垃圾桶里憋了這麼久,冷不丁呼吸到新鮮空氣,讓我精神不由一陣,不過當我四下一看,心裡又拔涼拔涼的。
八個人哪走啊,全都圍在垃圾桶旁邊,看著我倆的傻樣,他們還默默冷笑著。我真想罵人,心說這八個不地道的東西,他們既然發現我倆了,早吱聲啊,還讓我和潘子躲裡面挨熏這麼半天。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他們動手了,舉棍子要削我倆。我和潘子被逼的沒招,我倆也真默契,又一同蹲回垃圾桶里了,還一起死死摳著桶蓋,讓它緊緊蓋著。有人也試著掀蓋子,但估計嫌臟,罵了一句又放棄了,他們也真有癮,用棍子啪啪啪使勁砸起垃圾桶。一時間我和潘子倒沒受傷,但我心裡也著急,我倆等於縮了殼的王八,這王八殼子真要被他們砸碎了,接下來就任人烹煮了。我跟潘子商量,我說一會我先站起來,舉著蓋子當盾牌,掩護他先跳出去,之後他吸引火力,讓我也出去。我倆再找准機會逃。潘子說行,我數了三二一,當先行動了。不過潘子夠意思,他趁機還配合我一把。垃圾桶里當然全是垃圾了,潘子顧不上臟,胡亂抓了一把,又對準這八個人拋了過去。這一手天女散花太漂亮了,這些人全著了道,最鬱悶一個哥們,腦袋頂上扣了一個香蕉皮。他們一時間全都住手了,還都扒拉自己身上,想把垃圾弄下來。我和潘子也談不上誰掩護誰,有這好機會,我倆一起跳出去,又奔著衚衕外面跑。
進了一次垃圾桶,我倆跟變了個人似的,之前還都是挺利索的小伙,現在就差在衣服上掛幾個袋子,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丐幫長老。我們剛快衝到衚衕口時,遇到一輛計程車,我倆喜出望外,全都對司機擺手。這司機一看我們這樣,尤其後面追著一群人,他想拒載,還這就要踩油門逃跑。潘子上來彪勁兒了。計程車副駕駛的窗戶沒搖上去,他一個猛子撲出去,整個人一下從車窗鑽進去了。潘子還雙手扣住方向盤,喊了句,「先別開車。」
司機愣住了。我趁空趕過去,把後車門打開了,也坐了進去。潘子又給司機下命令,「快開車。」可司機望著我們,臉色不正常了,突然間抽搐上了,那嘴巴咧的,要我說都能同時塞進倆雞蛋去。他這麼被嚇暈,反倒把我倆坑了。那八個人趕過來,有人拽著潘子在車窗的腳,一下把他又拽出去了。我一看這情況,心說得了,不管多危險,我也得下車救潘子。我上來一股熱血,喝了一聲,打開車門跳出去,但有人早等我這麼做呢。他對準我腦門砸了一棒子,我沒法避開,只能用右手一檔。砰的一聲響,我就覺得右手一下沒知覺了,甚至有種鑽心的疼。這還是我剛喝完酒呢,我估計沒酒精護著,弄不好我都能疼暈過去。我上來狠勁了,雖然離得太近,我沒法打對方的脖子,但我拽住他衣領,用自己腦門,對準他鼻子狠狠撞了過去。這一「頭槌」相當棒,他鼻子也不可能比我腦門硬,一下就被撞得兩個鼻孔冒血。這打手真不爭氣,這時候竟然疼哭了。我沒理會他,反倒一邊將他的棍子搶下來。我瘋了一樣的掄起棍子,一時間剩下七個打手全被震住了,一同退後一步。我趕緊讓潘子往我身邊靠,不過這些打手也不傻,緩過神后,掄起棍子再次撲上來。這是一場赤裸裸的惡戰,我和潘子一直死撐著,足足過了一支煙的時間,我倆終於殺出一個血路,只是這出口方向不好,我倆又奔著衚衕逃回去了。這些打手沒有人暈倒,只是多多少少都受了一點傷。可我和潘子也沒好過到哪去,我右胳膊滴瀝啷噹的,潘子後腦勺有個大口子,呼呼往外流血,乍一看,整個腦袋跟個血葫蘆似的。
我倆都沒想過這麼逃下去結果會是什麼樣,只是打著拖一刻是一刻的主意,但我倆運氣背到家了,來回穿了幾個巷子,最近進到死胡同裡面了。當時我和潘子一看沒路了,又趕緊想退回去,但被趕來的打手堵個正著。他們也知道,他們佔了絕對優勢,所以都笑著,像貓戲老鼠一樣看著我倆。我和潘子一步步後退,最後都頂到牆上了。我心裡連說,這次歇菜了,看他們這架勢,少說把我倆打沒半條命去。我握緊左拳,等著挨打這一刻的到來。但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笑聲,「呵呵!」不僅我和潘子,打手也都詫異了,回頭看著。一個黑影悠閑的走了過來,他穿著大號風衣,看不出身材是啥樣,帶著一個很恐怖的鬼面具,尤其面具眼珠子白森森還瞪得大大的,讓人瘮的慌。另外他手裡拿著一套絲襪,偶爾興起之下,還抻一抻。這讓我琢磨不透,這面具人到底是男還是女。打手也被他弄迷糊了,沒敢輕舉妄動。
面具人走了一會突然停了,他蹲下身,撿著腳旁邊的幾塊石頭。這些石頭個頭太小,有拳頭那麼大。他把石頭都塞在絲襪里,也把好幾個絲襪都套在一起。這也算是個簡陋的武器了,不過論起來,跟鏈錘有一拼。這幫打手看明白了,面具男是奔著救我倆來的,他們互相使個眼色,有兩個打手留在我和潘子身邊,其他人全奔著面具男圍去。面具男站起來后就沒動地方,靜等被打手圍上,我看到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現在形勢有點微妙,我們三伙人互相牽制著,一同維持在一種平衡之中。這樣過了一會兒,打手他們忍不住了,有人率先打破沉默,對準面具人砸了一棍子。面具子卻依舊像沒事人一樣,不躲不閃。我能看出來,這一棍子挺狠的,要實打實砸上,都能開瓢兒。面具人還這麼深沉,怎麼個意思?我心說不會這哥們兒只是走個過場吧?神神秘秘的出現了,又立馬被人一棍子削到地上,那他來個什麼勁兒?實際上面具人是藝高人膽大,他讓棍子在空中甩出一個軌跡來,讓對手得意一下,等時候差不多了,他猛地把絲襪甩出去。絲襪其實跟鏈子一樣,帶動的是末端那幾塊石頭。石頭借著螺旋勁兒,跟拳擊手打出的拳一樣,正中對手的下巴上。隔著這麼遠,我都聽到這小子下巴上傳來咔的一聲響,他也被這股力道弄得整個身子往旁邊踉蹌一下。他是不服,但身體不爭氣,緊接著腿一軟,徹底暈倒在地上。其他圍著的五個打手全急了,他們也明白單挑是不行了,索性一起上,嗷嗷叫著,試圖用亂棍將面具人打趴下。但面具人跟一條在狂濤中的魚一樣,左右逢源、見縫插針,每每都從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逃脫亂棍的砸打,他也趁空用「鏈錘」反擊。我感覺都跟看電影一樣了,也默數著,倒下一個,又倒下一個。
等只有兩個人對準面具人時,我和潘子也忍不住了,我知道我倆逆襲的機會來了。我和潘子一聲不哼,突然行動,對著監視我倆的打手撲過去。我們已經打鬥過一陣了,體力消耗很嚴重,身子也都帶著傷,根本發揮不出原有實力,索性跟敵人瞎撕瞎扯起來。這次打的真費勁,潘子跟對手揉成一團,都摔在地上了,最後潘子騎在對手身上,雙手抓著對方腦袋,玩命的磕地,才把他弄暈了。而我出了個昏招,用膝蓋頂了對方褲襠一下,趁著他疼的時候,我又用左手連續切了對方脖子三下,才讓他在缺氧缺血下,溜到地上去。我倆都大喘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扭頭看面具人那邊的形式。他的對手只剩一人了,其他的都被解決了,但這個對手很厲害,也不用棍子了,換了一把匕首,跟面具人對視著。這人估計應該是這群打手的頭頭,他偶然還戳匕首幾下,顯示出他確實練過。面具人手裡的絲襪已經被劃破了,不能當鏈錘使用了,他索性把絲襪丟掉,徒手空拳。打手頭頭又發起新的攻擊,用匕首對準面具人的心窩刺去,這一看就是打急眼,下死手了。面具人絕對是深藏不漏,他還有絕技沒施展。
趁著對方刺匕首的時候,他身子一擺,一下貼到對方面前,還把右手伸直了,特別是把食指、中指、無名指全併攏,對準對方的嘴戳去。這把我看愣了,因為他戳的真快,像一道閃電,一下三個指頭全摁在對方嘴裡,他也不給對方咬的機會,又死死扣住對方下巴,手臂發力,整個人瘋狂搖晃起來。在他這種亂晃力道的帶動下,打手頭頭遭罪了,他被帶動著也跟著亂晃,尤其受力點還是可憐的下巴。誰的下巴也禁不住這種折騰,沒幾下就嘎巴一聲響,竟然下巴脫臼了,而且被這股疼痛一刺激,他雙眼上翻,暈了過去。面具人倒是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甩了甩胳膊,又對著三個指頭抹了一下,把上面的哈喇子弄掉。
就憑他剛才施展戳人嘴巴的手段,我想起孤狼了,因為孤狼愛用刺刀戳嗓子眼,我不信這世上有這麼多怪胎,都對人的嘴巴有興趣。我雖然虛弱,卻忍不住問了句,「孤狼,是你么?」面具人根本不回答,他又一步步悠閑的走到我倆身邊,蹲下身,把我右臂抬起來了。我真想揭開他面具看看,但也明白,我要真這麼莽撞,別把他惹火了,反倒對我和潘子下手。我強壓下心裡這股衝動。他本來輕輕端著我的右手,突然間又對著浮腫的地方狠狠捏了一下,這把我疼的,雖然沒叫喚出來,但腦袋嗡嗡直響。面具人開口了,只是聲音很怪,沙沙啞啞的,他說,「你放心吧,右臂沒傷到筋骨,多養幾天就好了,另外有空去藥店買一瓶紅花油,抹一抹。」我看著他的面具,心情很複雜,木訥的點了點頭。他又湊到潘子旁邊,讓潘子轉過身去。
我倆都知道他沒有害我們的意思,所以潘子很放心,老老實實的轉過去了。面具人一摸腰間,拿出一個微型手電筒。它跟筆筒子差不多大小,但光線很足。他借著電筒光查看潘子後腦勺上的傷口,搖搖頭說,「你這個傷很嚴重,要消毒縫針才行。」我一聽心裡急了,我倆可是要趕火車的,中途要去趟醫院,明顯來不及。我合計,要不就改簽明天?但多在瓦方店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險。
我在糾結時,面具人又有動作了,他還是摸向腰間,從褲帶上拿出一個長條小薄盒子,打開后,裡面有針有線,還帶著一個充滿藥水的小注射器。他讓潘子忍著點,他這就要現場縫針。這麼一來,我倆啥事都不耽誤了,另外也能看出來,面具人身份真的很特殊,不然一般人哪能在褲帶上藏這種又是針線又是消毒藥水的東西呢。我知道縫針是很疼的,潘子又沒打麻藥,我只有個土辦法,讓潘子能好受一些。我把褲帶抽出來了,疊了幾層,送到他嘴巴。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一張嘴把褲帶咬住了。我看著我這條褲帶,倒不是心疼怕被潘子咬壞了,而是覺得我倆很苦逼,非要有病休什麼假,這下可好,我們的甩棍被組織收回去了,不然今晚有甩棍在,我們也未必能被收拾的這麼慘。這期間面具人把注射器拿了出來,只是它太小了,面具人為了不禿嚕手,不得不雙手握穩。他用注射器對潘子傷口噴射藥水。在藥水剛碰到潘子時,潘子嘴裡嗚嗚悶響,眼睛都突突出來了。我在一旁輕聲念叨,讓他抗住。潘子是好樣的,硬是挺了過來,包括後續面具人縫針,他憋出一腦門汗,卻一動不動。等針封好后,我又把褲帶拿了下來,潘子累的呼哧呼哧喘著氣。面具人又默默把針線都收好。看得出來,他不想理我倆,我心說我倆也別賴在這兒了,招呼潘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