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替罪的「羔羊」

第五十一章替罪的「羔羊」

我望著丁藝,問他,「丁隊你怎麼在這兒?」丁藝看著我倆也很吃驚,但我倆都這樣子了,他擺擺手沒急著回答,先把我倆都拽到車裡坐著了。我倆靠在車座上,心裡這才鬆快一些,有他這麼刑警隊長在,哪怕是外地的刑警隊長,製藥廠的人也肯定不敢亂來的。我跟丁藝要了根煙,吸著提提神。丁藝趁空先說了,他今天有局兒,來跟這裡的朋友聚餐,卻沒想到在回去路上,遇到我倆。我也接話把製藥廠的事說給他聽,還讓潘子把錄音和照片調出來給他看。丁藝被我倆的經歷弄愣住了,等看到證據時,他恨得牙痒痒,說奶盟這幫畜生,竟然還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潘子是一直沒說啥,我本來也打算沉默的,反正事都擺在這兒了,丁藝都清楚怎麼處理,他看著辦吧。但我又想到烹人學院提到的顧倩婷和螳螂手江凜城了,這跟烏州有關。我又順帶說個建議,「用不用聯繫烏州警方?畢竟這事也涉及到他們了,讓兩地重案組強強聯手,一起配合破這個案子。」丁藝反應比較大,他擺擺手說,「用不著這麼麻煩,由他這邊出人就足夠了。」另外他特意囑咐我們,這事務必不要跟李峰說,省著讓他分心與擔心。我不明白丁藝為什麼這麼交代,不過他是刑警隊長,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和潘子的調查算徹底完成了,也不想理會這事了,丁藝當我倆面,聯繫了小南屯的警方,讓他們即刻行動,把奧鴻製藥廠控制住。隨後他看我倆一臉疲憊,又開車找了一家旅店,跟我們一起住進去。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怕我倆遇到危險,今晚上他陪睡,也算保護我們了。

我們要的三人間,各自躺床上之後,我乏歸乏、累歸累,卻沒多大困意,我看丁藝玩手機呢,也沒要睡的意思,就問了個問題,「認不認識林思怡?」丁藝一聽到林思怡的名字,整個人抖了一下,他扭頭看著我,就在那一瞬間,我相信自己沒看錯,他眼神里露出凶光了。我被他弄得挺敏感,但又試探問,「怎麼了?」丁藝緩了緩神,笑了,跟我倆說,「我真是笨,你倆能挖到奧鴻的線索,也一定能打聽到曲屯,知道林思怡。你們是不是跟那瘋婆子見面了?」

我和潘子都點點頭,潘子又提了一嘴,「林林和血風箏怎麼回事?」丁藝依舊笑著,只是有點苦。他無力的靠在床上,說了個故事。

林林其實是個男人的名字,也是丁藝早年的好朋友。他跟林思怡在年輕時談過戀愛,那時候思想觀念都守舊,尤其曲屯還是個村子,這倆人偷吃禁果了。可漸漸地,林林發現林思怡不太正經,總跟村裡小伙勾三搭四的,他就一狠心,把林思怡拋棄了。林思怡跟林林戀愛的事,村裡人都知道,這麼一黃,林思怡備受大家指責,她想不開,就加入奶盟,淪落為一個風塵女子了。可後來發生一件事,丁藝也不知道具體是啥事,讓林思怡瘋掉了,她這種狀態,奶盟也不收她,她只能回到村裡待著,更是一下沒了收入來源。丁藝看在他朋友的面上,也從人道主義出發,就抽空照顧林思怡,讓她能維持個溫飽。他也知道,林思怡跟奶盟有瓜葛,甚至奶盟的人偶爾會找林思怡。本來調查奶盟的事,從林思怡下手最好,但他就是覺得,這女人已經瘋了,很可憐了,不要再去折磨她了。也就對林思怡睜隻眼閉隻眼。我看丁藝說到最後,整個人情緒都不太好了,也就把這話題岔開了。我們仨隨便聊點別的,又互相說了晚安,就都睡了。

我和潘子一覺睡到中午,要不是丁藝叫醒我們,估計都能直接睡到晚上去。我倆休息好了,精神也好多了,潘子還懶洋洋伸了個懶腰。但我看丁藝望著我倆,似乎有話要說。我就先開口,問他咋了。丁藝拿出手機,對我倆擺了擺說,「剛接到消息,烹人學院跑了,其他人都被捉住了。」我和潘子全詫異了,我覺得我們這幫人的運氣真差,落網一條魚,還是最大那條。潘子想的另一個方面,又接話問,「丁隊,單單隻跑了烹人學院,這裡面有貓膩吧,會不會有人特意放走他?」潘子指的是警局有內鬼。我細想想,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丁藝卻搖頭很肯定的把它否定了。丁藝解釋,「按現場目擊者稱,有個帶面具的男子,把烹人學院救了,這人身手非常好,有兩名警員去攔截,都沒攔住他。」我一聽戴面具,一下想到面具人了,他救過我和潘子,尤其昨晚射來的弩箭,我也懷疑是他的傑作,甚至還一度猜測,他就是孤狼。可面具人這次唱的哪齣戲?怎麼又幫起敵人來了?

我陷入苦思當中,還沒想出道道來呢,丁藝把我打斷了。他對我和潘子說,「先不去考慮這個了,咱們都餓了,吃飯要緊。」這話說的沒錯,我和潘子何止是餓啊,自打逃回來,肚子就咕嚕嚕直叫。我們仨商量吃什麼,我和潘子剛睡醒都有些懶,只想叫外面,可我過了一片腦子,只想到肯德基的宅急送了。我建議我們吃兩個全家桶。潘子支持我,可丁藝說不好,這種西餐是垃圾食品,不如弄點中餐。他又翻手機,找到一個真功夫的送餐電話,真功夫我也知道,就李小龍做的廣告,賣各種蓋飯的。我和潘子也不挑食,看丁藝還堅持,我倆就同意了。丁藝拿起電話就打,看得出來,他挺熟練,也知道潘子體格壯,故意訂了四份。接下來就是等待了,我們三沒啥可聊的了,丁藝玩起手機來,我和潘子聚在一起看電視。可潘子喜歡看相親節目,正好電視里在播,他樂得哈哈的,有滋有味的看著。我對這類的不感冒,也有種感覺,這類節目都胡扯,弄不好都找人上去作秀的。我壓根不想看,但不好打消潘子積極性,也就跟丁藝一樣,趴在床上玩手機了。

我沒啥可玩的,轉來轉去進了陌陌,我以為奶盟都被警察查了,那個群也該解散了吧?沒想到裡面還挺熱鬧。那幫奶油都活躍的群聊著,我就是潛水的態度,偷看起來,可他們聊了兩句,我就意識到不對勁了。有人說昨晚又去找奶媽服務了,還說怎麼爽怎麼爽的,我心說不對啊,他們怎麼還運行呢?我帶著這個疑問,跟丁藝說了一嘴。丁藝不玩手機了,湊過來跟我一起看。丁藝也懵了,嘴裡連連說奇怪。他還讓我在群里發了一條信息,問那個奶油,昨晚被服務地點是哪?可奶油沒理我,烹人學院倒是出現了。他說了兩個字,「呵呵!」烹人學院的名頭太大了,一下子讓這些奶油全興奮起來了,反正老大、大神這類的稱號,噼里啪啦往外蹦。我和丁藝互相看了看,我是這麼想的,烹人學院膽子不是一般的肥,他純屬頂風作案,昨晚剛逃,竟不到半天,就公開出來得瑟了,而且看資料顯示,他就在我們一公里之內。丁藝給警局打了個電話,讓技術人員追蹤一下烹人學院陌陌號的來源,看能不能通過他的得瑟,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逮住。

這期間丁藝也給我下個任務,讓我拖住烹人學院,跟他聊天,爭取更多的追蹤時間。

我也不知道跟烹人學院說啥好了,但也不能不說話,不然他下線咋辦,我就硬著頭皮來了一句,「烹人哥,別來無恙啊。」那幫奶油啥都不明白,以為我給烹人學院起新外號了,他們又一頓跟風,說這外號多牛多牛的。這樣緩了一會兒,烹人學院回復我了,還帶著怒意,罵了句,「滾蛋!知道么,你耍的把戲,都是老子玩膩了的。」我徹底懵了,因為這話有種牛唇不對馬嘴的感覺,也跟我原來的留言接不上啊。我琢磨著到底這話啥意思,其他奶油一看烹人學院發火了,他們一個個比誰匿的都快。烹人學院也不理會這些奶油,又說了金沙佛三個字,發來一個圖片。這圖片很殘忍,是一個人橫死的場景,我有點看噁心了,把目光從陌陌群里挪開。我有種直覺,烹人學院這兩句話都針對金沙佛的,但他們不是一夥的么?怎麼又內訌起來了?烹人學院說了句拜拜,又再次下線了,我私下小窗連續問他好幾遍在不,他也不回話。我沒招了,看著丁藝,那意思我儘力了。丁藝拿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更被烹人學院這種囂張氣的一臉通紅。最後他緩了緩,恢復常態后給警局打了一個電話,警局技術人員的回復很悲觀,烹人學院用的黑卡,跟蹤事件太短,根本查不出啥來。事是懸在這兒了,沒法繼續調查下去了,這時候房門響了,潘子走過去開門,是送外賣的到了。

潘子是一點都不愁,屁顛屁顛拎著外賣回來,招呼我倆吃飯。我們圍在桌子前,丁藝顯得沒胃口,搖搖頭說不吃,我和潘子可沒他這悟性,尤其跟潘子一起吃飯,一定要機靈點,就算吃快餐,他也是逮住機會誰的菜都夾,要是不積極些,好吃的保准都進他肚子了。我倆帶著一種比賽的感覺,埋頭猛吃起來。我就是嘴小,一口口吃太少,潘子的大嘴叉子,要我看,基本上就沒完全合上過。這樣過了五分鐘,潘子把他的兩份飯都吃了,看樣還是沒飽,他又盯著丁藝,嘿嘿笑了,問了句,「丁隊,你到底吃不吃啊?」丁藝也明白潘子的意思,他依舊搖頭說不吃,但又把盒飯推到一旁,跟潘子說,「你都吃兩份了,再吃多了不好。」潘子說沒事,還拍了拍肚子,又一把將盒飯搶過來,照舊狂吃起來。我這時快吃完了,也不怕潘子跟我搶啥的,趁空瞟了丁藝一眼,他間接是沒飯吃了,我擔心他下午別餓到。但丁藝沒注意到我,反倒拿出一副猶豫的樣子看著潘子,甚至隱隱有種不忍的表情。我納悶了,心說丁隊為啥這德行,潘子不就吃三盒飯么,至於讓他肉疼么?

我也沒說啥,等我倆都吃完后,丁藝又跟我們一起吸煙,藉機閑聊起來。我有種感覺,他是純屬沒話找話,為了跟我倆胡扯。我心說那就聊唄,誰怕誰呀。我們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半個小時,最後丁藝總看錶,還忍不住說了句,「奇怪!」我問他啥奇怪,丁藝拿出一副苦笑樣,大有深意的看了看我倆。還沒等我接著往下問啥呢,窗戶外面嗡嗡響起警笛聲了,這讓我們仨都敏感了,我們全趴窗戶往外看。來了一輛救護車,就停在旅店對面的衚衕口,還出現好幾個醫護人員,連擔架都抬上了。我們都知道出事了。較真的說,要是醫護人員往樓道里走,肯定是誰家有病危患者了,但他們奔向衚衕,弄不好是有人出現啥意外了。昨晚剛發生奧鴻死嬰的事,我們都把這兩者聯繫起來了,丁藝對我倆打手勢,我們一起跑下樓。等來到衚衕口時,醫護人員抬出一個人來,這是個小年輕,但染著小黃毛,一看不咋正經,他倒是沒死,呼吸卻很衰弱,尤其一身外衣都沒了,只穿著小褲衩。我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被人打劫了,潘子更能整,媽呀一聲,又念叨一句,「這是被劫色了吧!」丁藝表現最大,他望著小黃毛,嘴裡忍不住說了「他、他。」我都看出來了,丁藝一定認識小黃毛,我就順勢問了一句,但丁藝搖頭否定了。

圍觀人群里也有旅店服務員,她本來瞧熱鬧的,這時說了一嘴,「這不真功夫送外賣那小伙嘛,他咋這樣了?」我一聽他是送外賣的,又看了眼潘子,可潘子有些發愣,回答我一句,「不對啊,剛才送外賣的不是他啊?」丁藝是不想在現場多待了,他擺手對我倆說,「真功夫負責送外賣的多了,既然跟咱們事沒關,不要多理會,而且我覺得這裡不安全,咱們走吧。」

他的意思是我們回瓦方店去,我沒意見,尤其他還有車。我們仨結了賬,又一起往瓦方店趕。路上沒用多長時間,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丁隊又給我倆找了個旅店,讓我們先住了,他回警局看看。我還問丁隊呢,不會又有混混找我倆麻煩吧,畢竟烹人學院還沒落網,丁藝笑了,讓我放心,又說馬上派來兩個便衣,在我們周圍巡邏著。

我一聽丁藝這麼說了,心裡徹底沒擔子了。我和潘子一起進了房間。潘子對便衣比較好奇,總時不時湊到窗前,對著外面偷窺,偶爾還指著幾個人問,「小白,你說他們會不會是便衣呢?」他說的這些人,不是走街串巷賣熟玉米的,就是推個小車送快遞的,我讓潘子多別猜了,心說便衣也有原則,躲在哪個犄角就得了,至於這麼賣力氣么?丁藝回去處理事務,我估計這一下午是回不來了,我和潘子不敢隨便出去,只好在屋子乾耗。我又捧著手機玩了一會兒,還想到陸宇峰了。丁藝囑咐過,讓我們別跟李峰說奶盟的事,我尊重他意見,但陸宇峰是我兄弟,我跟兄弟念叨念叨,也不算違規。我給阿峰去了電話,響了一會兒,電話通了,只是阿峰那邊很吵,貌似還有人在痛苦呻吟著。我納悶,先問阿峰在哪。他也沒瞞著我,說在附屬醫院執行任務呢。我被附屬醫院的字眼刺激到了,就順著說了句,「不會為了顧倩婷的事吧?」阿峰嚇一跳,我手機聽筒突然變得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阿峰才又繼續跟我說話。

我猜這期間,阿峰肯定是捂著話筒,偷偷躲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他語調稍微有點高,心態有些亂,問我咋知道他做啥任務呢?難道有人泄密了?我嘿嘿笑了,把奶盟的事說了一遍,尤其還略帶哭窮的把我和潘子這幾天的遭遇念叨念叨。我本來就是想和阿峰胡扯一下,誰知道他較真了,跟我說,「這奶盟案看來涉及面很廣,連幾年前的折翼天使案都掛上鉤了,這樣吧小白,你和潘子等我,我馬上趕往瓦方店。」我有點不相信,阿峰這是說來就來的節奏。還沒等我繼續說什麼呢,他把電話掛了。這樣過了十多分鐘,阿峰又打電話,告訴我,他買到動車票了,還馬上開車,三個小時左右就能趕來匯合,還讓我把地址發給他。我知道阿峰脾氣倔,而且票都買了,再勸也勸不住了,我只好按他說的做。之後我跟潘子說了這事,潘子一聽阿峰來,倒是很高興,按他的話說,陸宇峰早該來,有他的鬼爪子在,還有誰敢欺負咱倆?這話我贊同,不過再往深一合計,陸宇峰是真不知道瓦方店奶盟的事,但李峰肯定事先有想法,他讓我和潘子來這裡休息度假,一定別有用心。

我和潘子繼續閑待,一晃三個小時過去了,天也黑了,我掐著表,準備隨時迎接阿峰的敲門聲。但意外的是,沒多久有人敲門了,來的卻是丁藝,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超級壯漢。之所以用超級來形容,因為他們長得太魁梧了,說不好聽點,跟成了精的大狗熊沒區別,也一臉煞氣,還各自背著包。我和潘子挺詫異,我還指著兩個壯漢問丁藝,「他們是……?」丁藝笑了,回答說,「認識一下吧,他們是瓦方店的特警,調給我一起執行任務的。」我和潘子沖這倆壯漢一揮手,算是打招呼了,他倆也回應的笑了笑,但給人一種硬擠出來笑的感覺。他們也挺有意思,進了屋就一屁股坐在床上,把背包打開,從裡面拿出黑麻袋和一小捆麻繩來。我心說他們要幹嘛?在我倆床上整理裝備?還是說他們做任務的地點就在我們屋裡?

我剛想問,丁藝卻先開口了。他跟我們講了這一下午的進度,被抓住的人倒挺配合,交待了一些事,只是沒啥重要性,而烹人學院呢,還是在逃中。這消息不好不壞,我和潘子也只是隨意聽著。隨後丁藝拿出一包煙來,對我倆晃了晃問,「這煙抽過么?」我和潘子沒啥印象,都搖搖頭。丁藝沒急著說啥,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支煙,讓我們仔細聽,還對著煙嘴狠狠捏了一下。我聽到很輕微的啪的一聲響。我猜測,這煙嘴裡有葯囊,這讓我想起健牌了,健牌香煙的煙嘴也這樣,捏了葯囊之後,吸煙時有股檸檬味。丁藝又拿出兩支煙遞給我倆,那意思我們一起抽著嘗嘗。我和潘子本來就是煙民,好這一口兒,也都沒拒絕。我還順嘴說一句,「阿峰這小子有口福了,一會兒他來了也給他嘗一根。」丁藝對我這話很敏感,我和潘子正伸手接煙呢,他竟把煙拿了回去,還一臉疑惑的盯著我問,「阿峰是誰?」我跟丁藝解釋,「他叫陸宇峰,我倆的哥們,從烏州過來幫忙,看時間馬上要到了。」丁藝拿出一副思索樣,反覆念叨陸宇峰的名字。突然間,他像是記起什麼一樣,還驚訝的啊了一聲問,「是他!烏州第一『針鬼』?」針鬼是線人的別稱,畢竟各地叫法不一樣,我被丁藝這麼一說,心裡挺震驚,沒想到阿峰的名頭在外地警方這裡能這麼響,還有第一的美稱。

潘子是憋不住了,對丁藝擺手說,「對對,就是那個阿峰,我說丁隊啊,你先把煙遞過來,等咱們抽上了,再一起聊怎麼樣。」潘子的煙癮是絕對被逼出來了,可丁藝沒讓我倆吸這煙,他微微搖頭哈哈笑了說,「陸宇峰可是個大人物,我要好好認識他,咱們一會吃頓好的,另外,咱們換個煙抽。」說完他把手裡的煙盒反手丟給兩個壯漢,又從懷裡掏出一包軟中華來。

這是高檔煙,我和潘子平時很難抽到,我們仨一起吸起來。趁空丁藝又跟兩個壯漢說,他一會要跟第一針鬼吃飯,讓兩個壯漢去執行任務吧,不用等他。兩個壯漢點點頭,開始著手把拿出來的東西都往包里收拾,之後也不打招呼,扭身走出去。我記得警察執行任務時,是很認真很有紀律性的,可丁藝對任務怎麼這麼隨便呢?我變相問了一句,「丁隊,咱們幾個搓飯,什麼時候都行,先正事要緊吧。」丁藝明白我意思,回答說,「今晚任務真的沒什麼,就是去抓幾個人,有這兩個特警去執行,足夠了。」我勉勉強強算理解,我們又聊了一會兒,陸宇峰電話來了,說他馬上到旅店了。我本想讓他直接到房間,但丁藝很客氣,說我們仨下去接他。

我們剛出了旅店門,一輛計程車開過來,陸宇峰背著他那個機密的背包,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和潘子跟阿峰是老交情,沒必要整啥虛的,打個招呼就算完了,丁藝卻很在意,先跟陸宇峰握著手介紹一番,又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這種熱情真的有些過頭了,陸宇峰本來意思一下的跟丁藝抱著,但突然間,他一皺眉,瞥了丁藝一眼。這小動作被我和潘子捕捉到了,我不理解阿峰幹嘛這麼搞怪,不過他這表情也是稍縱即逝,等他倆分開時,陸宇峰還是笑臉相迎。丁藝的意思,這次由他做東,我們找個地方一邊吃一邊聊,也算給阿峰接風洗塵。陸宇峰點頭說好,丁藝又找了輛計程車,我們四個一起上去了。丁藝說了一個飯店名,讓司機直奔那裡,趁空他還跟我們解釋,說瓦方店這裡,因為靠海,特色是海鮮鍋,我們這次去的飯店,做海鮮很棒。我發現自打阿峰來,我和潘子絕對成配角了,丁藝根本不怎麼理會我倆了,不過我不在乎這個。我們在車裡亂七八糟的胡扯起來,但等轉過一個路口時,陸宇峰喊了句,「靠邊停車。」我們仨都不明白的看著他。阿峰笑著,指著路邊一個飯店說,「延邊朝族菜館,這個看起來蠻不錯,要不咱們不吃海鮮鍋了,到這裡吃朝族菜吧。」丁藝最先反對,還指著菜館損了一句,說瓦方店沒正宗的朝族菜,一定不好吃。陸宇峰卻持相反態度,回答說,「延邊離這裡很遠,能來這裡開飯店,說明這家廚子一定有拿手的東西,咱們得給面嘗嘗廚藝。」隨後他不給丁藝說話的機會,招呼我們下車了。我和潘子肯定跟陸宇峰是一幫子,也就很默契的配合著。丁藝沒法子,只好結了車款,尾隨我們。

這家飯館確實有些冷清,不過看服務員的長相,我能感覺出來,或許真都是朝族人。我們選了個靠牆的桌子坐好,丁藝讓我們隨便點,我和潘子還沒啥,陸宇峰是真狠,翻著菜單,這個這個的就說上了。光他自己,就點了十菜一鍋,還都是貴菜。我估算著,這一頓下來,少說得七八百塊錢。我偷偷看丁藝一眼,覺得他這次慘大發了嘍,他也不是商人,在瓦方店這種小城市,一個月就那點死工資,這一頓無疑讓他放了一把血。丁藝卻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最後還要了兩瓶好酒。

像一般的小飯館,上菜速度都偏慢,但這個朝族餐館不一樣,不到一刻鐘,一桌子酒菜就全了。我們倒了酒,這就開喝。我們先客套幾句,陸宇峰又一轉話題,跟丁藝聊起奶盟來,丁藝說的這些,我和潘子都知道,所以興趣不大,把更多精力放在吃菜上。沒多久,丁藝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一皺眉,又接聽了。他的聽筒聲音很大,我坐在他對面也聽到裡面問了一句,「老大,怎麼回事?」我對老大的字眼比較敏感,因為警方習慣將上司成為頭兒,老大的稱呼,多是黑道的。我搞不懂跟丁藝通話的是什麼人,而丁藝本身就更怪了,他答非所問的來一句知道了后,把電話掛了。我們是在聚餐,互相間都很隨便,我就大咧咧的問了句,「丁隊,有事啊?「丁藝搖搖頭,又張羅著,「來來,走一個!」借著喝酒的勁兒,他竟把話題岔過去了。我也不是八卦男,沒必要逮著一個問題刨根問底。之後丁藝電話又響了兩次,他只是看了看號碼,就再也不接了。奇怪的是,陸宇峰電話也響過一次,他看后聳肩一笑,也沒接。我們這頓飯吃的時間很長,足足快到晚上十一點了,我們四個喝不動了,各自靠在椅子上吸煙。小飯館早就到了下班點,廚師都走了,只留下個服務員,算是陪我們的。這服務員忙了一天也挺累,坐在不遠處連連打哈欠。

我看了看服務員,又瞧了瞧丁藝,那意思老兄你該買單了吧。丁藝也有這方面想法,還問我們,「一會要不要去歌廳玩一會兒?」可在他說完這話的時候,突然間滅燈了。刷的一下,整個飯店變得一片昏暗。我們冷不丁特別不適應,丁藝還不滿意的吼著服務員問怎麼回事。服務員也懵了,先連連道歉,說可能是臨時停電,她讓我們等等,又轉身去后屋找電筒去了。現在天氣不太熱,也不太冷,這飯館的窗戶都開著。在我們坐著等待期間,有一個東西從窗外射進來,還一下撞在火鍋上。我們吃的是銅火鍋,帶煙筒還能往裡放木炭的,鍋身也很硬,這東西打在鍋壁上,發出當的一聲響。我們都被弄得一激靈,陸宇峰還當先出言提醒,「不好,有敵襲,大家快躲到桌子底下。」我和潘子一愣,隨後趕緊行動,但這麼一愣一耽誤,慢了半拍。丁藝先嗖的一下鑽下去了,他還挺霸道,把整個桌底下全佔住了,我和潘子再想往裡擠,沒地方。我望著丁藝心裡這個恨啊,心說他不是刑警隊長么?遇到危險,職責所在,他也該沖在第一線吧,怎麼反倒逃的比誰都積極呢。我和潘子又想換地方,躲到別的桌子底下。但陸宇峰突然擺手,把我倆叫住了。在這種環境下,我看不輕陸宇峰啥表情,卻能感覺出來,形勢未必有我想的那麼糟。

丁藝是一點不敢露頭,陸宇峰趁空摸了摸射進來的東西,又歪著頭看著丁藝,或者說看著丁藝落出來的小半截屁股。我和潘子都成了觀眾,既不害怕也不想躲了,就想知道陸宇峰到底要幹啥。陸宇峰突然喊了句,「不好,又有東西射進來了。」說完他還對準銅火鍋的煙筒使勁彈了一下。他的手勁大,這下砰的一聲響,比之前那聲還猛。我看丁藝又往桌子底下鑽了鑽。接下來陸宇峰一把將火鍋推翻了。這火鍋一直被碳烤著,溫度依舊很高,這麼一翻,熱湯全奔著丁藝屁股去了。丁藝算倒霉了,被熱湯一澆,疼的嗷嗚一聲,而且他正在桌子底下,突然想站起身,反倒把頭磕到了。陸宇峰也沒管丁藝,又跟我們喊了句,「不能盲目躲避了,咱們出去看看。」我知道阿峰這就是場面話,雖然搞不懂他為啥欺負丁藝,但我跟潘子配合他,一同出了飯館。我們只四下看看,意思一下。沒多久丁藝也跟出來了,他膽怯勁沒了,反倒狠得牙痒痒。他一定以為火鍋是被第二個射進來的東西弄翻的呢,所以這股氣都用在尋找「真兇」上了。可四周沒有可疑人,我們壓根找不到什麼。丁藝一邊揉著屁股一邊罵上了,我和潘子不敢亂說話,全看陸宇峰。

陸宇峰又進了飯館,等出來時,手裡拿了一把電筒和一支裹著布的弩箭。電筒一定是服務員給的,另外這支弩箭,應該是第一次射進來的東西。我對這支箭太熟悉了。但丁藝望著這箭,火氣更大了。陸宇峰讓丁藝消消氣,還把箭頭上的布扯了下來。他展開這布,我們都發現這裡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一個地址,落款是烹人學院。我迷糊了,不知道這地址有怎麼個解釋,丁藝卻念叨烹人學院的字眼,還使勁搖著頭,大有不可思議和不信的意思。從目前掌握的消息看,偷襲的一定是烹人學院和面具人了。陸宇峰說了他的看法,烹人學院一定是想讓我們去這個地址看一看,他在約我們。我和潘子都贊同的點頭,丁藝卻沉默老半天,最後說了句,「危險!我看還是先叫警察吧。」我差點被他逗樂了,心說你不就是警察嘛,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想多找些幫手過來。其實他這麼想也沒錯,很穩妥。陸宇峰卻不贊同他的觀點,又強調,「人多未必是好事,容易打草驚蛇。丁隊,你帶著槍么?」丁藝拍了拍腰間,算是回答了。陸宇峰說這就足夠了,還建議我們立刻就趕到指定地點去。丁藝還有些不樂意,但我和潘子支持陸宇峰,我們仨對一,讓他沒法拒絕。

我們打了一輛計程車,往那地址趕。其實這地址提供的很粗,只具體到一個衚衕口。下車后,我們站在衚衕前面,一同往裡看。這地方有點偏,大半夜的也沒什麼人。陸宇峰又提建議,讓我們深入看看。我們四人走的很慢,眼睛全都留意周圍情況,剛開始是真沒啥發現,但等走到一個岔路口時,突然熄燈了。這是今晚第二次出現停電的情況,而且這次是周圍好一大片的路燈全滅了。我猜一定有人做了什麼手腳,把總閘拉了。陸宇峰不怎麼緊張,我和潘子被他影響的也沒啥,但丁藝就不行了,把槍拿出來,還幾乎神經兮兮的打量著四周。不久后,從一個岔路口先後傳來嗖嗖兩聲響,我知道肯定又有包著布的弩箭射過來了。我們仨是一點事都沒有,但這兩支箭分別射在丁藝的膝蓋上,他忍不住哼一聲,在腿軟之下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衚衕里傳了呵呵呵的笑聲,大有嘲笑丁藝的意思。丁藝本來心裡就有一股火,這次氣的更是顧不上站起來,直接跪著把槍舉起來。他是想對著笑聲方向開槍,不過整個衚衕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到,打槍也是白打,而且警察也不能隨便開槍。陸宇峰先有所表示了,擋在我們前面,我和潘子又一同出手,將丁藝拽起來。我還問了句,「丁隊,沒事吧?」丁藝都有些失態了,按說我這麼問,他回一句沒事就行了,他卻說了句,「我還死不了!」陸宇峰接話囑咐我們小心,又帶著我們一同奔著聲源走去。

走了一段我們就有發現了,一個穿著風衣扣著帽子的人,低頭窩坐在牆角下。他對我們的到來也不理不睬。我猜不透這人是誰,心說到底是烹人學院還是面具人呢?我們四人中,丁藝反應最大,他上來精神頭了,蹲著馬步,舉著槍,先沖著這怪人衝過去。離近后,他還扯嗓子喊了句,「站起來。」可怪人依舊不理不睬,丁藝看了看我們仨,或許他覺得,被這麼冷漠有點掉架子了,他又對怪人喝了一聲,還不客氣的湊上前踹一腳。他這一腳正踹在怪人肩膀上,一下讓怪人坐直了。我們都沒想到,怪人還帶著面具,是很血腥很噁心那種,而且他被這麼一踹,還突然抖動身子,用沙啞嗓音,呃呵呵的笑起來。我被嚇得腦袋嗡了一聲,但畢竟離得遠。

丁藝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他忍不住哇叫一聲,連連後退。他運氣真不好,腳踩禿嚕了,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我這時也看出來了,這壓根就是個玩具人。丁藝卻真糊塗了,也再壓制不住,對著玩具人砰砰的連打了好幾槍。我耳朵被震得生疼,周圍肅靜也被打破了。丁藝漸漸緩過神來,我們仨看他不開槍了,這才敢湊過去,陸宇峰拿出手機,用屏幕光對著玩具人照著檢查起來。我和潘子又像剛才那樣,一左一右的夾著丁藝,把他拽起來。

丁藝氣的嘴唇直抖,看樣也想說點啥,卻最終沒說出口,而我腦袋裡全是問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局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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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局中局(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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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替罪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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