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北疆之夜

第二十八章北疆之夜

北疆告急,軍情堪憂。

正值肥美秋季,匈奴呼衍部南下秋掠,鐵蹄猶如旋風長驅直入,掃蕩了雁門郡數城,擄掠牛羊糧食與各類財物,肆意射殺平民婦孺,騎兵所到之處,無不是殺戮慘重、血腥衝天。

一夜之間,數城陷落,雁門郡易主,匈奴呼衍部坐鎮郡所,而駐守雁門郡的趙國將士,數城兵力共計二十萬,竟無絲毫抵抗,任匈奴人管轄與驅使。

雁門郡失陷,匈奴鐵蹄便可刀鋒剖腹般直插趙國臟腹,邯鄲危矣。

消息傳來,邯鄲城一片嘩然,上至趙王,下至百姓,無不驚恐憤怒。

如果雁門郡守將沒有和匈奴暗中勾結,二十萬駐軍不會毫無抵禦。

如果各城守將有所戒備,便不會讓匈奴有機可乘。

趙慕斷定,定是雁門郡守將叛變。

趙慕長年駐守雁門郡,想不到此次在邯鄲多待一些時日,北疆就發生如此變故。

邯鄲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朝堂叫囂聲此起彼伏。當日,趙慕從王宮回府,召集家臣到議事房議事,一個時辰后才出來。

月上中天,秋夜寒涼。

他來到我的卧房,站在門扉處,望著我。

皓兒已經歇下,我掩上門,隨他來到庭苑。

冷意襲身,遍體寒瑟。

「明日一早,我便啟程北上。」趙慕面色陰鬱,靜無波瀾的俊臉實則風起雲湧。

我可以理解他現下的心情,雁門郡駐軍是他一手調教、掌治的親軍,各城守將是他親手提拔、委以重任,想不到他離開僅僅數月,便有下屬變節降敵、通敵賣國,致使整個北疆落入匈奴之手,他能不痛心疾首嗎?

我寬慰道:「不用擔心我,我和皓兒很好。」

他撫著我的臉頰,眸光深若汪洋,「我想要你在我身旁,可是,沙場兇險,我不願你犯險。」

「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皓兒,我同你一道去雁門郡,好不好?」我也不想離開他,此番離別,何時是再見之期?

「不行。」他斷然拒絕,「你待在府里,我會命人保護你,你和皓兒會很安全。」

「你我已浪費了十二年,時日無多,你忍心再浪費嗎?」他走了,我留在公子府還有什麼意思?我的心很亂,想與他在一起,可是又不想成為他的負累。

「我恨不得你時時刻刻在我身旁。」趙慕猛地攬緊我,「可是,生而為人,就有許多無奈。我會儘快結束戰事,儘快回來。」

事已至此,再浪費唇舌也無用。我頷首,靠在他的肩窩,「明日我不去送你了。」

他推開我,淡笑魅人,「那今晚陪我。」

這一夜,我們互訴衷腸,相擁入眠,依依離別之情化為暖香耳語。

天色微亮,我為他穿戴,甲胄,鋼盔,戰袍,佩劍,一一上身。眼前的趙慕,不再是俊雅行雲的公子慕,而是縱橫沙場的戰將,滿身殺戮,滿目殺伐,冰冷的鐵甲芒色落在他的眼裡,幻化成凜冽的戾氣。

鐵與血,冷與熱,交相輝映,不可分離。

我彷彿感受到漠北刮面的漠風,感受到草原鐵蹄的無情,更感受到生死相搏的殘酷。

「寐兮,無論如何,要等我回來。」趙慕沉沉道,眸光溫柔得幾乎溺斃我。

「我等你回來。」我點頭,淚水在眼中打轉,「我不想看到你的身上有新的傷痕,不想看見你的發少了幾根,慕,你要為我保重。」

驀然間,他伸臂攬住我,俯唇吻下來,極其霸道,極其狂肆,就像草原的鐵蹄,長驅直入,所向披靡,瞬間攻佔了所有——我淪陷於他狂烈的躁動情念里,摟住他的脖頸,回應他的愛。

甲胄冰涼,透過單薄的衣裳印在我身上,我感覺到甲胄的堅硬與寒氣。

他放開我,邁步離去,沒有回頭。

腳步聲漸漸消失,甲胄的輕響聲也不復再聞。

趙慕揮軍十萬,與雁門郡的二十萬守軍和匈奴鐵騎能夠相抗衡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寧願相信,以趙慕用兵如神的智謀,必定能夠平定叛亂,將匈奴趕出雁門郡,重建睿侯在將士眼中、在趙國的威望與名譽。

皓兒跟著千夙等人去看他的趙叔叔點兵出發,回來后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通,仰慕、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高台下,將士列陣,黑甲如潮,黑壓壓的猶如烏雲滾滾,氣勢震天,一股無形的殺伐氣籠罩在上空,令人心神震動。

高台上,趙慕盔甲在身,俯瞰眾將士,睥睨之氣油然而生,戰袍迎風飛揚,如鷹展翅。

皓兒滿目欽羨,一臉神往,口沫橫飛地描述著他的趙叔叔點將出發的情景,「母親,趙叔叔一定可以打敗那些壞人,趙叔叔站在高台上,面對十萬將士,就像天神,笑傲蒼生,很有氣概。」

我靜靜聽著,淡淡一笑。

兩日後,我帶著皓兒北上雁門郡。

我知道是我任性,可是,趙慕不在邯鄲,我再也不想待在公子府。這兩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對他的思念與一種奇異的無力感鬧得我寢食難安,什麼事也不想做,煩躁不已。皓兒瞧出我心緒不安,煽動我去雁門郡找趙叔叔,於是,我終於下定決心。

臨行前,我向千夙告辭,他挽留不住我,便囑咐我一路小心。

魅影乃千里名駒,飛馳神速。我與皓兒共乘一騎,魅影也不見疲累。

在馬氏牧場的時候,我已馴服了這匹烈馬,尋劍一事了結后,趙慕命人去馬氏牧場購來魅影,給我當坐騎。此次獨上北疆,倒是派上用場。

暮色降臨,我打算尋一戶農家過夜。魅影緩緩溜達,我舉眸四望,忽聞一道凄厲的喊聲,「救命啊……滾開……救命……」

「母親,誰在喊救命?」皓兒豎起耳朵,接著手指左側的樹林,「喊叫聲是從那裡傳來的。」

我循著喊聲驅馬過去,那女子呼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驚恐,絕望,帶著哭腔。

皓兒猜測道:「母親,這女子是不是被人欺負、凌辱?」

以我們的能力,不宜多管閑事,不過掉頭離去又覺得良心不安。終究,我們看見了那不堪的一幕:一個淫邪狂徒正對一個柔弱女子施暴。狂徒坐在她的身上,撕扯著她的衣裳,抽著她的臉頰,口中還罵個不停。那女子衣裳破損,一邊呼救一邊懇求他放過自己,可憐兮兮的樣兒令人心生惻隱。

「是公主!」皓兒震驚道,看我一眼,氣憤地喊道,「住手!」

正是公主趙盼兮。

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她也北上雁門郡?

那狂徒聽聞皓兒的吼聲,回首望來,見是一個柔弱女子和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便不屑地起身,死死地拽著花容失色的趙盼兮,「怎麼?你們要管本大爺的閑事?」

趙盼兮的身上沾滿了草屑灰塵,臉頰腫脹,雙眸含淚,再不是當日那個矜貴驕橫的趙國公主。

她認出我們,目露祈求之色,卻又礙於高傲的心氣而不肯出言求救。

「放開她!」皓兒怒吼,躍下馬背,右手扣著銀劍劍柄。

「喲,這小子很俊哪。」狂徒輕蔑地大笑,面目淫蕩。

皓兒大怒,猛地抽劍,箭步上前刺向他的面門。

狂徒大驚失色,慌忙丟下趙盼兮,倉惶逃奔。

皓兒哈哈大笑,「無能之徒,竟敢欺負人。」

趙盼兮傲然起身,整著破爛的衣裳,單薄的身子在晚風中纖細如瓣。

我從包袱里取出一套簡便衣裳遞給她,她瞥我一眼,默然接過。

她的坐騎就在不遠處,只是一匹很普通的馬。她該是昨日從邯鄲出發,今日傍晚在此遇上狂徒,敵不過狂徒施暴,只能呼救了。假若我與皓兒不是恰巧趕到,不知她是何下場?

夜宿附近的一戶農家,晚食的時候,她仍是一聲不吭,想來是被那狂徒的暴行嚇得不輕。

她睡得很不安穩,動來動去,嘰嘰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

翌日一早,她面色不佳,眼瞼發青,估計是夜裡噩夢頻頻。我們一道上路,她寡言少語,不過不再像公子府那日那樣敵對我們,目光柔和些許。再歇一晚,她的氣色有所恢復,所受的驚嚇也緩過來了,偶爾與我們言談幾句,只是仍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神態。

終於抵達趙慕大軍駐紮之城,沃陽。

皓兒歡呼雀躍,趙盼兮也興奮得直衝我笑。

我們在路上的幾日里,趙慕周密部署,用兵詭秘莫測,一夜間策反三城將士,營救被扣押的三城守將,斬殺三名叛變副將,收編駐軍四萬餘。如今,大軍紮營沃陽,與匈奴呼衍部掌控下的雁門郡針鋒相對。

士兵引我們前往行轅,遠遠地,我看見趙慕翹首遙望,北疆的狂風盪起他的衣袂和袍角,獵獵飛揚。

趙盼兮飛奔過去,撲入他的懷抱。他抱住妹子,憐愛地摸摸她的頭,臉上笑意分明。

良久,他放開她,我看見她的眼眶紅紅的。皓兒也上前抱住他,「趙叔叔,皓兒好想你。」

趙慕也摸摸他的頭,望住我,目光綿綿而來。

用過晚食,四人圍坐,趙盼兮和皓兒說著路上的見聞,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時辰不早,趙慕讓我們早點兒歇息。趙盼兮依依不捨地離開,似是有話想跟兄長說,然而趙慕毫無察覺妹子的異樣。

雁門郡數城叛變,著實詭異。

據密探查知,叛變的不是守將就是副將,且叛變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掌控全局,脅迫駐守將士歸附匈奴。也有忠心耿直的將士不服,頑強抵抗,叛變者斬殺之。高壓之下,部分將士依附匈奴,部分將士忍辱偷生,以期在日後睿侯揮軍平叛時倒戈相向。

為什麼每座城都有將領叛變?

這絕非巧合,而是蓄謀。

難道是匈奴策反?可是匈奴並不擅長此道,而且趙慕治軍極嚴,有過必罰,有功必賞,並不虧待將士,可謂軍心向背、士氣高昂,怎會發生叛變之事?更何況是整個雁門郡叛變!

雁門郡叛變,是趙慕經略北疆十餘年的污點與恥辱,是對他如山軍威的極大挑戰。

想著想著,睡意襲來,我看了一眼皓兒。皓兒躺在內側,鼻息勻長,再無路途上的餐風露宿與擔驚受怕,睡得香甜。

迷迷糊糊中,我恍惚聽見輕微的敲門聲,過了片刻,敲門聲又固執地響起,我才確定真有人敲門。起身披上外袍,我心如明鏡,半夜敲門,不是趙慕,還有誰?

「公子還未歇下?」我笑問。

他扣住我的手,將我拉出寢房,順手關門后拉著我便走。

來到他的寢房,他掩上門,我怦然心動,道:「公主似有話與你說……」

趙慕猛然擁住我,封住我的口,吞沒我未及出口的話。

傾盡思念,唇齒間的交戰纏綿而驚心動魄,像是一團熱烈的狂火,燃燒著我,驅走我遍體的寒意和念想。短短數日的分離,就像隔了數年那般漫長,我艱難地忍受著煎熬,而此刻,他就在我眼前,抱著我,愛著我。

就在我快要窒息軟倒的剎那,趙慕放開我,微笑著看我,「我已經和盼兮談過了,她沒事了,你無需費心。」

我伸臂環住他的腰,「我違逆你的意來到北疆,你會責罵我嗎?」

「你任意妄為,我當然要責罵你。」他板起臉,眉宇間盈滿怒氣。

「好吧,我任你處置。」

「寐兮,十二年,我都忍過來了,可是,當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就在我夠得著的地方,我再也無法像以往的十二年那樣,那種思念成狂的感覺,你可曾體會過?」

他沉聲道來,一字一字,清晰入耳,落入我的心湖,盪起一圈圈的波瀾。

我的眼睛濕了,「正因為如此,我才任性地追隨你到此。」

趙慕勾起我的下頜,深深凝視我,「寐兮,我盼望著成親的那一日儘快到來。」

我輕微頷首,臉頰燒起來。

四目對望,唯覺「情」之於人的不可思議,有情人,只是這樣靜靜地望著,也覺得萬般美好,自願沉醉不願醒,飲如甘醴。

邯鄲城的公子慕,北疆的戰將、睿侯趙慕,我總覺得有不一樣的地方。仍舊是英氣飽滿的眉宇,卻映有殺戮的戾氣;仍然是深邃凌厲的眸光,卻如劍氣般令人覺得逼仄;依然是柔軟誘人的雙唇,卻讓我覺得,從他口中說出的簡單言辭會讓北疆烽煙滾滾、戰火連綿。

趙慕,不再是美玉般的公子,而是沙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笑傲蒼穹的鐵血將帥。

「今夜有戰事。」他忽然道。

「夜襲?」我一驚,可是為何整個行轅、甚至軍營如此安靜?

趙慕點頭,臉上凈是自信的傲然之氣。

這夜,月冷蒼穹,霜風呼掠。

敵方以為趙慕會先攻平城,卻沒料到他夜襲平城附近的東西兩城。東西兩路大軍一如飛鷹展翅,急行攻打城池大門,直搗叛軍行轅,攻勢迅猛。東路遇到抵抗,然而,守將在睡夢中被屬下驚醒,驚駭之下倉促組織駐軍抵擋大軍攻勢,陣腳大亂,潰不成軍。最後,叛變的守將見大勢已去,自戕身亡。西路未遇抵抗,那副將見是趙慕帥旗,果斷地斬殺叛變的守將,打開城門迎接。

一夜之間,兩座城池易主,被迫叛變的駐軍欣然歸附趙慕旗下,戰火併無殃及無辜百姓。

這些都是後來皓兒從將士口中聽來、然後告訴我的。這夜,東西兩路大軍所向無敵,沃陽兵力卻空虛,只有三萬將士駐守。

我為趙慕穿戴齊整,送他離去,便再也無眠。

站在寢房前的廊上,思緒萬千,想著他會不會不小心受傷,念著他能否順利攻下二城。

天穹高廣,濃夜詭秘,狂風如嘯,我冷得渾身發抖。

北疆的秋季竟是如此寒涼,北疆的夜風竟是如此刮面刺骨。

回房就寢,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聽見一陣陣的嘈雜聲。我側耳傾聽,越聽越覺得外面的聲音不對勁。聲勢漸大,皓兒也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問:「母親,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我正要安慰他,他又道:「不對,外面打起來了。」

我也聽出來了,嘈雜聲中夾雜著馬蹄聲、廝殺聲、喊叫聲、金戈聲,不一而足。

皓兒一骨碌爬起來,睡意全消,「母親,大事不妙了,有敵襲。」

我火速起身,把衣袍扔給他,自己也迅速穿衣。

嘭嘭嘭,震天響的敲門聲,緊接著是一男子急促的聲音,「扶疏姑娘,有敵襲。」

皓兒一邊綁著衣帶一邊跑去開門,「何人來襲?」

「我是沃陽守將孫淮,我等遵侯爺之命護衛你們。」

「公主呢?可安全?」我急切地問。

「公主由副將護衛。」孫淮道,「現下正趕往東門。」

孫淮是三大五粗的武將,據聞誓死效忠睿侯,不過勇猛之外欠缺了點謀略。

我拉著皓兒隨著他趕往西門,問:「現下是誰抵禦敵襲?是不是匈奴呼衍部突襲?」

孫淮應道:「正是呼衍部,領頭的是呼衍部族長的小兒子呼衍哈別。」

一列士兵簇擁著我們前行,出了行轅,映入眼帘的是令人心驚膽顫的景象:沃陽的夜空已被肆虐的大火燒透,濃煙滾滾,遮天蔽月;城裡城外、黑暗深處湧起陣陣喊殺聲、刀劍激撞聲、鐵蹄呼嘯聲,各種聲響灌入耳中,震耳欲聾,心神俱震。

滿城驚亂,那駭人的危險似乎就在下一刻撲面而來,野蠻的鐵蹄踏碎血肉之軀,無情的冷箭射穿腦袋,兇悍殺戮,血腥滿地。

「呼衍部多少人馬?城中駐軍三萬,怎地如此不堪一擊?」我深覺有異,厲聲問道。

「呼衍哈別素有『漠北狂沙』之稱,此次夜襲,所率騎兵應該是兩萬。」孫淮氣急敗壞道,想來也是不甘心做一個棄城奔逃的守將,「軍中一定有人和呼衍部暗通有無,呼衍部這才踩著時辰突襲,裡應外合之下,踏平沃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沃陽剛剛收復,想不到竟然還潛藏著變節的叛徒。

以趙慕之過人才智、用兵之道,不可能料不到兵力空虛的沃陽會成為呼衍部夜襲的一塊肥肉,如果料到了,那麼他究竟想要幹什麼?眼睜睜地看著沃陽再次落入匈奴人之手?還是他布有后招?他的后招又是什麼?

孫淮催促我們快走,若是被呼衍部撞個正著,就無法脫身了。

「孫將軍,三萬駐軍,現下傷亡多少?」我突然止步,望向濃煙遮蔽、火光衝天的行轅。

「我奉命保護你們二位,抵禦之事,暫由小將負責,因此我不清楚。」孫淮奇怪地看著我。

我主意已定,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使勁吹響。

哨聲尖銳,刺破喧囂夜空。

片刻之後,鐵蹄震地,潮水般呼嘯而來。孫淮和身後眾士兵定睛望著十八騎以雷霆之勢狂奔而來,黑甲鋼盔,氣勢磅礴。

果然,我沒有猜錯,趙慕沒有帶走十八黑甲精騎,而是將他們留在沃陽保護我和皓兒。

「孫將軍,傳令下去,豎起帥旗,集結散兵抵禦匈奴,我們誓與沃陽共存亡。」我望著孫淮,一字字慷慨道。

「好!誓與沃陽共存亡!」孫淮愣了須臾,豪氣頓生,舉臂高呼,眾士兵皆高聲附和。

十八黑甲精騎紛紛勒馬,首領左越恭聲問道:「您有何吩咐?」

我仰臉望定他,目露厲色,「爾等奉侯爺之命保護我,是不是?」

「是!」左越硬聲道。

「我的命令,爾等聽是不聽?」我揚聲道,在原先的嗓音里揉入些許鏗鏘之意。

左越與其餘兄弟對望一眼,朗聲應道:「但憑吩咐。」

心念急轉,我想起師父曾經對我說過,戰前鼓舞士氣異常重要,若能煽動戰士的熱血意氣,便能讓他們奮勇殺敵。於是,我措辭道:「爾等都是睿侯旗下的英勇戰士,今夜匈奴夜襲沃陽,欺人太甚,即便睿侯不在,我們也不能毀了睿侯的軍威、敗了自己的勇猛聲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棄城逃命,我們要高舉帥旗,誓與匈奴人拼戰到最後一口氣,爾等願意與匈奴賊人奮戰到底嗎?」

十八黑甲精騎齊聲喊道:「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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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謀·魅姬(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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