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的身世
「屬下是您安插在錦衣衛中的內應程十三，」來者回答道，「而主上則是先皇的四皇子，名諱為『慕容寒』，這是代表著主上身份的龍紋玉佩。」
他從袖子里掏出玉佩，雙手遞交給了葉清寒。
葉清寒打量著這枚玉佩，只見這枚玉佩的品質和雕工都堪稱絕佳，如若對方要騙他，不至於下這個血本。
而且，對方騙他的理由呢？
不過，也不能輕易便信了。
「主上，昨天傍晚，屬下在七里鎮的一家當鋪里，偶遇了主上現在名義上的大堂哥葉繼剛，他拿著這枚玉佩當了，換了六百多兩銀子，」程十三解釋道，「屬下認得這枚玉佩，便悄悄拿著主上的畫像去村裡查了此事，村民們一口咬定畫像上的人便是您。」
葉清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能想起來的片段越來越多了，有時候是一片腥風血雨，有時候又是巍峨森嚴的皇宮，記憶里的那個自己，全然令他感到陌生。
只是這些片段，一直串聯不起來，中間丟失了一些極為關鍵的連接點。
「屬下知道，主上現在失憶了，定然不會輕易相信屬下的話，」程十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是屬下敢以性命擔保，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否則便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起來吧。」葉清寒沉聲說道。
「是，」程十三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地說道，「如今能見到主上，真是太好了。」
葉清寒垂著眸子，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溫潤的玉佩，眸光深沉，令人覺得很壓抑。
長風拂過深林，發出了一片颯颯聲。
程十三垂首站在他身前，只覺得自己如螻蟻一樣渺小。
這果然還是他曾經的那個主上啊，哪怕失去了記憶，那股與生俱來的氣勢，依舊令人望而生畏。
「既然你說我是曾經的四皇子，那麼，四皇子昔日的勢力呢？」葉清寒挑了挑眉。
「回稟主上，新帝登基之後，對外宣傳皇太貴妃不久后病逝了，實際上，新帝命皇太貴妃給先帝陪葬了，」程十三硬著頭皮說道，「而皇太貴妃身後的長孫家族，並沒有與新帝魚死網破之意，在新帝下旨讓長孫家族這一任的嫡女進宮，封了四妃當中的貴妃之後，長孫家族便當做是忘了四皇子莫名的失蹤與皇太貴妃之死了。新帝還承諾，只要貴妃能誕下皇子，必將封她為皇貴妃。」
忘了？葉清寒唇角微勾，這是忘了么？這明顯就是妥協了。
新帝弄死了長孫家族的一個皇貴妃，又賠了長孫家族一個皇貴妃，而如今四皇子八成又死了，長孫家族指望不了曾經的四皇子了，便只能指望下送進宮的嫡女的肚子了。
「長孫家族現在依然是老夫人在掌權，家族風平浪靜，除開主上和皇太貴妃之外，這次的皇權更迭並沒有對長孫家族產生什麼危害，」程十三接著說道，「而主上的師門天劍門，則因為新帝登基，在江湖中的地位下降了一些。」
長孫家族也有千年歷史，是大龍朝的五大門閥之一，長孫家族的老太爺在三十年前就死了，老太太是個很有手段的女人，她拒絕將權力交給嫡子，把持掌家大權多年。
而天劍門以前算是江湖的一流門派，天劍門的門主在江湖中，更是頗有威望。
多年前，長孫家族的老太太曾於天劍門的門主有大恩，門主為了報恩，許諾以後定會答應老太太一件事。
老太太便在四皇子擇武藝師父的時候，請天劍門的門主將他收為了內門弟子，讓他傳授四皇子獨門秘籍《天劍訣》。
早在新帝登基之前，朝廷和江湖的關係便有些緊張，江湖把持著一些漕運、陸運重地，賺得盆滿缽滿，而門派鬥爭中害死的一些無辜百姓，也讓官府十分難辦。
天劍門門主寄希望於四皇子，希望他能登大寶，緩和朝廷與江湖之間的關係。
門主見四皇子是個練武奇才，便覺得他能參透好幾代門主都參不透的《天劍訣》第五層以後的功法，也有心在日後將天劍門的門主之位，傳給四皇子。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想來有了朝廷作為庇護，天劍門的地位絕對不會輕易被撼動。
程十三將這些事情跟葉清寒說了一遍，隨著他的介紹，葉清寒的腦中也漸漸地湧現了更多的陌生片段。
程十三說完之後，葉清寒久久沒有出聲。
「主上？」程十三忐忑不安地問了一句。
「何事？」葉清寒微微挑眉。
「屬下尋到了主上之事，要不要告知長孫家族和天劍門？」說著，程十三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冊子，「冊子上記載的這些官員，都曾是主上的擁護者，只是如今新帝已經登基四年了，他們對主上還有幾分真心，屬下不知。」
也是，若是貿貿然地讓那些已經不再忠於四皇子的官員知道了此事，他們肯定會上報給新帝，到時候，葉清寒難逃一死。
「要不要單獨通知長孫老夫人和天劍門的門主，從中探知長孫家族和天劍門對此事的態度？」程十三試探性地問道，「長孫老夫人非常疼愛主上，若是有她一人知道這個消息，她應當會將主上還活著的事情先瞞下來，再徐徐圖之。而主上亦曾說過，天劍門的門主是個剛正之人。」
「可以。」葉清寒點了點頭。
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里，長孫老夫人確實對他疼愛有加。
「程十三，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葉清寒審視著他，眼神十分犀利。
「不久之前，被錦衣衛重點追殺的前指揮使失蹤在了這附近，錦衣衛的前指揮使是新帝在黑暗中的一把刀，他知道新帝太多的事情了，新帝登基之後，想要卸磨殺驢。於是，他被追殺了整整四年。前幾天，他的屍體被上河村的唐里正發現了，稟告到了清河縣，這才將一群重點關注此事的錦衣衛引了過來。」
「負責此事的王千戶覺得此事非常蹊蹺，所以在押送了前指揮使回京后，又命我和徐康成留了下來，暗中查探前指揮使的死因，」程十三一五一十地說道，「主上請放心，屬下一定會讓徐康成轉移注意力，不讓他的目光停留在主上身上。」
「嗯。」
之後，他們又聊了一些別的東西，躲在暗處的葉瓊丹，卻是沒有心思去聽了。
是啊，他是潛淵之龍，她又怎能妄想將他困在市井之中呢？
她的心裡湧上了一層說不出來的失落，好像兩人的距離，就此越來越遠了。
本來就近不了，不是嗎？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次日下午，蘇老爺將葉瓊丹請到了全福樓談事情。
如今的全福樓，已然成了七里鎮生意最好的酒樓，即便已經過了飯點，樓上、樓下依舊有不少吃飯的客人。
蘇老爺身邊的小廝，將她帶到了三樓最貴的雅間，為她打開了門。
蘇老爺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葉掌柜，你可算是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蘇老爺有什麼好事要說嗎？」葉瓊丹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小二立刻從廚房裡端了一些冰鎮的點心上來，擺放在了桌上。
「如今，咱們全福樓的生意在這七里鎮上啊，那是遠超聚合樓和八珍樓，我尋思著去縣裡也開個酒樓，葉掌柜意下如何？」蘇老爺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是好事啊。」這也意味著，她又將多一筆收入。
「這的確是件好事，不過這縣裡的八珍樓，將會是一個更強勁的對手，」蘇老爺嘆了口氣，「八珍樓雖然在全國都開設了分酒樓，但卻施行梯級制度，京城的一些招牌菜，州里的分樓不會做，州里的一些招牌菜，郡里的分樓不會做……」
「所以，蘇老爺希望我再提供幾張菜譜？」葉瓊丹也是個心思玲瓏之人，一點就透。
「沒錯。」蘇老爺點了點頭。
「這個好辦，」葉瓊丹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問道，「八珍樓在清河縣裡多出的幾道招牌菜，分別是哪幾道？」
蘇老爺回想了一下后，說了出來。
「哦，我知道了，有勞你們準備一下筆墨紙硯，我這就給你們寫幾張菜譜。」
「那敢情好。」蘇老爺連忙點頭，吩咐小廝下去辦了。
不一會兒，小廝就拿來了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小二也很有眼色地將桌上的點心移到了一邊。
小廝為葉瓊丹研磨好墨汁之後，她提筆蘸墨，飛快地寫完了幾張菜譜。
蘇老爺看完菜譜之後，臉色微變：「咱們這是要跟八珍樓打擂台？怎麼菜式和他們的招牌菜那麼相近呢？」
「小女子正有此意，」葉瓊丹正色道，「實不相瞞，前陣子付管事一直在打九味飯鋪的主意……」
葉瓊丹將她和付管事的恩怨，簡單地說了一遍，末了，又說道：「若是不給付管事一點教訓，我怕付管事不會長記性！不過，付管事身後站著的畢竟是武氏商會，若是蘇老爺不願意與付管事為敵，我便給蘇老爺另外再寫幾張菜譜就是。」
「非也非也，」蘇老爺搖了搖頭，「我將全福樓開到縣裡，去搶八珍樓的生意，這本身就已經是在和付管事為敵了。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氏商會畢竟只是商會，無法一手遮天，若是全天下的商人都怕了武氏商會，那麼，大家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那這打擂台的事情？」
「那就打吧！」蘇老爺呵呵一笑，「這是個很好的噱頭，若是運作得好，八珍樓等於成了我們的活招牌呢！那就還按照以前的契約，每個月分你一成的紅利？」
葉瓊丹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蘇老爺，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
「你與老夫都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了，哪還有什麼求不求的？葉掌柜直說便是，只要老夫能辦到，定當全力以赴。」
「蘇老爺人脈廣，能不能幫我找個能說會道的人，幫我辦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