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人敢惹
末了,縣太爺又說道:「今日,本大人差人去九味飯鋪買了幾份飯食,打算用作晚膳。這件事情往輕里說,是惡性競爭,往重里說,是謀害朝廷命官!」
那些人嚇得瑟瑟發抖,才知道這其中居然有這一茬,他們心有餘悸地想著,幸好昨晚劉二下毒未遂。
若是縣太爺因為他們的陰謀中毒了,劉喜只怕會坐上十年牢,而他們這些人,恐怕勞役也得服上三年!
「這次,本官會從重處理這件事情!下次,本官還會從重處理這一類的事情!」縣太爺板著臉說道,「百姓不易,賺得每個銅板都是血汗錢,當然更願意吃又便宜、又美味、又夠量的飯食!你們都該從自身角度,好好反省!至於九味飯鋪么?本官再送你們一幅字吧!」
縣太爺拿起一旁的一張宣紙,用毛筆蘸了蘸墨水,一揮而就,寫了四個大字——物美價廉!
「你們做生意,都該牢記『物美價廉』四個字,你們先成全了百姓,百姓們才會讓你財源廣進!」縣太爺感慨地說道。
「大人所言極是。」堂上所有人都低著頭說道。
葉瓊丹向縣太爺拜了一拜:「多謝大人賜字,民女定將這四個字牢記於心,並且以誠為本,不辜負大人的期望。」
「嗯,」縣太爺點了點頭,「字先不急著拿回去,本官命人給你印拓到牌匾上,讓人送到你的鋪子里!」
「多謝大人!」有此殊榮,以後,所有人都會認為她葉瓊丹的大後台就是縣太爺。
到時候,七里鎮哪還有人敢在她的鋪子里投毒呢?那不是擺明了在和縣太爺作對嗎?
回到七里鎮碼頭的鋪子里之後,已是黃昏。
二房媳婦也懶得洗碗了,見兩人回來了,便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告贏了?那我和香丫頭便收拾、收拾走了。哎喲,忙了一天,真是累死了!我就不該做什麼發大財的春秋大夢,勞心費力地跟著你們瞎折騰!年紀大了,看走眼嘍!」
自從昨晚抓了個投毒未遂的人之後,二房媳婦就認定了這鋪子開不長久,能躲過一次災禍,還能躲過二次、三次乃至更多次的災禍嗎?這丫頭勢單力薄,還想收拾了這些商戶?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她以前常聽讀書的葉奉先說一句話——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想來這句話,最契合她現在的想法,她還是趕緊回去給三個閨女張羅一下婚事吧!
至於三房的幾個兄妹?管他們死活呢!
香丫頭在二房媳婦的冷言冷語下,執拗地說道:「娘,我不走!我要跟著丹丫頭繼續做生意,我不能叫李家村的李娘子看不起!也不能辜負丹丫頭的期望!」
「我說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呢?談錢傷骨氣,談骨氣傷錢,同樣的,談錢傷良心,可談良心也傷錢吶!」二房媳婦刻薄地說道。
「娘,做生意應當同甘共苦,你在鋪子發展的關鍵時刻抽身離開了,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香丫頭難受地問道。
「不會。」二房媳婦堅定地說道。
葉瓊丹心想,二房媳婦這樣唯利是圖的人,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拿了既得的利益就無情地走了,她的良心不僅不會痛,可能還美滋滋的呢!
「不用走了,事情徹底解決了,」葉瓊丹拉著香丫頭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們不僅告贏了,讓那些人都得到了重罰,縣太爺還要賜我們一個牌匾呢!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物美價廉!」
「縣太爺還要給咱們賜字?」香丫頭又驚又喜。
「還是賜牌匾呢!那些參與過昨晚的事情的人,主犯坐牢三年,鞭笞一百,從犯……」葉瓊丹將縣太爺判下的刑罰說了一遍,「這可是重罰,說是要以儆效尤,以後,可沒有刁民敢再這麼做了!」
「喲,重罰啊?縣太爺親賜牌匾啊?」二房媳婦臉上的刻薄立刻消失不見,她諂媚地說道,「我一早就知道丹丫頭是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人。你看,這不連縣太爺都成了咱的貴人了嗎?衙門的人會大張旗鼓地將牌匾送過來吧?」
「是吧。」葉瓊丹點了點頭。
「丹丫頭你累了沒有?二伯娘給你按按肩膀,你可是咱們鋪子的大功臣啊,咱家祖墳的青煙全是為你一個人冒的!」二房媳婦舀了一瓢水凈了凈手,笑得合不攏嘴。
她心想,有縣太爺撐腰,以後還有什麼牛鬼蛇神敢跟九味飯鋪作對啊?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那個……丹丫頭呀,之前二伯娘說要走,那是在考驗你呢。二伯娘可從來沒有走的心思,咱們是一家人,肯定要同甘共苦呀!是吧,香丫頭?」二房媳婦給自己的閨女使了個眼色。
「娘,你怎麼……」香丫頭覺得難堪極了。
「咱們收拾收拾關鋪子吧,」葉瓊丹微微一笑,「改明兒我去人牙子那裡買兩個丫頭過來幫忙,這處理豬下水和野蕨菜還是得用自己人。」
「丹丫頭,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這段時間,二伯娘和香丫頭在這間鋪子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能一得了縣太爺的青眼,就翻臉不認人呢?我不走!我堅決不走!」二房媳婦走到前鋪和後院的門邊,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眼裡閃過了一抹恐慌之色,她知道走了就沒錢了,「想讓我走,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
「二伯娘,你誤會了,」葉瓊丹哭笑不得地說道,「咱們鋪子不是忙不過來嗎?就咱們幾個自家人,每天洗菜、炒菜實在是太累了,不是早就說了要買兩個丫頭嗎?沒說讓你走呢!」
「我就知道丹丫頭是個有良心的人。」二房媳婦笑眯眯地說道。
「談良心傷錢呢。」葉瓊丹拿她的話來堵她。
「咱們這情分,還計較那兩個錢嗎?」二房媳婦厚著臉皮說道。
不一會兒,這條街上參與過下毒這事兒的鋪子,紛紛派了人取了三十兩銀子,給葉瓊丹送了過來。
二房媳婦看得眼睛發直,眼見她轉瞬間便有幾百兩銀子進賬了,嘆了一口氣:「咋不多拉些人參與投毒這事兒呢?」
「知足吧!」葉瓊丹取出十分之一的銀子,遞給了二房媳婦。
二房媳婦一邊咬著銀子,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難道還有人會嫌銀子多了扎手嗎?」
「等過段時間,買來的丫頭都調教好了,我和大哥就去辦別的事情了,」葉瓊丹真誠地說道,「二伯娘,香丫頭畢竟年輕,不太知曉人間險惡,有些事情還需要你來拿主意。」
「辦別的事情?」二房媳婦不再咬銀子了,疑惑地問道,「辦什麼事情?」
「開個爆竹鋪子。」
二房媳婦嗤笑道:「你還嫌清河縣的爆竹鋪子不夠多啊?咱們周邊這幾個縣盛產硝石,大龍朝一半的爆竹,都是咱們這裡生產的,往本地賣生意肯定不好,往外地賣你又認識誰呢?」
「這你就別管了。」葉瓊丹想用硝石製冰,開個爆竹鋪子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她也不指著這爆竹給她賺多少錢。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到時候開爆竹鋪子虧了,你可別找我二房借錢去填窟窿!」二房媳婦涼薄地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你放心!」葉瓊丹涼涼地說道。
二房媳婦進廚房拿洗碗的抹布后,香丫頭湊過來悄悄地說道:「阿丹,你就放心地去開爆竹鋪子吧,要是賠了,我背著我娘拿錢給你!」
「不用擔心,」葉瓊丹微微一笑,「小本買賣,就算真賠了,也賠不了幾個錢。」
香丫頭點了點頭,心中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只覺得她大難不死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
以前的弱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強。
以前的唯命是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有打算。
以前的逆來順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勇於抗爭。
大家一同將鋪子收拾乾淨之後,葉瓊丹又去藥鋪里抓了些葯,送給了村裡的陳叔。
陳叔感激不盡地說道:「丹丫頭,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
「說啥破費呢,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對咱三房照顧有加,我們一家人早就把陳叔當親人了。」葉瓊丹笑著說道。
「這丫頭……」陳叔訕笑了兩聲,「你看,上次也是你幫了叔,要是沒有你仗義執言,叔就要被那江湖騙子給騙了血汗錢了。」
「只要堅持吃這幾副葯,調理個一年,陳爺爺、陳奶奶的病根差不多就能斷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陳叔你別太心急了。」葉瓊丹勸道。
「丹丫頭說得對。」陳叔連連點頭。
前段時間,葉瓊丹特意抽過時間來給陳老頭、陳老太把過脈,也開了一些葯。
那時候,陳叔也認為她治好了七里鎮的趙老爺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雖然有熬這些葯給陳老頭、陳老太喝,心中卻也沒對藥效抱有太大的期望。
畢竟,葉瓊丹年紀太輕,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陳叔,你得信我一回,堅持給陳爺爺、陳奶奶喝這個葯,」葉瓊丹堅持地說道,「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他們。」
說著,她又留下了一些錢:「這些錢拿給陳爺爺、陳奶奶買些好吃的,當是我這個晚輩孝敬長輩了。」
「使不得!」陳叔連忙推拒道。
「這有什麼使不得?我小時候吃不飽飯,陳爺爺、陳奶奶不是經常讓我過來吃飯嗎?錢也不多,算個心意。」葉瓊丹堅持地說道。
陳叔感慨地說道:「真是個好丫頭,以後誰娶了你啊,那是有福咯。」
葉瓊丹還沒回到新宅,遠遠地便聽到了宋媒婆的喊叫:「清寒吶,男大當婚啊!以前是家裡困難,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你,可現在誰不知道你們在鎮上的鋪子生意極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