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我和你很熟嗎?
周揚扶周貴妃起身,她的手肘擦破了皮,殺氣滾滾,對公公發號施令:「還不殺了她?」
那兩個公公再次去殺花腰,卻懼於她的銀針,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著。
周揚疾步過來,擋在花腰身前,厲聲怒喝:「滾開!」
兩個公公畏懼於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東廠魔頭,不敢再靠前一步。
「周揚,今日你要麼殺了我,要麼殺了她!」花腰眉目靜靜,語氣卻是狠絕。
「連你也逼我?」他轉過身,眼底暈染開一絲絲的傷。
「是她逼你和我!」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夾著兩枚銀針。
周揚語重心長地懇求:「瑤兒,這次放過她,好不好?」
周貴妃狠厲道:「周揚,做大事就不能被兒女私情牽絆,殺了她!」
他悲愴地怒吼:「住口!」
花腰看向周貴妃,眼梢漾著冰冷,「周貴妃好計策!先給周揚下毒,他想救我也無能為力;接著黑鷹被你安排的人引開,我中毒之後,全身乏力,姚守銀現身,凌辱我。倘若我真的被他凌辱,你便以私通罪、淫亂罪處死我;倘若我殺了他,你便以行兇殺人罪處死我。無論是什麼罪,我都死得其所,你周貴妃絕不會惹上一身騷,置之度外。這計謀一環扣一環,還真是高明。」
周揚攥緊拳頭,骨節啪啪地響。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葉美人青梅竹馬的戀人是意外。因為這個意外,你失去了殺我的最好時機。」花腰冷冷道,「唯有一點,我想不通,周貴妃如何下毒的?」
「本宮只知,你殺了朝廷大員之子,罪不容赦!」周貴妃大喝一聲,「來人!」
十個侍衛現身,手中的利刃寒光閃爍。
她聲色俱厲地下令:「處死花婕妤!阻擋者,格殺勿論!」
花腰冷笑,周揚啊周揚,你的好妹妹連你都要殺,你還當她是親人嗎?
周揚的烏瞳劇烈地收縮,面寒如鐵,「誰敢動她一根汗毛,就是與本座作對!」
十個侍衛圍攻而上,花腰疾速射出銀針,可是這些侍衛身手不錯,輕易地躲開了銀針。
若是尋常時候,周揚一兩招便解決了這些侍衛,可是他中了軟骨散,這會兒根本使不上力,就連最普通的招式也使不出,黑鷹又還沒回來……他牽住她的手,她冷淡地甩開,眉目間的冷意刺痛了他的心。
在利刃劈來之際,蔽月奔過來為主子擋利刃,忽然,「咻咻咻」的幾聲,十個侍衛皆倒地身亡,腦門上都嵌入一枚看不出名堂的暗器。
周貴妃憤恨地舉目四望,又是什麼人跟她作對?
花腰看見一個軒昂的男子從天而降,一襲緗色錦袍緩緩垂落,廣袂和袍面用銀線綉著皎潔如月、冰清如玉的優曇花,俊秀明雅,風華絕代。
鳶夜來。
周貴妃心神一滯,他怎麼會來積香廟?
他竟然殺了她的人!
今日,花瑤這賤人一定要死!
她不想橫生枝節,道:「相爺來得正好,花婕妤擅自出宮,在佛門禁地殺害禮部侍郎姚大人之子,本宮要處死她!勞煩相爺為本宮做個見證!」
鳶夜來冷冽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再掃向周揚和花腰,如雪玉剔透的俊臉不顯喜怒。
花腰心道,這奸臣來得可真是時候。
手足的力氣又增了幾分,她又摸出五枚銀針,以備不時之需。
周揚預感到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臉膛暗沉了幾分。
「貴妃娘娘命人在冰泉茶里下軟骨散。軟骨散令人四肢乏力,若中了軟骨散,又聞了靜心香,便會內力盡散,武藝再好,兩個時辰之內也施展不出。」鳶夜來語聲淡淡,卻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相爺說的,本宮不明白。」周貴妃矢口否認,凌厲的美眸鋒銳盡顯。
花腰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下毒的。不過,為什麼她比周揚先恢復力氣?按說他的武藝修為比她高,內力深厚,應該比她先恢復才對。這太奇怪了。
鳶夜來的眉宇染了寒氣,「貴妃娘娘,奉勸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周貴妃怒道:「相爺做得到『得饒人處且饒人』,本宮便做得到!」
他徑自走到花腰面前,伸出手,「跟我走。」
「好啊,不過你先幫我殺了她!」花腰眸光清涼。
「殺了她,也不是不可。」鳶夜來俯身在她耳畔低語,「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她鄙夷地冷笑,「你是不敢殺她吧。」
「她死了,你也活不久了,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你!」
他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耳朵和臉頰,她身子一怵,好像被電流擊中。
周揚見他們這般親密,妒忌的怒火噌噌地上竄,激動之下,一掌拍過去,卻沒有任何動靜,這才想到自己失去了內力。
周貴妃見鳶夜來和那賤人這般親密,他們像是早已相識,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眸,「鳶夜來,你想幫這賤人?」
鳶夜來恍若未聞,牽著花腰的手徑自離開。
「鳶夜來,你膽敢與本宮作對?」周貴妃震怒地攔住兗,黛眉絞擰起來,眼裡的戾氣交織著些許痛意。
「我鳶夜來有什麼不敢做的?」
說罷,他五指微動,一道雪白的氣線飛向她。
她花容失色,想避卻避不開,被氣線擊中,後退了幾步,華貴的高髻頓時散落凌亂,狼狽不堪。
周揚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被鳶夜來帶走,很不甘心,奔過去道:「瑤兒……」
花腰止步,眉如靜水,「不必再送來膳食,我不會吃。你也不必再來錦繡宮,我不會見你。我會搬回原來的屋子。」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原諒他,她要和他斷絕所有……
鳶夜來攬抱起她,施展輕功飛出了積香廟。
周貴妃咬牙切齒,陰毒的冷芒從美眸傾瀉而出,猶如高山雪頂的春雪消融、滾滾流下。
鳶夜來竟然帶走了那賤人?那賤人怎麼就勾搭上他了?
午時已過,鳶夜來和花腰走在喧鬧的街上。
她已恢復了力氣,甩開被他握住的手,「我回宮了。」
「難得出來一趟,這麼早就回去,不覺得可惜嗎?」他莞爾,「餓了嗎?去鳳凰樓用膳,如何?」
「聽聞鳳凰樓的鳳凰烤鴨、芙蓉燒鵝是百年名菜。」
是啊,她做夢都想出宮玩玩,怎麼可能在這大好時光回宮去發霉?再說,今日遇上他,不正好實施大計嗎?
鳶夜來在鳳凰樓有獨獨屬於他的雅間,是最好的貴賓房。花腰走進雅間,一股極為清淡的香氣繚繞在半空,擺設、修飾全以優曇花為主題,處處可見優曇花的芳姿倩影。這優曇花香肌如玉、玉骨似雪,清雅,明澈,高潔,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子,令人忘俗。
她心思一動,這麼看來,他喜歡優曇花。
夥計立即端來一壺好茶,鳶夜來點了菜肴,夥計便退出去了。
「嘗嘗這茶。」他將一杯湯水清澈的茶放在她面前,「貢茶『綠雪』。」
「雖然今日你幫了我,可不表示我已經原諒你。」花腰端起茶杯,細細地品嘗。
確是好茶,這奸臣還真會享受。
他的眼角不著痕迹地抽了一下,這女人,還真是……不好伺候。他再次鄭重地解釋:「我沒有騙你,沒有拿假玉給你!」
她不以為然道:「反正我是外行,看不懂,隨便你怎麼說都行。」
鳶夜來氣得胸悶,「你就這麼不信我?」
花腰挑眉,「我只信我自己!」
他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也不想再解釋,清者自清。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純粹是找虐,為什麼要去積香廟?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要帶她來鳳凰樓品嘗百年名菜?
這麼想著,他冒出一個衝動的念頭:掀桌走人!
可是,看著她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他的怒火又慢慢降下去了。
雅間很沉悶,低氣壓令那些書畫上、香屏上、紗簾上的優曇花也覺得壓抑。
夥計呈上色香味俱全的八樣菜肴,打破了雅間的堅冰。
鳶夜來夾了鳳凰烤鴨、芙蓉燒鵝放在她的碗里,「嘗嘗。」
聽到自己這溫柔似水的聲音,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鳶夜來,堂堂大周國的丞相,竟然討好一個女人!
想到此,他低著猛吃,悶聲不吭,臉頰似有火在燒,燒到了脖子。
「不錯,烤鴨和燒鵝味道都不錯。」花腰一邊吃一邊點贊,想著以後常來吃,或者打包回宮。
「那便多吃點。」
她察覺到他故意悶著了,想必是被自己氣的,便道:「若丞相大人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原諒你。」
鳶夜來不動聲色地問:「什麼事?」
「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也罷。」
其實,他真心不想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可是,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頓時,他覺得自己吃了一隻蒼蠅,而且還是卡在咽喉的那種!
花腰蹙眉問:「我中了軟骨散,為什麼我比周揚早恢復力氣?」
鳶夜來道:「你沒有內力,那軟骨散的功效便減弱了一半。換言之,軟骨散對那些有內力的人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她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與周揚是怎麼回事?」他終於問出困擾自己多日的問題,「看得出來,周揚對你痴心一片。」
「你真想知道?」花腰小臉一沉。
「你到洛陽后與周揚相識的?」
「我和你很熟嗎?」
她鄙夷地掃他一眼,他派人盯梢她那麼久,這筆賬她還沒跟他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