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夜色昏暗,雖看不清白相國的面容,雪芙卻還是氣憤地瞪著他:「你以為月夜是三歲孩童嗎?容得我一個弱勢女子欺負?他可是雲月國的天子啊!」
「你有機會,只是你自己一次次錯過罷了。」白相國並不聽她的理兒,被利慾沖昏了頭的他只想著能快點將月夜拽下那至尊寶座。說話間雙手緊緊地一攥,就連那深沉的眼眸也泛起了一抹野心勃勃的暗紅,彷彿已經攥住了他想要的一切!
「皇上他根本不寵我,不信我……」雪芙喃喃地說道,想起剛剛在清和殿時月夜的小心謹慎。在月夜的眼底,她是一個連涎下子嗣的資格都沒有的女子,是一個恨之入骨的仇家女子。從見面的第一刻起就註定了她在後宮中的地位,冷窗冷院,永遠都住不進他的心裡。
「我白長壽既生出你這等沒出息的女兒來,哼!」白相國一生氣,便又說出這句氣話。橫目一橫,繼道:「若再不有所行動,本相定將你送出宮去為你娘親守靈墓!」
「不!」雪芙心急,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親人她就心急。情急之下邁前一步,抬首盯著白相國低聲哀求:「爹,求你不要這般對待我娘親,女兒會聽話。」
白相國冷哼一聲,睨她一眼:「那便要看你怎麼個聽話法了!」暗夜中衣袍翩飛,略顯福態的身子慚慚地隱去。只留下雪芙獃獃地立於原地,一時間既有些回不過神來。良久才斂了衣裙邁入雲和宮去,一如往惜,她又感覺到了一抹嫉恨的目光由西宮的方向射來。
雪芙的心頭一怔,順著那視線望去,白玉琪躲閃不及,只得投她一個冷冷的白眼轉身入屋而去。這冷眼讓雪芙頓時心生擔憂,不知白玉琪是否有聽聞她剛剛與白相國的對話呢?若聽去,依她的詭計多端定會事出差錯。仰天輕吸口氣,剛剛自己和白相國的聲音極低,理應聽不到才對,希望沒有聽見呵!
春日裡的陰雨連著下了兩天不見消停,皇宮內苑經過雨水的洗禮更顯一片生機,處處花紅葉綠,清新怡人。可一向來畏冷的月夜卻滿臉的煩燥,恨不得這雨水能快些過去。
唯有雨停了,空氣才不會那麼冷得讓人難受,將手中的奏章往案角一扔,一聲輕細的噫嘆由他的口中溢出。得了這一人人爭奪的至尊寶座,卻不知得它意義何在。往年他還是毅王的時候,日子雖忙碌,卻從未這般煩心過。
不僅需要憂國憂民,還需日日懸著一顆心過活,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某些不軌的人給陷害了。如今雖國泰民安,百性安居樂業,可只有他知道這完美的表相下隱藏著怎樣的明爭暗鬥,除去被他殺掉的親王,朝中仍有那麼一兩位笑臉下隱藏著勃勃野心,只等著時機成熟反他一軍的弟兄手足。不僅親王有此野心,就連朝中幾位重臣都對他虎視眈眈起來。
膽敢與他做對,他自是不會輕饒的,儘管全天下的人都說他殘忍,殺害手足。作為皇室的人就是這樣,必須強起來,否則永遠不可能有太平日子過!白紙黑色,對著這一章章的奏本,月夜越加得煩燥起來,沖了殿外便喊:「李圖!」
李公忙不迭地沖了進來,躬著身子道:「皇上,您叫奴才有何事?」
「擺駕雲和宮!」月夜說道。
李公公明顯一愣,掀起眼皮偷偷打量月夜,彷彿他說了什麼驚人話語一般。對他來說,月夜會突然擺駕前往雲和宮,確實讓人挺驚疑的,一向來他都從不到任何一宮娘娘的住所,且那麼恨白雪芙,不應該會前去看她才對的。雖驚疑,但李公公仍是一句話都不敢多問,只俯身恭敬說道:「奴才這就去辦。」
「等等!」月夜在他行出殿去的時候突然叫住他,聲音委了委道:「算了,不必擺駕,朕自個去便行。」說罷,起身從案桌後方行出,走出理政殿。
殿外仍在下著毛毛細雨,月夜仰頭望了一眼如梳如織的灰天,李公公體貼地將油紙大傘罩在他的天頂。做了個請的手勢:「皇上有請。」
由於空氣潮濕陰冷,一路上並未見著幾個人,唯有幾位匆匆而過的婢女太監見著他后慌慌張張地施了禮,小跑著走遠了,彷彿他是一個能吃人的瘟神。對於這種現像,月夜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一刻也不消停地邁著深穩的步子往雲和宮的方向行進。
步入雲和宮,杵在門邊打盹的香兒韻兒立刻如見鬼般由椅子上跳起,急急地施禮而下。正欲開口問安時卻被月夜抬手制止,壓低聲音問道:「你們主子呢?」
「娘娘在內閣午睡。」香兒倒也識趣,立刻隨了月夜壓低聲音,可心裡卻七上入下的,皇上突然大駕雲和宮,定是有什麼要事才對。
月夜並未再多話,邁開腳步,香兒韻兒立時往兩側退開,讓了通往內閣的路給他。月夜的腳步雖沉穩,卻未發出半點聲響。踏入內閣便看到雪芙正一臉恬靜地睡在軟床上,粉色的繡花錦被蓋在她纖瘦的身上,隨了她的呼吸輕輕起伏著。
一頭青絲洋洋散散地落於枕邊,如扇般的睫毛形成一道暗影投在眼瞼處,朱唇水潤,將那素白的小臉襯托得更加美麗。這面容雖不及玉妃那般美得如幻,卻也精緻漂亮,這不勉讓他想起那夜他吻在上面的情形,說實在,他已經忘記是何滋味了。那夜的他只顧著發泄索取,根本無心思去顧及其它!
興許是因為月夜身子形成的暗影太過於使人有壓迫感,睡夢中的雪芙輕輕顫動一下如扇般的睫毛,幽幽睜開迷濛的雙眼。眼前赤然出現的人影讓她為之一驚,隱約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可以一下就感覺出他身上異於常人的氣息。蘿玉,只有他的身上才會帶著淡淡的蘿玉清香,而他……何以會站在她的床前?
月夜在她的目光慚慚地凝聚,尚未認出自己之時,手掌一抬,凝足三分氣力迅速地往她的胸口襲擊而去。他本在於一試,卻不想躺在床上的人兒居然一動不動,只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望著他。手掌在迫近她的胸口之時猛地一收,改為鉗狀扣在她的脖子上,聲音如鬼魅:「為何不躲?難道你不怕死么?」
她應該躲的,倘若她身懷絕技,即便是他的掌出得再快,也能迅速地躲掉。習武之人的神經敏感度本就比一般人要強上百倍,而她不躲不閃,是否代表著她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千金,來不及辯識這突如其來的危機呢?
「皇上要臣妾死,臣妾不死不忠。」雪芙刷白的臉色慚慚地緩和過來,從床上坐起身子,下床施禮道:「臣妾不知皇上大駕,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月夜冷笑,俯視著她別樣美的發,道:「你總算是承認自己是朕的妾了?」
「臣妾的身子屬於皇上,這輩子便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妾。」雪芙微微抬首,對著他隱隱一笑,小臉輕輕地靠入他的懷中,摟著他幽幽地昵喃道:「臣妾從小就喜歡這蘿玉的清香,娘說,長大后臣妾要是遇上了喜歡蘿玉的男人,定要好好愛他,因為……他值得臣妾去愛。」聲音低柔而甜美,在他的耳邊回蕩。
月夜的心頭閃過一絲不解,這個冷情驕傲的女人,平日里見著他只有冷言冷語,何時表現得這般溫婉?是什麼東西在改變她?不過是短短的兩日罷了。他雙手稍稍使力,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推開,雪芙卻突然踮起腳尖,唇主動吻上他的唇。
她的吻生澀得讓人憐愛,輕輕地刷過那鋼毅的面龐,停在他的耳際。聲音淡得幾乎聽不見:「皇上,臣妾便是您一直在找的人……」
太妃說他在找一個人,她記住了,雖然她並不知道他找的是誰。
「是么?可是朕找的並不是你。」月夜淡然一笑,抬手將她從懷裡扯下,甩在地上揚長而去。他要找的……並不是她,無論她怎麼裝怎麼演!
注視著那健碩的背影消失而去,被甩在地上的雪芙挫敗地閉了閉眼,月夜的心根本就是鐵石所築。憑她,又怎能住得進去?她已經拋下一切自尊與臉面在討好他,迎合他,得到的卻仍是這冷如冰雪的揚長而去。
很顯然,他已經懷疑到她身懷武藝和試圖對他不軌的動機了,否則剛剛不會以掌試她。幸得她一早做好了準備,方才避過他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可她不知道自己尚能避得了幾次。想要報仇,想要完成這堅巨的任務就必須要趁早,不能再拖了。
幽幽地爬起身,目光透過窗檯前往外望去,她看到月夜的身影慚慚地消失在雨幕中……心裡忍不住苦笑,他來,只為試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