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郎中是個擋箭牌
「念竹,」顧朝出聲阻止了她,「公子說的很有道理,況且他於我母親有大恩,他想說什麼就隨他去說吧。」
念竹撇了撇嘴不說話了,她在深宅大院裡頭伺候了這許多年,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能夠堂而皇之地把這種話說出來的。
明知道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可聽著還是駭人聽聞。
顧朝倒是不為所動,這種話,上輩子她從葉歸隱嘴裡聽見過不止一次了,這人便是這麼個性子,他不用生存在這種高門大戶,不用成日里和這些深宅的婦人打交道,成日里勾心鬥角,算機來算計去。
他接觸的人都是些生性淳樸憨厚的老實人,養成這樣的性子也不奇怪,甚至與後來的幾年裡,他見識了更多的人和事,卻依舊還是保留了本心,這種想說什麼就說的爽朗性子依舊沒改。
說起來這一點,顧朝還是挺羨慕他的。
葉歸隱寫著寫著方子,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你說找了個人冒充你娘去給那郎中把脈,若是被人家把出來根本沒病豈不是還要穿幫?那你瞞得住誰?」
顧朝笑笑:「這個我自然也想到了,有一種法子能夠人為的改變脈相,像是有病又不像是有病,不明真相的郎中診了這樣的脈相,最後只能照著血氣不足處置。」
說著她抬手在上臂內側某一個位置指了指,「按住這個穴位,就能改變原本正常人的脈相。」
葉歸隱驚呆了:「你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法子?」
顧朝假裝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震驚,歪頭道:「我知道這法子很奇怪嗎?」
葉歸隱一噎,想了想也對,也未必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個法子,這家的主母常年病著,想必這小姐見過不少郎中了,學個一招半式的也不奇怪,民間不是有句話叫做久病成醫么。
他寫好了方子,一抬頭就瞧見顧朝正給自己揉眼睛,手法奇特詭異,他再次不淡定了。
這分明就是他自用的手法!
平日里看醫書看的眼睛花了,他便給自己揉眼睛緩解疲勞,一日日下來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手法,這法子他從未對旁人說過。
若說改變脈象的法子可以是別的郎中教她的,那這個手法不是醫書上有的,他自己也沒和別人說過,她怎麼會知道的?
「你這……這法……」葉歸隱還沒問完就被顧朝打斷了。
她命人收好方子,對葉歸隱笑道:「今日真是有勞公子了,原不過就只是一頓飯錢罷了,如今卻讓公子做了這許多事兒,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敢問公子眼下在何處落腳?」
葉歸隱被她這麼一打岔,也不急著問方才那事兒了,只是撓頭道:「我本來是住在客棧里的,不過馬上就不是了,錢沒了人家非把我趕出來不可。」
至於下一步去哪,他還沒想好,不過總要先想法子弄點錢來的。
顧朝看看天色道:「既然這樣,已經這個時候了,公子不妨留下來用過午飯再走?」
葉歸隱一聽之下連連拒絕,這大宅院的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保不齊他吃這頓飯裡頭也能被人撒上什麼十步散啊鶴頂紅啊鴆酒的,都是一口就要人命的霸道玩意兒。
十步散極為罕見,從前葉歸隱也只是聽說過,他曾經嘗試試圖自己配製出這種毒藥,再配製出相應的解藥,奈何因為從未見過,配出來的結果總是差強人意。
如今終於見著個中了十步散的活人,他是有興趣治好季月娘,也對顧朝這種種行徑感興趣,可和性命比起來,自然還是小命重要。
顧朝也料到他不會這麼容易答應,便改口道:「即如此,那我差人送公子去鴻泰樓去用飯,記在我賬上。」
她怕葉歸隱再拒絕,便交了個底:「實不瞞公子說,公子是頭一個診出來家母中毒的人,可見公子醫術高明。所以我有心想請公子替家母診治下去,直到家母痊癒為止。至於診金……」
顧朝讓念梅端了一盒金瓜子來塞給葉歸隱:「這是一部分,待家母病癒后,還會以十倍之數相贈。」
鴻泰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一頓萬金就不說了,真正讓葉歸隱感興趣的是鴻泰樓的對面就是賭坊,眼下有了金瓜子,他就可以進去推兩把牌九贏點錢。
這下就正中葉歸隱下懷,他兩眼放光的就答應了,十分痛快。
顧朝笑呵呵的道:「那還麻煩公子配合我繼續把戲演完?」
葉歸隱笑容僵在臉上,他現在覺得這小姑娘就是他的剋星,出現在他面前就是來算計他的,連他的錢袋丟了都是她的算計。
果然大宅院裡頭出來的都是怪物,麻煩,太麻煩了。
「我發誓,等這單生意結束,我再也不和你打交道了!」
另一頭松雲陪著郎中在廳里等著,見顧朝領著葉歸隱來了,終於鬆了口氣,沖著顧朝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順利。
顧朝暗暗滿意,葉歸隱默不作聲的上前背著郎中的藥箱往外走,顧朝親自送郎中出門去,穿過庭院的時候秀雯剛好在澆花,眼瞧著兩個人出去了,順便連帶著聽了顧朝和郎中的對話。
「大夫果然醫術高明,有句話叫嚴師出高徒,改一改叫做名師出高徒也是說的通的。」
郎中不明所以她為何忽然提起這麼一句話來,又不敢亂說,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大家小姐,只能嗯嗯啊啊的應付,這麼一路說著,一路就出了院子門去。
平日里後院的主子們是不出二門的,顧朝出了院子的門就不繼續送了,又惦記著葉歸隱不認路,怕他一個人在郎中身邊裝小廝會穿幫,便吩咐念菊念蘭把人送出門去。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秀雯已經不再繼續澆花,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念梅念竹迎出來,念竹道:「小姐,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奇奇怪怪的,你真的要讓他為大夫人診治下去嗎?」
她不明白顧朝為何如此信任一個路邊偶遇的人,而且這個人說話做事的作風看起來還特別的古怪,劍走偏鋒,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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