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連環套
念菊故意如此說，是顧朝吩咐過的，讓她想法子不經意提起對面賭坊來，說給葉歸隱聽，還要故意說的越難聽越好。
葉歸隱本來喝酒喝的好好的，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話可不能這麼說，那裡頭的人可好相處多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比起來跟你們打交道細細碎碎各種花花腸子彎彎繞，我寧願和那些人打一架。」
「呀？這麼可怕呀?打打殺殺的可不好，公子以後還是少去這種地方的微妙，沒得哪天就出了事。」念菊一面尋思一面說，卻不明白小姐為何要她這樣做。
葉歸隱把眼一瞪就要和她理論，卻見念蘭推門進來，原來是叫的菜上來了。
念蘭最是愛熱鬧，等上菜的小二一出去就笑道：「公子真是好口福，我方才打聽了，鴻泰樓今兒來了個神秘的廚子，只做一道菜，還要親自挑客人，剛巧那廚子挑中了公子你。」
葉歸隱卻不怎麼在意：「他挑隨他挑，我什麼沒吃過，有什麼了不起。」
念蘭撲哧笑出聲來，一句待會兒你就不這麼想了好歹憋住了沒說出來。
沒過一會兒，小二端著一個大盤子上來了，那盤子上卻放著一大塊還在冒熱氣的泥團。
念菊還在不明所以，這東西哪能吃啊！葉歸隱卻已經兩眼放光，他大概明白顧朝為什要他來這裡吃飯了。
這可是叫化雞，他這些年走南闖北吃的是百家飯，也只吃過一次這叫化雞，其味道之鮮美讓他難以忘懷，只可惜到了別的地方就沒有遇見過有人能做叫化雞的。
想不到如今在京城裡見到了，這廚子也不是個一般人物。
他興沖沖的一筷子戳開那泥團，頓時雞肉的鮮香味飄滿了整個雅間，連著滿桌子的珍饈美味都蓋過了。
不等念菊開始驚訝，葉歸隱已經開始大快朵頤，只吃那隻雞，沒一會兒就把雞吃了個精光。
他抹抹嘴，心滿意足的起身走人，就在兩個姑娘的目光里，頭也不回的去了對面賭坊推牌九。
一個廚子打扮的人從鴻泰樓出來，站在兩個姑娘身後，忽然發話：「差事辦得不錯，等回府好好賞你們兩個。」
兩個姑娘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顧朝。
念蘭笑道：「方才我在樓下瞧見小姐過來了，說要親手給那公子做一道菜。小姐藏的真是深，我跟了小姐這麼多年，竟不知道小姐會做菜。」
顧朝笑笑，也不解釋，說起來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起初還是為了楚墨。
那時候在軍中，楚墨病歪歪的高熱不止，什麼都吃不進去，偏葉歸隱嘴碎，非要在楚墨面前提起吃食的事兒，說起了叫化雞這種東西，楚墨從此就惦記上了，心心念念的一定要吃。
顧朝沒法子，只得便尋高人，尋求叫化雞的做法。
這叫化雞名副其實，就是一群叫花子研究出來的吃法，軍中將領出身都不低，誰也沒接觸過叫花子，更為聽說過叫化雞，顧朝只得去小兵中尋找有無會做叫化雞的人。
為了此事顧朝沒少被人嘲笑不知羞恥，說她是在借故搭訕男人。
那會顧朝眼裡只有楚墨，只要是為了楚墨，她連命都能豁出去，這點事算什麼呢？
後來她終於學會了如何做正宗的叫化雞，楚墨病一好馬上做給他吃，本以為他吃到了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東西一定非常高興，哪想到他只是嘗了一口，就隨意撂在一邊，說了句不過如此，就再也沒理會過。
那是她第一次為楚墨做叫化雞，那隻被楚墨只咬了一口的雞後來便宜了葉歸隱。
如今這輩子頭一次做叫化雞，卻又是為了葉歸隱。
顧朝想到這裡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回來之後，她前世里為了楚墨學的那些東西，最後似乎都沒完全用在楚墨身上。
為他而學的投壺，最終用來贏了楚君珩，為他而學會去做的叫化雞，卻擁在了挽留葉歸隱這件事上。
念菊岔開了話題：「小姐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去對面賭坊？」
「是，」顧朝朝著對面揚了揚下巴：「此人好推牌九，且他愛錢也是為了用錢去玩牌九，我買通了賭坊的老千，讓他們坑他一把，輸的翻不了身。」
他愛玩牌，還是個輸不起的性子，越是輸，越是想要贏回來，此番顧朝讓人對他出老千，葉歸隱是決計贏不了的，等他手裡的錢全都輸光，自然就乖乖的回去找顧朝做交易。
顧朝倒也不怕他跑了，葉歸隱這人性子浪歸浪，人卻也仗義，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只是前世里她經歷的種種讓她后怕，凡事都喜歡留個後路罷了。
等顧朝換回了女兒裝回到顧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主僕三人進了院子，剛巧看到秀雯也從外頭回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手裡空空的，也不像是出去辦了差事的樣子。
念蘭斥道：「小蹄子又去哪裡偷懶了？院子里的事可都做完了？」
她是一等丫鬟，又是跟在顧朝身邊時間最久的人，她訓斥院子里的下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兒，秀雯本就吃了一肚子氣，這會又被訓斥，就像是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滿腹的委屈和不滿登時發泄了出來。
「姐姐不明就裡就污衊人，我何曾去偷懶了？便是牛羊牲口出苦力也得有個喘口氣的時候吧？這是要我們一刻不停歇的做事不成？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她情緒激動的很，說這話的時候手腳都在發抖，看樣子像是要哭了。
顧朝注意到她鞋子上有泥土的痕迹，估摸著她不是去了外院就是去了花園，心裡一動想到了什麼，卻也不做聲，任由念蘭繼續訓斥她。
念蘭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就引來秀雯這麼激烈的言辭，自己也愣了一下：「不就是說你兩句，至於這樣嗎？」
秀雯這下真的哭出來了，狠狠一跺腳吼道：「至於，就是至於！你們一個個的自己高高在上，怎麼會理解我們這些低到泥巴里的人的有多難，全都在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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