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想不到燕王年紀輕輕居然懂這麼多?居然連女孩來月事喝紅糖水的事兒都清楚。
既然他這麼懂,不如就順便賣個可憐。
徐青青馬上配合地對朱棣點點頭,然後捂住肚子一臉苦相地對他道:「特難受。」
「看出來了。」
看出來你很高興。
朱棣嘴上應承,實際表現對徐青青這副可憐相完全無感,只把劉靈秀的情況轉告后便離開了。
狗男人拔×無情,冷漠無心,還好沒成娃兒他爹。
徐青青深知自己這次能化險為夷是運氣好,不能再存僥倖心理,以後盡量不再跟燕王同房。算起來她和燕王已經做了一個月的夫妻了,勉強可算老夫老妻了。說起來大婚前,她準備的那些漂亮婢女早就積極性高漲,鬧著想要上崗了。
徐青青這次出門一道帶來了兩名漂亮的二等婢女,這二人如今都對燕王存有非分之想。據碧螺告知,每次燕王來這裡找她,倆丫鬟都會借著上茶、打掃的機會,變著法地使勁兒地往燕王跟前湊。
徐青青對她們的積極性非常滿意。碧螺卻不滿意,她特意告訴徐青青此事,本意是想讓王妃處置她們。誰知王妃根本不管,還說了一句讓她差點嘔血的話。
「有心侍候王爺,那都是好膽量,應當被善待。你少讓她們干粗活,多給她們裁幾身漂亮的衣裳。」
這世上怕是沒有哪一位已婚的女人,能如她家王妃這般大度了,如今連孩子還沒生,就急著先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讓人了。
碧螺終究不過是個丫鬟,拗不過自家王妃的決定。她老實地找了裁縫,選了新鮮樣式的衣料,正經給這倆丫鬟裁了幾身漂亮的衣裳。甚至還按照王妃的要求,特意讓裁縫做了收腰,好讓這衣服能更好地顯出她們妖嬈的身段來。
這一日,丫鬟碧月碧花穿上新衣,被徐青青瞧個正著。倆丫鬟身段前凸后翹,模樣俏麗又可人,徐青青很滿意地打量她們兩眼,再命碧螺挑了樣式精美的簪子和紗花賜給二人。
「如今在觀中,倒不好打扮得太過鮮艷了。這樣就不錯,素中帶凈,媚而不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瞧上一眼,就讓人難忘了。」
徐青青說完這番話后,瞧見倆丫鬟開始竊喜起來,更有甚者表露出急切浮躁之色。
「如今雖不在王府,但規矩照舊要講。誰敢不守規矩,冒犯了王爺,丟了我的臉面,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徐青青臉色轉為嚴肅,突然就凌厲起來。倆丫鬟被唬得一跳,再不敢有之前竊喜輕浮之態,忙老實地垂首聽訓。
倆人告退後,心下都疑惑了,不太明白王妃這一會兒賞一會兒訓斥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允准她們伺候王爺?還是在假寬容敲打她們要安分?
二人有些吃不準,便找機會討好碧螺,想從碧螺口中探准了王妃的意思。
「這有什麼難懂?便告訴你們要守規矩!」
碧螺也鬧不懂王妃那一番話到底什麼意思,不過她也不必懂王妃的意思,只管警告這倆丫鬟守本分就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存著什麼鬼心思,都給我收住了。王妃仁慈大度,我們做婢子的更該懂得感恩,小心伺候著。為人奴婢的,絕不能得寸進尺,忘恩負義!」
碧月碧花忙點頭,賠笑應是。待送走了碧螺后,倆人不約而同地翻白眼。
「她算個什麼東西,教訓我們!」
「姿色一般,嫉妒你我美貌而已。」碧月端坐在銅鏡前,翹著手指扶了扶髮髻上王妃賞賜的銀簪,眉眼帶笑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碧花忙湊過來,雙手按在碧月的肩膀上,也湊到銅鏡前:「姐姐真漂亮。」
「妹妹也是。」碧月笑道。
「我看今日王妃的那些話不善,咱們還是收斂著些。」碧花擔心道。
「傻丫頭,王妃在鼓勵咱們伺候王爺,不然賞賜這些衣裳和首飾作甚?」碧月又用手扶了一下頭上的紗花。
碧花不解地眨眨眼:「真的?」
「不然你以為,王妃為何偏偏挑我們這些根基淺的漂亮丫鬟陪嫁?早做好這手準備了!王妃王爺夫妻情分淺薄,王妃這段日子看透了,才會特意提點你我。
沒瞧前段時間,王爺足有半月不曾來找過王妃。近兩日倆人的關係倒是緩和了些,卻也沒好過哪兒去,只是做著相敬如賓的樣子,給個面子罷了。這強扭的瓜終究不甜,所以二人又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前日再次鬧得不歡而散了。」
碧花回憶兩天前,王妃趁熱喝紅糖水的事兒。王爺冷淡地說了事情後人就走了。王妃捂著肚子撒嬌說難受,王爺都不曾多關心一句。果然確如姐姐所言的那般,王爺王妃夫妻感情淺薄,不過是賜婚之下,兩位家世身份高貴的人,沒感情的聯姻罷了,夫妻間真的只是在做表面樣子。
「可憐王妃年紀輕輕,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碧花同情地嘆息一聲。
「你瘋了?王妃什麼身份,用得著我們這些出身卑賤的小丫鬟同情?人家再得不到王爺的歡心,那也是燕王正妃,魏國公的嫡長女,燕王府的女主人,王府里的女人誰都不會越過她去。你我能在她的名頭下有口肉湯喝,那已經是咱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碧月用手狠狠地捏了碧花耳朵一下。
「所以用不著可憐王妃,有那功夫,你到不如好好可憐咱們自己。爹娘費心將我們送進魏國公府,圖什麼?如今雖有了變化,可咱們極可能有更大的造化,該爭口氣了。」
碧花乖乖地點頭應承,一切都聽姐姐的安排就是。
兩日後,帝后的書信同時抵達,倆人都在信中將朱棡狠狠地批評了一通。只不過區別在於,皇帝措詞兇狠些,也有懲治手段。馬皇后則更多的是講大道理,良言勸慰朱棡及早改正惡習。
帝后也寫信給了徐青青,好一頓安撫她,並著一些厚重的賞賜。不過賞賜都暫且記下了,不方便送過來,畢竟如今大家正在鳳陽曆練吃苦,不宜使用這些奢侈之物。等二人將來就藩的時候,一併領回就是。
徐青青算了算賞賜的寶貝值多少錢,得知僅其中一對玉寶瓶便是無價,徐青青無比開心了。
如果這些就是他被晉王污衊名節的代價,懇請晉王每天都盡情地污衊她吧,她可以!
朱棣瞧她看著賞賜單子美滋滋開心的樣兒,默然緩了口氣。換個角度想,僅憑金錢俗物即可輕易得到滿足和快樂,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朱棡隨後奉旨前來跟徐青青道歉,並將他之前寫給皇帝賠罪的千字道歉信,重新寫了一份兒給徐青青,當她的面讀出來。
當然為了顧及王爺在外的威嚴和面子,這等賠罪的事,只能他們幾人私下裡進行。即便這樣,對於堂堂親王來講,那也是丟面子的大事了。整整一千字,一字一句讀完了,口都幹了。
再然後,朱棡依舊保持好脾氣地向徐青青行禮道歉。
「四弟妹,是三哥不對,三哥再怎麼樣都不該質疑三弟妹的名節。這等羞辱於女子而言,可比奪命更狠。三哥忒不是東西了,四弟妹要打要罵,今日儘管來,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朱棡說完,就抽出一把鞭子,送到徐青青身邊的桌子上,請徐青青隨意。
朱樉在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托著下巴,故意笑問:「這鞭子若浸過鹽水,打起人來才算帶勁兒。」
朱棡立刻變了臉色,「二哥,我平日里跟你沒結仇吧?」
「四弟妹如此賢良貞靜,你卻欺負人家了,我看不慣過眼會幫忙出口氣,不行么?」朱樉反問。
「行行行,當然行。」朱棡馬上好脾氣地應承,隨即命人去取鹽水來,咬牙吩咐道,「給我使勁兒往裡頭撒鹽!」
徐青青冷眼看他們兄弟倆一唱一和,知道他二人故意如此,豈能輕易買賬。
她偏頭,故作小聲地詢問朱棣:「王爺猜猜看,父皇給三哥的信裡頭到底說了什麼懲罰,令三哥如此『痛改前非』?」
雖是故作小聲,但就屋子就這麼大,只這麼幾個人在,大家都能聽得清楚。
朱樉和朱棡同時不說話了,看向他們夫妻二人。
「若不得原諒,便廢了他。」朱棣的目光在觸及朱棡的時候,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回答。
「誒——」
朱棡阻攔不及,一臉可憐兮兮的苦相,唏噓自己的親四弟居然沒有一點點同情自己的心,就這麼揭了他的短。
「四弟妹,三哥真的錯了,你就原諒三哥一次,三哥保證以後不再欺負你,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弟妹以後若有事讓三哥幫忙,三哥隨叫隨到。總之只要弟妹你肯原諒三哥,讓三哥做什麼都行。弟妹不會真的忍心眼睜睜看著父皇廢了我吧?」
徐青青覺得自己的公婆在處理矛盾上,已經算很不錯了,至少沒有因為她是女子,是嫁進門的媳婦兒,就使勁兒偏袒他們的親生兒子。但想強要人家夫妻倆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皇帝信里雖威脅朱棡要獲得她的原諒,否則就廢了他。其根本意思根本不想廢朱棡,否則他直接下旨即可了。無非是拿此作為要挾,要他們兄弟間協調好關係。
這鬧可以,但不能太過,如果徐青青真不給面子原諒他,令帝后的寶貝三兒子下不來台,到時候有錯不識大體的人就是她了。
徐青青直接手一推,就把桌上鞭子推在了地上。
此一舉,朱棡和朱樉都驚訝了,他們都以為徐青青為表貞烈,還在耍脾氣,連親王請罪的面子都不給了,那這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堂堂皇子道歉到這種程度了,你還想要什麼?
朱棣見到這一幕,雖不知徐青青現在的想法為何,但他非常清楚徐青青這做的目的,絕不是一般人以為的那樣。
「三哥是不是欺負我傻?」徐青青問。
朱棡臉色陰沉下來,「四弟妹何意?」
「我一介女流打三哥作甚,疼在三哥身上,折了三哥的顏面,我自己也怕得緊,不敢下手。用這般一個讓彼此都不痛快的辦法,豈能算誠心賠罪?」徐青青反問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誰敢隨便打王爺?朱棡就是吃准了她不敢,才這麼干。想動動嘴皮子就全身而退?別做夢了!
「那四弟妹要我怎樣做才肯原諒我?」朱棡以為徐青青想更狠地下他面子,已做好發火的準備。
徐青青馬上跟朱棡數起帝后給她的那些賞賜。
朱棡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也漸漸明白過來徐青青的意思。
朱樉在旁也跟著變臉了一回,從起初以為四弟妹太不識趣,到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噗嗤笑出聲來。
「這些只是父皇陛下安撫給我的東西,三哥若誠心賠罪,肯定要比這多三倍不止吧?」徐青青語調單純而直白,看著朱棡的眼神里更是充滿了純粹的渴望——要錢。
朱棡瞬間就哭笑不得了。
四弟妹剛嫁入皇家不久就受此委屈,父皇這一次安撫她確實下了大手筆。那些物件真真都不一般的貴重。
細論起來,他做皇子這麼多年,都沒能得到那麼一對稀世的寶瓶,更不要說還有其它的東西。四弟妹這一個『三倍』,幾乎是瞬間榨乾了他晉王府的寶庫。
還真不如拿鞭子抽他兩下,至少受兩下皮肉之苦,大不了過幾天就好了。捨出去這麼多金銀財寶出去,他沒個十年八載都攢不回來,豈不是要肉疼十年。
徐青青見朱棡一臉糾結樣兒,去問朱樉:「二哥,我這要求是不是過分了?我其實沒有貪錢的意思,但確實也想讓三哥肉疼一回,叫他記住這次教訓,以後斷然不敢隨便欺負我了。」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朱樉難忍笑意,連忙應承道。
「錢財俗物罷了,哪比得上王妃受過的委屈。」朱棣這時突然插嘴一句。
這下朱棡想打商量少送點都不行了,這種事還要討價還價,豈不是顯得他太過在乎金錢俗物而不顧及親情?可是……那麼多錢……真的肉疼。
從此以後,他搖身一變,正經是一名窮王爺了,想想都覺得自己好可憐。
「四弟說的不錯,不過一些俗物罷了,能討得四弟妹開心,讓四弟妹原諒我,真真是我的幸事。」
朱棡笑得肉疼,回頭就讓人擬了個單子,徹底清了庫存,將他的所有寶貝都送給了徐青青。
徐青青得了實實在在的寶貝自然高興,第二天還特意做了滿座桌子豐盛的菜肴請朱棡吃。這也算是諒解飯了,大家都得赴宴,也是難得一次不必再吃粗茶淡飯,有解饞的機會。
飯用一半的時候,有丫鬟給沒人端了一盅湯來,湯汁散發著淡淡的鮮香味道,湯麵上飄著幾個枸杞。
熟悉的湯盅,熟悉的內容,朱棡剛好在他的湯底看到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極了蛇皮。朱棡瞬間臉色大變,當即就想嘔吐。
徐、青、青!
他都舍了那麼多錢財出去,她居然還在這種時候耍小手段,用蛇湯報復噁心他!
朱棡忍無可忍,正要發作,就聽那廂徐青青笑著讓大家嘗湯。
「這是我昨晚開始燉的石斛靈芝烏雞湯,可補益脾胃,滋補強壯。」徐青青說罷,故意看向朱棡,「三哥臉色好像不太好的?」
朱棡緩緩吸口氣,對徐青青點了點頭,「是有點不舒服,見四弟妹如此賢惠,四弟有此福氣,心生艷羨,很是嫉妒了,便就不舒服了。」
臭丫頭居然虛晃一槍,故意戲弄他,不過好在只是鬧著玩兒,不算招惹到他的忌諱。
朱樉哈哈笑著應和,「是了,四弟好福氣,我們兄弟都羨慕。」
朱棣夾了一塊雞翅送到徐青青碗里。
徐青青還真喜歡吃雞翅,欺負完朱棡后心情正不錯,低頭默默把雞翅吃掉,接著馬上又一塊雞翅送進她的碗里。
徐青青驚訝地抬頭看朱棣,朱棣卻沒瞧她,漠然冷著臉繼續用他的飯。徐青青又把第二個雞翅吃完了,才放下筷子。
飯畢,三位王爺難得休息一天,便要切磋棋藝。徐青青命人備好了茶點,就準備告退。
這時,忽有侍衛來回稟,沐景春要拜見三位王爺。
三人在道觀住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訪客來,來人還是從小就跟他們認識的沐景春,自然都很高興。
書里的男主竟然出現了!!!
徐青青自然不能錯過見男主的機會,誰知道後面的劇情會不會跟他有關,先認識下長什麼樣總沒錯。她離開后就躲到柳樹邊的一角牆后。不久后,就見到侍衛帶領著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朗朗,走路時意氣奮發,唇角自然帶笑的男人過來。
打眼看著外貌形象確實不錯,不愧是書里的腹黑男主。
徐青青察覺身側的碧螺好像有點不對,卻沒深究,轉身之際便一頭撞上了一個身體。徐青青捂著頭抬眸,正對上朱棣那雙盛滿涼意的眸子。
偷窺被發現了!
徐青青明顯感覺到朱棣的眼神比吃飯的時候冷多了,她一邊揉著頭一邊琢磨說辭,想著該怎麼解釋才妥當。
說不巧遇見了,避嫌?其實她先走了一會兒,如果不是特意停留,不大可能跟人家遇見,以燕王的智商馬上就能識破他的破綻,所以偶然避嫌這借口不可用。
「王爺,我正想回去找你呢。」徐青青馬上對朱棣一笑,這會兒必須要反應快,不然再尷尬一會兒,她就真沒得理由解釋了。
從公輸陵,到宋銘、宋鈺,再到吳王,她過去的經歷已經夠豐富了。如果現在再多一個,徐青青真怕朱棣會發瘋。儘管她跟這些人看起來都是關係清白的,但一而再、再而三有類似的事情出現,想不讓人懷疑都不行。
徐青青跟怕朱棣總結出來這看似巧合的背後,其實都不算是巧合,進而就發現了她好色的本質。
「找我作甚?」朱棣問。
「王爺吃飯的時候給妾身夾了兩個雞翅,妾身還沒來得及道謝呢。還有,妾身給王爺綉了個錦帕,才剛忘記交給王爺了。」
徐青青說著,就將它前兩天她自己綉著玩兒的帕子掏出來,遞給朱棣。
帕子被疊的方方正正,帶著體溫,瞧著像是被很小心的保存著。
這畢竟是她的第一個繡花作品,徐青青隨身攜帶只為了想起來的時候,洋洋自得地欣賞一番自己的手藝而已。
朱棣仔細辨認了一下,這帕子上針法不太美妙的圖案,勉強認出是並蒂蓮。他拿著帕子負手於身後,臉色稍有緩和。
「以後遇見外男,堂堂正正走便是。」
「妾身省得。」徐青青乖巧應承,然後瞄一眼朱棣,「那妾身先回去了。」
「晚上去你那。」朱棣說罷便去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
徐青青當場石化在原地,任憑秋風凌亂了她的鬢角。
碧螺聞言后卻高興不已,一路笑容滿面地攙扶著徐青青。徐青青恰恰相反,愁苦滿面地回到房間。
碧螺隨即開始張羅著清掃房間,布置屋子,更換被褥和安排熏香。
碧月和碧花聽說王爺今晚難得要來看王妃,也忙絡起來,忙著悄悄打扮自己,審視自己的儀態,琢磨著什麼樣的動作能顯得妖嬈嫵媚,讓燕王爺一眼就注意到她們。
晚飯前,徐青青從碧螺那裡得到了她打聽來的消息,沐景春受命來鳳陽辦事,得空才趁機來道觀瞧三位王爺,今日晚飯他們會小聚一下。
晚飯的時候,四個男人覺得興緻不夠,都想喝酒。因在道觀生活用飯一直有限制,這裡沒有存酒可以喝。
朱棣特意打發人來問徐青青是否有酒,徐青青倒是存了兩壇烈酒,卻是她用於日常消毒和處理傷口所用。不過既然燕王開口了,哪有不給的道理,遂讓碧螺打了兩壺送過去,並再三囑咐,酒烈少喝。
徐青青聞到酒香之後,忽然想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的話來,從嫁給燕王之後,她神經綳得太緊了,喝兩口試試,放鬆一下。
兩盅酒下肚之後,好像舌頭辣麻了,再喝一點感覺沒有,看來她還是個海量。
說起來,男主沐景春跟燕王的感情確實不錯,能燕王破例找酒的人可不多。
徐青青紅著臉頰,對著東窗吹風,似清醒似迷醉,思想卻異常豐富起來,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沐景春和燕王之間說不定有基情!
仔細想想原書里的劇情,沐景春因為女主去求燕王,燕王不高興卻還是應了沐景春,條件就是要跟他絕交。這不就是情敵出現,我和他你選誰的畫面嗎?
而且倆人絕交之後,燕王卻不放過沐景春,逼得沐景春最後不得不死遁。這不是他因愛求而不得,矛盾又痛苦地在作妖的畫面嗎?
難怪有那麼多人說,燕王這些年一直不近女色。想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為什麼又漂亮姑娘不用,非要忍著?原來是因為這樣……
等等,那燕王卻跟她發生關係了,算什麼?盡夫妻間的義務,想要個嫡子?
徐青青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可能真相了。不然正常男人,哪會在娶妻當夜,聽到妻子突然提出的離開條約,會輕易地同意了。還有上次她來月事的時候,朱棣得知后那冷淡的反應,明顯是不高興了,因為沒懷上孩子白費功夫失望了,所以才轉身就走了。
如果是真的,那朱棣肯定要跟她生個嫡子才會善罷甘休。
徐青青蹭地起身,翻窗去了廚房,當即用廚房存貨的幾種常草藥用給自己熬了一碗……
半個時辰后,朱棣這推門進來。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但人沒醉,面容一如往常的冷靜。
「怎麼還沒睡?」朱棣看向坐在東窗邊打哈欠的徐青青。
「等王爺。」徐青青嘿嘿笑了一下,將早備好的蜂蜜水端給朱棣。
「你喝酒了?」他好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沒有沒有,酒味是王爺身上的。」徐青青面色凜然,挺有一副正經樣子。
朱棣狐疑看她一眼,將蜂蜜水飲盡之後,便執起徐青青的手握住往床榻去。
徐青青馬上道:「妾身的月事還沒完。」
朱棣輕笑一聲,「睡吧。」
二人更衣之後,平躺在床上,朱棣剛閉目,就聽徐青青憂慮忡忡地嘆了數次氣。
朱棣察覺她不對勁兒,便問她怎麼了。
「王爺,今兒妾身給自己把脈,發現一件特可怕的事,思來想去覺得應該告訴王爺,妾身不想騙王爺。」徐青青突然坐起身來,對朱棣道,「妾身好像不能生!」
「你說什麼?」朱棣也坐起身來,緊盯著徐青青。
「宮寒。」徐青青眨著亮晶晶的眼睛。
屋子裡瞬間靜了,死一般的寂靜。
朱棣默了會兒,緩緩地吸一口氣,目色和聲音一樣清冷,但此刻的語調還算平和,「你又鬧什麼?」
「王爺,妾身沒鬧,妾身說的是真——」
「你再說一遍!」朱棣突然厲聲斥道,一雙眸所迸射出的冷光彷彿隨時會把徐青青凌遲處死一般。
徐青青被嚇了一跳,想說點什麼,但腦子裡頭跟壓了一塊大石一樣,讓她思考不及,她只好垂著腦袋,默不出聲。
「先分清楚宮寒和心寒,再來跟本王說話,滾出去!」朱棣斥道。
徐青青瞄他一眼,發現朱棣的臉早已經黑成鍋底了,馬上踉蹌下地,麻利地溜走。
燕王太可怕了嗚嗚……
徐青青重新給自己把了一下脈,真宮寒啊,換哪個大夫來看,那都是瞧不出破綻的。燕王什麼情況,開上帝視角了么!
徐青青思來想去,越來越頭疼頭暈,乾脆不想了,跑去找楚秋一起里睡。
次日清晨,碧月碧花照例進屋,伺候燕王更衣洗漱。
倆姐妹昨晚就外間守夜,自然清楚王爺深夜怒斥王妃,將人給罵走了的事。
可見王爺對王妃,真如她們之前揣測的那般,不合心意,勉強湊一起罷了。如今這『勉強』都快堅持不住了。
倆姐妹這時互相看了一眼,碧花洗好了巾帕,在給朱棣擦拭面龐的時候,特意踮腳,微微扭著腰,令身姿顯得更苗條妖嬈。
碧月則在伺候朱棣更衣的時候,故意挺著胸,似有若無地蹭一下朱棣的胳膊,身上更是散發著一股令人迷醉的淡香氣息。在朱棣低眸看她的時候,她便羞答答地垂著眼瞼,微微紅著臉,抿著櫻桃小嘴兒,顯得媚俏又可人。
朱棣隨即收回目光,平視前方。在更衣完畢之後,一陣風般地邁大步離開。
丘福候在屋外,馬上跟上。
碧月、碧花隨即端著水盆和換下來的衣物出來,主要還是想趕著能看再一眼王爺的背影。
「別再讓本王看見她們。」朱棣一句交代后,就負手匆匆去了。
丘福察回頭看了一眼碧月碧花,隨即招手換來屬下,悄聲吩咐下去。
……
徐青青一大早醒來后,意識回籠,立馬受驚地從床上蹦躂起來。
她昨晚都幹了什麼?她好像喝了酒後,就開始胡思亂想,然後衝動之下熬了湯藥,要反抗燕王,誓不做生子工具……
完蛋了!
徐青青馬上給自己診脈。
現在燕王那邊明顯生氣了,她該怎麼處置?先請御醫來診脈證實自己宮寒,然後再去找他解釋?
徐青青琢磨再三,覺得自己還是要謹慎些。燕王性子詭譎,昨晚他明顯表現出不信自己,自己在這種時候偏要主動找人來證實,反倒顯得太刻意,很可能會觸了他的逆鱗。
徐青青再打發碧螺去打聽消息。原來沐景春並沒有逗留太久,今晨很早就離開了。人昨晚則睡在晉王那裡,聽說倆人耍酒瘋鬧了一宿。
「你說王爺昨天一晚上都睡在屋內,不曾出去過?沐景春走的時候也沒去送別?」徐青青從碧螺嘴裡得知這個消息后,確定自己昨晚真特么的多想了。
人家都是酒壯人膽,她不光壯了膽,腦子也撞了!
碧螺接著跟徐青青稟告道:「王爺的人剛把碧月碧花給帶走了,奴婢問原因,他們只說是王爺的吩咐,具體為何卻不知。」
徐青青打個激靈,忙問碧螺這倆丫鬟可是做了什麼不守規矩或冒犯燕王的事。
碧螺搖頭:「今晨他們伺候的王爺,奴婢不在,不過據其他人講,並沒有鬧出什麼動靜,倆人伺候完王爺的時候,都安安全全地出來了,表情也都正常,不像是惹過王爺不快遭訓斥的樣子。事後也沒聽她們二人說過什麼,只是王爺的人突然就將她們帶走了。」
莫非因為昨晚上她惹怒了燕王,燕王礙於她的正妃身份,沒辦法拿她出氣,就懲罰她的丫鬟?
別人死不死她可能顧及不了那麼多,但是如果真有人因受她牽連而無辜枉死,她絕不能坐視不管。
徐青青不敢有一時半刻的耽擱,趕緊去找朱棣。她怕自己再晚一步,兩條人命就沒了。
徐青青氣喘吁吁跑到山上,找到了正閑逸放牛的朱棣。他人靠在松樹旁,手拿一本書,面龐清雋,姿容遺世而獨立,像一幅畫一般靜好在那裡,讓人不忍心破壞。
徐青青撓了下頭,心一橫,快步走了過去。腳踩著雜草和樹葉發出嘩嘩聲,早就足夠引人注意了,但是燕王一直都沒抬眼看她。
「王爺命人把碧月碧花給帶走了?」徐青青開門見山。
朱棣眼睛都不眨一下,翻書到下一頁。
「那是妾身的陪嫁丫鬟,王爺怎麼能擅自處置?」徐青青接著問。
朱棣收了書,猛然抬眸看向徐青青。
徐青青心抖了一下,壯著膽子繼續道:「王爺若因我的錯,罰我就是,不必遷怒別人。」
「王妃分清楚了?」朱棣問。
徐青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朱棣在指他昨天所說的那句話,讓她分清楚宮寒和心寒。
「分清楚了。」她是學醫的,怎麼可能分不清楚。
「說。」朱棣凝眸冷冷盯著她。
「都是我不好,不該跟王爺說那種話。」徐青青剛說一句,就見朱棣的臉色寒得仄仄逼人,忍著冷意繼續道,「可我真的宮寒啊,我一把脈自己都害怕!」
徐青青伸手腕給朱棣,示意他不信就讓御醫自己把脈。這事兒她絕對要死不承認,否則太難收場了,她以後在燕王跟前就半點信譽度都沒有了。
朱棣冷淡地瞥向徐青青:「《寒論》。」
《寒論》是皇帝贈給徐青青醫書孤本中的其中一本,正是這書中有提及過,若喝了書中所開的那一劑三物驅寒湯,在三天內診脈會有假宮寒的效果。
徐青青萬萬沒有想到,朱棣在她房裡偶爾閑呆著那一會兒,居然把她的《寒論》給偷看了。
永遠不要低估燕王爺的智商和廣泛的閱讀能力。
徐青青眨眨眼,還是故作一臉不解地看向朱棣:「我記得《寒論》好像是父皇陛下贈我的醫書中的一本,我還沒來得及看,這書怎麼了?」
「還裝?」朱棣眯起眼睛,顯然有發怒的徵兆。
「王爺,妾身冤枉!妾身真沒裝,妾身的確沒看過那本書,最近都在看《葛家偏方》。」徐青青焦急地辯解道。
朱棣狐疑地盯著徐青青,「你最近可服用過什麼湯藥?」
「來月事,肚子疼,就用了《葛家偏方》上面的一劑驅寒方子試了試,果然好用,好像叫什麼三物驅寒湯。」徐青青假裝努力回憶道。
朱棣當即命人將徐青青所說的《葛家偏方》和《寒論》兩本醫書都取來。果然按照徐青青的說法,在《葛家偏方》這本書里找到了三物驅寒湯的配方,只不過這裡並沒有寫明服用此葯后,會有假宮寒的現象出現。
這麼說,只是巧合?
「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青青委屈巴巴地望向朱棣。
幸虧有這樣的巧合,剛好兩本書都寫了三物驅寒湯的方子,不然她現在真真是沒命可活了。
朱棣將《寒論》寫有三物驅寒湯的那一頁,準確地翻出來,遞給徐青青。
徐青青看過後,這才作恍然大悟狀,吃驚地用手掩住嘴,「原來王爺誤以為妾身看了這個,故意騙王爺?真的冤枉了,妾身確系偶然把脈,被脈象嚇到了,又覺得這樣瞞著王爺不好,才忍不住說了。」
徐青青為顯自己的可憐和卑微,故意用了好幾次『妾身』。
朱棣依舊在審視徐青青,沒有說話。
對方這種無聲觀察的狀態,令徐青青禁不住又心虛了,她嚴重懷疑燕王的眼睛真帶透視功能,頃刻間就將她所有的小心思看穿。
為了儘快分散朱棣的注意力,徐青青忙揪住朱棣的衣袖:「幸好幸好,那以後妾身就可以給王爺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