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回京

年關將至,天寒地凍。

廖寒霜和鑽地鼠祝良被燕山護衛們追殺,逼至絕境。

祝良欲用老辦法挖洞逃脫,因寒冬的地面土層被凍住了,導致其挖掘地速度變慢,不及成功就被侍衛們發逮個正著。情急之下,他立刻沖在前頭,欲護著廖寒霜離開。

最終,廖寒霜被逼得跳崖,祝良則被生擒回了平安觀。

懸崖下河水湍急,且形成了一處較深的水潭。侍衛們就地搜尋,並沒有找到廖寒霜的屍體,故無法判斷她的死活。

「屬下等在其跳崖之後立刻尋人,山裡山外都搜遍了,居然都找不到人影。」

徐青青在聽到丘福回稟給朱棣的話后,不禁唏噓感慨,是不是書中所有的人物都運氣好,唯獨她倒霉嫁了燕王?

「不排除有人得知消息,趕去救她。」朱棣道。

「有道理。」

徐青青點頭應和,不操心這事兒了。他們明天就要動身回京過年,還有很多行李需要打包,徐青青兀自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丘福接著跟朱棣回稟,那祝良長了一張硬鴨子嘴,不管如何用刑都不肯交代。

抓了這麼多刺客,基本上全部都是收錢賣命的嘍啰,知情甚少。這祝良卻不一樣,他一直死心塌地跟著廖寒霜,頗受廖寒霜倚仗,定知道內情。奈何這祝良卻是個皮糙肉厚油鹽不進的貨色,不論你怎麼折磨他,就是不說半個字。

丘福真鬧不明白,這些江湖刺客跟他們王爺遠日無仇近日無怨,卻非要這般捨命連環式地進行刺殺,必有更深層的原因。這一點不若查清楚,即便殺死一百個胡百天,一千個廖寒霜,怕是也解決不了問題,依舊還會有更多人前仆後繼地來刺殺王爺。

朱棣親自去刑房看了一眼,情況確如丘福所言,不管多殘忍的刑罰,這祝良都給扛住了。再審問的時候,吐了一口血,血里摻著一顆打掉的牙,照樣笑得出來。

「就算你們扒了老子的皮,老子也一句話都不會招!」祝良咧著血紅的嘴大笑,他的臉以已經被打腫得五官變形,笑起來更顯猙獰醜陋。

「給他治傷。」

清冷的男音在這陰森伴有凄厲慘叫聲的刑房裡尤為悅耳,似有一條清溪滌盪而過。

朱棣人走後,丘福立刻就請來大夫為祝良治傷,又命人把他身上的臟污都洗乾淨了。

「要殺要剮痛快點,你們用不著這樣討好老子,老子軟硬不吃!」祝良喊罷,欲嚼舌自盡。

丘福及時發現,立刻堵了他的嘴,手腳更是綁緊了,不給他半點掙脫或自尋死的機會。不僅如此,回頭還會帶他一起進京。

臘月二十二這日,徐青青和眾王爺啟程了。

歷時六日,趕在臘月二十八這一日抵達京城。

面聖之時,晉王朱棡便迫不及待地獻上他們腌好的咸鵝蛋,順便還跟帝后顯擺了他們自己賣鵝蛋掙來的錢。

馬皇后早就命人煮好了她自備的臘八粥,只因臘八節時沒能讓三兒子喝上,如今剛好也算趕上一個『八』。太子朱標陪同,太子妃隨後攜秦王妃、晉王妃也來湊熱鬧。

一家子人圍桌吃起了臘八粥,剛好嘗了他們帶回的咸鵝蛋。這咸鵝蛋熱過之後,更香更流油,配著蛋黃和米粥喝剛剛好。

馬皇后素來愛務農,常做些農家婦人常做的活計。

「這鹹蛋本宮也做過,蛋清可口的時候,蛋黃沒腌透,色淺而難出油,但若再腌久些,這蛋黃是流油了,蛋清又咸了。」

皇帝在旁恍然點了一下頭,這皇帝做久了,倒是有些健忘。但經馬皇后這樣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是這樣。當初吃的時候他還曾感慨過,竟不能兩全。

「我本以為才剛吃的那個是剛剛巧了味道合適,換一個吃竟還是一樣。那就不是巧合了,是必有巧法在其中。」馬皇后對皇帝嘆道。

「讓兒臣猜猜,這裡頭必有四弟妹的功勞。」太子朱標笑道,此一言立刻將大家的目光都關注到了徐青青身上。

朱棡不樂意了,「大哥你這就不公平了,憑什麼一猜就猜四弟妹啊,我們三個大男人還在這呢。」

「若是你們三個,早就做了,用得著等到現在?怕是一開始這腌鵝蛋的活計,你們連做都不愛做呢。」朱標道。

朱棡訕訕地摸著鼻子,無言可對了,還真被他大哥給說中了。

徐青青行禮謝過,表示自己只是提了一點小建議,所有腌鵝蛋的活計都是三位王爺所做,她都沒上手。

「三位王爺的功勞才最大,兒媳只是耍個嘴皮子罷了。」

馬皇后笑起來,把徐青青叫到跟前來,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瞧這孩子憨厚的,吃苦的事兒倒都沖在前頭,卻不知道表功。」

「是朕眼光好,給皇后選了個好兒媳。」

皇帝有幾分小得意,又囑咐徐青青明日回家瞧瞧去。

這剛認親沒多久,便讓她嫁進了皇家,之後又把她打發去了鳳陽,令徐達頗有怨念。這廝幾次覲見的時候,都跟他提念叨很想大女兒,搞得他竟有點理虧,不得不假裝沒聽到。

太子妃常氏瞧一眼那邊安靜站立的朱棣,掩嘴偷笑一聲,對太子道:「瞧著還是四弟穩重,咱們都誇他媳婦兒呢,他竟半點不表,怕是在心裡偷偷高興呢。」

「哼,是該偷著樂了。」皇帝臉色突然嚴肅下來,問朱棣刺客的事兒,得知這些人到現在還不消停,有一次竟險些害他寶貝兒子喪命,怒極便隨口就罵,「朕看這些江湖人太過膽大妄為,都留不得!」

「普天之下,何地只出善無惡?」馬皇后忙勸皇帝,「不管是什麼地方的人,做什麼的,皆有好有壞,倒不好因幾條臭魚就把整個塘子給填了。」

「母后說得極是,若一竿子全部打死,勢必會引起眾怒。再說這些江湖人大多居無定所,緝拿起來費時費力,很容易引起騷亂。如今最緊要的是查清楚這些人為何非要刺殺四弟,揪出緣故,自然就好解決。」朱標建議道。

「可查出什麼線索沒有?」皇帝稍微冷靜些,問朱棣。

朱棣低眸道:「拿了一個知情者,卻嘴硬得很,還需磨些日子。」

皇帝應了一聲,再撥了一隊功夫好的侍衛給朱棣。

皇帝雖然讓兒子們去鳳陽吃苦,體驗祖輩生活,卻也不能讓他們把讀書論政的正經能耐給廢了。皇帝就最近鬧出的幾樁國事,開始考校他們。

馬皇后見男人們談論朝政,就帶著兒媳婦們去御花園賞梅。馬皇后只顧著拉徐青青的手走在前頭,和她聊了許多,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晉王妃謝氏盯著徐青青的背影片刻,去攙住秦王妃的胳膊,禁不住酸道:「了不得了,鄉下來的泥腿子才一進宮便出盡了風頭,二進宮更是風頭無兩。再這麼下去,咱們這些做兒媳的怕是都得學她去腌咸鵝蛋了。」

秦王妃為前朝河南王之妹,皇帝賜她為秦王正妃,不過是為了懷柔拉攏她兄長而已。如今她兄長早已故去,她在身份上尷尬又敏感,遠比不了謝氏及其娘家有根基。這種事兒她可不敢亂言,那魏國公徐達之女她更不敢得罪。故而只是訕訕一笑,假意應和一下就罷了。

謝氏曉得王氏膽小,斷然不會跟她同仇敵愾,只能去找太子妃常氏,特意問她對徐青青印象如何。

「我可聽說了,上次大嫂特意送了佛珠給四弟妹,要我說還是大嫂高明。」謝氏竊笑地讚許道。

「快別提這事了。」常氏瞪一眼謝氏,罵她道,「你呀安分些,別再調皮了。既然母后喜歡勤儉厚道的媳婦兒,你就學著做,自有好處。」

「就她?勤儉厚道?」謝氏嗤笑,「可算了吧,我看是假勤儉假厚道,真不知她使了什麼歪門邪道,讓我們王爺搬空了寶庫,把寶貝全給了四弟去!」

「有這事兒?」常氏驚訝不已。

「可不是么,王爺還特意叮囑不許我聲張,可我如何能忍下這口氣。大嫂你說,有他們夫妻這麼欺負人的么。我真想不明白能有什麼事兒逼得我們王爺肯這樣做,除非中邪了。」

謝氏說到這裡,拉著常氏湊得更近些,小聲繼續講。

「為此我特意讓人查了四弟妹為道期間的事兒,還真邪門,她正經會些道法。不是我說,嫂子你可得小心了,指不定回頭她就盯上大哥的寶庫了,然後悄悄地騙大哥掏光!」

常氏噗嗤笑了,「越說越邪門了,你這張嘴真該縫了去。」

「半句不作假,大嫂和大哥回頭真遇到了,可別說弟妹沒提醒你們。」謝氏說罷,又狠狠地瞪一眼徐青青的背影。

「兒媳聽說母後晚上睡眠不大好,這段時間在平安觀,閑來無事的時候,就琢磨調配了一方葯枕,或有助眠效用。母后請御醫先瞧瞧看看,若可行便試試?」

徐青青在討好帝后的大業上絕不會停歇腳步。

「既然是你做的,本宮自然放心,何須要御醫查驗。」馬皇后感慨徐青青未免太謹慎了些。

「兒媳倒覺得這慎重才最好不過,一則母后的鳳體平安是最馬虎不得的事。二則兒媳也是怕自己醫術不精,又或近日所讀的那些醫書有疏漏之處,誤了大事。多些人把關,更安全放心。」

宮鬥文看多了,感覺宮裡頭啥玩意兒都能被人做文章。徐青青可不想再落了什麼小尾巴被抓住,她以前被燕王捉住的小尾巴已經夠多了。

馬皇后猜測徐青青如此謹慎,必定是受了身邊人教誨的緣故。徐達萬般疼愛她,必定擔心她初來乍到,做皇家媳婦兒會馬虎出事。

馬皇后理解徐青青,便應了她的要求,請來了御醫看了看。枕頭一股子淡淡的茶香,細聞之下才會分辨出有一點點葯香。御醫察看過每一樣草藥之後,忙表示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這助眠葯枕的方子他倒是第一次見識,很想知道是否真的有效用。

「有沒有,明日便知道了。」馬皇后笑一聲,打發宮女將葯枕縫好,今兒晚上她便要試試。

謝氏見徐青青又獻了東西上來,再得馬皇后的讚許,更出風頭了,特意使了個眼色給太子妃。意思讓她好生瞧瞧,再這麼下去,可真就沒有她們什麼事了。

常氏沒理會謝氏的眼神,笑著跟馬皇后稱讚徐青青有孝心。

「這方子若真好用,回頭我也要跟弟妹討一個了,太子近來連日熬夜操勞,本就是睡的少,卻每每一睡就發噩夢,說不定這葯枕能好用。」

「若只是近來才發噩夢,多半都是有事掛心,一直難以放下。大嫂得空多開解大哥,讓他把心裡事兒說出來,或許就能好些。」徐青青提議道。

常氏想了下,點了點頭,多謝徐青青的建議。

從宮裡出來后,徐青青徹底鬆了口氣,有種終於考完試的解脫感覺。

馬車上,朱棣見徐青青各種搖胳膊晃腦地放鬆,禁不住嗤笑一聲。

「王爺——」

徐青青覺得燕王今天的心情不錯,琢磨著這裡面或多或少有自己剛才良好表現的成份在,遂準備趁現在的好時機,再跟他重提恢復條件的事。

朱棣凌厲的目光突然射向徐青青,令徐青青的話立刻卡在嗓子眼了。

狗男人怎麼說來脾氣就來了?

徐青青反應不及,就被朱棣按住頭被迫彎腰下去——

『嗖』的一聲,一支箭從馬車前方穿破錦帳,直直地插在徐青青剛才所在的頭部位置。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場面,他們又被刺殺了,還是在剛進宮不久后。從這個射入的角度來看,刺客必定是橫道攔截,正對馬車射箭。如此明目張胆的刺殺,這是不打算逃命了?

事實證明,這刺客確實不要命了,行刺者當場就被侍衛手刃。

街上亂起來,傳出兩聲尖叫,隨即一聲『燕王駕到』,令所有在場的百姓跪地靜伏,皆老實了不敢造次。

這時巡城兵馬也趕來了,見這光景,都震驚不已。皇城之內,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對皇子行刺,還是在年關這等敏感的時候,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待陛下得知這個消息后,會如何盛怒也可想而知。這個年,他們都甭想過好了。

朱棣下了馬車。

徐青青避嫌,繼續在馬車內躲著,她透過被箭矢射破的帘子往外看。在馬車十丈開外的路中央躺著一具男屍,頭戴著倒半邊的三角方巾,灰白色的粗布衣裳,一雙舊麻鞋,打扮很像是那些江湖刺客。屍體旁有一匹紅棗駿馬,毛色鋥亮,膘肥體壯,一瞧就是匹好馬。

必然要是一匹好馬才行,這樣才能準確地控制它的速度,令它在需要的時候及時停穩在路中央,令刺客得以精準地將箭射入親王馬車之內。不過,這匹良駒與刺客那身寒酸的衣著可不太相稱,這可能會是一條線索。

朱棣看過屍體后,與中城兵馬司副指揮使交代了兩句,便返回馬車。

徐青青馬上坐好,往旁邊讓了讓地方。

朱棣在馬車緩緩啟動的時候,突然道了一句。

「受驚了。」

徐青青呵呵笑應:「還好。」

燕王妃這工作已然屬於高危職業了,她應該要求加工資!

朱棣突然伸手過來,將手裡的步搖遞給徐青青。

徐青青愣了下,這定然是王爺剛才為幫她躲避暗箭,按她頭的時候不小心扯掉了。剛才事發太突然了,她竟然沒有感覺。

徐青青忙接過來,道了聲謝。

徐青青細看這步搖的樣式,簪頭由三朵紅梅攢在一起,每朵梅的花瓣都鑲嵌著紅寶石,下垂金玉明珠。動一下就會微微搖晃,晶瑩輝耀,還真挺好看的。之前碧螺給她打扮的時候,她竟然沒注意到還有這麼好看的步搖。

回府更衣完畢后,碧螺重新給徐青青梳了個簡單舒適的髮髻,正琢磨該用哪些首飾的時候,徐青青忙把紅梅步搖遞給她。

「就戴這個吧。」

碧螺接過來瞧,眼前一亮,「這步搖可真好看,做工極為精緻,寶石成色也極好,王妃哪兒得來的?可是宮裡娘娘的賞賜?」

「瞧你這記性,這不是進宮前你簪我頭上的么?」徐青青不以為意地笑道。

碧螺仔細想了想,直搖頭,「絕不是,若有這般漂亮的步搖,婢子定然有印象。」

「不是?」徐青青小小訝異之後,便明白了這步搖其實是燕王特意送給自己的。

狗燕王莫非會讀心術不成?她剛尋思著該加工資,他便送了寶石金步搖給她,太巧了。

夜深臨睡前,徐青青見著朱棣來了,特意拿步搖問他:「王爺特意送我的?」

朱棣不禁蹙了下眉,她這才反應過來?

「王爺為何突然想起送我這個了?」徐青青見朱棣默認了,笑著繼續問他。

「怎麼,想讓別人送你?」

徐青青:「……」

為何每次燕王總能把天給聊死了。

不過應該是她多想了,狗男人應該是沒有讀心術。

徐青青打個哈欠,放心地鑽被窩了。隨即見朱棣去了屏風後面,準備更衣,她馬上喊人伺候,一直在屋裡待命的碧春碧夏這時候就上前來了。

朱棣瞧見倆臉生卻頗有姿色的丫鬟畢恭畢敬來到自己跟前,陰冷地垂下眸子,便張開雙臂,由著丫鬟們伺候。

徐青青又打了個哈欠,滾到床里閉上眼,預備睡下。

這時,屏風后的朱棣突然捉住了碧春的手。

碧春登時臉紅了,羞澀垂下腦袋,輕輕地喊了一聲『王爺』。

徐青青猛地睜眼,看到屏風后兩道欲交疊的身影有點興奮……

嘶——

「奴婢該死!」

碧春帶著哭腔地跪地求饒,不住地磕頭。

另一丫鬟碧夏也跟著跪下了。

劇情突然急轉直下,徐青青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拖著鞋子就走了過去。就見朱棣所穿的裡衣左腋下處被扯破了,倆丫鬟都畏縮著脖子跪地,碧春渾身顫抖著,怕得連哭聲都不敢太大。

侍候王爺時扯壞了衣裳,那也算是大不敬之罪的一種。於這些性命掌握在別人的奴婢來說,跟犯了死罪差不多。

「王妃的丫鬟不怎麼樣。」朱棣涼涼地道一句。

隨即便有王府的丫鬟規矩進門伺候,重新幫朱棣更換好裡衣。

徐青青將倆丫鬟領了出去,叱問她們到底怎麼伺候人的。

碧春眼睛早哭腫了,連連喊冤,哀求徐青青饒命。

「婢子真的沒有故意撕壞王爺的衣裳,是王爺他——」

「住嘴!這種話說不得!難不成王爺還會故意陷害你一個小丫鬟不成。王爺要你死,一句話便可了結,哪用得著這樣折騰。」碧螺馬上呵斥碧春,提醒她慎言。

碧春嗚咽地咬唇,啪啪地直掉眼淚,憋了萬般委屈,卻是一句都不能說了。旁邊碧夏本來想幫忙澄清,但聽碧螺的教誨之後,意識到茲事體大,萬萬不敢再多言一句。

這種事王爺若說她們冒犯了,那她們就是冒犯了,毫無還嘴的餘地。便是她們不怕死,想爭一口氣把話說明白了,她們還有家人會遭到連坐,便是做鬼也會悔得淚流成河。

徐青青自然是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是燕王故意耍心機玩誣陷。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地位尊貴,竟欺負倆身份卑賤的小丫鬟,瞧給他厲害的!她怎麼嫁了個這樣的玩意兒!

徐青青掐腰,這廂正醞釀著,那廂就有丫鬟來請她回去。

回去就回去,她要跟他好好理論。

徐青青擼袖子,拿出打架該有的氣勢,重回寢房。

朱棣已更換一身潔白的裡衣,半靠在榻邊的軟墊上看書。瞧見徐青青進來了,他直接放下書,立刻把冰涼的目光放在徐青青身上。

「處置了?」

「處置什麼?」徐青青反問。

「不規矩的婢女,」朱棣淡聲道,「王妃若仁慈下不了手,本王來。」

「她們沒犯錯。」徐青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轉即見朱棣拋給自己一個『絕不苟同』的眼神,徐青青明白了,狗男人這是要打算死不承認,堅決搞誣賴,硬把屎盆子扣在碧春頭上。

「為什麼?」徐青青不解。

「聰慧如王妃,竟問起本王來了。」朱棣冷冷嗤笑一聲,他也想問為什麼,卻不知誰來回答。

徐青青大概好像明白朱棣所指了。他在介意自己特意留著美貌的丫鬟伺候他?

可她並沒有讓丫鬟故意去勾引他,也並沒有逼他睡丫鬟的意思。她只是準備好了,擺在那兒,盡了這封建社會裡所有賢妻應盡的義務,讓燕王自己選擇而已。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完全可以無視。

再說這樣貌好點的丫鬟伺候人也賞心悅目,別說男人了,她一個女人都喜歡。這是多麼美好的福利!你不喜歡可以說不要,幹嘛非要搞毀滅。

「上次便說過了,若再犯,所有『碧』字的丫鬟都得——」

「王爺!這和上次的事不一樣,上次是那倆丫鬟不規矩。」徐青青馬上截住朱棣的話,她還真怕朱棣一下狠手真把她的丫鬟都給處置了。

「撕本王的衣服就規矩了?」

「她們沒有——」

「照王妃的意思,是本王品行不端,故意誣陷她們?」朱棣鳳目微眯,凝看徐青青。

本來就是你品行不端!徐青青隨即想起碧螺那番話來,是了,即便真相如此,又如何能說堂堂親王誣陷丫鬟?

凡事都有原因,燕王故意這麼做,且並沒有當場發作立即處置了碧春,顯然就是等著她來跟他談判。如此推敲下來,就不難揣測其這樣做的目的了。

「是她們伺候不周,下手笨手笨腳,冒犯了王爺。我以後打發她們只在屋外伺候,絕不會再讓她們有冒犯王爺的心思。王爺就再給她們一次機會,行么?」

徐青青等了會兒見朱棣不為所動,心一橫,便給朱棣跪下了。這一跪若能換兩條人命,值了。

「堂堂燕王妃竟為了兩個奴婢下跪,成何體統!」朱棣厲聲道。

徐青青垂著腦袋,默不吭聲。反正她跪都跪了,自然要堅持下去,徐青青倒不太會相信朱棣會把這等瑣碎家醜宣揚出去,反過來丟自己的臉。如果燕王再拿之前的事兒要挾,不給她這個正妃面子,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大家玩兒冷戰。倒也好,伴燕王如伴虎,她正好能放兩天假了。

「起來。」朱棣叱道。

徐青青偏不起來。

「徐青青,別讓本王說第二次。」

大名都喊出來了,徐青青馬上起身,見好就收。

「你以為你這樣要挾本王,便可萬事大吉?你倒是不知,這人活著會出多少意外。」朱棣冷笑一聲。

燕王這意思是說,他若想把人暗中處置了,會有很多手段?

「王爺,求求你了,別!」

徐青青哭喪著臉忙央求道,狗燕王這大晚上的到底在鬧什麼,他想幹啥?明明白天的時候還送了她寶石簪子,怎麼晚上突然這麼折騰。

等等——

徐青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即觀察燕王在她央求之後,臉上的態度明顯有所緩和,再結合他居然這般計較她安排的漂亮丫鬟伺候他……

不會吧,狗燕王又當又立,明明說不知道喜歡是什麼,現在卻喜歡上了她了?

為證實自己的想法,徐青青試著去拉了拉朱棣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請他別生氣了,向他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我就這麼幾個陪嫁的丫鬟,王爺若都給處置了,我身邊連個貼心伺候的人都沒有了,心裡不踏實,不管做什麼事兒便都不順了。」

徐青青見朱棣面色真的更加緩和了,越加懷疑自己的推測為真。

「以後安分點。」朱棣道。

「好,一定安分。」徐青青笑了下,跟朱棣道,「妾身很喜歡王爺送給我的那根步搖,可漂亮了,你瞧現在就在頭上戴著呢。」

朱棣抬眸掃了一眼,突然下地。

徐青青驚了一下,以為燕王這架勢是突然改主意要去殺人了。

朱棣張開雙臂,「替本王重新更衣。」

???

這是什麼奇葩要求?

徐青青服氣地點點頭,把衣帶解開后脫掉,在把衣裳重新給朱棣穿好,又一個一個繫上。

「好了。」徐青青抽著嘴角道。

朱棣突然將徐青青頭上的紅梅步搖取了下來,弄散亂了她的髮髻,三千墨發飛揚,披在肩頭……隨即將人抱在了榻上,輾轉廝磨,極盡疼愛……

事後,徐青青靠在朱棣懷裡心裡喜憂參半。喜的是燕王喜歡上她,是不是代表著她能更安全福利更好?憂的是這原本無情合作關係,怕是會出變故。

倒是不知燕王為何突然會喜歡上她?此刻若問他,他怕是依舊不會承認。不過轉念想想,她確實挺優秀的,喜歡上她也不是不可能。

「王爺。」

徐青青眼珠兒機靈一動,乖巧湊到朱棣的肩頭,擺弄著朱棣鬢邊的髮絲。

「嗯?」

「妾身之前遛園子的時候,看見荷塘那邊有一處叫珍寶閣的地方,有重兵把守,那裡面可是有很多值錢的寶貝?」

朱棣睨她一眼,「明日把鑰匙給你。」

徐青青太震驚了,居然這麼容易?果然福利提高了。

更有錢的徐青青高興地嘻嘻直笑,靠在朱棣身側沒多一會兒就睡熟了。

朱棣幫徐青青把額上的亂髮理凈,轉即就見她翻了個身再翻過來,又凌亂了頭髮。朱棣嘆口氣,閉上了眼。

徐青青一早起來便沒見朱棣了,聽說他趕早就出門辦事去了,倒佩服他的體力。沐浴的時候,珍寶閣的鑰匙便被送上來了。

碧螺笑著告訴徐青青,「王爺早已經讓人備好了王妃的歸寧禮,婢子大概瞧了一眼,都很貴重呢。」

福利果然是個好東西!等她歸寧回來,就去珍寶閣好好開開眼。

徐青青更衣時,碧螺打發走閑雜人等,壓低聲問:「王爺打算如何處置碧春?」

徐青青扯了扯衣袖,仰頭嘆了口氣,「『事之難易,不在大小,務在知時』,身份地位迫害人,雞蛋永遠別想磕石頭!」

「王爺真要處置碧春?」碧螺連忙跪地求情,「請王妃一定要求求情,把人打幾板子打發出去也好,好歹留她一條命!」

「沒事了,起來吧。」徐青青敲了一下碧螺,嘆她理解能力差。

碧螺一聽都沒事,什麼都不顧了,只顧著嘿嘿高興地笑。

「不過這批漂亮的丫鬟就別留在院里了,安排些其它輕鬆的活計給她們做就是。」

碧螺更高興了,「王妃終於想明白了,現在確實還不到用她們的時候。」

徐青青抵達魏國公府的時候,徐達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了,鼻尖都凍紅了。他一見徐青青就歡喜地飛奔過來,好一頓打量她。

「瘦了瘦了。」徐達唏噓徐青青不該委屈了自己,她是領著三位王爺吃苦,倒不必跟著吃苦,該吃肉還是要吃肉。

徐青青笑著應是,再見老夫人和謝氏,免不得要彙報了這段日子的情況。

等夫妻倆單獨跟徐青青的相處的時候,謝氏便抓住了徐青青的手,嚴肅問他:「聽說王爺處置了碧月碧花?」

「這事兒怎麼你們都知道了?」徐青青驚訝。

徐達:「前段日子王爺派人來問二人的出身,我覺得奇怪,稍微查了下,自然就知道了。」

徐青青就簡單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謝氏聞言后直罵二人不懂規矩。

徐青青:「這事怪我,娘親早說了這些丫鬟不可靠,我圖漂亮非留下。」

「怎麼能怪你,這擺明了算計人的,自然故意遮掩隱藏,誰會一眼發現。」徐達解釋道,「查清楚了,這是『賤轉良』后再『良轉賤』。有人在不幹凈的地方把人調|教好了之後,故意裝成良家女子賤賣到我們府上。本指望著放這二人去你大哥房裡出頭,不想這招數還沒來得及使呢,被你給挑走了。」

更讓徐達氣憤的是,他隱約查到這裡頭似乎有胡惟庸的手筆。

「那其餘的丫鬟呢?不會都有問題?」徐青青忙謹慎地問。

「放心,就那兩個。出了這樣的事,你父親自然要把其餘的都給徹查了,餘下的都沒問題。」謝氏安慰道。

徐青青稍微鬆口氣,「這姓胡的還真討人嫌。」

徐達哼笑一聲,「還有一事沒說呢,說了你更嫌。」

「怎麼?」

謝氏臉色也不好看起來,「胡惟庸的長子胡安,找了媒人上門,說要納你妙書大姐為良妾。」

「什麼!」徐青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即便徐妙書並非徐達的親生女兒,可也是魏國公府正經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豈能委身給人做妾。這可是自降身價,讓魏國公府蒙羞的事。

以蔡老夫人對徐妙書的寵愛,再加上徐達和謝氏的正常頭腦,都不至於干出這種事。胡家人想必也明白這點,卻偏偏要這麼干,分明就是故意挑釁,欲給人添噁心來了。

「這胡惟庸如今竟如此囂張?」

「倒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最得聖心,如今陛下對他寵信得緊。這廝竟早就跟陛下說,因他為官剛正不阿,行事鐵面無私,故得罪了不少同僚貴族,少不得會有人記恨想要參本陷害他。所以如今陛下聽到一些沒證據的參本,都置之不理。」

徐達自嘆自己當初蠢,自以為和陛下一起打天下,情誼深厚,有話直說便不會什麼問題。

「誰知就此便招了他的記恨,竟連我的命都差點被他算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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