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暗鬥

他沒法不恨趙天。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眼前這個該死的小雜種撕成八瓣扔出去喂狗。

錢，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喜歡的東西。它幾乎可以買到任何物品。在它的魔力下，最傲慢的人會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最純潔的處女會脫光衣服變成淫蕩的浪婦。最兇殘的暴徒也會在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黃金面前，乖乖放下帶血的屠刀，變成吃齋念佛的慈悲者。

一般來說，有錢人都怕死。和一無所有的平民不同，嘗到太多金錢好處的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絞盡腦汁保住自己的特權。雇傭高級武者作為家族供奉，就是最好的途徑之一。

「幻境」集團市值超過千億，但是星家能夠招徠到的人級武者，僅僅只有四名。

不是星家不願意擁有更多的武者，而是根本就招不到。

與數千年前相比，人類現在佔有的生存空間，已經從地球這唯一的星球拓展到了整個阿爾法宇宙。近萬億人口、十一個大型行政星域、六大軍事管制宙域、數十萬顆大大小小的星球。。。。。。天、地、人三榜上能夠列名的一萬多名武者與之相比，簡直渺小得堪比大海中的一粒細砂。

何況，這僅僅只是人類一族佔有的部分。如果加上機械清洗者、天人一族，那麼這個龐大得令人喘不過氣的天文數字背後，還得再加上乘以二的倍數。

宇宙，大得沒邊，大得令人感到畏懼。

有實力的財團，也並不僅僅只有「幻境」一家。清洗一族的「R國集團」、天人族的「大魏重工」、「索尼克公司」。。。。。。還有財富排行榜上，數萬名身家從兆億至百億不等的大小富翁。他們都在拚命掙搶每一個有實力的武者。

無論在任何時代，富人都是社會金子塔的最頂端。身在塔底充當基石的窮人們，也無時無刻不在虎視眈眈想要將之取代。獲得強大武力保護自己，也就成為所有富人爭相追逐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強悍的武者身價自然水漲船高。

按照宇宙歷3558年《時代》周刊的記載：某財團雇傭人榜排名最末的清洗武者卡爾米托的時候，曾經一次性付給十年買斷價格兩千萬星幣，以及每年高達三百萬星元的薪酬。

這還僅僅只是上榜武者中，實力最弱的受雇者。可以想象，地級、天級的強者，他們所需要的雇傭條件，會是何等恐怖？

因此，以「幻境」的實力，同時雇傭八名人級武者，已經達到了能夠承受範圍的極限。而墨丘利的死對於星家而言，相當於損失了數千萬星幣。星家老太爺一怒之下，不僅凍結了星永祥的個人帳戶，並且放言：「誰敢給這小兔崽子一分錢，就永遠滾出星家大門。」

仇，結大了。

雖然星永祥同樣相信趙天不是墨丘利的對手，但是這並不能消除他內心的憤怒。於是，他找上了墨丘利的師門。

對於星永祥的話，身為金剛門執事的嚴雷抱有相當的懷疑。同門弟子的死因固然需要調查，可是他卻覺得，從這個小雇傭兵身上恐怕找不出任何線索。

之前的格鬥他也看過。雖然驚訝於趙天那可怕的速度，但他並不認為這種花哨的東西，在強悍至極的防禦面前能起多大作用。尤其在電腦根據各人實力對比，給出趙天殺死墨丘利可能性僅為百分之二的時候，他在潛意識裡，已經把趙天殺人的嫌疑全部排除。~~~~

儘管如此，他卻不能拂了星永祥的面子。畢竟星家與金剛門關係密切。每年更會繳納多達上億星元的供奉。做做樣子過來盤問一番，不過盡到人事罷了。

「小子，想要證明自己清白的話，最好就和我們走一趟。」嚴雷打定主意，把趙天帶到僻靜處，交給星永祥處理便是。至於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紛，關老子屁事？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嚴執事，好久不見。」

「永恆三少？你怎麼會在這兒？」嚴雷一驚。來人他並不陌生。星家的三少，星永恆。

「在樓上就看見你們了。」星永恆故作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趙天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我上個月剛剛簽下的新拳手，趙天。」

「他。。。。。。是你的人？」嚴雷臉一沉，轉身看了看背後的星永祥。

「老三，你怎麼也對這小子感興趣？」見狀，星永祥皮肉不笑地走上前來：「什麼時候簽下這麼一個廢物？我怎麼不知道？」

「公司里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了。」星永恆漫不經心地回道：「運營這塊由我負責。沒必要什麼事情都要向你彙報吧？」

「你。。。。。。」星永祥死死捏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恨意。

他一直垂涎總經理這個職位。怎奈何星家老太爺卻任命給了老三，一個侍女生下的庶子。

現在，這混蛋又要來壞我的好事。

「趙先生，這邊請。」

被擠在人群外圍的禿頭男終於抓住機會鑽了進來，沖趙天使勁擠了擠眼睛，示意性地欠身道：「請隨我來。還有些相關細則，需要得到您的親自認可。」

話已經說到這第地步，面色一直不善的嚴雷只得偏了偏頭，命令手下讓出一條路。

「幻境」公司是金剛門的大主顧。只要不是智商低於七十五的標準型傻瓜，都能看出面前這兩位公子不大對路。夾在他們中間實在難做人。得罪任何一方對自己都沒好處。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留給星家那個高高在上的老太爺去處理比較好。

想到這裡，他皺起眉頭朝站在對面的星永恆拱了拱手：「三少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說著，也不理會對方，穿過圍觀的人群徑直而去。

格鬥場外，一輛塗有「金剛門」標誌的大型懸浮車內，滿面陰冷的星永祥端坐在豪華靠椅上，斜睨著剛剛走進車廂的嚴雷。

「幫我殺了那小子。」

不等對方開口，星永祥已經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張支票遞過。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我要他的腦袋。」

支票的數目很大，整整一千萬星幣。

這是一筆很大的錢。

身為金剛門的執事，嚴雷也是一名中階人級武者。想要雇傭他成為家族供奉，一千萬倒也勉強。問題是，星永祥開出的這張支票，僅僅只需要殺掉一個小雇傭兵，就能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殺人？

這實在太簡單了。簡單得易如反掌。

殺掉一個人級強者，也許很難。

但是殺掉一個普通人，就和殺掉一頭豬沒啥區別。

況且，這樣做對自己也有好處————墨丘利師弟的死，完全可以推到那小子身上。到時候拿錢回師門復命，一舉兩得。

嚴雷摸了摸著下巴上略有些扎手的短貲，神情曖昧地笑了。

。。。。。。

「上島」咖啡廳，是新宇市最豪華的休閑會所。

有資格出入這裡的人，無一不是身家億萬的超級富翁。也正因為如此，「上島」咖啡廳外的橫街上，總會聚集著無數穿著時髦的漂亮女孩，以及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巡警。

嫁個有錢人，幾乎是所有女孩的夢想。儘管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童話故事，在現實中出現的機率相當於零，卻也仍然無法阻止想要釣個金龜婿的女人們。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她們不等不靠，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每天打扮漂亮后，總會以煥然一新的姿態出現在咖啡廳大門口。用充滿挑剔、審視、不屑，卻又富含企求、羞澀、驚慌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進出這裡的雄性生物。期盼著自己可能會成為被對方所看中的幸運兒。

至於警察，則屬於另外一種情況。

在這個世界上，喜歡錢的不僅僅是女人。男人也一樣。

由於性別關係，註定了他們無法用女孩的手段，從自己的同性者口袋裡掏到更多的東西。（當然，某些性取向特殊的個體除外）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他們痛下決心，咬緊牙關，排除萬難。以大無畏的精神，完成了自己從合法公民到江洋大盜的轉職過程。

厚厚的強化玻璃板，隔絕了外面街道上的喧囂。坐在柔和人工陽光籠罩下的豪華包廂里，品嘗著香濃爽口的純手工磨製咖啡，傾聽著鋼琴的悠揚與流水的叮咚，感受著瀰漫在空氣中的那股雅緻與寧靜，簡直就是無比快慰的享受。

趙天用精巧的銀匙慢慢攪動著面前的咖啡，平淡的臉上，宛如一潭沉凈的止水。

對面，目光閃爍的星永恆微笑不語，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話。

平心而論，星家老三提出的條件根本談不上什麼苛刻。甚至應該屬於極其難得的優待。

年薪一千萬星際貨幣，滿足所有合理的需求。同時，「幻境」公司的所有資源都可任意調動，情報共享，利益均沾。

趙天所要做的，僅僅只是答應成為星家的客卿罷了。

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比這更優厚的邀請了。

「為什麼？」良久，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於開了口。

「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星永恆笑道。

「這理由並不充分。」趙天用犀利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我的實力不強。充其量只是一個準人級武者。以你開出的條件，足夠雇傭榜上有名的人級強者。又何必把這種機會留給我呢？」

「你和他們不同。」星永恆輕抿一口咖啡：「確切地說，你和所有的人都不同。」

「哦？」

「在我關注的對象當中，你是第一個依靠自己的力量，從平民身份轉變成為公民，也是在最短時間裡，實力提升最為迅速的人。說實話，用這點錢雇傭一名未來的天級武者，無論怎麼看，似乎都是我賺得更多。」

望著自信滿滿的對方，趙天緊繃的嘴角，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一直在仔細觀察這名「幻境」公司的未來繼承人。

古老的地球有句格言：「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金屬頭骨傳授的諸多知識中，有一項就是通過觀察眼睛，達到猜測對方內心思維的特殊能力。

星永恆的目光非常清澈。深黑的眸子彷彿晶瑩的鑽石，沒有任何多餘的雜質。

可以肯定，他想利用自己。不過，這種利用，卻是以雙方互益為基礎。否則，他也不用從自己第一次參加格鬥任務的時候起就頻頻示好。

一個目光長遠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愚蠢的笨蛋。

合作，是肯定的。

況且，自己手中還有別人尚且不知的底牌。

所有人都認為趙天是一個速度極快的敏捷型武者，卻不知道他還擁有不輸於任何人的強大力量。准人級別的實力僅僅只是一種偽裝，事實上，即使面對強大的人級武者，他也能夠應付自如。

墨丘利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個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星永恆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他不是我的敵人，那麼就和選擇和他成為朋友。他有著我所需要的金錢和勢力，我也有著他所需要的武力。

想到這裡，趙天輕輕捏了個響指：「我答應你。不過，還需要增加一個額外的條件。」

「請說。」星永恆來了精神。

「我需要一個人。」

「誰？」

「他！」趙天的手臂，定定地指向他的身後。

星家老三轉過頭，臉上驚訝的表情瞬間固定。

那裡只有一個人————「幻境」公司的高級業務員，神情同樣充滿驚訝，卻又多了一點點發自內心的猥瑣，已經呆若木雞的禿頭男伍凌。

「你，你，你，你。。。。。。你要我幹什麼？」

伍凌說話的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和顫抖。他永遠不會忘記，之前趙天給自己那充滿熱情的擁抱。

上帝你個**的老貨，這小子不會真的有特殊嗜好，看上老伍我的菊花吧？

「我對你的屁股沒什麼興趣。」

彷彿是知道他內心所想似的，趙天冰冷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和：「我們，是朋友。」

這話說得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事實上，直到多年以後，禿頭男才真正明白話里隱藏的真正含意。

。。。。。。

新宇市警備司令部。

「哦？奧曼也敗了嗎？」諾森准將的神情並沒有太大驚訝，反倒多了幾分興奮。

「是的。」

特列斯副官似乎還沒有從震撼的熱情中緩過神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居然有人能夠空手拆掉奧曼的機械臂。尤其是那種根本不像是人類擁有的速度，簡直太可怕了。」

「三場比賽，三次連勝。很好，棒極了！這才是我們需要的人。」

調整了一下情緒，准將收起臉上的熱情，取代以平常的冷靜和威嚴：「特列斯，紀錄我的命令。」

「是！」

副官雙腳併攏立正，從公文包里取出一隻小型信息記錄儀。

「向木衛六號星域最高防衛長官莫格雷上將閣下推薦XD112154號士官。姓名：趙天，公民編號GS5568204，戰鬥記錄：格鬥徵集者任務三連勝。」

「另外，再記錄一份給XD112154號士官的特別任命書。告訴這小子，他目前的已經轉為聯合軍正式人員，軍銜下士。暫時編入木衛六號第二星域艦隊。」

「閣下，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提醒您。」

記錄到這裡，特列斯副官頓了頓說道：「擂賽剛一結束，「幻境」公司的人就把他帶走了。那些商人似乎動作很快。」

「幾個商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准將緩緩走到窗前，拉開軍服最上方的風紀扣，森冷地哼了一聲：「真正的力量，永遠只能掌握在國家和軍隊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