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明月潔白如霜,好風清涼如水。殘紅褪盡,樹梢上結出了小小的青杏,三輪月缺月圓,碩果金黃,藍靈兒手拿軟帕為神光拭汗。
滿意地收回帕子,端一杯茶到神光嘴邊。
神光熟練地接過,佛眸中閃過複雜。
藍靈兒見他喝下,接過空杯放下。欲開口,又彎腰從地上撿起根木枝,在田地邊寫寫畫畫。
「痴情只為你,何時譜秋歌?」
再明顯不過的問情后,她將手中的樹枝交於神光的掌中,鼓勵性的沖他挑挑眉。
神光隱居數日,對於藍靈兒倏然有些含蓄的表白,弄得心裡又微微泛起漣漪。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看著她一臉的期待,神光緩慢接過我她手中的枝椏。
垂眸,在地上用樹枝也寫道:「佛曰:緣起即滅,緣生已空。人世間,更多的是執著后的捨去輪迴。」
「你怕了?」她彎腰又撿起一根樹枝,寫在地上問。
「無懼。」神光寫道。
「那你敢不敢和我試試?」
「自古僧心向佛,若楚夫人只得身體,觸不到靈魂的陪伴,是否還會堅持?」
「先得到你的人,再得到你的人,是我畢生心愿。」藍靈兒大膽的扔了手中的樹枝,勇敢道。
「……」
神光無言以對,找了許久的出口,卻仍是沒有找到,也許,和她將老死在這兒一線天之內。
「你是不是反悔了?別忘了,是你先那什麼的我。」
藍靈兒臉色變了變,輕聲問出。她覺得面前的神光,雖然一臉慈悲,做起決斷來卻優柔寡斷。
可僧也是人,長久相依的夫妻般生活,怎能讓神光還心如鐵石?
「我們也許會老死在這裡,你還在妄想著要丟我於不顧嗎……」
神光閉眸,而藍靈兒很現實的話,讓他不露聲色的又念起了靜心經。
他並非一個無情僧,可既然已入佛門,雙焉有隨意改變心意的道理?腦海中的心經逐漸換成,與她朝朝暮暮相處的回憶……
「大師,你還俗嗎……」
他不記得,這是她的口頭禪,也是有生以來,唯一一個這麼對他執著的女人。
若是修行路上,註定蒼天設下他逃不過的劫,那也許就是她這個情劫了吧?可修行三十年,以為早已捨去了凡塵,但好像此時,卻因面前這個女人,而即將要捨去輪迴。
「容貧僧考慮一二。」
藍靈兒見他終於鬆了口,有種精誠所致,金石為開的感動。她這是被自己感動了嗎?甚至開始為自己點贊了。
她給他足夠的空間,晚飯都沒吃的回了東邊搭起的小木屋裡,一夜都沒怎麼睡的,聽著隔壁木屋裡的動靜。
次日,藍靈兒沒有聽到他明確的回答,飯也不吃,直到他將佛珠送給她,「靈兒。」
靈兒?藍靈兒被他如此稱呼,有些受寵若驚。
而神光貌似也是在慢慢適應,「靈兒,貧僧……吾願為你捨去天地,捨去輪迴。」
藍靈兒雖然常幻想過無數次的此刻,可在真實得到時,已是一陣驚訝,然後雀躍地撲進神光的懷中。「謝謝你神光。」她眼中露出晶瑩。
而他給自己的定情物,是這串佛珠?他曾經最寶貝的東西?空氣里旖旎著幸福的味道,到處都是美麗的。
神光慢慢適應著有她的感覺,漸漸發現,他竟然越發的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神光,你真的要娶我嗎?」
看著桌上擺來的以火代紅燭,藍靈兒眼睛睜得大大的。
神光輕輕點頭,倒好了交杯酒,兩人跪倒在地,向佛祖方向叩拜。
神光心中默默念著贖罪之語,然後和藍靈兒開始一拜天地,二拜佛祖,然後站起身,夫妻正對拜之時,卻突然聽有一道衝破結界般的凌冽之聲傳來。
二人循聲望去,藍靈兒不禁感覺世界一片灰暗。
「夫人,你這是打算給本將軍戴綠帽子嗎?」來人字字透露著尖酸的刻薄與滔天的憤怒。
他怎麼也到了這裡?被人打擾了終身大事,藍靈兒先是一愣,然後像是一隻氣炸了毛的小野貓。
「楚莫寒,我們並沒有夫妻之實,而且我們連堂都沒有拜過,你憑什麼一方情願的這麼說?」
想撇清關係,休想!「孩子不董事,難道你這個中年男人也瘋了嗎?」楚莫寒是沖著神光說的。
神光見楚莫寒前來,心中升起了複雜。曾經他無數次的祈禱佛祖,能讓這個男人早些來,把她救出去,可現在卻奇怪的發現,楚莫寒的到來,遠遠比自己的修行,還要來得讓他恐怖。
面對正主兒,他無言以對。雖然她與正主兒之間並無實際關係,可就是有種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盜竊感。
他雖然仍是那件被洗得幾乎褪色的佛袍,可偏偏擁有了對濁塵的熱戀。真是罪孽。
藍靈兒見神光一臉第三者插足的愧色,心裡不是滋味,她橫在兩人之間,挺著胸脯對善者不來道:「我和小師叔已經拜了俗世堂,也就是預示著我和你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各生歡喜?楚莫寒暗暗咬著牙,憤怒的指尖幾乎要嵌入炙熱的掌中。
「好一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他沉聲重複,情緒里說不出的極度危險。「夫人,信不信本將當場法辦了你?」
「……」藍靈兒見他帶著渾身的戾氣,不盡小身子向後縮了縮。
一直無語的神光,將剛拜過堂的藍靈兒護在身後。但凡楚莫寒早來一刻,他也不至於陷在進退兩難的地步。
楚莫寒喝道:「讓開!」這是他與她之間的事。
見神光一動如山,護妻堅決狀,楚莫寒怒了,一掌當頭劈向神光。
神光出勢化解,兩人抽招變勢便打在一處。
雖然兩個人打起來,並非藍靈兒所願。可能親眼看到神光為自己出手,心裡一陣陣暖陽。
她原本以為,以平日對兩個的了解,楚莫寒幾個回合之下,就會被神光打趴在地。可事實卻完全顛覆了她之前的認知。
從現在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之上,不難看出,在她們成親之日,楚莫寒與神光的交量,是隱藏了大半實力的。
兩人從騰空到著陸戰,從高手的較量,又打到摔跤般的力量之爭,讓藍靈兒最後一點耐心都散盡了。
而神光早就想脫身,可楚莫寒決戰到底的毅力,讓他不得不奉陪到底。
「楚莫寒住手!」藍靈兒怎會覺察不到神光的萬般無奈。更害怕他會毀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但凡他晚來一日,她也將會和神光做實夫妻之名。
最終還是神光先鬆開了他,但佛臉上卻被對方打了拳,還好藍靈兒迅速的制止,才不至於讓他太過慘烈。
藍靈兒心疼的扶起神光,擔憂的視線從他的臉掃視到他的腳底,又從腳底又重新移回到他的臉上。然後伸出玉手,輕撫在他被某人打上淤青的臉。
「夫人!」仍躺在地上不起的楚莫寒,此時正側身不起,「扶我起來!」
「你是癱瘓了嗎?」
「扶或不扶?」
「不扶!不起來拉倒!」藍靈兒給神光撣著袍上的塵,小臉上滿是心疼。
楚莫寒猛地騰身而立,危險的眸子微眯,通體上下都散發著無法形容的複雜之色。「夫人,過來。」他想對藍靈兒宣布主權。
「我不是你的夫人,堂都沒拜,我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一廂情願。我的心全撲在神光的身上……」
藍靈兒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在神光糾結之色下,楚莫寒已經將她拉入懷中。「你們交杯酒還沒有喝,也算不得成親。藍靈兒,本將軍告訴你,若是你敢失身於這個污僧,辱了我楚家的名譽我一定會殺了你。」
神光正衡量思索間,卻在聽到對方以命來威脅時,對藍靈兒尤為擔憂。
「楚將軍,我敬你是個英雄,可靈兒並非物品……」
「神光,你滿口慈悲,卻以自己的美色為餌,做出與我夫人苟且之事,不但毀了我夫人的名潔,還毀了佛家的傳承,當誅。」
藍靈兒不幹了,「他早已因我,脫下了心中的那襲袈裟。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一個人不爽,總好過三個人都在苦海掙扎要好。」
「藍靈兒,若有人讓本將不爽,那就乾脆大家都不要爽好了。」
「……」藍靈兒還沒來得及反駁,就已經被楚莫寒拉進了木屋。
神光本想上前,腳步卻如同灌了鉛。
木屋內傳出藍靈兒的求救聲,他才初醒般閃身進了木門。
簡易的木榻之上,是一男一女,男上女下,好不曖昧。「楚將軍,我們談談如何?」
楚莫寒吻破了藍靈兒的櫻唇,戾氣的唇角還殘留著她的血跡。聽到神光的話,這才碩身緩起,卻在起身的同時,看到了藍靈兒璀璨的眸底,閃著刺眼的晶瑩。
楚莫寒再次俯身,去親在她的唇角,「以後別再激怒我,不然我……呃……」他突然一陣悶哼,感覺腹下被她頂了一膝蓋。
「楚莫寒,你要是再這麼欺負有夫之婦,本小姐就是廢了你。」藍靈兒的小臉上,滿是委屈與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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