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板上釘釘
「你老實點!」
林不悔被官兵五花大綁地押進大堂,按在地上,滿臉屈辱與不忿,望向坐在首座的上官禹,吐了口唾沫,罵道:「陰險狡詐的狗皇帝!」
對於這個新的外號,上官禹並不是很排斥,反而認為這是對他的誇讚。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雖然你說的話大不敬,可朕這個勝者大度,就不同你計較了。」
上官禹坐姿極其不端正,翹著二郎腿晃悠,身子微側,一隻手肘子搭在木桌上,看林不悔的眼神都是斜視,彷彿完全沒把林不悔當一回事。
「呸,狗皇帝,你不要以為沒有我,你這個皇位就能坐得高枕無憂,外面多少人等著推翻你這個位置!我千機閣眾多弟子,他們總有一天會捲土重來!」
「哎呀呀,朕好害怕啊。」上官禹坐回端正的坐姿,后怕地拍拍胸口,「不過你放心,就算有你,朕這個皇位也坐得穩穩噹噹。」
上官禹冷笑,「至於你那個邪魔歪道,能蹦出來的全蹦出來,這時候估計早就全軍覆沒了吧?」
林不悔一驚,「怎麼可能,你......你做了什麼?」
上官禹不禁為林不悔的智商堪憂,也為千機閣扼腕,如果千機閣認認真真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相信在江湖上也能有一定的地位,偏偏有個愛作死的閣主,天天密謀造反,一有機會就恨不得把所有底牌都亮出來嚇唬人。
成功了便也罷,一旦失敗,連條後路都沒有。
「以你的智謀,也就是在江湖上混混,跟朕玩,你還嫩著,大局已定,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把戲,朕問你,相王究竟是誰的孽種?」
即便林不悔說漏了嘴,上官禹還是想親耳聽到林不悔從口中說出事實。
「哈哈哈。」林不悔大笑,惡狠狠地盯著上官禹,「怎麼,你是不是特別希望相王是我的兒子?哈哈,我告訴你,他不是,我是騙你的,我本就是個山村野夫,他怎麼會是我的兒子,他確確實實,是你的親兄弟啊!」
上官禹眼神陰鷙,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手心瞬間紅腫,可他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你竟還存著混淆皇室血脈的心。」
林不悔低著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只希望能趕緊赴死。
「你不說?好,來人,把林不悔押下去嚴加拷打!朕看他骨頭到底有多硬。」
「是!」
官兵跟拿布偶娃娃似得,輕易把林不悔提起,林不悔也沒有反應,直到快被拖到門口,他突然用內力震開綁在身上的繩子,兩個官兵也被震了兩米遠,身體撞上柱子,順著柱體緩緩滑了下來,生死不知。
「狗皇帝,拿命來!」林不悔轉身一招鎖喉手,直衝上官禹。
上官禹紋絲不動,負手冷眼望著林不悔。林不悔彷彿看到了上官禹慘死在他面前的場景,露出陰險的快意。
就在林不悔即將碰到上官禹的衣領時,一道強勁而有力的內力禁錮住他的腿,硬生生讓他調轉了方向。
李文聚集了內力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林不悔身上,瞬間讓他破窗飛出三尺遠,滿口的鮮血噴涌而出,瞪著布滿了血絲的大眼睛,瞬間沒了氣息。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上官禹面色陰沉,此時只想有一個泄憤的出口。
「把林不悔的屍體大卸八塊扔進山裡喂狼,還有,那個相王之子找到了沒!」
太守被傳召進來,看到上官禹的臉色不是很好,頓時為自己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行禮問安。
看到太守磨磨唧唧,上官禹更加來氣,正要發作,太守搶先說:「臣找到了他們說的相王之子,經過嚴刑拷問,發現那不過是個普通農戶賣掉了的兒子,相王並未留下血脈。」
相王這一生都在為了皇位奮鬥,成親得又晚,只有正妃給他生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出生沒多久就因心脈不足而夭折,至死都沒有其他的孩子出世,所謂的相王之子不過是林不悔為了替相王正名,又想自己做皇帝,隨意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一個做事魯莽的江湖人能夠為相王事事周到,可見是下了不少工夫,要說相王不是林不悔的兒子,先帝估計都要從棺材裡面跳出來,打死這個滿口謊言的混賬。
上官禹對一個小屁孩沒有多大的興趣,確定那不是相王的孩子,便揮揮手讓太守自己處置了。
等人都退下了,李文上前請示,「皇上,有句話,奴才瞞在心裡多年,不知該不該說?」
上官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你愛說就說,不說便算了。」
「奴才其實早就覺得,相王,不是先帝的骨肉。」
「馬後炮!」
李文一噎,苦笑道:「奴才當時也只是猜測罷了,相王是朱貴妃之子,當年朱貴妃生相王時便是早產,早了三個月,可孩子生下來卻十分健康,像是足月的孩子,比皇上您都要健壯得多。」
上官禹一愣,抬起頭,有些不太相信,「還有這種事?」
「不錯,當時宮裡就有流言,說是朱貴妃和旁人珠胎暗結,才生下的相王,但是朱貴妃那時候正得盛寵,連太后都對她多有照拂,這些流言漸漸便消失了,先帝對相王的身世沒有任何懷疑,只當這孩子天賦異稟,反而更加寵愛。」
上官禹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實在無法想象,他那個威嚴板正的父皇究竟是如何做到一頂綠帽戴頭上不慌不忙,還能異常喜愛。
儘管好笑,上官禹覺得自己不能對父皇不敬,忙為父皇開脫,「聽說父母都是看別人家的孩子越看越順眼,朕能理解,你接著說。」
這話透著股詭異的幸災樂禍,李文對他再了解不過,無奈地搖搖頭,說:「相王剛出生時確實受盡了寵愛,但自從嫡子出生,也就是皇上您,朱貴妃和相王便失寵了,後來朱貴妃病逝,太后撫養了喪母的相王,接下來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奴才相信,先帝也有過懷疑,但不知為何沒有追查,當時朱貴妃是先帝後宮里炙手可熱的寵妃,奴才雖心有懷疑,但那時人微言輕,不敢輕易得罪朱貴妃,始終把懷疑爛在肚子里,後來漸漸也就沒把這事放心上,如今看來相王身世的確可疑。」
上官禹長嘆口氣,「這不是可疑啊,我父皇這頂綠帽戴得板上釘釘!」
他本以為相王是朱貴妃狸貓換太子搞來的兒子,原來是朱貴妃紅杏出牆,順便跳過二十年努力,給她兒子找了個皇帝做爹,出生即巔峰。
這小算盤打得可真精,要不是她兒子親爹是個嘴上不把門的蠢貨,還真讓他們瞞天過海。
「去,你傳信到京城,讓梅定安好好查下相王是個什麼來路,務必要有真憑實據!」上官禹不想在一個死人身上多下工夫,讓其他人慢慢去查。
「是,奴才遵旨。」
一切都塵埃落定,上官禹感覺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壓在他身上的大山頃刻之間移走了。
相王於他而言,是絕對的陰影,除了皇位,相王幾乎搶走了他所有的一切,都說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但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那個所謂的贏家。
畢竟他的童年是真真切切被另外一個人奪走了所有的光芒,他沒有辦法去安慰自己,他是先苦后甜,曾經的苦難全都過去了。
哪能真的過去啊。
但現在知道相王並非先帝的兒子,只是朱貴妃和鄉村野夫結合生下的孽種,他心裡堵著的氣瞬間通暢了。
該是他的就是他的,相王算得了啥,他不過就是被自個兒那對眼瞎的父母耽誤了罷了!
不過他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麼多挫折,脆弱的心靈還是受到了傷害。
「朕這個位置,其實坐得並不開心。」上官禹突然說。
李文怔了怔,沒有插話,等他說完。
「倘若朕不是生在帝王家,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兒子,朕或許會快樂許多,沒有這麼多糟心事,可以每天吃喝玩樂,逗鳥養魚,沒事和小夥伴們出去逗逗蟋蟀,再共享母子天倫,若當真能如此,讓朕日日吃粗茶淡飯,朕也願意。」
上官禹說得跟真的似得,完了還長長地嘆口氣,惆悵良多。
李文皺起眉頭,一針見血,「皇上,奴才尋思著,您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也沒哪家能供得起您天天逗鳥養魚吧?」
上官禹還真認真思考起來,回想楊老頭家的條件,他點了點,「你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想通了后,上官禹便不在這上面糾結了,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笑道:「朕不如相王,有那投胎的技術,既然老天讓朕生在帝王家,那朕就勉為其難,獨自承受這番苦楚吧。」
李文憋著笑,頷首附和:「是,皇上辛苦了。」
「對了,宛宛起來了嗎?」
提到蘇宛,上官禹眼神黯淡,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李文想了想,答:「回皇上的話,娘娘好像一大早就往後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