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話,何為友誼?
《11月,4日》
昨晚睡前,怕愈一個人會發生危險,於是白就提議兩人先勉強湊合一晚。
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對於白的這個無理要求,愈當然是嗤之以鼻。所以,他就狠心的把白拒之門外。可是下一秒,卻被白的劍柄甩到了臉上。頓時,他昏了過去。
直到愈再次醒來時,卻發現天已經亮了,而房內四周灑進了微微的亮光。
愈想起床,可是剛一彎腰,就發覺腦袋昏昏沉沉的,雙目恍惚,而那被拍到的右臉也有點酸疼。他唯一記得的就是,昨晚被白打昏了。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
愈就撫摸了一下腦袋,揉一揉雙眼,緩解了一下精神。等到狀態整理好后,他就從床上起來,準備穿好衣服到樓下刷牙吃早餐。可是,當他剛想換衣服時,卻發現自己上半身的衣服,竟然不是自己昨晚穿的那件。
頓時,愈感到一驚,然後就快速的檢查下半身的衣服。可他驚人的發現,連自己的褲子也被人換掉了。不但如此,就連自己心愛的丘比特小褲褲,也被人換成了一件老沒品的老人內褲!。
「啊!」。
事情進行到這裡時,愈不敢再往下去想了。他怕他再想下去后,那個畫面讓人無法想象。同時,也會怕自己的心臟承受不了。
一想到這,頓然口中和腹中,開始隱隱約約的感到一陣臭屎味,異常的噁心。隨之過後的,便是來自鋼鐵直男的生氣。
愈就飛馳般的往樓下去找白,想把事情給問個清楚。
一下到一樓時,只見白在前面端早餐放到桌子上。愈就一臉氣沖沖的走上前想詢問他,可還沒等他開口,白就說:「早安,你醒了?。快點去刷牙然後來吃早餐」。
在現在這種噁心的狀態下,吃什麼都倒胃口。即使是山珍海味,或者是美味佳肴,都如潲水一般,食之噁心。可是一想到事已至此,再生氣也無濟於事。何況日後,他要追求的生活是不食人間煙火,而不是繁華的大都市。若是在這裡和他吵鬧的話,還不如冷靜的討論一下。
但,就算是他想這樣想,可是心裡的怒火卻依舊無法抑制住。
愈就生氣的說:「我的衣服怎麼全部都換掉了啊?,你不會把我給那個了啊?,死基佬!」。
「你誤會了吧?」。
白冷淡淡的語氣,漠視旁人。讓人一看,就想揍他一頓。
「那你說怎麼回事?」。
此刻面對著白,愈像忍耐三急一樣,已經盡量壓制內心的怒火了。可即使如此,一看到白,他就會想起昨晚的事,然後心裡的憤怒就情不自禁的噴發。
這時,白就在這裡動口,把昨晚的經過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愈。
昨晚他把愈打昏了后,原本想要把愈抬上床的。可是剛一撫起愈來時,就立即聞到愈身上一股濃濃的汗臭味。而這股味道,就像一個月沒洗過的臭襪子,所散發出的毒氣。
聞此,為了免遭毒氣侵入,白就立即用手捂住了鼻子。然後強忍著這如死屍衝擊所噴發來的汗臭味,扒光了愈身上的衣服。之後,他就把脫下來的衣服,先放到廁所里的盤子泡著。
回到房間后,見到愈如此耀眼奪目的身軀,實在是難以共眠。白就從愈的衣櫃里,隨便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幫他換上。不過,源於他手臂上有傷,因此在給他換衣服的過程中,白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不過在幫你換丘比特的時候,好像無意中發現了一條小蚯蚓」。
白的氣息沉靜,舉動不亂的說完了這些話。
被他如此調侃,頓時心裡一羞。何況,這種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愈當然不承認,就說:「你才是小蚯蚓呢,我可是金龍」。
白卻開玩笑的說:「是金龍的指甲吧?」。
但是,以他這種神仙氣質的高冷狀態,突然間開玩笑,實在是讓人接受不了。反倒讓人聽著,就有點無力吐槽的感覺。
愈就無力的說:「好吧,不說了,既然沒事的話,我先洗臉刷牙」。
後來,愈在廁所里整理完身上的清潔后,就立即回到房間里,把身上的衣服給換成自己喜歡的西洋裝。而現在,他與白兩人正坐在大廳的餐桌前,面對面的享用著早餐。
兩人在這裡,已經坐了有十分鐘了。
這時,白吃完了一口菜,就說:「你的丘比特還有衣服,都在廁所那裡泡著。等一下你自己去洗,免得怪我沒有提醒你」。
他的語氣依舊冷峻得像一塊零下八度的冰,毫無融化與裂痕的跡像。其吃飯動作,亦是和之前一樣別無二致。
「明白了」。
愈也沒有什麼話跟他說的,於是就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安靜的享受今天的第一頓飯。
飯後,愈就把自己的丘比特小褲褲和衣服,全部都給洗乾淨。接著,他就用衣架子把它們都曬在了外面。
目前,愈正坐在大廳的凳子上,而白則坐在了他的對面。
屋內四周朦朦朧朧的,沒有燈火的存在,就連自身的存在也快要被眼前這灰暗給吞噬掉。同時,伸手難看十指,只知自己是一個輕描淡寫的配角,正在被劇本慢慢的湮沒掉。
坐在前面的白,如海邊石頭,寧靜的姚望藍天。他看著一句話不想說,就想安靜的呆著。也不知他是否會無聊,但是其給人的狀態,卻又很享受這一刻。
他身上所穿的這身十九世紀的黑色復古西裝,與臉上的這一張黑狐面具。在周圍這種黯淡無光的視線中,如一頭只會出現在恐怖故事裡的黑夜環境中的妖怪。
要是愈事先不知道的話,還真可能會被他給嚇到。
仔細一看,白這種黑白調,有著一種讓人沉淪的深沉。不過,卻並不覺得很討厭。
外面陰沉無雨的天空,一直都是像戰爭過後的灰色廢墟。不鳴雷,不變動。如出一轍的奄奄一息,就好像一個失戀的少女,在詛咒著紫羅蘭鎮。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都是這樣朦朦朧朧的。
坐在凳子這裡,愈深深地體會到目前的這一刻,靜止的景色,無色無味的空氣,還有那片像死了人一樣的天空。
由於是白天,為了省錢,愈就沒有點蠟燭了。畢竟家裡又不是大富大貴。
愈家是普通的歐式農家民房,是爺爺用半生的積蓄建的。一共有兩層高,每一層都有著兩百平方的範圍。家裡的傢具,都是十九世紀的西方古式風格。而且基本上,都是便宜貨。
從大門一踏進去后,便是大廳。而在大廳的左右兩邊,都擺了十張的木凳子。在門口二米遠處那,延伸到房子的盡頭。大廳右上角就是餐桌,左上角則是上二樓的樓梯。
至於廁所與廚房,則是建造在房子外面左手邊五米遠的地方那裡。
外面包圍著愈家的圍牆,與離愈家有五米之遠。而在門口不遠處的竹子上,則是平時用來晾衣服的地方。
在大廳內,兩人剛剛吃完早餐一坐在這裡,就是一個小時了。直到現在,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天很昏暗呢」。忽然,白說了這句話。
愈了他一眼。其實,他是因為被白打斷了這一份寧靜,而有點不爽。明明剛進入狀態,想安靜一下。可誰知!。
愈就敷衍了他,「是啊,都進入昏月了嘛」。
被打斷了的心情,就好像正在做高潮的事情時,忽然被外人插一腳。而這種沒得到別人的許可,就闖進了別人世界的做法。就好像別人趁你不注意時,給你一巴掌一樣。
「嗯,昏月過後,到時候就到七日黑夜了」。
白飄飄欲仙的語氣,就像劃過了脖子的寒氣,讓人打冷戰。
愈知道。可是事到如今,在目前這種生死存亡只在一瞬間的時刻,說這些也無任何意義。何況,他也沒有什麼腦力去思考其餘的事,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至於那些七日黑夜,昏月。就算是世界末日來了,他也無暇顧及。
「我沒心情說話」。
現在心裡好像中了劍似的,奄奄一息與無精打采。愈沒那個心情去顧著管那的,他只想好好的呆一呆。
「你怎麼了?」,白問。
「沒事,就只想好好的呆著」。
貪生怕死的膽小鬼,碰到棉花也會害怕,看到風也會疼痛,聞到空氣也會毒死,走路也會斷腳,傾聽更是會變成一個聾子。疼痛得,撕心裂肺得,如一具失去了感應世界的行屍走肉。
「隨便你」。
白說完,便繼續靜止的坐著。
「與你來說,我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
因為愈想知道,白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倒不如說,白是為了什麼才保護他。
白低沉了一句,「存在嗎?」,然後切換成平常的語氣,「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我保護的目標而已。所以,就是這樣的存在」。
聽到他這句話,愈一點波動都沒有。因為,他早已有心理準備,白會這麼說了。畢竟,像他這種經常把族長命令掛在嘴上的機器人,是不可能會有個人感情的。
「是嗎?,對我而言你也是一樣」。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愈話剛一落,白的這句攜滿故事的話,立即撲面而來。
愈感到一驚,但是隨後,心裡卻由心泛起了一陣喜悅。
「你沒朋友嗎?」。
因為他開心的是,白竟然也和他一樣,是一個被孤獨愛上的可憐蟲。
「從沒有,我連愛也不清楚,更別說是朋友了」。
白連猶豫都不帶一下,說出了這句充滿著辛酸的話。看著,就不像是在說謊。
「那我們,真的挺像的。至少在朋友這方面」。
愈認為,世界上的真感情,只有在故事中才會出現。而現實,就是被一團悲劇製造出來的灰色世界。
「我可沒有把你當朋友」。
白的眼神冷漠無愛,沒有一點光。冷峻的氣息中,譬如一朵在冬天中枯萎掉的花。
愈就說:「彼此彼此」。
一個習慣了孤獨的人,連正常的問個路,或者麻煩一下別人都不敢。因為那樣做,就像叫他們去伸手挑逗瘋狗一樣。而這種喜歡獨我世界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朋友。或者說,對於朋友這種東西,已經不再奢求了。
「若是一個月後,族長撤了命令的話,你還會保護我嗎?」。
可是,卻像吃了毒藥一樣,上癮得無法制止。
「不會」。
白的語氣很冷淡。就像宇宙中漆黑且冰冷的無盡般黑暗,也不為過。
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譬如小說中的人物,目前就在眼中登場。說實在的,有時候愈挺羨慕這種人的。
白卻又說了個,「但是」。
因為這樣的話,就不會對於世界的一切牽腸掛肚。當一個無心無肺的屍體,挺好的。
「但是?」。
不會感到疼痛,不會傷心,不會失戀,不會哭,不會累,不會有負面情緒。總之,把一切都當成虛無一樣,從眼中劃過。隨後,真真假假,假亦真。所有的一切,都隨著老逝而永遠的埋在塵埃中,到最後全部都化成夢幻。
「作為一個守護本鎮平安的凌神,我很樂意保護你」。
這時,忽然天空發出了一陣如照相機般的《晝閃》,與這句話一同映照出。這一瞬間內,世界白了屏。
「謝謝你,蘇子白!」。
愈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回了這句話。
從小到大,除了爺爺與友哥之外,就一直都沒人對愈溫柔過。所以白的這句話,就好像一顆致命的毒品似的,讓他彷彿掉在一個幸福的深谷中,流出無法抑制的感動。
「你認為友誼存在嗎?」。
就在愈情緒複雜之時,白忽然又向他拋了這個問題。
由於來得太突然,導致愈一時間懵住了,隨後他就思考一下,白所說的這個問題,便說:「我不太確定」。
其實,他打心底的認為,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友誼的。自從友哥死了之後。
說到這,愈立即反問他,「你呢?,你是這樣認為的嗎?。不然,你為何會保護我?」。
話一出,白也懵了一會。其後,他沉思了一下,便說:「若是它存在的話,我想,我就不會孤單一人了」。
好一句名言,讓愈心服口服。
對啊,若是它存在的話,那麼他就不會孤獨了。倒不如說,若是它存在的話,那麼就不會有孤單這個詞語了。同時他們也不會孤獨。而現在,他也不會對白問這個問題。
「我之所以保護你,是有我的理由,才不是把你當朋友。你想多了」。
就在愈糾結之際,白的這句冷淡的話,像一顆沾滿著悲傷的子彈一樣,把悲劇都射到他心裡。使得他,如墜入深淵一樣,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還是那句,彼此彼此」。
強忍著內心的失落,若無其事的說這句話。心裡,卻好像在火上燒烤一樣,無比的苦痛。因為,即使愈不怎麼想和他當朋友,可被他說得這麼直白,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感到不舒服。
「那你覺得,什麼叫做朋友呢?」。
愈一邊沉思,一邊回道:「大概,就是那種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互相玩耍的人吧?。書上,是這麼說的」。
世上世事十有九悲,世間世人八有七假。所謂的友誼,就是一場逢場作戲的戲碼,兩個角色之間的飆演技。你我之間的對白,他人之間的演出。若這就是所謂的友誼,那麼愈覺得,這種友誼,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戲。
「那麼,友誼這種東西,可真無趣呢」。
話落,整個世界一片寧靜。看不出他是喜是悲,只知世間,又恢復成本來的悲劇。
儘管白所說的話冷漠,但是對於愈而言,只是茶中一杯,喝完便遺。
其實,愈最害怕的是一個月後的七日黑夜。要是到時還沒有找到兇手的話,那麼他性命就危險了。
因為這個時段,是紫羅蘭鎮的一個特殊的日子,每一年都會發生在冬天十二月與一月之間的交接點。而七日黑夜來臨前的一個月,《也就是現在》天空會異常的朦朧。因此這個時節,俗稱《昏月》。
剛剛那一陣閃到大廳里的雷閃,之所以叫晝閃。是因為它和雷閃一模一樣,但是不會響起任何聲音,也不會跟著雨天一起出來。它只會在七日黑夜出現前的昏月中出現。
至於《七日黑夜》,就是連續七天沒有白天,連續七天二十四小時都身在晚上。
若是這個時候還沒找出兇手的話,那麼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