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自***娘

第8章 3.自***娘

令萱敬完了茶,出得房門,就見對面屋門口站著一婦人,正是那乳娘。

「超兒媳婦,可是給我敬茶來了?」乳娘笑盈盈地說著,一邊盯著令萱看。

令萱本就討厭她的長相,與她極沒有眼緣,又聽了家母的話,早對這個絕情無義的乳娘心生厭惡,於是扭頭便走,沒正眼瞧她。

乳娘卻大步跟了過來,一把拉住令萱,說道:「可是沒聽見我的話?」

令萱這才止住步,冷冷說道:「不分尊卑的話,我還是裝作沒聽見的好!」

「你~」乳娘笑容頓失,緩緩鬆開了手,氣道,「老夫人和你說了些什麼?一日不見,你便對我疏遠至此,還說什麼尊卑不尊卑的話?!」

令萱微微一笑,說道:「母親自然只說該說的話!難道你還要妄自揣測,怨恨主子不成?」

「主子?」乳娘氣得眼都濕了,忽又咬牙一笑,哼道,「你怕是不懂駱府的規距吧,你真當我是奴婢?」

令萱吐了口氣,依舊不冷不熱,說道:「若是得罪了,還請見諒,至於你究竟是何身分,我會慢慢向自己的夫君打聽清楚的!」

「超兒待我勝過他母親!」乳娘恨恨說著,身子已然氣得發抖,指著令萱說道,「是我用奶水把超兒餵養大的!超兒都對我百般孝順,嫁夫從夫,你這個媳婦,又怎敢不孝敬我?」

令萱搖搖頭,淡然說道:「出閨門前,我家父家母和我說了好些話,卻唯獨沒說要孝敬乳娘之類的話,恕我不能如你的意了!」

令萱說完,徑直往前走去。

「你等著,我會讓你明白,我這個乳娘究竟是奴婢還是主子!」乳娘氣得跳了起來,指著令萱的背影,罵個不停。

令萱轉過廊亭,還沒到自己的屋子,就見駱超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夫人,丫頭們說,你…你和乳娘鬧不快呢…」駱超握住令萱的手,有些用力,很明顯他有些擔心。

令萱抽出手來,輕輕甩了甩,不悅道:「夫君這是在怨妾身呢?乳娘不過是個奴婢,恕妾身不能如母親一般奉養!」

駱超知道失了輕重,忙又揉捏起令萱的手來。

「昨日,我不是說了嗎,雖然她只是乳娘,可是在我駱家,和我母親的地位相差無幾!」駱超賠著笑臉,但話語中絲毫沒有讓步。

令萱沒有答話,只是冷著臉吩咐左右道:「有勞你們捧杯茶來,讓將軍自己去孝敬那個婦人吧!」

駱超有些無奈,說道:「夫人這不是讓我難堪嗎?」

令萱嘆了口氣,握著駱超的手,說道:「什麼都好,唯不仁之人,妾身不能容忍!夫君,其他的事,妾身都依你!但孝敬你的乳娘,此事,恕妾身不能從命!」

侍女捧來茶水,令萱端了遞與駱超,微笑道:「夫君如何待她,妾身絕不過問,這杯茶,有勞夫君自己送去吧!」

令萱說著,躬身以禮,似笑非笑地回房去了。

駱超端著茶,愣了半晌,終拗不過她,只得親自去敬茶。

乳娘房間,果然不是奴僕的規格,家私器具,應有盡有,格局擺設,也極為奢華,不說比家母的房間更氣派,也絕對毫不遜色!

看來,真如她自己所說,在駱府,她是個主子!

「你的好媳婦!好得很啊!」乳娘見了駱超,伏於案上哭了起來。

駱超敬上茶水,勸道:「乳娘,好歹忍讓她些,超兒過了三十,還能得一如花美眷,可是天大的造化了!誰讓乳娘當日勸我投降高歡呢,不然,今日也不會落得如此窘境…」

「就知你在怨我,是我不對,是我該死,就不該不顧你的妻兒,讓他們在那邊受苦…」乳娘越發難過了,哇哇大哭起來,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駱超忙又安慰道:「乳娘,超兒怎會怨你呢?只是乳娘說過的,妻子可拋,高堂不棄,超兒聽了乳娘的話,在這裡安身立命,另娶新妻,再育兒女!如今,是娶了新夫人了,乳娘卻又不高興了,超兒豈不是兩頭為難?」

乳娘抬起頭來,點了點頭,啜泣道:「乳娘不讓你為難,日子還長著呢,我會讓她看到我對你的好,再慢慢感化她的…」

駱超倍感欣慰,撫著乳娘的手,喜道:「乳娘,你真不生氣了!?」

「不生氣,我可是這天底下最疼你的人,你媳婦不懂事,我可不讓你為難!」

乳娘笑靨如花,說得跟真的似的,心裏面卻早已樹起了千萬把刀槍,要為自己的身分和地位而戰!

一月有餘,相安無事。

令萱有了身孕,駱家人喜出望外。

這日清早,令萱害喜,睡不安穩,索性起了個早,讓侍女們陪著,在院中閑逛。

有僕人捧著瓜果,糕點之類,往內院走去,這讓令萱有些好奇。

「這一大早的,有客來么?」令萱問一旁的侍女。

侍女答道:「是老夫人供奉的菩薩,老夫人每日天不見亮,便來禮佛,極為誠心的!」

令萱悟道:「如今世人都信佛,我也去拜拜,好為腹中胎兒求個平安!」

侍女扶著令萱來到後院,緩步入內,怕驚擾了菩薩。

只見佛堂正中央,供著一尊金身菩薩,微垂雙眼,面帶微笑,嘴角留著兩撇細須,一臉的仁慈之色。

家母正跪於莆團之上,虔誠祈禱。

「觀世音菩薩慈悲,保我兒媳如意吉祥,母子平安…」家母微閉雙眼,誠心至上。

卻見那乳娘一邊給家母遞著香,一邊說著閑話。

「超兒媳婦怕是生不齣兒子來的,看她那身板,瘦得象根菜梗…」乳娘陰陽怪氣地說道。

家母反駁道:「可是胡說,生兒子和身板有什麼干係?」

乳娘訕笑道:「她這身子,可是象極了超兒小妾,細腰臀窄的,可不是生了個丫頭?夫人再看超兒大媳婦,粗腰寬臀,那才能生兒子!」

家母愣了愣,似有所思。

「不過是湊巧的事,沒個准!你啊,若會面相,可比算命的還可靠了?」

「夫人不信這個也罷!可人人都說,酸兒辣女,這話,夫人也不信么?當初夫人你懷著超兒時,最是喜歡吃酸的,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如今超兒媳婦,頓頓離不了辣,總交待廚房放花椒,放辣蓼,這光景,准生個丫頭!」

乳娘說得頭頭是道,將這些毫無根據的話奉為真理。

家母想了想,遲疑道:「那時候,我哪裡有愛吃酸的?我可是一點都記不得了…」

「那是夫人忘了,可都是我給你張羅的,酸黃瓜,酸葡萄,都是你最愛吃的呢…」乳娘強硬的將記憶塞給家母,似假似真。

家母勉強點了點頭,權當乳娘說的是真的。

「好在我也是有幾個孫兒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過著怎樣的日子…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求你慈悲,保佑我那可憐的孫兒吧…」

「哎,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當初該不該勸超兒歸降了,夫人,你說,若我們還留在長安,會不會比這裡好呢?」

「勸超兒歸降的是你,如今反悔的也是你,你啊,就別再說了,可是聽得心煩!超兒吃了敗仗,若還留在長安,能不能活,都沒個定數,這不也是你說的嗎?」

「好的壞的皆有可能啊,當然是要先保住超兒的性命要緊,是不是?我也就說說而已,不過是想起以前,超兒大都督的威風,何等風光,哎…再看看這裡,我這心裡啊,就難受…」

「過去了的就過去吧,如今三品將軍也差不到哪裡去!既來之,則安之!阿彌陀佛,只求菩薩保佑我的孫兒,讓他們在那邊好好活著,我就心安了…」

「夫人說的是,還望菩薩開恩,保佑他們平安才好啊…」

二人說著,一同拜起菩薩來。

令萱咳了兩聲,算是提了個醒,免得出現得太過突然,嚇倒家母。

「媳婦…你…你來了」家母勉強撐著笑,很是尷尬。

令萱淡然一笑,喚道:「母親虔誠,必能感動神靈,保佑你的孫兒的…」

家母看看令萱,又看看乳娘,吱唔道:「母親只是有些掛牽…沒別的意思…媳婦千萬別把我們的話放在心上…」

令萱搖搖頭,扶著家母,笑道:「母親說的話,句句誠懇,我聽了很是感動呢,至於其他的人說的什麼,我倒是沒聽真,我素來是不聽奴婢的閑言碎語的!」

乳娘聽了她的話,灰頭土臉,又窘迫又怨恨,咬著牙將臉扭到一旁。

家母堆著笑,勸道:「乳娘素來只向著超兒,有時候說話不太中聽,媳婦莫見怪才好,往後啊,別一口一個奴婢的,可是傷了乳娘的心呢…」

「我自小也是有乳娘的,即便再有恩情,他們卻終是奴婢!在我們陸家,這樣的人是不可登大雅之堂的,更不會在主子面前說三道四!媳婦固執,還請母親體諒!」令萱躬身以禮,對家母恭謹敬重,與她對乳娘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乳娘哼了一聲,冷笑道:「超兒媳婦也太咄咄逼人了,這裡可是駱家,自有駱家的規距!」

「尊卑有別,家規大不過禮法,任你說與誰去,都逃不過這個理!」令萱不依不饒,嚴辭相駁。

乳娘無言以對,淚濕眼眶。

「夫人,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哦~」

乳娘抹著淚,衝出了佛堂。

家母見乳娘傷心,有些為難,嘆道:「媳婦,乳娘她是個好人,素來對我們駱家忠心耿耿的,往後還當禮讓些…」

令萱撫著家母,說道:「媳婦只敬母親,不尊乳娘!她若真是個仁善的人,我自會禮讓她的,只是目前,媳婦未見她仁善之處,恕我不能與她親近了…」

「日子還長,還長呢,你以後會知她真心的…」家母連連點頭,話語中還是透露出對乳娘的信任。

令萱不想與家母爭辯乳娘的善惡,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已是幾十年,感情自然深厚,怎能輕易被自己一個才過門幾天的媳婦推翻呢?

「母親說得是,我會留心的!」令萱頷首微笑。

家母看了看門外,只是微亮,便問道:「你有了身孕,該多睡會,何必起這麼早?」

令萱笑答:「輾轉難眠,又悶又慌,老想吐,是睡不安穩了,不如來誦誦經,拜拜菩薩,反得心安!」

「也好,也好,」家母附和道,「有菩薩保佑,自然好過些!」

令萱捧香拜道:「觀世音菩薩保佑,佑我腹中胎兒安康,佑我駱家吉祥平安…」令萱拜著,頓了一頓,又道,「也請菩薩保佑駱家所有子孫一世平安!」

家母聽得此話,眼眶便濕了。

令萱懂她心思,知她牽挂,怎不讓她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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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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