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染長階
秦景之不為所動。
「我要你親口向我認罪,並交出軍符和先皇命定你為大秦皇后的詔書,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就放過沈家眾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
秦景之沒有多加解釋,只是伸出右手,朝著禁軍做出斬殺的動作。
刀光從眼前一閃而過,沈霜華不由眨了一下雙眼。
再看去,地上已經蔓延出一小灘血跡。
一個婦人躺在那裡,雙目滿是驚恐,死死地看著她。
「娘!」
一個七八歲的幼童高聲號哭。
沈家滿門忠烈,三代都為國征戰。
沈家本有四子,最後唯余沈家長子一人。
也就是沈霜華的父親,其餘三個兄弟都已殞身戰場,只留下孤兒寡母。
秦景之下令斬殺的便是沈家第四子的遺孀柳氏。
那個高聲號哭的男孩,是他們夫妻膝下唯一的獨子。
「秦景之!」
沈霜華目眥欲裂,即使周身酸軟無力,卻還是奮力朝著秦景之撲去。
「你別無選擇!」
秦景之看著地上之人,眼中的神情殘忍至極。
「你帶兵逼宮之事無可辯駁,三千黑鎧軍已經伏誅,護城軍現在為我所用,其餘大軍駐守邊關,無詔不得回京,你還指望誰能救的了你們。」
沈霜華死死地揪住秦景之的袍角,雙手青筋畢現。
秦景之右手微抬,想要再次下令。
一隻血跡斑斑的手抓住了他腰間的玉飾。
沈霜華抬首仰視著他,慢慢跪了起來,雙手交疊,以額抵地。
遠處,沈父被押跪在長階之上,額頭青筋暴露,嘶聲喊道。
「秦景之,你錯信奸臣、辱我家人,為人不齒小人爾,你不配為人君,為人父,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沈霜華聽著父親字字泣血,難過得渾身顫慄,卻無顏面對。
若不是她誤信了秦景之,對他交付了一腔真心。
又怎麼會造成今日沈家的劫難。
「嗤!」
「老爺!」
一片驚叫聲中,沈霜華艱難地抬起頭。
便看見父親滿嘴流血的躺倒在在地,一個禁軍正在擦拭手中的匕首。
「爹——」
沈霜華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不由吐出一口污血,隨即手腳並用朝著沈父那邊爬去。
秦景之命兩個宮人攔住了她,沈韶華上前蹲在她面前。
「姐姐,事到如今,你不如按照景哥哥說的做,還能給沈家留一條生路。」
「沈韶華!」
沈霜華幾乎咬碎了牙。
「你到底是不是沈家的人,你如此蛇蠍心腸、罔顧人倫,你不得好死!」
她不顧滿身的傷痕狠命掙紮起來,卻只能讓周身的傷口流出更多的血。
「華兒,何必跟她多費口舌。」
秦景之厭惡地看著沈霜華猙獰的模樣。
伸手將沈韶華拉到了自己身旁,便要再次下令斬殺沈家族人。
「不要!」
沈霜華清醒過來,她看著秦景之抬起的右手。
屈辱如同蟲子啃噬著她的心,最終還是屈服了。
「我求你放過沈家、求求你。」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再頑抗下去,只會白白犧牲沈家人的性命。
沈霜華跪俯在地,生生咽下喉間的腥甜。
她終於心死,秦景之對她,從無一分真情。
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差點葬送整個沈家的性命,當真是不值啊!
「只要你肯交出軍符和先皇詔書,沈家不足為懼,我放你們一命也無不可,再者滅了沈家滿門,我也難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秦景之再次做出承諾。
半柱香后,宮人從瑤華宮的密室里取來了軍符和先皇詔書。
軍符和先皇詔書都由密匣封存,秦景之一一查看,確認無誤。
「現在你可以下令釋放沈家了么?」
沈霜華雙目通紅。
秦景之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意,他俯視著跪地的沈霜華,眼中露出嘲諷和鄙夷的神情來。
「蠢女人,你以為我真的會放過沈家。」
「你若真滅了沈家滿門,你覺得天下人會怎麼看你。」
沈霜華嘶聲道,她能答應交出軍符和先皇詔書。
一方面是因為無奈之舉,一方面也是知道沈家在百姓和軍中的影響力。
秦景之就這樣滅了沈家滿門,一定會有人發起暴亂。
「我兄長雖因貪墨軍餉入獄,但刑部一直沒有拿出實際的證據,我秘密帶黑鎧軍回京,也是奉了你的密令,我有密旨在手,若我身死,密旨就會公之於眾,你還坐得穩你的皇位么!」
沈霜華死死的抓著秦景之的袍角。
突然有人嗤笑了一聲,沈韶華走了出來。
「我親手將飛龍玉牌交給了沈雲深,有那塊玉牌,他可以帶兵直入朝陽門,你說,不知情的百姓知道他帶兵闖宮,會不會以為沈家要造反?」
一字一句,讓沈霜華如墜谷底,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籠罩在她心間。
「殺!」
秦景之輕輕一句,卻如同炸雷響在沈霜華耳邊,長階之上。
數名禁軍都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不要!」
沈霜華聲嘶力竭,卻被兩個宮人死死壓住。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家一干人等被斬殺在長階之上。
鮮血順著台階流淌,染紅了整條長階。
長階的盡頭,一個身穿銀色甲胄的男子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帶著身後一眾府兵踏階而上。
沈霜華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
刀劍入肉的聲音清晰無比,讓她痛得失去了視覺和聽覺。
只有濃重的血腥氣縈繞在鼻端。
「霜華!」
一聲痛苦的喊叫驚醒了沈霜華。
她猶如大夢初醒,雙目空洞地看向前方。
雙胞哥哥沈雲深血染滿身,朝著她的方向伸長了手臂。
口中鮮血如同泉涌,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最終歸於一片死寂。
一切都結束了!
沈家人的鮮血,澆灌了整條長階,無一人倖存。
秦景之抽出腰間長劍,直指沈霜華。
「現在該輪到你了。」
「我腹中還有你的孩子!」
沈霜華蜷縮著身體,緊緊護住自己的肚子。
若不是為了腹中孩子,她但求一死。
「華兒肚子里的才是我大秦皇子。」
秦景之無情道。
痛到極致也許就是麻木吧。
沈霜華迎著秦景之的劍芒露出了一絲笑意。
終於解脫了,她也可以下去親自向父親和沈家眾人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