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揚州·上門女婿是只狐狸精【15】
臨近中秋,今年陳府較往年更是忙碌了。管家陳充在大門口指導家僕掛燈籠,他見著陳季氏從門口出去,上前問好。「夫人,中秋之前老爺說要把府里都布置好,您看還有什麼要置辦的?」
「置辦倒也沒有什麼了,就是酒席里的菜色要再核對一下。都是大葷顯得庸俗又讓來客容易多疑老爺不清廉,要是多是炒素又顯得小家子氣拿不出手。另說這個廚子,也沒有做過酒席的大師傅。」陳季氏嘆了口氣,揉著腦門,皺眉說:「我這不就是犯愁這個事兒。」
陳充覺得這的確是個麻煩事兒,「夫人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去城裡找幾個酒樓去報個菜色,要是可以就請人進來做吧。」這請人進來做酒席,倒也省了丫鬟下人置辦翻洗碗筷的麻煩事兒,酒樓里自然會派人手來。陳充覺得是個省事兒的辦法。
「你說的也是,這次給纖皎招女婿辦的是婚宴。酒樓里的師傅是做慣了大席的,他們應該是有經驗。」陳季氏覺得這個法子能讓她稍微鬆口氣,倒也是舒心了一點。
陳充見陳季氏同意了,便也舒心一笑,「那我這下就去張羅。」
傍晚,白玉展拿了一封紅色的信給坐在他房裡的胡俊生看,「新郎官瞧瞧?」
這葫蘆里賣的什麼關子,胡俊生不曉得,他有些不明白。「這……」
「這不是紅包。」白玉展倒也是直接,他見胡俊生不接,便走到他面前,塞到他手裡,「你岳丈找酒樓報婚宴菜名,我這不想給你看看我給你準備的菜色。你要是有不喜歡的,我就換你喜歡的寫上。」
「我不用看了,你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這些吧。」胡俊生倒也沒有那麼矯情,知道白玉展不過是同他玩笑罷了。他要是真接了看,那才是惹人笑。他把信封放在手邊的矮桌上,拿起白玉展剛燒好的茶,給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
「這兒要過中秋了。」胡俊生拿了茶碗走到白玉展站著的窗邊,遞給他。他自己喝了一口,「你總是用那麼好的茶招待我。」溫和的金駿眉喝在嘴裡像是一潭溫水一般,迎面的秋風變得有些舒服。胡俊生撥開額前的碎發,他將茶碗放在窗台上,身子斜靠在窗口,看著外頭的夜色,「師傅知道我要成親了嗎?」
白玉展傳信和國師說過,可是卻還沒得到有關這事兒的回復。要不是他一直帶著胡俊生,師傅大概是不在意的。「師傅知道,他說……」
胡俊生打斷了白玉展,他依舊是看著窗子外頭,「我阿爸……知道了嗎?」他想知道國師有沒有和自己的生父說。他知道遼國的人都說妖獸不通人性,不過是畜生。國師將他阿爸鎖在地牢里終日不見天日,就連他自己也只不過去看過幾回罷了。可他還是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阿爸,儘管阿爸可能聽不懂。
「你阿爸……」話說到這裡,白玉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妖獸是不通人性的,說了和不說又有什麼意義?白玉展體會不到胡俊生此刻的想法。
收回目光,胡俊生低頭看到茶碗不冒熱氣了。他拿起茶碗,感受到指腹間溫溫的。「等事情做完了,如果我還有命,如果……」他想說如果陳纖皎還和他在一起。他抿著嘴唇,看著茶碗里紅褐色的茶,忽然不知說什麼。
「等事情結束了,你就可以帶著你的小媳婦回去見你阿爸。」白玉展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你阿爸應該會很開心。」他轉頭笑看著胡俊生說。
胡俊生淺淺一笑,他一口飲盡茶水,將茶碗放置於矮桌上。「等可以去看阿爸的時候,應該也是王子你封儲君的時候。」他轉過身子,面對著白玉展,說。
這是他們此行的目的,所有的好結局都等待著這個他們想要的好結果。白玉展走近胡俊生,「我承諾你不會傷及陳府的人。陳纖皎也不會恨你的。」
似是被看出軟肋一般的窘迫,胡俊生側過頭,與白玉展錯開目光。「任務所及罷了。」他又抬眼看著白玉展,「後日大婚,白老闆務必賞光。」說完,他便轉身推開房門要出去。
白玉展放下茶碗,「我一定會參加俊生你的婚宴的。」他見胡俊生要打開房門出去之際,說:「耶律展祝狐俊生新婚歡愉。」
「謝過。」胡俊生背著他,這句祝福聽得他腳步有所一頓。隨著一聲道謝便開門離開。
大婚前一日,陳纖皎看秋菊在給她整理婚服,「秋菊,你說你一針一線的幫我秀出了一套嫁衣。我請你吃菜可好?」她膩在秋菊身邊,討好一般的說道。
秋菊展開嫁衣掛在衣架上,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可以啊,等小姐成婚後。我,陳小,姑爺和小姐可以一起去吃菜。」
「我的意思是,今天請你吃。」陳纖皎為了成婚,悶在家裡不得出去,渾身上下都難受的不行。她尋了張椅子搬到秋菊身邊,「秋菊,你累了吧,坐著弄。」
秋菊歇下手,側著身子同陳纖皎說:「小姐,你就忍忍,明兒就嫁人了!求求你,太平一點。」
陳纖皎見秋菊不領情,便自己坐上椅子。她噘著嘴,好不可憐的說:「聽說城南開了一家魚圓鋪子,我想去吃吃看。」
「城南是不遠……」
「對啊,城南可近了。我們叫上陳小一道兒,吃完回來也不過是耽擱一個時辰多點。」陳纖皎拉著秋菊的胳膊,好一陣相求。
秋菊被她拽的胳膊都疼了,拗不過,只得同意:「去也行,那要和充叔說一下。」
「行行行!我自己去和充叔說!一會兒門口見。」陳纖皎得了同意便就一溜煙兒似的去找陳充。
秋菊看著陳纖皎這般著急,倒也是有些想發笑了。這樣一個半大的姑娘要嫁人,可怎麼做媳婦兒哦。
「外頭的桂花好香啊!」陳纖皎出了府,聞到街邊兩旁的桂花樹散發的香味,好一陣聞。
陳小倒是聽了發笑,「小姐,府里也都是桂花香,沒見著你說府里的桂花好香啊。」他一邊說一邊學著陳纖皎抬頭眯眼扭鼻子吸外頭桂花味兒的樣子。
「真是討打!」秋菊見陳小這幅沒大沒小,便一記巴掌輕拍到陳小後腦勺上。
陳小揉著後腦勺,笑嘻嘻的同陳纖皎玩笑:「小姐是覺得外頭的人間煙火氣味兒香吧。」
陳纖皎瞟了一眼陳小,「你嘴貧,一會兒讓老闆給你吃魚圓湯。你就端著魚圓湯看我和秋菊吃魚圓。」
「我的好小姐,我這不是玩笑話么。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魚圓還是賞我兩個吃吃。」陳小倒是會討饒,他低頭哈腰一陣同陳纖皎『賠罪』,把陳纖皎逗笑了便就也同著一塊兒笑。
三人一路打鬧到了魚圓店,陳纖皎同老闆要了三碗魚圓。陳小尋了個店外頭的位子坐下。「小姐,坐這兒好!」他拿好了筷子和調羹又用袖子擦了擦桌面。
「小姐,這店看起來不大,可是來吃的人不少。你看,都是街坊老饕,看來是真的好吃。」秋菊看著鋪子里做魚丸的老闆娘手一刻都不得閑,這做好的魚丸是一碗接著一碗,好不興旺。
「聽說老闆娘和老闆是溫州人。」陳纖皎接過陳小遞過來的筷子和調羹。
「溫州人和魚圓有什麼說法?」陳小問。
見他們二人都是不懂的模樣,陳纖皎擺出了平日先生的模樣。她清了清嗓子,說:「溫州魚圓面你們可知道?那可真是一口湯能鮮的眉毛都掉下來,一口魚圓綿軟的和豆腐一樣嫩。再來一口面,真是渾身舒暢!」
「小姐你吃過?」秋菊記得陳纖皎就沒出過揚州城,溫州人在揚州本來也就少,更別說溫州魚圓面了。
陳小撇撇嘴,「應該是姑爺吃過。」
「你倆真沒意思。我不是說一下來由嘛,非得擠兌我。」陳纖皎掃了面子就低頭玩著手裡的調羹筷子。
「小姐。看您面相善,可否賞一口飯吃?」來人是一個流浪漢一般的男子。頭髮蓬亂不說,臉上也都是黑泥。身上的衣衫散發著一陣陣酸臭味。「我路上遇了點事兒,錢財散盡只好來討口飯吃。」說完他有一陣尷尬,低頭似是不好意思一般。
陳小走到那人面前,揮著袖子,要趕那人走。「去別處要飯去,你沒看到我們等著吃飯呢么。你這一身腐臭味,怎地要噁心死我們?」
秋菊倒是有一絲不忍,她看陳小對那人連踢了幾腳,便馬上攔下。「我這裡有兩個銅板給你,你去前頭大街上買兩個包子吃吧。」
陳纖皎看那人不像是個沒有勞動力的老人或殘疾,有了之前好心留桌被人擄走的經歷,她這次倒是心腸硬了起來。她看秋菊一直在關照那人,便拉了拉秋菊的袖子,「給了銅板就讓他走,別讓他呆在這兒。一陣陣的酸臭聞著真是吃飯都沒有胃口。」說完,給了一個眼神讓秋菊別管閑事。
秋菊沒辦法,點點頭,將那兩個銅板給到那人手上,叮囑他:「去前頭買包子吃去。」
那人得了錢倒也收下,他同陳纖皎,陳小和秋菊作揖,摸了一把臉,說:「小姐是好心,我金子嘯雖一時落魄至此,但日後必當回報!」
「得得得。你也不必謝我,你謝那位姑娘。」她指了指秋菊,「錢是她給你的,你以後飛黃騰達要是還記得住她,你就同她報恩。」陳纖皎覺得那人豪言壯語說的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麼大口氣的恩情,她可不想承受,便讓那人去謝秋菊去。
「來了,三位客官吃魚圓咯。」跑堂的端著一個大托盤吆喝著把魚丸給他們三人擺上桌子。「客官,魚圓燙口,慢用!」
陳纖皎見魚圓上來了,便也無心同那人多牽扯,「銅板拿了就走吧,別站在這兒愣神。」她拿起調羹在湯里舀了一口湯,放在嘴邊吹了會兒熱氣后喝了一小口。「秋菊,陳小!這魚丸湯和俊生說的一樣,真是鮮的眉毛都恨不得掉下來!」
金子嘯看著他們三人有說有笑的吃著魚圓湯,再看看手裡的銅板。他真是哭笑不得,怎麼會淪落到討要吃食?聽見陳小又再趕他走,他嘆了口氣,只得轉身去買兩個包子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