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他相認
她擦掉臉上的淚痕：「你身體沒事就好。」
「她有錢月她們的消息，你要聽嗎？」
她的心因為聽到他們的名字一緊：「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她們在哪裡？」
錢峰晶亮的水眸變得黯淡，看她焦急的樣子，卻遲遲不言，嘆了一口粗氣，說：「她們現在在太后那裡。」
「怎麼可能？！她們不可能還在太后那裡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錢峰，而他無奈道：「可是她們被安排伺候太后了。太后這人心狠手辣，想得到的人必不擇手段。原本她們在皇上的一位貴妃中得寵，可是太后開口，那貴妃不得不給。」
她無力退後幾步，是她害了她們。「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和錢月她們能說上話嗎？」
他點點頭，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太子時常去太后那請安，她便看見趙玲兒和錢月跟在太后後面，在偶然的機會聊上了天，卻很短暫，姑且知曉了她們的事，」他臉上表情變得難過，夾雜著羞恥：「錢月她們也知道了我的事。」
林穆鳶上前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他抬起低下的頭看她，她安慰他：「沒事了。對她們來說，你是她們的親人，你受到的傷害，其實她們心裡更痛。」
他瞪大驚訝的杏眸，朝她勉強笑笑：「我聽很多人說起太后，都說她身邊換宮女比換衣服還勤快，所以我怕現在得寵的錢月會......」
她在他說完后深思，錢月天資聰慧，短短几日相處，就倍感親切，應該沒有事情。
走回太子的書房，她不免擔心道：「你離開這麼久，被發現怎麼辦。」
「小李子幫我看著呢，沒事的。」
林穆鳶在他柔柔的笑容中放心，沒想到他已經融入宮內的生活。
林穆鳶站回原地的時候，林五煊和小羽正好出來，小羽臉上有著意猶未盡的喜悅，而林五煊臉上則是平淡柔和。
林五煊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她，朝她微微點頭，而後讓小李子和錢峰送她們走。
走出太子寢室，她不舍地看著遠處高挑身姿的錢峰，他也一直佇立看著她的背影。
等回到小羽的寢宮，她覺得這是中了喜蛋，要過年的節奏么？
原來庭院的雜草全部被整理覆蓋上了生機勃勃的草皮，綠茵茵的草皮上新種了各種海棠與楓葉，把整個冷清的寢宮變得活潑溫暖。而進入房子內，各種琉璃花瓶擺放整齊，裝飾品一應俱全，煥然一新，小羽的房間換上新的床墊還有被罩，淡淡紫色新紗簾隨風飛揚。屋內還有淺金色三角熏爐，縷縷檀香從中飄出，縈繞著屋子，隨風流轉。
小羽興高采烈地從衣櫥中翻出件件嶄新的華服，全是高貴奢華的代表作。而這批宮女太監更是沾光，得到后屋的新床，新被單睡。
她躺在暖暖的被單上，心裡直嘆：終於不用再用那隨時會坍塌的木板床了。
皇上一共賜了四個小太監和三個小宮女。他們年齡都跟她差不多。一開始他們都不敢講話，不敢多行一步，生怕小羽吃了他們。可是當她嚴肅告訴他們，只要陪小羽放開玩就行了，一群小孩子終於能開口大笑，肆意玩耍。
四個小太監兩個充當了外面的侍衛，一個為內侍，另外一個是外侍。三個宮女分別叫琪兒，冉冉，嬌花。三個小女生都是略有家底的大家閨秀，卻因為宮內的需要成了伺候主子的宮女。
嬉笑玩耍的日子只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玩跳格子的時候就被清冷嚴肅的打呵斥聲打斷。
「成何體統？！」
她側過頭便看見一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她大概三十來歲，眼角有淺淺的魚尾紋，像是蝴蝶的翅膀浮在她略深的眼角邊，嘴唇發紫，面容偏黃，在挺直的鼻上布滿點點雀斑。
她用銳利的目光掃射在場的所有人，本來歡快的氣氛被橫腰而折，鴉雀無聲。旋即，從她們之中傳來親切又激動地喊聲：「額娘，額娘......」
小羽飛快地跑向呵斥她們的女子，然後把她緊緊抱住，不放手。一個缺失父愛與母愛的孩子，終於見到自己的母親，他臉上滿是眼淚和委屈，顯得楚楚可憐。
那女子臉上的怒氣早就被相思取代，泛黃的肌膚露出喜氣的彤紅，布滿紅絲的眼睛溢出晶瑩的淚花，滴滴散落在小羽烏黑的秀髮上。
感人的畫面早就讓人忘卻剛才被打斷的氛圍，更多的是那些離開家不久的小宮女和太監名觸景生情，一個又一個用袖子擦淚。
林穆鳶緊盯著眼前被小羽抱在懷裡的人——含妃。
想起皇上身邊的兩位美姬還有那高貴典雅的皇后，這含妃在冷宮中生活，失去了昔日驚艷的容顏，她五官精美，假如現在還是皇上得寵的妃子，一定比那些美姬愈是美上一分。
含妃注意到他人看著她，開始用手推開比她還高的小羽，用寵溺的眼神看向小羽，嘴上卻是半帶斥責：「羽兒已快成年，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額娘，小羽想死額娘了，額娘不要再離開小羽了！」說著，小羽又要撲向含妃，含妃原先忍住的淚又流了出來，痛心道：「額娘不會再離開了，額娘答應你。」
旁邊的小宮女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林穆鳶卻因為小羽能見到自己的母親而開心：「殿下，含妃娘娘，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何不去房間看看？」
話音剛落，含妃的眸子瞥向她卻是冰冷和刺骨，她收好了自己的情緒，拉起小羽的手：「羽兒，陪額娘去看看房間。」
她後背感到冰渣刺入脊骨，這含妃的愛意看來只給小羽一人哪。
小羽開心地點點頭，臉上童稚的笑容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神采飛揚，和含妃拉著手，並不理睬一旁和他玩得精疲力盡的她們。
小宮女們擦乾眼淚，同她一起跟了上去。
小羽和含妃一直待在那屋子裡，多年不見，想必是有很多話要講。她同琪兒她們小聲聊天打發時間，到了吃飯的時候，她敲了敲他們的房門道：「殿下，含妃娘娘，該用膳了。」
「恩，知道了。」從屋內傳來含妃清冷的語氣，而後又傳來小羽天真的聲音：「小羽餓了，小羽要吃飯。」
半響，房門打開，含妃和小羽一前一後走出來，她們低頭跟在他們身後。
她很開心小羽能看見他的額娘，但是現在卻是很難受，本來要是只有小羽，她還能和他同桌吃飯打鬧，現在他額娘來了，就彷彿忘記她的存在了，她只是站在一旁吞咽著口水，飢餓地盯著桌上的美食，難道她這奶媽做的那麼失敗？
就算他忘了她也不要緊，可是也別有一個全身散發寒氣，動不動便呵斥她們的人啊。琪兒她們同她一樣受過宮里的教育，但是她們卻還是需要過渡期，凡是有一點錯誤，含妃便立即高聲呵斥，一個打入冷宮的妃子卻是嚴厲非常，讓人恐懼。
終於，那忘恩負義的小羽記起了她，他同含妃一起逛自己的新花園時，轉頭笑道：「鳶兒，那朵花好好看，我摘下來給你戴頭上好不好？」
她的目光順著他修長的手指看去，一朵粉紅色的橡皮花，花瓣邊上還有黑色密密麻麻的蟲卵，看得她心驚膽跳，突然感覺一道像刀割的視線朝她襲來，她微抬頭，瞧見含妃正眯著眼睛危險地盯著她。
她雙腿發麻，雙肩顫抖了一下，那熊孩子早折了花朵，站在她面前，她頷首低眉道：「謝殿下。」
那橡皮花插進她的秀髮，她感覺整個人被詭異的東西附身，讓她站立難行，小羽卻非常開心，覺得自己給了她一件美好的東西。
他挑起了俊眉，微微彎起了丹鳳眼，濕嫩的紅唇露出珍珠白的牙齒：「鳶兒真漂亮！」
她只能繼續低頭來忍住想踹死他的衝動。
是夜。伺候好小羽，被冉冉叫住讓她去含妃的屋子。她心中不肯，腳步卻是加快。
輕扣她的房門，「吱呀」一聲便打開，撲面的寒意從中出來，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含妃娘娘，奴婢鳶兒拜見含妃娘娘。」她半蹲著行了一禮，頷首向著做在桌子邊的含妃。
「站起來，看著她。」清清冷冷的語氣，深含冰冷刺骨的氣息，宛如置身於冷宮，而非皇子的寢宮。
她抬起頭，視線緩緩看向她的臉，而後與她直視。
「好一小巧瓜子臉，面容精緻，」她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旋即又消失不見，泛紅的水眸升起一團迷離的霧氣：「羽兒在沒有人伺候的時候，是你一個人伺候他的，憑著點，就剛賞。」
從她口中，這「賞」字是咬緊牙關所說，她心一驚，立馬跪在地上，佯裝惶恐：「奴婢不敢。伺候殿下是奴婢的職責，奴婢只是做好自身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