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結仇
「啊!」
女伴嚇得尖叫起來,周圍的人下意識的想上前拉架,戴孤狼面具的男人回頭掃視一圈。
他的眼神極冷,如同一把所向披靡的刀,所過之處,空氣都一點點凝結成冰渣,周圍的人不自覺停下腳步,不敢上去挨揍。
宋戰北被那一拳揍倒在地,而後單手撐地,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面具脫落,他的臉完全暴露在外面,有人發出小小的驚呼,宋戰北卻毫不在意,他不像這些人這麼虛偽,他來這裡,就沒擔心過身份會泄露。
左臉疼得厲害,宋戰北擦了下嘴角,果然擦到一手血。
他用舌尖頂了下口腔,沒嘗到血腥味兒,冷笑著對唐豫州說:「來得這麼快,原來真的很在意那個女人啊。」
唐豫州沒有回應,一記凌厲的掃堂腿攻向宋戰北。
剛剛被揍那一拳宋戰北是沒有防備,這會兒自然不會讓唐豫州得逞,他迅速避讓開,並開始反擊。
宋戰北雖然當了三年兵,這些年卻沉迷聲色,沒有刻意強化鍛煉,身手並沒有特別好,唐豫州以前從來沒打過架,但在牢里也學了不少本事,兩人一時難分勝負。
宋戰北並不打算好好打架,找到空隙故意說:「你如果再來早一點就好了,那個女人拜金又勢利的嘴臉,我看了都覺得噁心,剛剛她可是迫不及待就跟人走了,看來平時你根本沒有滿足她。」
宋戰北的語氣充滿挑釁,唐豫州的拳腳來得更猛,兩人近身搏鬥,骨肉相擊發出沉悶的聲響,聽著都讓人覺得牙疼。
宋戰北很快落了下風,卻不肯認輸,故意問唐豫州:「怎麼這麼生氣,是被我踩到痛處惱羞成怒了?」
嘭!
唐豫州抓住宋戰北的肩膀,屈腿頂在宋戰北胸口。
這一下唐豫州用了全力,饒是宋戰北,也忍不住痛得咳起來。
咳出來的氣息帶了腥甜味道,宋戰北不確定自己內臟有沒有出血。
唐豫州不解氣,還要再打,會所的安保人員衝進來把他攔下,宋戰北被兩個保鏢護著往外走,唐豫州終於沉不住氣,追著宋戰北問:「她在哪兒?」
宋戰北咳得笑出聲來,無所謂的說:「她就在這裡面,自己去找啊,或者,在這兒等著,她如果寧死不屈,也沒人會拿她怎麼樣。」
「你找死!」
唐豫州甩開安保人員,往前沖了幾步又被攔下,宋戰北一點也不害怕,直勾勾的看著唐豫州說:「你敢退婚,就要承擔得起代價,況且那個女人在樂頌待了那麼久,本來就不幹凈,你不就是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么?」
唐豫州完全被激怒,恨不得把宋戰北撕成碎片,那兩個保鏢被唐豫州渾身的氣勢震懾,怕宋戰北繼續說話刺激唐豫州,低聲說:「宋少,後門有我們安排的車,我們先送你去醫院。」
宋戰北放鬆身體,把重量都壓在兩人身上,笑著說:「怕什麼,你們老闆背後靠山那麼多,還能怕一個勞改犯不成?」
保鏢不敢應聲,架著宋戰北飛快的去後門坐車。
唐豫州被人攔下,眼睜睜的看著宋戰北消失在大廳,很快恢復冷靜,揪著其中一個安保的衣領說:「帶我去找她!」
安保說:「先生,會所是不登記客人信息的,我們沒辦法在這裡找人。」
唐豫州的眼睛眯起,那人繼續說:「為了保密,我們會所也沒有裝監控,請先生冷靜一點。」
冷靜?
他怎麼可能冷靜?
唐豫州推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要強行去找人,葉念虛弱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唐豫州。」
唐豫州周身狂暴的氣息頓時收斂,圍在他身邊的安保人員讓開,葉念用手掩著胸口,繞過滿地狼藉,跌跌撞撞的走到唐豫州身邊。
唐豫州立刻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將她攔腰抱起。
會所的人怕的就是他把事情鬧大不好收拾,現在葉念已經找到,唐豫州要走,這些人自然不會阻攔。
葉念很輕,唐豫州抱著她健步如飛,很快走出會所大門,周北開著越野車在外面等著,上車后,周北隨意地問:「去哪兒?」
唐豫州說:「去醫院。」
周北立刻踩了油門往前,葉念整個人還被唐豫州抱著沒放,腦袋被外套蓋著,什麼都看不見,低聲說:「我沒事,回家。」
唐豫州沒反應,葉念用手扯了扯他的衣擺,重複:「回家。」
她的聲音很虛弱,渾身都是冰涼的,唐豫州收緊手,改口說:「回家。」
周北從後視鏡看了唐豫州一眼,調轉方向回家。
家裡瞿阿姨還什麼都不知道,見唐豫州抱著葉念回來,驚詫的問:「葉小姐不是去開業主大會了么,這是怎麼了?」
唐豫州沒理瞿阿姨,徑直把葉念抱到樓上房間。
葉念渾身還是軟的,使不上力,唐豫州沒把她放到床上,而是放進浴缸。
浴缸里沒放熱水,一片冰涼,葉念冷得瑟縮了下肩膀,外套被拿走,唐豫州擰開熱水往浴缸里放。
裙子根本遮擋不住什麼,唐豫州很容易看到葉念胸口有小片肌膚紅腫起來,還冒出了幾滴殷紅的血珠。
用熱水衝掉,一朵艷麗的玫瑰花刺青便顯現出來,那朵玫瑰看上去只有拇指大小,邊緣用黑金色勾勒,妖冶惑人。
看了一會兒,唐豫州朝葉念伸出手,葉念唇瓣抖了抖,閉上眼睛。
手掌在離刺青寸余遠的地方停下,唐豫州問:「怕什麼?」
葉念說:「疼。」
聲音都是抖的,可見真的疼得厲害。
唐豫州的眸子暗了又暗,最終收回手沒碰葉念,問:「我幫你洗還是你自己動手?」
「我自己來。」葉念飛快的回答,卻坐在浴缸里一動不動,感覺唐豫州一直在看她,葉念說,「我要歇一會兒才有力氣。」
唐豫州轉身離開,屋裡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葉念坐了一會兒,慢慢脫掉裙子去拿沐浴露。
腿還沒什麼力氣,葉念有點夠不到沐浴露,正覺得吃力,浴室門被推開,下意識的捂胸,唐豫州拿著乾淨睡衣放到架子上,順手把沐浴露拿給葉念,從頭到尾他都沒用正眼看葉念,和剛重逢的時候一樣,似乎並不覺得這樣的葉念對他有什麼吸引力。
做完這些,唐豫州離開浴室,葉念認認真真把自己搓洗乾淨,又把浴缸清洗了兩遍才走出浴室。
回來的時候,葉念沒有穿鞋,這會兒也是赤著腳的,下樓的時候才發現腳踝有點痛,不知道什麼扭到,腫了起來。
唐豫州在客廳坐著打電話,瞿阿姨在廚房煮飯,見葉念赤著腳下樓,忙把火關小,去玄關處拿了雙棉拖過來,驚詫的說:「葉小姐,你腳扭傷了,腫得這麼厲害得去醫院看看吧。」
瞿阿姨的聲音有點大,唐豫州掀眸看過來,葉念不大自在,低聲說:「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葉念接過拖鞋穿上,瞿阿姨還想說話,葉念看著她無聲的搖頭,瞿阿姨便把話咽回去,回廚房繼續做飯。
唐豫州掛斷電話,回頭看著葉念的腳踝。
葉念淡淡的說:「沒傷到骨頭,一會兒用冰袋敷一下,過兩天就能消腫。」
這點醫學常識她還是有的,唐豫州問:「你現在有事?」
葉念說:「沒有。」
唐豫州問:「那為什麼要一會兒才敷?」
葉念啞然,正要去拿冰塊,瞿阿姨拿著冰塊和毛巾從廚房出來,熱切的說:「葉小姐快坐著,腳腫成這樣可不能隨便走動,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葉念被瞿阿姨扶著在唐豫州旁邊坐下,瞿阿姨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用毛巾把冰塊包起來,正要蹲下來幫葉念敷腳,唐豫州冷清的說:「給我。」
瞿阿姨愣了一下,隨後把包著冰塊的毛巾交給唐豫州,唐豫州偏頭看著葉念,葉念還沒反應過來,瞿阿姨動手把她的腳抬到唐豫州腿上。
葉念不大習慣這樣,想收回腳,唐豫州把毛巾壓在腳踝腫著的地方。
冷氣立刻緩解了疼痛,葉念僵著沒動,過了會兒,有人按門鈴。
「來了來了。」瞿阿姨一邊擦手一邊去開門。
來的是物業的管理層,他們手裡拎著果籃,一進門就忙不迭的道歉,說是他們物業監管不力,才會讓人鑽了空子。
他們的表情誠摯,看上去很誠懇,唐豫州卻不為所動,隨手扯了毯子把葉念的腳蓋住,彷彿這兩個人根本不存在。
這個小區開盤的廣告一直是高檔、舒適、安全,目標客戶群體也都是收入水平中上的人群,要是安保出了問題,事情鬧大,以後這房子還怎麼賣得出去?
兩人心裡苦不堪言,見唐豫州幫葉念敷腳,不敢觸唐豫州的霉頭,只能求助的看向葉念,軟著聲說:「葉小姐,今天的事的確是我們的疏忽,請您不要生氣,我們小區附近新開了健身房和俱樂部,我們可以給您在那裡辦終身會員,您看行嗎?」
葉念其實沒想過要追責,如果她沒跟唐豫州在一起,遇到這樣的事只能自認倒霉,哪裡還能追責?
這兩個人也是看在唐豫州的面子才親自登門道歉的,葉念沒有說話,偏頭去看唐豫州,追責的是他,決定權自然在他身上。
看見葉念的動作,兩人的心裡又苦了三分,面上卻還賠著笑不敢慢待,唐豫州冷聲開口:「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巡捕做什麼?」
其中一人會意,連忙說:「我們已經把之前的保安人員解僱,聘請了退伍軍人增強安保,聽說唐少公司有研發人工智慧監控系統,我們老總準備把所有小區都引進唐少公司研發的系統以提升小區的安保質量。」
說話的人語氣滿是討好,唐豫州沒有打斷他,那人繼續說:「今天冒充物業的是臨海市宋家大少爺的司機,宋少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唐少也知道,我們老總一時也拿他沒辦法。」
唐豫州眼神薄涼,反問:「我看上去比宋戰北好說話?」
「不敢不敢。」那人連連搖頭,說,「我們老總的意思是,請唐少高抬貴手,他很樂意跟唐少交個朋友,以後唐少想做什麼也能方便些。」
唐豫州垂眸不說話,感覺冰塊化出水了,對瞿阿姨說:「換了。」
瞿阿姨去換冰塊,那兩人站在那裡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被晾了一會兒,其中一人硬著頭皮說:「唐少,我們身份不夠,不能給你承諾更多,馬上給楊總打電話,您親自跟楊總談,行嗎?」
唐豫州沒有拒絕,那人立刻撥通楊總的電話遞給唐豫州。
直到對方接通,唐豫州才接過電話。
楊總在那頭說:「豫州,我與你父親還有宋家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大家都是朋友,你們小輩耍耍脾氣差不多就可以了,別把事情鬧得太大。」
唐豫州對這位楊總沒什麼印象,也不清楚他和唐珏、宋維江的關係究竟如何,但他一開口就擺出長輩的姿態,好像看到兩個小孩兒在打鬧,成功踩到唐豫州的雷區。
唐豫州聽完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丟還給那人,那人有點傻眼,結結巴巴的問:「唐少你談好了?」
唐豫州說:「沒什麼好談的。」
許是沒想到會被唐豫州掛電話,那位楊總很快打回來,那人拿著手機像拿著燙手山芋,唐豫州掃了一眼輕飄飄的說:「還不滾?」
兩人怕待下去再挨打,連忙離開。
瞿阿姨換好冰塊拿過來,忍不住說:「我聽說這個小區的開發商楊總家裡超級有錢的,他那麼忙的人,竟然親自打電話過來道歉,先生好厲害啊。」
在同齡人中,唐豫州的確是很厲害的,但這位楊總願意打電話來,多半看的還是唐家的面子。
唐豫州的臉色不大好看,葉念給瞿阿姨遞眼色讓她先去做飯,低聲說:「你剛把公司搬到歷城,跟家裡和宋家鬧得不愉快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到處樹敵會不會對公司發展不利?」
葉念的語氣柔和,用詞盡量委婉,不引起唐豫州的反感。
唐豫州把冰塊壓在葉念腳上,幽幽的反問:「你害怕被牽連?」
他把葉念帶去宋佳嵐的生日會退婚,葉念自然和他一樣會被當成靶子,葉念說不害怕是假的,但她不能說唐豫州做錯了。
他生來就是這樣的人,沒有人能摁著他的頭讓他做不想做的事,也沒有人能逼著他承認他沒做過的事。
葉念違心的搖頭,說:「我不害怕,我只是覺得你可以等時機成熟一點再做這些事。」
好不容易熬了三年才從裡面出來,葉念不希望他又被唐珏送進去。
他有足夠的才華,應該在外面發光發亮,應該擺脫所有桎梏在他想要的天空翱翔。
葉念的眸子溫溫潤潤,卻有著鼓舞人心的堅韌,唐豫州看著她的眼睛,說:「時機不是靠等待就會成熟的,需要人去創造。」
這話聽起來好像他還謀劃了葉念不知道的事,唐豫州只透露了一點,沒有要詳細解釋的意思,只說:「這段時間你好好在家待著,哪兒也不要去,食材每天都會有人送來。」
葉念對今天發生的事心有餘悸,柔聲應下:「好。」
接下來幾天,唐豫州都在家裡辦公,晚上他會幫葉念敷腳,還會幫她給那個刺青消毒上藥。
紅腫消下去很多,玫瑰的形狀越發清晰好看,顏色很漂亮,在燈光下還會折射出細碎的金光,唐豫州沒問過葉念在那裡面遇到了什麼人又遭遇了什麼。
葉念本以為他會視這個刺青為恥辱要她剜掉,卻在某天上藥的時候聽到唐豫州說:「挺好看的,留著吧。」
說這話時,唐豫州的語氣很淡也很冷靜,好像葉念的身體被別人碰過留下印記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會生氣,也不會在意。
這個刺青紋上去的時候,葉念覺得很痛,卻不知道比針扎進肉里更痛的是這種無形的鋒刃,畢竟這樣不會有傷口,更不會流血,她連喊疼的機會都不會有。
在家養了一周,葉念的腳完全消腫不疼了,胸口的刺青也呈現出完美的形狀。
那位楊總又派人登門,請唐豫州和葉念晚上一起吃飯。
來請吃飯的人戰戰兢兢,好像唐豫州拒絕他就要跪下來哭求,唐豫州思忖了片刻就爽快答應,那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切的報了吃飯的地址。
晚上,唐豫州帶葉念去吃飯。
他們進包間的時候,楊總已經在主位等著了,兩人剛落座,宋戰北推門進來。
和剛來歷城的時候不同,宋戰北的下巴多了青黑的胡茬,不修邊幅到有點狼狽,似乎這幾天過得不大好。
看到葉念坐在唐豫州旁邊,宋戰北勾唇露出一個嘲諷地笑。
楊總沖宋戰北招招手,宋戰北走到他身邊坐下。
楊總對唐豫州說:「你們倆最近鬧出的動靜夠大了,今天我做東,組這個局,大家有什麼誤會趕緊說清楚。」
楊總說完捏捏眉心,似乎也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會這麼難搞。
唐豫州把楊總的話當耳旁風,宋戰北笑出聲,說:「結仇就是結仇,我們能有什麼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