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喝茶(2)
少女掌心遠比想象中還要溫熱,蕭辭瞳孔不易察覺的縮了一下,正眼去瞧,就看到穆安坦坦蕩蕩清澈的眸子,措不及防心底震了一下。
你到底隱藏了什麼,蕭辭想。
當然,他也沒想到穆安下一刻會撲過來,穆安自己也沒想到。
沈行白驚掉了下巴,半張著嘴差點合不上。
穆安瞬間反應過來,重重在蕭辭腳面踩了一下,咬咬牙閃身錯開,蕭辭悶哼一聲放開手。
「哎呀,踩到王爺了,真不好意思」,穆安小臉微驚,勾了勾眼角,人畜無害。
蕭辭壓低聲:「沒事」,只是表情有點變幻莫測,剛才穆安的反應他一直盯著,早就看在了眼裡,看她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就是這種目光,穆安每次都莫名的有點心虛,不敢長久的和蕭辭對視,她向後挪了一步,雙手交叉在胸前擺了擺:「王爺能別總是用這種眼神盯著人家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上我了。」
這流氓耍的過於恬不知恥。
蕭辭看著她,嚴肅提醒:「你還是個姑娘。」
「所以呢?」穆安反問:「姑娘怎麼了,小姐又怎麼了,我愛怎樣就怎樣,關別人什麼事,王爺是也覺得我臉皮厚是不是?」
是!
蕭辭心裡這樣想卻沒這樣說,繼續一本正經的教導她:「閨閣禮數你學不到十分也要學六分,總歸是好的,不然日後等進了王府會吃虧的。」
what??
穆安不知所以的眨了眨眼,她沒記錯的話攝政王府沒別的通房側妃小妾之類的吧?難不成蕭辭並非外界看到的那樣,表面「冰清玉潔」,其實府里藏了百八十個小美女!
正出神,蕭辭輕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不像別的小姐那樣總喜歡留點碎發在額頭,顯得楚楚動人,這方面穆安就簡單粗暴了許多,喜歡將碎發一根不留的梳上去,幸好穆安安髮際線低,人也好看,要不然早就讓她糟蹋完了。
蕭辭說:「又想什麼呢?整天有動這些歪腦筋的時間不如去好好學學禮儀,你要是需要的話,次日我讓府里的嬤嬤過來親自教你。」
「嬤嬤教你」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瞬間將穆安打回原形,她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尬笑道:「那多麻煩,不用不用,王爺放心,咱先別說去不去的了王府,就是真迫不得已進去了,到那個時候我也不會吃虧的,您愛怎麼玩怎麼玩,我絕對不打擾,會和姐妹們處好關係的。」
「……」蕭辭:「你說什麼?」
穆安:「弱弱問一句,攝政王府幾個小姐姐啊?」
蕭辭整整反應了半天才徹底搞明白,一頭黑線,張了張嘴不知道作何解釋。
王府里別的女人一個沒有,只有惠太妃,他名義上的母親,穆安這個樣子不管是因為什麼,恐怕到時候沒一天好日子過。
見他不願意解釋,穆安無所謂的揶揄一笑:「那就算了,王爺萬安,穆安先行告退。」
「等等!」蕭辭喊住了她:「既然出來了,王府的婢女也不用,那就出去買幾個得力的。」
「也行」,穆安一拍腦袋:「正有此意。」
她本來是想讓五香帶著去的,只是對於「奴隸市場」這種類似的地方,五香這跟著他幾乎不出門的小丫頭也只是稍微聽過,具體在哪她也不清楚,還想著得大費一番周章了。
從茶樓出去,穆安去成衣坊叫上五香,叮囑杜堯說:「鋪子這兩天先關了,等我想好接下來怎麼做再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趁著這兩天你就細心照看著,將坊里現存的布匹成衣都列出來,送到穆府給我過目。」
杜堯連連點頭應下,他以前從未見過少東家,第一次就徹底被穆安給降伏了,穆安笑了笑拉著五香出去。
五香膽子小也是真的,一見到蕭辭就緊張的不行,穆安走在她前面都能隔著空氣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
「他又不吃人,你怕什麼?」
「小姐…」,五香抿著嘴:「奴婢就是……」。
就是怕嘛,她有什麼辦法。再說了蕭辭和吃人有什麼區別,先皇崩逝,扶持新帝登基那一年,蕭辭一旨《不赦令》不由分說斬了上百人,其中不乏有身兼要職的官員,對於朝中的風言風語,只是淡淡丟下一句「妄論朝政者,斬」!
那一年坊間傳聞行刑台的血垢鋪了厚厚一層,一直到發黑風乾,見過太多血腥的百姓都有些麻木了,即使在那樣萬人抵制的情況下,蕭辭還是將動蕩的朝政壓了下來,沒掀起一片風浪水花。
對著比小白蓮還脆弱的婢女,穆安深吸了口氣:「支支吾吾你還是別說了,等會挑個膽大的你倆好好處處,你這性子太容易吃虧了要是那一天我不在,肯定被人欺負死了。」
「是」,五香揉了揉眼眶。
盛京最不缺的就是奴隸市場,誰家高門大院沒幾百個漂亮丫鬟,她一直以為「奴隸市場」都是骯髒不堪,不聽話,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被關在籠子里,渾身帶傷,反正就是怎麼慘怎麼來。
可是直到她站在一座金燦燦的三層高樓面前,牌匾上牛氣衝天的寫著「靜園」。
穆安偏頭看看自從出了門就一臉冷漠的蕭辭,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出把明明很貴氣卻又透漏著雅氣的白玉扇子輕飄飄晃著的沈行白:「我們不是來買丫鬟的嗎?」
沈行白一邊搖扇子,一邊說:「就是這。」
「這!」穆安實在不懂有錢人的快樂:「您看這地方像販賣丫鬟婆子的地嗎?」
沈行白大笑:「那你可錯了,靜園可不賣普通的丫鬟婆子,這裡面出來的人普通的奴隸市場可比不了,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穆安想說,貴也是真的不一樣吧。
容不得她反駁,蕭辭已經率先提步進去:「先進去。」
穆安只好提著裙子快步跟上,還不忘拉後面驚的忘了自己是誰的五香,兩人跟兩個土狗一樣灰溜溜的進去。
剛一進去,穆安還沒來的及好好瞧瞧這古代的鬼斧神工,視線就被擋住了:「嗯?」
面前站著一位身姿綽約的美女,一襲欲露不露的紅裙恰到好處,烏髮緊束,目測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穆安簡直太喜歡了,一雙手勾人的媚眼輕佻浮動的提步過來,眼尾不著痕迹的掃了穆安一秒,對著她旁邊兩位屈膝行禮:「妙玉見過王爺,見過沈公子。」
蕭辭默不作聲,妙玉立刻反應過來,轉身對穆安同樣行了一禮,分毫不差,沒一點摻假,穆安差點忍不住想親手扶她一把,實在是長在了她的審美上,太好看了吧。
「見過小姐。」
「不用」,穆安就差眼冒金星了,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妙玉起身,眼波流轉:「敢問小姐是?」
「穆安。」
「嗯」,妙玉勾了勾唇,做出請的姿勢:「王爺樓上請,還有一柱香靜台就開了,主子已經給王爺留了最好的包間。」
最後落座的是三樓最中間的包間,果然是最好的,裡面軟榻茶水間一應俱全,最靠邊的一面被紗簾擋著,穆安一時好奇過去拉開看了一眼,從這裡能清楚的看到中央的高台,大概就是方才妙玉所說的靜台了。
靜園的一切裝飾都十分的高雅,穆安越發覺得這地不可能是販賣人口的,擱現代要是販賣人口能搞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地方,恐怕大家都巴不得自己被賣。
看夠了穆安回身坐下,妙玉進來上茶:「穆小姐,請。」
穆安微笑:「謝謝。」
妙玉的手微微停頓一秒,吃驚的看了她一眼,這是她第一次在靜園親耳聽到「謝謝」這個詞,而且還是對自己說的。
以為是調戲,可少女眼神誠懇,對她笑的真誠。
妙玉奉完茶,對穆安行了一禮,笑了笑才轉身出去。
哇偶!
穆安太喜歡了,要是她身邊能放幾個這樣的人,豈不是每天做夢都能笑醒。不過理智提醒她妙玉肯定不是普通的婢女,收斂了笑容。
「您倆不會騙我吧,這裡真的販賣人口?」
「話怎麼說這麼難聽」,沈行白「啪」一聲合上他的白玉扇,挑了挑他那風流倜儻的眉:「所謂靜園是盛京最大的市場之一,和秦樓妓館不同,這裡不分男女,一應供求,都被貴族挑走了。」
想到妙玉剛才的姿色,穆安突然有些不舒服:「挑回去做妾嗎?」
蕭辭抬頭看了她一眼。
沈行白解釋:「也不是沒這樣的,只是少有,靜園培養的是婢和仆,這些大家都知道,所以一般不會主動去越界,至於買回去做什麼就只有買家知道了。」
「第一次見婢和仆如此精心培養的」,穆安冷笑。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人普通人家肯定也用不起。
忽然幾聲鑼響,沈行白去將帘子拉開,高台上的景象盡收眼底,比起妙玉,底下三個女孩就穿的普通了不止一個層次,每人面前放著一把琴,長的也算普通,對著她們這個方向行了一禮,才緩緩坐回去,穆安為了看的清楚,拉著凳子往欄杆邊坐了坐,身後就是蕭辭。
感受到身後的目光,穆安回頭:「我知道自己禮數差,連下面的婢都比不上,王爺不用再多此一舉提醒我了。」
我已經感受到你濃厚的不滿了。
豈料蕭辭問的是另一件事,他說:「你為何告訴別人你叫穆安?不應該是穆安安嗎?」
穆安頭疼,真是一點蛛絲馬跡這位爺都不放過。
這有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