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九方居
嚴寬滿頭大汗抬眼一看,就看到自家主子「嬌弱」的依在榻邊,穆小姐溫柔至極的給他喂粥。
「……」
沉寂片刻,嚴寬覺得自己真的得重罰了,連忙低下頭。
接過穆安手中的粥碗一口喝到底,蕭辭冷聲:「起來。」
嚴寬:「謝主子。」
「太妃呢?」
「主子寬心,太妃無事,已經送回居中」,嚴寬一頓才繼續道:「屬下擅作主張,已經封鎖了東平巷,消息沒走出去,刺客已經絞殺乾淨,抓住的活口也都自裁了,什麼都沒留下。」
穆安拍了拍手,忍不住誇讚:「乾淨、利索、不留痕迹,該斷則斷,是條漢子。」
將人齊齊回頭看著她,嚴寬一拱手:「多謝小姐誇獎。」
鄙視的看著他,穆安平靜道:「我說的是這批刺客。」
「……」
收回目光,蕭辭沒理會穆安非同常人的腦迴路,淡淡掃了嚴寬一眼,嚴寬就立刻將懷中的解藥拿出來,雙手奉上。
蕭辭用了一顆,將剩下的塞進穆安手裡。
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送我了?」
「嗯」,蕭辭點了點頭。
一旁的嚴寬眼神複雜變換——這葯可是千金難求啊!就這麼隨手送人了?
他家主子什麼時候這麼奢侈了,想當年皇上看上王府一塊域外來的燭龍玉,眼球都快黏上面了,自家主子愣是「啪」一聲關上了盒子,斷了萬歲爺的痴心妄想。
「嘖嘖」兩聲,說了句「謝了」,穆安大大方方的收了。
千金難求怎麼了,她的積分萬金都求不來一分。
吃虧的還是她呢。
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蕭辭從廂房出來,就看到大堂里穆安淺笑著和酒樓的掌柜攀談。
王民性子爽朗,善談,又是王家的旁系,自然和穆安親些,當年孤身一人來盛京,一直被王楚君幫持著,這就是即使後來穆南均夫婦戰死,他仍然守在這的原因。
「小姐這麼多年苦日子總算熬過來了。」
穆安笑笑:「沒什麼好苦的,年幼無知罷了,這些年多謝表哥撐著。」
王民愧疚的擺擺手:「算不上。」
穆安卻是誠心誠意感激他。
「對了,老夫人前些日子還來信,問小姐的近況,我還沒回她。不過老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如今模樣,肯定能寬心。」
「表哥是說……外祖母?」
「是是是」,說著他嘆了口氣:「自從將軍和夫人離開,老夫人整日以淚洗面,天天念著小姐,但是年紀大了又遠在雁回,只能天天祈福,盼著小姐好。」
「我很好,勞煩表哥告訴外祖母,讓她不要憂心」,穆安寬慰他:「有時間我就回去看看。」
王民笑逐顏開:「我這就告訴老夫人。」
「嗯」。
穆安正欲起身在酒樓轉一圈,一抬眼就和樓梯處的蕭辭四目相撞,回頭看一眼天色,已經太晚了。
料到如此,蕭辭穩步下來,嚴寬沉著臉跟在身後。
沖他皮笑肉不笑做了個表情,穆安問:「要走了。」
「嗯」,看了一眼,蕭辭道:「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
大方擺了擺手:「不用了,今晚我不回去了。」
這麼晚了,穆府的門早就關了,她要被蕭辭送回去,明天指不定被陸玉茹怎麼說呢,又是烏煙瘴氣。
況且穆府離這裡離得遠,她累了一天了,實在不想動了。
可蕭辭一聽這話就黑了臉,看穆安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沉聲道:「女兒家夜不歸閣,成何體統。」
「呦呦呦」,穆安當場就笑了,忍不住調侃:「堂堂攝政王受萬人非議,還對於這些莫須有的名聲在意的緊,女兒家怎麼了,我就一晚上不回去還能因此失了名節不成。」
「儘是歪理!」
「嘿嘿」一笑,穆安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王民已經率先將酒樓的門打開了,外面暗幽幽的燈光忽明忽暗,整個東平巷都沉寂了。
沒留下一點曾經廝殺過的痕迹。
蕭辭眉頭皺成了一團,在看到空無一人的大街時渾身更加陰鬱,走到門口回頭一看,穆安已經若無其事準備上樓了。
步子一頓,他鬼事神差的叫了一聲:「站住。」
穆安神遊天外的思緒一個激靈被嚇了回來,上樓的步子差點不穩:「王爺,又怎麼了?」
大晚上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有什麼事您老人家自行回府不行么。
看蕭辭的動作明顯代表不行。
下一刻穆安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扣住,蕭辭蹙眉盯著她:「既然不回穆府,就跟我回去。」
「……誒?」滿臉問號看他:「回哪去?」
蕭辭:「王府。」
……
等穆安非常不要臉的樂完,自己已經坐在蕭辭九方居的客房榻上了。
看著眼前壕無人性的一切,穆安真想扣眼珠子,不愧是攝政王府,一個客房都如此「溫馨」。
屋裡的擺件個個都是價值連城,好多宮裡的賞賜都隨便放在櫃檯上,也不怕摔了。
轉了一圈,穆安重新回到榻前,拍了拍臉,小腿蕩來蕩去——她就這樣進了傳聞中固若金湯的攝政王府!!
不僅如此,她還大搖大擺在一眾侍衛的不可置信之下進了九方居。
這要是讓陸玉茹母女知道,豈不是要氣的吐血。
想想都樂。
還沒樂一會,敲門聲起,有個小心翼翼中又帶著欣喜的聲音:「王妃,奴婢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明月端著水盆低頭進來,想看卻又不敢看,心下緊的很,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王……王妃,奴明月,伺候您洗漱。」
說著就自告奮勇的上來替穆安更衣。
穆安壓根來不及的阻止,外衫已經到了明月手裡。
她疑惑,是不是王府的人都力大無比——如此霸道,她喜歡。
眼看著熱毛巾撲面而來,穆安趕緊抬手擋住:「停!」
明月疑惑的眨著眼睛,她們王妃長的賊好看,一個勁的對著穆安傻樂:「王妃,是奴伺候的哪不對嗎?」
「對,都對」,接火毛巾自己擦了把臉,穆安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你樂什麼?」
明月笑臉一僵:「王妃好看。」
穆安:「……我這就成你們王妃了??」
「不然呢?」明月笑道:「主子從來不帶外人回九方居的,就是太妃未經通報都不讓進來的,王妃是第一個,可見主子重視王妃,月末進了府,奴一定會好好伺候王妃的。」
「得得得」,打斷了她穆安賊眉鼠眼笑眯眯小聲道:「聽著惠太妃和你們主子怎麼不太……親近?」
「啊?」
明月後退兩步,雙手捂住嘴,睜大了眼睛,看著穆安連忙解釋:「王妃恕罪,主子的事奴不可妄加議論,奴婢不知。」
穆安輕笑,這麼規矩,無趣。
萬籟俱寂,冷月高懸。
「你家主子不在嗎?」
「主子不在」,明月道:「府中進了刺客,主子去處理了,今夜不回九方居眠了。」
穆安腹誹:「一身的傷也不怕得了破傷風,一點都不消停。」
看穆安上嘴皮碰碰下嘴皮低聲咕噥著什麼,明月豎了豎耳朵:「王妃說什麼?」
咧嘴一笑,穆安躺到床上:「沒什麼,我睡了,不用伺候。」
「是,奴和聽風在外面守著,王妃安心。」
明月退身出去,一把被守在門外的聽風拉過去,聽風看著比她嚴肅點,此刻卻活活像個話嘮:「怎麼樣,見著了嗎?」
明月撥浪鼓似的點頭,好讓聽風一陣好奇。
……
換了個地,穆安以為會一夜無眠,可沒一會就睡著了,整個夜間九方居沒一點風吹草動。
迷迷糊糊只見她做了一個夢,蕭辭兩分冷漠的瞧著她,一群穿著奇怪帶著面具的法師,圍著她群魔亂舞,定神一看自己被五花大綁在行刑台上。
就見蕭辭薄唇親啟,還是那偏冷的聲調:「盛世出妖,禍國殃民——斬!」
她撲棱著被綁著的雙手,滿眼充血的瞪著他,張著嘴喊不出話來。
奶奶的!
誰禍國殃民了,誰妖女了!
姑奶奶是仙女!仙女!
「王妃?王妃?」
明月推了推張牙舞爪卻不清醒的穆安,一旁的聽風看的急了,以為穆安被夢魘壓住了,直接上手將穆安拎了起來,使勁晃了兩下。
穆安感覺自己在劊子手落刀的那一刻飄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可以和青簡「結拜」的三分厭世臉,不明所以的對著她愣了愣。
下一刻穆安的胳膊肘就崴了一下。
「哎呦」一聲,穆安一臉茫然,整個人窩在了被窩裡。
聽風嚇的一哆嗦,被明月拉著跪到地上:「王妃恕罪,奴不是有意冒犯。」
好一會,穆安才緩過神,摸了一把額頭,一頭冷汗,差點以為自己死翹翹了,一睜眼就被人摔在了榻上,直接清醒。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扭頭一看,榻前還跪著兩個婢女,昨夜沒仔細瞧,現在看來,王府的婢女都穿著不俗,兩人高高束著發,幹練利索的打扮。
下一刻都能抽出劍上陣殺敵的那種。
明月膽戰心驚的看著穆安,心下思量不會把王妃給摔出個好歹了吧。
好半晌,穆安顛盪的心情才平復下去,從床上翻起來,瞧著地上兩人,動不動就跪,看來她這輩子肯定活不久。
「我沒事,你倆起來。」
明月:「王——」
穆安淡淡撇了她一眼:「直接說。」
「哦」,明月一頓繼續道:「主子請您用早膳,今日要進宮。」
穆安:「……」
完了!
怎麼把這事給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