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wukan

第四百六十三章.wukan

第四百六十三章.wukan

對於那般小人,立了功又不能不賞;立功不賞誰還再立功。但她也盡量不讓這些人太得勢。在裴炎事件中,李景諶立了功,當時給他賞格極高,讓他當了宰相。半個月後,她便罷免了他,換了個司賓少卿的閑曹。崔詧是首先揭發裴炎謀反的人,也為他封為同平章事,接近宰相了,事後也被罷免;同時被罷的還有沈君諒。那個辦案有功的騫味道被提拔為中書令,職務取代了裴炎。一次,有個官員因故被貶職,就到他那裡去申訴說明情況,騫味道不敢作主承擔責任,說:「此太后處分」就是說,這是太后決定的,你去找太后吧。而當時在場的同中書門下三品的劉禕之卻說:「根據聽犯的錯誤,改任官職,是我向太後奏請的。」言外之意,有事找我,有錯我負責。武則天知道了這件事,便把騫味道貶為青州(今山東濰坊一帶)刺史,升劉禕之太中大夫。她把這個事講給大臣們聽,說:「君臣同體,豈得歸惡於君,行善自取他」[《資治通鑒》,卷203,垂拱元年三月。]

平定徐敬業叛亂和平息裴炎謀反案后,因不少官員發生了變動,有的被殺、遭貶。同時,在這一系列事變中,也多少能知道官員們對她的態度,只要沒有明著反對她執政的,她都根據他們的官職和才能充實到朝廷中樞之中。以積官尚書裴居道、右肅政大夫韋思謙、天官尚書韋待價為同鳳閣鸞台三品,以冬官尚書韋蘇良嗣為維言,以裴居道為內史。提拔文昌右丞魏玄同為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三品。不久,再次調整,以岑長倩為內史、蘇良嗣為左相、韋待價為右相,韋思謙為納言。這些人都是當時的名士,被武則天任用,使太后執政下的朝廷中樞規整充實。

平息徐敬業叛亂后,武則天又改新年號以作紀念。她以《尚書?武成》篇中的一句話,即「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垂拱而天下治」所表示的意義改元「垂拱」。垂拱元年是公元685年,那年武則天六十二歲。

「垂拱而天下治」,就是垂衣拱手,無為而治之意,是儒家追求的治國辦法。能讓衣襟不動搖、拱著手什麼也不幹,天下就太平了,那可不容易。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哪個朝代也未能做到,讓太史公司馬遷極盡吹捧的漢初「文景之治」也充滿了爭奪和血汗。武則天的年代更做不到。

首先,她滿朝的文武官員就不讓垂拱而治,他們不會讓她那麼悠閑自得,他們每看到紫色雲簾後面太后的身影,就會從心底升起一種莫大的人格恥辱感。而武則天又偏偏是一個無比倔強的女人,她不信以她的才幹就是不能讓這些人服從她,不服從她也絕不會後退。她們君臣之間一直就那麼「將」著;她一個女人坐在似乎只有男人才能坐的那位子上,和一大群男人硬頂著、硬「將」著。讓她如何能「垂衣拱手」?

在誅殺了裴炎、程務挺,鎮壓了徐敬業之後,看著殿上一排排冠帶朱紫的男人,她站了起來,在那片紫色的薄薄的簾幕後面站了起來,故意讓這一排排男人能清楚地看見她雖年過花甲,卻依然英挺的、女人的身軀。然後,突然嚴肅地發問:「朕並沒有辜負天下、辜負諸位,你們說是不是?」群臣齊聲回答:「是的」

她停息片刻后,提高聲音,激動地繼續說:「朕事先帝二十餘年,憂天下至矣公卿富貴,皆朕與之;天下安樂,朕長養之。及先帝弄群臣,以天下托顧於朕,不愛身而愛百姓。今為戎首,皆出於將相,群臣何負朕之深地且卿輩有受遺老臣,倔強難治過裴炎者乎?有將門貴種,能糾合亡命過徐敬業者乎?有握兵宿將,攻戰必勝過程務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於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能過此三者,當即為之;不然,須革心事朕,無為天下笑。」

武則天高慷激越,聲迴殿內。尤其她說「今為戎首,皆出於將相」,是謂「今天,反對我的領頭大都是將相」此時,她已壓倒不住漏*點,聲色俱厲,最後說:「你們之中,有能超過裴炎、徐敬業、程務挺的,就請站出來反叛我不然就得好好服從,不要做出讓天下笑話的事情來」

武則天說完,壓著怒火,緩緩坐了下來。此刻,群臣跪地,不敢仰視,異口同聲地回答:「唯太后所使」[《資治通鑒》,卷203,光宅元年十二月。]

這次武則天對群臣的嚴厲訓話,由《資治通鑒》注引《唐統紀》,而《考異》認為「恐武后亦不至輕淺如此。今不取。」實則,武後為情勢所迫是能做到的。

為考查朝中大臣及地方官們的言行動態,並直接聽取臣民諫言和冤抑之情,在垂拱元年二月,武則在令於「朝堂所置登聞鼓及肺石,不須防守,有撾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狀以聞。」[《資治通鑒》,卷203,垂拱元年二月癸未。]登聞鼓設於西朝堂外,肺石為紅色如肺,設於東朝堂外。即設懸鼓和肺石,讓臣民百姓自由登石或擊鼓,讓御史接取狀紙,直接呈給武則天本人。

這是她自己與群臣嚴厲訓話后,整飭朝中百官和地方官的辦法。

垂拱二年(686年)正月,武則天下詔「復政於皇帝」。即不再臨朝稱制,讓睿宗皇帝親政,其目的為緩和朝野對她執政的不滿情緒。但是,睿宗連忙上表,堅決推讓,不肯接受。諸史書皆記:「睿宗知太后非誠心」;朝野也說她是故作姿態,並非真心歸政。不管她出於何種心理,這次下詔歸政效果不佳,她還是繼續臨朝稱制。

武則天繼續臨朝,乃於垂拱二年三月鑄銅為匭(gu音軌,匣子)放在朝堂的東、南、西、北四角。太后制銅匭的初衷是和「垂拱而治」的想法有關係的。銅匭如同今天的意見箱,是讓廣大民眾把自的意見寫出來投放在箱內,以供領導採納。讓大家自己投與採取開大會、走訪、座談會等形式相比較要方便得多,不用採取行動,只要放那麼個匣子,等著讓大家自投就行了。好比張網捕魚捉鳥。甚至連手也不用拱,你該幹啥幹啥去,到時候來網裡拿魚拿鳥就得了。意見匣,武則天的銅匭,是一個意見,方便啊。所以,這方便的銅匭,就是垂拱而治的工具。

設銅匭用時興的話說還有改革開放之目的。武則天的思想就是個改革開放思想,她是個女皇帝,女人做皇帝開天闢地她是獨一家,沒有個改革開放思想是做不到的。要開創一個前人未做的事業、前人未到的境界,在皇帝門前設意見箱,大事宣傳、鼓吹,讓全國人都重視,想說什麼說什麼,廣開言路。你想,沒有個改革開放的胸懷能敢敢做嗎?一些領導人有了錯誤,掩著、蓋著,就怕人給揭開來,就怕人揭發、檢舉提意見,思想封閉,能敢讓大家大張旗鼓地提意見嗎?

設銅匭也有個治理整頓的想法。她們朝內朝外官整天盯著她,看她是個女人不順眼,不姓李而姓武就不該坐在男人和老李、小李該坐的座位上。私下裡罵她、背地裡瞎搞小動作,甚至舞刀弄槍朝她來。現在,她弄個匣子放在朝堂前,發動全體隨時把那些陰謀掀出來。這是讓全國的或官或民一起幫著她防備陰謀詭計搞顛覆。同時,也讓百姓監督,官員們互相監督,治好官風。

武則天設銅匭還有個招攬人才之目的。她求才若渴啊,有才的大臣們多不配合她,不配合才高八斗更糟,鬼主意多、影響力大。前些日子訓話,她當著百官的百叫號,不就說反她的「旗手」們全是出將入相的大人物、大人才嗎?但是,光叫號不行呀,她自己的官,發給他們高薪、給最高級的住宅、高車駿馬,不是養著用來叫號比功夫的啊所以,她要招集忠心給她幹事業的人才來,補充不足、取代那些不配合者,也讓在位的殺豬匠們有點急迫感,不是不配合嗎?老子要另請高明了

所以,武則天設的是四個匭。時至今日,武則天其人是很難研究的。她每做一件事,全被人給弄得稀里糊塗、黑白顛倒,想說清楚,難啊比如她設「四匭」之目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古今中外的人全一齊說:「整人」連咱們那些想說點實話的史學工作者們,也被古今中外的大史學家們弄得束手無策。流了十身汗水也找不到說實話的證據,證據哪去了?開始就被毀掉了,哪去找所以,我們可憐的要說點實話的史學工作者也只能低聲隨和了。哎這是史學研究們悲劇啊。然而,悲劇是美麗的。如果《紅樓夢》不出現悲劇,不被高鶚們肆無忌憚地篡改、斷貂續狗,哪還有數百年紅學研究的美好悲劇?傳統的力量太強大,幾乎扼殺了真諦之美。然而,夭折的美麗孕育了火種,終將死灰復燃,衝破僵硬的歷史外殼而發泄其被阻遏的力量。武則天的研究也是如此,人們終將會發現武則天歷史的不朽新價值,這是被歷史的沉沙所掩蓋的史學的悲劇,終於會被重新搬上舞台,展示出驚心動魄的光彩。

歷史的真實是:武則天立「四匭」是為的治理天下,治好天下,是她垂拱年間的一個重要的施政措施。她共立了四個匭,放在朝堂外東面的叫「延恩」匭,是個用人自薦匭,可以寫你的自薦材料,包括個人的作品,此所謂「獻賦頌」,「求仕進者投之」。為求人才,上一年她曾下詔:「凡內外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舉」[《唐會要?匭》,卷第956頁。]。這次立的「延恩」匭,是個求才的辦法,是上年求才措施的繼續。

放在朝堂南面的銅匭叫「招諫」匭,「言朝政得失者投之」。這是虛心納諫,讓官民暢所欲言,提供治國的正面建議和反面的教訓。

立於西面的叫「伸冤」匭,「有冤抑者投之」,這個銅匭設立和意圖明朗,讓冤屈的人直接向中央申訴,免得州縣官、或上下串通搞出冤獄,民不得申。封建社會官場黑暗,蒲松齡有「覆盆之下多覺冤哉」的慨嘆。如果武則天是個男人皇帝,敢於讓黎民百姓直接到皇帝那裡投狀,史學家們不知該如何稱頌了。

北面的銅匭叫「通玄」,「言天象災變及軍機祕計者投之」。這個銅匭有點神秘色彩,在當時設此毫不奇怪。大家都有迷信思想,自從武則天作為女人執政后,許多人就用那些玄機的讖兆暗著攻擊她。好吧,武則天就立個銅匭,有什麼玄機,包括軍機玄機,寫出來好了。她設這個匭,一方面說明她有點相信,另一方面也有防患未然的設計。她弄個箱子放在那裡,有玄機妙道你就寫出來放到裡面,另在下面神神道道比附著罵人[《資治通鑒》、《舊唐書?則天皇后紀》、《新唐書?則天紀》。]。

銅匭鑄好后,她鄭重其事,特命正諫大夫、補闕、拾遺官各負責一匭掌管。

就這樣,「四匭」的方案設計好了,安裝設置好了,也有人專管了。全國的官民人等都要跑到洛陽來,或者自薦、或者諫言、或者伸冤、或者「通玄」,那就有個路費和食宿總是。為了做好這項工作,武則天不惜代價,規定:凡上京做那四件事的人,沿途都要提供驛馬、按五品官的標準供給伙食,保證他們安全抵達。即使是平民百姓,農夫、樵人,太后也一律接見,來京后安排在國家的客館里。接見后「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資治通鑒》,卷203,垂拱二年三月。]

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這是中國封建皇帝制度下的一個宏偉壯舉是可以被傳為佳話的優美歷史宏篇是問:中國歷史哪個皇帝這麼做了?哪朝哪代敢這麼做呢?

但是在正統的歷史書上,這「四匭」搞的四項內容通通不見結果。如自薦的內容,是武則天時代一項突破性的改革,受到後代一些歷史名人的拍案叫絕(此項內容後文將記述),歷史書上在當時一字不提。納諫的內容也是武則天的專長,她虛心納諫,包括正反兩方面的,她都納,這方面的內容正史上也一字不提。但是我們能發現歷史記載的矛盾,如前面的引文「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其實說的就是「納諫」,就是說誰有好的治國辦法,武則天認為這辦法好,這人有辦法,就可以破格任用。「所言」、「稱旨」,怎麼能說是「告密」呢其他兩方面內容記述,也都完全走了模樣。

傳統史書的作者要改變歷史事實有的是辦法。他們在記述武則天立「四匭」之後,在武則天詔告國人到京城來,給驛馬、食宿、召見的安排前面加上一段話,就完全改變了歷史真面目。這段是這樣寫的:

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又自以久專尃國事,且內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者,臣不得間,皆給驛馬供五品食,雖農夫樵人,皆得召見,廩於客館,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資治通鑒》,卷203,垂拱二年三月。]

看啊,就是這麼插上一段話,就把前面立「四匭」的內容全部變成了「告密」,而太後為來京師的人皆給驛馬,供食宿,親自召見和破格給官,全成了鼓勵告密者,給告密者破格賞官了。

這麼寫還能給人一個錯覺,認為前面立「四匭」的事情已寫完了,下面該寫鼓勵告密了,就把鼓勵到京城自薦、提諫、伸冤等給驛馬、供食宿、賞官全成了給告密者一種人的鼓勵了。

所以,時至今日所有寫到立「四匭」的史書,記述的內容全是告密的內容。帶有全局性的施政改革方面一點也未見到成效,一下子被告密殺人取代了。

我們沒有、也不必要為武則天辯護。作為一個皇帝,為鞏固其統治地位,鎮壓、殺人在所難免。由於頑固勢力太強大、多數大臣不配合,李氏宗親不斷叛亂,武則天用酷吏慘殺官員,擴大了打擊面,也造成了許多冤獄,這些也是歷史事實(本問題後文將記述)。但是,武則天以酷吏制冤獄與立「四匭」治國,這是兩回事。儘管「四匭」進行中,人們到中央「伸冤」時,自然就會揭發,就會有貪官、臟官被懲罰。但這也是施政中,也是以「四匭」為工具搞改革的過程中必然會有的現象。而卻不能用這一個方面取代主要的幾個方面,這總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如果再通俗點說,武則天在朝堂四面立了四個箱子,讓全國的官民都來向四個箱子里投信件(實際上她坐在朝堂上一一接見,也就不用投了,變成向太后遞或講了),這四個箱子分別是「自薦箱」、「意見箱」、「檢舉箱」、「通玄箱」,只要來京投信都一律享受同等待遇。而我們的歷史學家們卻說武則天只給向「檢舉箱」投信者以多種待遇,豈不是那麼多的事情以一而代?那麼多國人紛紛來京,不就變成了一次揭發、檢舉和殺人運動了

武則天是中國在史上的唯一女皇帝,儘管在傳統史家的筆下,極不願意寫她是皇帝,只說她是皇后、皇太后,但仍然改變不了她皇帝的身份和史實。

但是,在封建制度下女人當皇帝,這的確太不可思議、太離譜了。所以,武則天做皇帝不僅要克服客觀上的重重障礙和阻撓,還要克服她自己的思想負擔。甚至可以這麼說,她主觀上的思想障礙之重,也甚難克服;是阻撓和障礙的客觀物,讓她克服了主觀上的思想障礙,把她推到皇帝位子上的。就如一個人還沒準備做英雄模範,大家一次次說他就想當模範,最後他就真的成了英雄或模範。

武則天是哪一天產生了當皇帝的念頭的?這問題怕是永遠說不清、說不準;而她當皇帝的念頭,差不多是反對她的人都教給她的。一個人本來不是賊,大家一次次哄說他是,說不上哪一天他的一氣之下做了賊。

武則天二度入宮,投入了爭奪后位的殘酷鬥爭中,在廢立皇后的宮廷論爭中,本來武則天為保住身家命,背水一戰的。而關隴集團為了保住代表士族利益的王皇后,硬說武昭儀若當上皇后,唐朝天下就難保了。唐朝的天下不保,那是誰的天下呢?言外之意就是武家天下了,武家天下不就是說武皇后變成武皇帝嗎?實際上這時的武昭儀想的是,做不上皇后就得倒大霉,小命也要丟掉。她哪有想當皇帝的奢望呢?太懸了但她做了皇后,卻進入了政壇。

到麟德元年(664年),關隴勢力欲利用高宗、武後夫妻間的矛盾廢掉皇后,又以道士郭行真出入宮禁挑撥,西台侍郎上官儀說:「皇后專恣,海內不與,請廢之。」[《資治通鑒》,卷202,上元二年三月。]其結果出現了「上每視事,則后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與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宮」。即武后垂簾聽政、「二聖」臨朝,是武后輔佐高宗執政,武則天坐到了皇帝的身後,她仍無親自做皇帝的想法。武則天垂簾九年,不斷向皇帝的位子上接近。

到上元二年(675年),高宗身體狀況漸壞,而武后與他共同執政近十年,對武后信賴,欲讓武后攝政。中書侍郎郝處俊、李義琰堅決反對,理由是「杜禍亂之萌」[《資治通鑒》,卷202,上元二年三月。]。朝中大臣再度示高宗,若讓皇后攝政,大權將旁落外姓,歷史上有呂后之鑒。高宗聽后,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從武則天本人考察,仍無要做皇帝的證據。

此後又十年,武則天主國政,高宗名為皇帝,形同虛設。但是她對健康狀況日壞的高宗仍體貼關愛,自認為是替高宗處理朝中事和國內事,忠於耿耿,盡責盡心,仍沒有廢皇帝、直接稱君之想。

弘道元年(683年),高宗去世,她可以順理成章登極為君。但是,她仍扶皇太子李顯繼位,以皇太后輔政。但李顯荒唐,因與輔弼大臣裴炎謀,廢中宗。另立李旦為君后,仍以撫佐幼孤為己任,仍無稱帝之想。但因李旦無能,乃「幽之別殿」,以太后名義臨朝稱制。因太后臨朝,惹起徐敬業叛亂,裴炎代表朝中大臣與叛亂配合,逼迫她交出政權。即使叛亂者以匡複廬陵王為號「討伐」她,裴炎利用叛亂的聲勢逼她還政睿宗,但仍無她要稱帝的口實,只把她比作呂后等「女禍」。此前,她皆無要親自為君的語言和行為。

以上是武則天稱帝前的主要表現。實質上,自從她當皇后不久,即遇上懦弱的高宗,從輔政、垂簾,共計三十年,她做的是皇帝的事,只是名稱上仍是皇后而已。到高宗一死,她廢中宗、代睿宗,已坐到了皇位上。這三十多年,反對者一直認為她要篡權當皇帝。尤其她連廢二帝,才激起了徐敬業大規模起兵「討伐」她。

作為一位傑出的政治家,自高宗去世后,她已經有了做皇帝的時機、能力、經驗和資格。只是因為她仍然在哀念高宗的情感中籠罩著,她也知道高宗屍骨未冷就馬上稱帝,人們會怎麼說她。所以,她僅以太後身份臨朝,然而如此仍激起朝內朝外一片反對之聲,甚至於起兵討伐之。到了這時,反對者迫得她再無退路,她這時不能不想:輔佐幼子、代表幼子,大家都罵她是呂后,莫如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當個女皇帝,反正是挨罵。所以,她要當皇帝,也是反對她的人教的她、逼得她。

何況,武則天本就有非凡的勇氣,有敢於突破陳規的性格,有對唐太宗這位明君幾十年的欣羨,有對女人「無才便是德」舊傳統挑戰的精神。女人怎麼樣?這幾十年來,她擊敗過成群結隊的反對他的男人,她做的就是男人的事、皇帝的事,她自認為她能做好。既然已無退路,就真的做一做,做個前所未有的事。

因此,在未曾宣布親政為君之前,她已稱「朕」,這是天子的自稱,天子的專利。在鎮壓了徐敬業叛亂、殺了佐弼宰相裴炎,召集群臣訓話時,她口口聲聲自稱為「朕」。滿朝文武跪在她的龍座下,她滿口稱「陛下」。她感到很習慣,就該如此,她向敢於反對的挑戰,結果滿朝文武唯唯而已。那個時候她已自認為是皇帝了,只等宣布罷了。

垂拱四年(688年),武則天有了親自做皇帝的試探。那年一開春,她在神都洛陽立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的三廟,同時提出為她武氏的先人立廟祭祀。顯然,立唐室李氏三廟,目的是欲立武氏的先廟。命令有司議論崇武氏先廟的室數,即為武氏建幾代幾室宗廟。司禮博士周悰已知武則天的真實用心,因為武則天不會不知道這個常識,明顯另有用心。於是,奏言為武氏祖宗立七室,而同時減唐皇李家的祖廟為五室。如果按周悰的奏言辦了,那文武大臣如果都同意,就意味著武氏代李氏,武則天可能在立廟祭祀時就要宣布稱帝了。

但春官侍郎周大隱上奏勸止,他說:「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別引浮議,廣述異聞,直崇臨時權儀,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親承顧托,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資治通鑒》,卷204,垂拱四年正月甲子。]周大隱所言「周悰別引浮議,廣述異聞」,不見其引述為何議何聞,實則武則天正需要有某些特別的「異聞」、「異兆」,供她製造做女皇帝的輿論。

早在一年多前,雍州(陝西秦嶺以北、銅山以南地區)有人報告:「新豐縣東南有山踴出」,隨有小道消息:新豐縣的山是一夜雷雨後,突然長出個三百尺高的山來,認為這是吉祥的兆頭。武則天當時就想用這個「吉兆」造做女皇帝的輿論,因為突然長出山峰的那個縣就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漢高祖劉邦為他老子特設的一個縣。所以,武則天下令改新豐縣為慶山縣,四方人士都紛紛表示祝賀。但有個江陵人俞文俊卻上書說:突然長出山峰不是吉兆,而是凶兆,是地氣不和所致,就如人氣不和身上長出疣贅那樣。之所以出現凶兆,是因為武則天「以女主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為災」,並警告她趕緊退位,不然將大禍臨頭。

武則天本想利用「吉兆」為做女皇帝造輿論,而俞文俊竟說這是「凶兆」,讓她還政睿宗,老老實實躲到後宮「修德以答天譴」。這反映當時朝廷內外反對力量很強大,她要做女皇帝也非易事。不久,又發生了宰相劉禕之的案子,也是因讓她退居後宮,還政李旦而起的。

劉禕之是武則天一手提拔的宰相,和裴炎不同。他是常州晉陵(治所在今江蘇省常州市)人,父親在貞觀朝任著作郎、弘文館學士。劉禕之年少時即有學名,與孟利貞、高智周、郭正一被時人稱為「劉、孟、高、郭」。為高宗、武後用為昭文文館學士,再遷左史等職。因朝中舊官不為皇后所用,武后以召集著書為名,同與元萬頃、高智周、郭正一等被召入禁宮,成為皇后培養的新人,稱「北門學士」。后逐步升為朝議大夫、中書侍郎兼豫王會司馬。因為他的姐姐是宮中的女官,武則天派他姐姐去看望榮國夫人,劉禕這也隨去偷看,被流放。幾年後武則天便把他召還,再升遷為校檢中書侍郎等職。武后臨朝,視之為親信而重用,一直提拔到宰相的位子[《新唐書》,卷117,《劉禕之傳》。]。尤其是裴炎因迫太后歸政而被殺,朝中大臣不配合太后,武則天更重視「北門學士」出身的高官,以之為親政中樞大臣。

正當武則天準備親政做女皇帝時,作為心腹大臣的劉禕之也在背後議論武則天,讓她歸政睿宗。一次,他與鳳閣舍人賈大隱說:「太后既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返正,以安天下之心。」賈大隱把他的話私告太后,太后很不高興,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乃復叛我」恰在此時,有人向太后說,劉禕之接受歸誠州都督孫萬榮的賄賂,又與許敬宗的妾私通等不法等情。太后就派肅州刺使王本立調查劉禕之,當王本立向劉禕之出示太后的敕令時,劉禕之竟傲慢地說:「不經風閣鸞台,何名為敕」王本立見劉禕之用高官壓他,拒絕承認武則天的敕令,只好向武皇太后說明。

太后聽說勃然大怒,原來自己提拔的劉禕之也如此看不起自己,骨子裡也和頑固大臣一樣,反對她是女人稱制,本來並不想重辦劉禕之,只想警告他一下。而她發現劉禕這心裡是這樣,竟拒絕不承認她下發的敕令,便把他逮捕入獄。李旦聽說了這件事,便向太后求情,為劉禕之申說。武則天更為惱怒,聯想到劉禕之曾是李旦的老師,認為他們之間又有別情,乃決心殺死劉禕之,於是下詔劉禕之「賜死於家」。

武則天從這一系列反對她稱制的實情看,她南面為君做女皇的阻力甚大,但既已至此,絕不後退。

垂拱四年四月,有個叫唐同泰的人向武則天上表進獻一塊刻有「聖母臨人,永昌帝業」的石頭,說是從洛水中撈上來的。而史書上則認為是武承嗣找一塊白石,又把紫石砸成粉末,攪拌上藥物,填在白石里,再刻上字,讓雍州人唐同泰上表獻給武則天的。史書的言外之意又是武則天指使他們搞的,是為做女皇造輿論,這也是有可有的。看那塊石頭製作多複雜啊,而且八個字明顯說是女皇帝降臨人間了,其帝業會永久昌盛的。

武則天獲得了這塊上天讓她做女皇帝的瑞石,開始大做文章了。(百官也紛紛上表祝賀[見《全唐文》崔融、李嶠等賀表,卷218、243等。])

首先,她親自命其名為「寶圖」。何意呢?原來《周易?繫辭》上有句話,叫「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意思是古代黃河裡曾發現圖符,洛水裡曾發現過文書(後人對此的解釋多種多樣),「河出圖」、「洛出書」是上天授意於人間的真命天子,這個天子臨朝,必然會德高功盛,國泰民安的。現在,研究者還稱之為「河洛文化」,認為是中國遠古的神必文化,正用力研究呢。看來,想出這個主意來,頗有點深意。

接著,她下詔書要親拜洛水,去接受上天的授圖;並去南郊祭祀昊天,表示對上天的感謝。

為此,她命令各州的都督、刺史、宗室、外戚在拜洛水受圖大典之前的十天,都要趕往神都,準備參加大典。

這又是一次盛大的慶典活動。到大典舉行那一天,她親率朝中百官和京外奔赴京師各類官宦人等,到洛水舉行拜洛受圖大典,典畢又去南郊祀天,祭罷天又御臨明堂,和百官群臣相見。

在一系列大型活動之後,群臣為武則天加了個「聖母神皇」的封號。這個封號實際上已經是皇帝,是女皇帝。

因此,武則天又大赦天下。又下詔把「寶圖」改名為「天授聖圖」,把洛水命名為永昌洛水,又封落shen為顯聖侯。禁止在洛水打漁、垂釣,四時祭洛水。「寶圖」出處稱「聖圖泉」,把出圖那個縣改名永昌縣。接著又改嵩山為神岳,封嵩山神為「天中王」,拜嵩山神為太師,加拜神岳大都督。同樣,禁止在嵩山放牧、砍柴、採集野菜等。還把首先發現瑞石的汜水,改為廣武[《資治通鑒》,卷204,垂拱四年四月到七月。]。

總之,武則天拿一塊石頭如此大張旗鼓,其目的只有一個,為做女皇帝大造輿論。她要用這一系列行動,測驗一下天下人對她當皇帝的態度,讓天下人知道,她武則天就要做女皇帝的態度,讓天下人知道,她武則天就要做女皇了,這個女皇是上天封授的,反對也沒有用。

無數歷史事實告訴人們,政權爭奪鬥爭是十分殘酷的,這是武則天也深刻知曉的。以前她沒想取得皇權,各種舊勢力尚且不斷反對她、警告她、排斥她,已經發生了不少流血鬥爭。如今她明顯要稱皇帝了,要改朝換代了,各種反對力量一定公反抗她的,她有這個思想準備。

在宗室諸王大規模叛亂前,已有了反對武則天進行武裝叛亂的跡象。如垂拱三年九月,虢(gu,音國)州(治所在今河南靈寶)人楊初成詐稱郎將,又詐稱奉皇帝命令(即受廬陵王李顯旨命),在虢州州城裡募集軍隊,要到房州去所廬陵王接來,讓他復辟帝位。結果楊初成被逮捕,處以死刑。但是,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和背景如何,因史料不詳,難以估計。

事過不久,就是唐同泰獻「聖母臨人,永昌帝業」瑞石的同時,太子通事舍人(太子的東宮屬官)郝象賢的家奴狀告他謀反,郝像賢是郝處俊的孫子。郝處俊是高宗時的中書侍郎,在高宗欲讓武后攝政時,以「杜禍亂」為由警告高宗,使武則天未得攝政,從而挑起朝臣反對武則天的政治風浪。郝處俊死後,官修史書對他極為稱頌。武則天聞郝處俊的孫子謀反,命周興審理此案。圖謀反罪乃封建社會的極端罪行,郝處俊又曾極力反對過武則天。因此,周興把郝象賢謀反定為滅族之罪。郝象賢的家人到朝堂找監察御史任玄殖鳴冤,因郝家賢不只是本人為太子*屬官,而且郝氏家族宗親在朝中作高官者有之,「故江淮間有語曰貴如郝許」(許圉師為郝處俊舅,同為朝中高官)[《新唐書》卷115,《郝處俊傳》。],故監察御史為郝象賢解脫,向武則天奏稱「郝象賢無反狀」。武則天免了任玄殖的官,維持滅族原判。郝象賢被處決前,大罵武則天,把人們咒罵、誣衊武則天的那些事全部翻出來痛罵不止。還奪過圍觀者手中的木棍痛打刑官,直到金吾衛士把他團團圍住亂刀砍死才不罵。到底郝象賢家人告其謀反是否有狀,但這個人對武則天懷有巨大的仇恨和不滿她的臨朝,是明擺著的。武則天聽說其臨刑痛罵,大為惱火,命令支解其屍,挖開他的祖墳,毀棺焚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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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虛道德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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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wuk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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