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為人陰險
再說……女孩子家還是要有一件好看的衣裙赴宴才對。」
雲若離的手輕輕拂過裡衣衣襟綉著的曇花，忽然想起那一夜皇甫昊軒偷偷跑進慕容府帶著自己去看曇花的景象。
心知皇甫昊軒是十分用心為自己準備了這套衣服。即便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料子，但就眼前這種戰亂時期，看得出皇甫昊軒是極下心思了。
雲若離收下衣裙，抬頭笑道：「辛苦你了。衣服……我很喜歡。」
皇甫昊軒看著雲若離的笑臉不由的跟著牽動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可是他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痛。
明月高懸，一向熱熱鬧鬧的都尉府大營此刻更加熱鬧，昊陽還從倉庫翻出了幾個半新不舊的燈籠，清洗乾淨后掛在都尉府的門前。一眼看去都尉府門口紅紅火火的一片，倒是十分喜慶。
皇甫昊軒命人將慕容府門口的營地略微挪動了一下，把左側和右側兩的邊民們的帳篷稍稍向後撤了一些，中間留出一條供人行走的寬敞通道，這樣一來都尉府門前就有大片的空地可以擺開桌椅。
宴席從都尉府大院一直擺到門外，皇甫昊軒將主圍台設在前廳的大院內。雲若離一早就聽見門外的家丁侍女們忙前忙后，不由得打開窗子探頭出去張望。
雲若離想起爹爹與娘親最後擺的那次家宴，大約跟現在都尉府的陳設差不了太遠，只是都尉府人手更多，忙活起來更顯得紅火又熱鬧。
畢竟是中原的傳統節日，是應該家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日子。雲若離記得中秋節是中原人的第二大節日，第一大節日便是年關，因此大家都將中秋節看的極重，就算在遠方求學的遊子們都會紛紛趕回家中陪伴家人過節。
雲若離還記得，每年中秋節爹爹與娘親都會提前一個多月從酒樓定好各種口味餡料的月餅，並且用精緻的小禮盒包裝好分發給家中老小和周圍的鄰里。早年還未同上官楓溪許下婚約之時，他還曾給自己買過花燈，教自己猜燈謎。
可是物是人非了。現在的慕容府大小姐雖然仍然衣食無憂，身邊還有深情專一的皇甫昊軒悉心照料，可是雲若離仍覺得缺少什麼。
都這麼久了，爹爹與娘親現在何處？可還安好？上官楓溪又在哪裡呢？他是否還記得今天是中秋節，是否像自己一樣時時刻刻都思念著他。
雲若離越想心裡就越發酸，忍不住嘆了口氣。香月看出了雲若離的心思，主動過來將她扶回梳妝台前，柔聲勸導：「小姐，你放心，老爺夫人一生光明磊落，又不曾與惡人結怨，此時一定平安無事。至於上官世子……小姐，多思無益。既然慕容公子對你一往情深，何不給他一次機會呢？」
雲若離看著梳妝鏡裡面容姣好的自己，不由得蹙起了眉。
「香月，你說……若是爹爹與娘親知道上官楓溪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他們會作何感想？」
香月梳頭的手頓了頓，咬著嘴唇有些氣憤道：「我估計啊，老爺肯定要生氣，會好好教訓上官世子一番。」
說著香月虎起臉，裝成慕容正一本正經訓話的模樣：「你這小兔崽子，咱們汐兒雖不是出身於達官顯貴的大戶人家，但好歹也是家世清白的好姑娘。你是何德何能，可以入得了我們汐兒的法眼，還想將她娶回去。世子既然這麼久都不同小女聯繫，是不是另有新歡啊？看老夫不打斷你這個壞小子的腿。」
雲若離禁不住香月逗弄，終於噗嗤的笑出了聲。香月這才舒了口氣，笑道：「這才對嘛，小姐應該多笑笑。這樣老爺跟夫人才會安心許多啊。」
雲若離點點頭。
是啊，自己離開家那天的情形雲若離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國破家亡，爹爹娘親言情府上所有家丁和侍女，每個人發放了銀兩，感謝他們對慕容府長久以來的照料，然後叫他們各奔東西趕緊逃命……
可是這裡是都城以南啊，是軍民一家祥和安樂的都尉府啊。再說，若是中秋過後皇甫昊軒再不能找到爹爹與娘親的下落，自己出門找便是，想來皇甫昊軒也不會攔著自己。
雲若離覺得香月說的有些道理，與其在這裡感懷過去，不如好好打扮一番，開開心心的過一個中秋節。她相信身在遠方的爹爹娘親和上官楓溪，也一定願意看到一個快樂無憂的雲若離。
梳頭，盤發，簪花，洗面，塗粉，擦胭脂。香月手下活兒不停，不一會兒功夫鏡子里就出現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人。
之前雲若離還以為皇甫昊軒不清楚自己衣裳的尺寸，恐怕還要勞煩香月幫自己再裁裁剪剪的折騰一番，而且鵝黃色薄紗看起來極其輕巧蓬鬆，恐怕穿上會像一朵會動的胖乎乎的鵝黃色雲彩也說不定。
但是出乎意料的，這件衣服彷彿是專門為雲若離量身定做。無論衣服的長短還是袖子的鬆緊程度都十分貼合。加上同裡衣衣襟口同色花紋刺繡的腰帶，雲若離才發現這一身衣服皇甫昊軒是花了大工夫去做的。
香月握著梳子，驚訝道：「小姐，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雲若離抿唇一笑，有些遺憾道：「我真希望爹爹和娘親可以看見……希望楓溪也能看見。」
香月走過來為雲若離整理著衣角，慢慢道：「小姐，你看你，香月才說要你不要多想，好好過個中秋節的，怎麼這一轉眼的功夫你自己又念叨上了？」
雲若離反手輕輕拍了下香月，嗔怒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念叨就是。」
香月又將雲若離手腕的紗布理了理，將紗布的頭藏了起來，以免露初馬腳，惹來旁人閑言碎語。
雲若離正擺擺手說不用了，門外便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昊陽隔著門板叫到：「君汐小姐，我們都尉派我來請你，說宴席馬上開始了。」
「好，我這就來。」
昊陽將雲若離帶到前廳大院，只見皇甫昊軒一身黑衣正坐在第一張席上，同他右手邊的一位年紀稍長的男人舉杯說著話。
這個人長得精瘦，一雙眼深深的凹下去，眼中卻有藏不住的精明神色。他看見雲若離到來，遠遠笑著拱了拱手。雲若離微微福了福身子表示回禮。
雲若離見皇甫昊軒在忙，正想尋一張安靜少人的席位落座，誰知那精瘦的中年男子卻轉頭對皇甫昊軒笑道：「近來少收到都尉的信件，想來都尉是忙於家事啊。」
皇甫昊軒笑容一滯，「什麼家事？」
精瘦的中年男人笑著舉了舉杯，「都尉啊，你就別謙虛了，這年輕貌美又嫻靜端莊的姑娘，不是都尉的家務事又能是什麼呢？」
皇甫昊軒在心裡冷笑。
好一個宰相，難怪在狗皇帝身邊可以呆這麼久，就連私自與都尉府勾結做邊關生意都可以暢通無阻，甚至無人敢管，原來全憑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了。
宰相這話在旁人聽來更像是男人之間的玩笑，可是皇甫昊軒卻聽將其中含義聽了個明明白白。
這次中秋宴明面上是與大家一起吃個團圓，卻也是皇甫昊軒藉機向宰相展示自己的治理策略和軍隊實力。
早在開席前精明的宰相就嘴上抹蜜似的將這裡的風景和淳樸民風好一番誇獎，這會兒又變著法子又來討皇甫昊軒和雲若離的歡心，拍他馬屁。
宰相口中所謂的家務事指的不只是雲若離已經是皇甫昊軒的家裡人，更將宰相他自己納入了家裡人的範疇。
言外之意，既然是家裡人以後更需多家相互關照，好讓他繼續穩坐宰相的位子。
宰相這話叫雲若離聽了個真真切切，可是不明其中深意的雲若離卻驚得差點一個趔趄，還好香月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呀，這老頭是誰啊……真是……什麼……什麼家務事啊，這個老頭子瞎說什麼呢。」
香月扶著雲若離不滿的小聲嘟噥著。
雲若離有些窘迫轉頭的看著中年男子，正要開口解釋卻被皇甫昊軒叫住了。
「君汐，你來啦。」
雲若離看著皇甫昊軒有些尷尬的笑笑，繼續走也不是停在原地也不是，只好紅著臉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皇甫昊軒主動起身，端著酒向雲若離走去，將她輕輕牽住，然後頭也不回的笑道：「是啊，不錯，本都尉的家務事倒是讓宰相大人費心不少啊。」
雲若離聞言抬頭去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原來這隻老狐狸就是宰相。
雲若離記得爹爹說過，宰相為人極其陰險，油尖嘴滑的，此時瑾奕國危在旦夕，老狐狸不回去助大家一臂之力，反而有心思跑來都尉府過中秋？雲若離覺得宰相此舉有些蹊蹺。她的手被皇甫昊軒牽著，一聲不響的跟在他的身後，腦子卻開始飛速的運轉。怎麼這事……有點不對頭啊。
雲若離這麼想著，不由得又向院門口的幾口大紅箱子望了一眼。那些箱子應該是宰相來的時候一起帶來的，不用打開看雲若離都知道，那一定是宰相送給皇甫昊軒的中秋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