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疏漏
畢竟,上官楓溪確實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如期死在了雲若離手裡,自己一心想要除掉香月而孤立雲若離的目的也達到了。奪取皇位,贏得民心,光輝偉績,名流千古……這些皇甫昊軒想要的,他都如期的得到了。
一切看起來都進行的那麼完美那麼順利,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錯漏都偏就出現在了雲若離一個人身上……皇甫昊軒想要替她分擔一點的機會都沒有。
為了除掉上官楓溪皇甫昊軒不惜再三設下圈套,好借雲若離之手殺死上官楓溪,如此一來皇甫昊軒以為這樣雲若離就不會恨自己,因為上官楓溪是死在他未婚妻手上的。
自己不惜給雲若離三番五次的秘密下毒下蠱,還連夜帶她出城將雲若離的體力一次又一次消耗得乾乾淨淨,好讓她日後被自己操縱驅使。可是自己卻害的雲若離幾次累得病倒,甚至夜裡發噩夢用簪子自殘,還差點丟了性命。
為了保全自己的一世英名,皇甫昊軒擔心雲若離吃了控制蠱毒的藥物後會醒來,從而記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愈加憤恨自己,甚至將一切泄露出去,皇甫昊軒不惜給她服用加強了好幾倍計量的安眠藥物,好讓雲若離一直像個玩偶一般沉睡不醒。
連皇甫昊軒自己都不記得了,是什麼時候起他自己居然也會對雲若離起了殺心……
不,更貼切的說,應該是讓雲若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輩子都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
玩弄於鼓掌……雲若離她不是自己最愛的人嗎……為什麼,為什麼要玩弄她……
皇甫昊軒喝的有點多了,腦子混混沌沌的,他甚至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利用雲若離除掉政敵上官楓溪,還是對上官楓溪擁有的一切都十分眼紅,十分嫉妒,都想搶過來佔為己有。
真的……真的是這樣嗎?雲若離對自己而言只是一個一直想要得到,想要征服的女人嗎……
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突然變得這麼自私了……
皇甫昊軒不是不知道,蠱毒不是可能完全祛除的,就算已經給雲若離服下了控制蠱毒的藥物,只要日後時機允許再以金針將激發蠱蟲活動的藥物刺入雲若離體內,她就又會再一次蘇醒,發狂傷人。
可是……可是自己居然還是狠心的給她下了毒,並且僥倖的認為日後可以通過蠱毒控制雲若離,讓她再也離不開自己。
呵,真是可笑至極!自己怎麼會這麼愚蠢,真是又固執又可笑!雲若離她可是自己一生最愛的女人啊!
「君汐……我從沒把你當做玩偶……我就是想要得到你,我想要的……從來只有你啊君汐……」
皇甫昊軒扒著床柱,手下一斜,酒水自酒壺中流下。皇甫昊軒渾然不覺。
忽然,皇甫昊軒的嘴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彷彿覺得影子的面目格外醜陋邪惡。
「皇甫昊軒……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很厲害嗎?你……你不是會算計一切嗎……你倒是算啊,你把君汐會突然起來引火自焚的事倒是算出來啊!」
皇甫昊軒坐直了,指著自己的影子破口大罵:「皇甫昊軒,你真的以為自己很聰明嗎,真的以為你可以得到一切嗎……呵……你看啊,皇宮那麼大,可你依舊是一個人……你從來,都是一個人!你不是想要雲若離來陪你嗎?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混賬事!你……皇甫昊軒,你就是個……混蛋!混蛋!你是個混蛋啊!」
皇甫昊軒狠狠將頭撞在床柱上,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撞擊著。
「混蛋……混蛋!說好了要保護君汐一生一世……不讓她再受一丁點傷害的……可是就是你!皇甫昊軒就是你把她害死的!就是你啊!」
慢性毒藥,蠱毒,強力安眠藥物……那些東西明明是會在雲若離體內慢慢沉積,總有一日會要了雲若離性命的定時炸彈啊!自己怎麼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對她下手了……
皇甫昊軒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和思念的人,而是一台被精密的計劃綁定和操控的殺人機器。
在遇到雲若離以前,皇甫昊軒甚至沒有一天是在為自己活著的。他的大腦,神智,他的一切都被複仇所包圍和控制了,甚至在睡覺時,在皇甫昊軒的夢裡,他還在不眠不休不知疲憊的精密計劃著,籌謀著,推演著,考慮到每一個細節與步驟。
這哪裡是個活生生的人該有的……
皇甫昊軒無比後悔,他從來沒有真正的在乎雲若離的快樂,皇甫昊軒甚至幼稚又固執的以為,復仇大計塵埃落定后只要再次對雲若離百般示好千般示愛,總有一日雲若離會明白自己的心意,從此真心實意的愛自己,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可是皇甫昊軒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他一直以為只要有蠱毒和安眠藥物就能控制雲若離一生一世,哪怕把她變成一具木偶也在所不惜。
「是我……是我錯了……全都是我……我一直太自私太孤獨了……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困住你一生一世,想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可是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皇甫昊軒彷彿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拎著酒壺不斷給自己一杯一杯的倒著酒,喃喃道:「君汐……你真的……真的已經隨著被燒毀的星玥閣香消玉損,再也回不來了嗎……君汐。」
眼淚順著好看的丹鳳眼溢出,順著臉頰砸入酒杯里,酒水四濺。
「君汐……論相貌,論才智,論武藝……我哪點比不上那個上官楓溪,他是死在你手裡的,你卻仍對他念念不忘……君汐啊,我到底,到底哪裡比不上他了……你告訴啊君汐。」
皇甫昊軒將酒壺裡所剩無幾的酒水全部灌入喉嚨。辛辣的滋味順著皇甫昊軒的喉嚨一直流到肚子里,可他仍覺得冷。
前所未有的冷寂和孤獨。
「君汐……當你獨自一人躺在星玥閣的時候,你是不是和我現在一樣……也很冷,也很孤單呢……我真不該把你一人留在那裡啊……妖女又如何,禍國殃民又如何……我都已經是一國之主,是皇帝了,我還怕什麼呢?」
皇甫昊軒閉了閉眼,眼淚肆意流下,他向著空空蕩蕩的宮殿嘆了口氣:「君汐你知道嗎,皇帝真的不好當啊,我一個人要面對那麼大的國家,那麼多的子民……時時刻刻想著怎麼治理好臣民,怎麼與舊朝元老周旋,怎麼同小國做生意……我任何時候都是一個人……我跟你一樣是孤孤單單的啊,你怎麼……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困住你,就是想在想你時還能再見到你,拉著你的手同你說說話……可是事到如今你卻連這個機會都不能給我嗎君汐……我,我也是一個人啊……我也有血有肉,有情感啊……我真的,真的不是一台殺人機器,如果我還有其他辦法,我是絕對不會對上官楓溪下此毒手……可是……可是我又捨不得你被其他男人搶走……」
皇甫昊軒晃晃悠悠坐起來,向著虛空中遙遙舉杯,語無倫次道:「君汐……只有你,我只有你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時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個人……一個有情感,有血肉的……人……」
燭火搖曳,影影綽綽的燈影中,皇甫昊軒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鵝黃色身影,她就遠遠地站在那裡,衣角和被夜風捲起,黑色的髮絲如同舞動的精靈,她笑著沖自己招手,問皇甫昊軒過得好不好。
「君汐……君汐……」
皇甫昊軒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鵝黃色的影子,可是影子輕輕一碰便立刻化為烏有。
皇甫昊軒看著手中空空如也,不死心的又向前撲倒,可是身體往前一栽,瞬間失去了支撐,隨即就倒在了地上。
臉頰邊黏nian膩膩的,不知是酒水還是淚水。
皇甫昊軒側著臉,眼中迷迷濛蒙的,他仍舊看得到那抹清麗的鵝黃色,可是他再也沒力氣伸出手去抓住她了。
「君汐……是我錯了……我不該困住你。你若想離開……便離開吧……我再也不會自私的留住你了,只要你開心……去哪裡都好……君汐。」陰暗潮濕的地牢里火把被夜風吹得在牆上投射出一個個歪七扭八張牙舞爪的影子,好像一個個怪物隨時準備撲上來。
昊陽舉著火把走近一間地牢,火光閃爍間只見一個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臉上還有些許木炭灰燼的女子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她的腿正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
跟在昊陽身後的老軍醫看了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哎呀……這姑娘的腿……」
「你們把門打開。」
昊陽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