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刺客
花景心裡躊躇了起來,「娘娘,奴婢若是走了,王妃……該怎麼辦?」
晚妃繼而又說道:「你放心的去,宮裡本宮自然會出面,本宮無論如何也是大王的母妃,即使她們如何的無禮,也不敢過分造次。」
花景為難地說道:「奴婢叩謝晚妃娘娘,可是……奴婢不知道如何趕往瓊所。」
「這裡有一張圖紙,你看看,看可有不明白之處。」
花景看過圖,詫異地看著晚妃娘娘,「這……」
晚妃娘娘沉聲說道:「這是去往瓊所的最捷徑的路,順著這條路,不出意外明日晌午之前便可以到達,記住不可耽誤。」
花景盯著晚妃好幾秒之後,決定相信晚妃娘娘,聽從晚妃娘娘的安排,開口接過令牌言道:「奴婢遵旨。」晚妃補充地說道:「記住,從東門出城,東門的守城人季堪看到令牌會放你出城。只是出城后,你能不能到達瓊所,這一切就得看你了。」
「是,娘娘!」
晚妃催道:「去吧!時間不多,不容耽擱。」
花景走了幾步又折轉回來,跪在晚妃娘娘的跟前,深深地磕了個頭,「晚妃娘娘,王妃就拜託您了!」
晚妃對著花景點了點頭,「本宮會盡一切力量救她,快去吧!」
喜鵲見花景像只燕子般地越過高高的院牆,消失在黑夜中,不禁快步走進晚妃的寢宮,「娘娘,是王妃出事了嗎?」
「喜鵲,今夜誰也沒有來過,你明白嗎?」
晚妃的言下之意,喜鵲怎麼會不明白呢?立即開口應道:「奴婢明白了。」
晚妃點了點頭,忽然掃見喜鵲衣服上的血,忽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急聲說道:「恩,你快下去將身上的臟衣服換了,莫要讓人瞧見了。」
「是,娘娘,奴婢這便去。」喜鵲應聲剛剛退下,思悔宮的宮門便被人給撞開了。領頭之人不是旁人,便是蕭靜。
蕭靜帶著一群侍衛進入思悔宮后,使了個眼色,侍衛們便在思悔宮中大肆地搜查了起來,她本人責帶著四個丫鬟,向著晚妃的寢宮走去。
蕭靜直入晚妃的寢宮,穿過珠簾,對著躺在床上的晚妃,行禮道:「兒臣叩見母后,母后金安。」
晚妃面色冰冷,緩緩坐起冷聲問道:「蕭靜,你深夜來思悔宮做什麼?你的眼中還有我這個母后嗎?」
蕭靜剛想起來,聞得晚妃如此一說,只好繼續跪著:「兒臣不敢,母后息怒,兒臣也是迫不得已才……深夜私闖母后的宮中面見母后。」
晚妃冷冷地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不得已。」
蕭靜回稟道:「啟稟母后,其實……是宮中出了刺客,伊妃妹妹今日被刺客刺傷了,刺客還隱藏在宮中,所以兒臣才帶著侍衛追查,兒臣恐那刺客藏到了母后的宮中,再傷人母后,兒臣全是一片孝心,還望母后見諒。」晚妃冷冷地抽動了下嘴角,冷聲質問道:「刺客?這麼說,你今夜來是抓刺客的了?」
蕭靜面不改色地回道:「回稟母后,兒臣也是為了母后的安慰著想,還請母后體諒兒臣的一片孝心。」
晚妃一字一頓,字字鏗鏘有力地冷聲質問道:「孝心,你一聲招呼不打,就在本宮的宮中搜查,還真是孝心。本宮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小心,還是把母后也當成了刺客,或者是窩藏刺客的幫凶了。蕭靜,你是不是覺得本宮一直住在這思悔宮裡,就不是當今大王的母后了?」
蕭靜聞言面色一片慌亂,立即說道:「兒臣不敢,母后明察,兒臣的確是為了母后安全著想,兒臣是一時心急……這才失了禮數,失了方寸,兒臣敢請母后恕罪……兒臣是真的一片丹心啊,母后明察……」
晚妃見蕭靜一臉驚慌不似方才進來時那麼一副飛揚跋扈的申請,臉上的冷意稍稍緩下,言道:「恩,本宮念在你對本宮的一片孝心上,姑且相信你一次,你起身吧!」
「兒臣叩謝母后。」
晚妃指著一旁的椅子說道:「本宮到是要看看,一會兒可有刺客藏在本宮的思悔宮中,你先坐下吧!」
蕭靜心裡有些忐忑地坐下,「兒臣謝母后賜坐。」
一會兒功夫,一個領頭的侍衛只手攥著一件血衣,站在了寢宮的珠簾外,稟報道:「小人叩見晚妃娘娘,蕭妃娘娘。」
蕭靜見晚妃不說話,立即看向領頭侍衛,提聲問道:「可曾搜到刺客?」
領頭的侍衛遲疑了一下,立即抬手言道:「回稟蕭妃娘娘……小人在一名宮女的房中搜到了一件血衣,甚是可疑,想必這名宮女見過刺客,還請晚妃娘娘,蕭妃娘娘明察。」領頭侍衛話落,喜鵲便被人壓了上來。
喜鵲立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奴婢喜鵲叩見晚妃娘娘,叩見蕭妃娘娘,啟奏晚妃娘娘,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見過什麼刺客,與刺客更沒有關係……」坐在床榻上的晚妃娘娘沒有開口,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蕭靜,頗有幾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勢頭。
蕭靜見晚妃娘娘不說話,只當晚妃娘娘心裡也在發著虛,便一改先前的恭敬,對著喜鵲大聲質問道:「那你這件血衣怎麼解釋?是不是你把刺客給藏起來了?說!」
喜鵲見晚妃娘娘面色平靜,不替她說話,立即哭道:「回稟蕭妃娘娘,奴婢沒有,奴婢即使有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和刺客有瓜葛啊!」
蕭靜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那你說,這件血衣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血衣是她撞到了花景的傷口留下來的……喜鵲腦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看了一眼蕭妃,結結巴巴地說道:「回稟娘娘,這血……這血是奴婢不小心弄髒了的……是月信……」
蕭靜聞言知道不由再次盯著喜鵲慌亂兒慘白的臉審視了一番,對著身邊的兩個宮女命令道:「你們帶她去檢查檢查……若是她說謊,刺客必定和她有關係!」
喜鵲聞言一個整個身子都癱軟了,被蕭靜身邊的兩個宮女拖著往外走。「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什麼刺客,奴婢真的冤枉啊……蕭妃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喜鵲被拉下去不一時,便面如死灰地被壓力回來。
蕭靜聽完宮女的稟報后,厲聲喝道:「大膽奴婢,你竟然敢欺騙本宮?你定是和那刺客串通一氣,還不從實招來!」
「蕭妃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沒有見過刺客,奴婢是冤枉的……」
蕭靜見喜鵲死不承認,一心想要抓住花景的她,心急如焚一時間忘記了身邊還坐著一個晚妃娘娘,便對著喜鵲大聲道道:「那你倒是是說說,你這衣服上的血是怎麼來的?本宮看你就是和刺客同夥的……看來不對你用刑你是不會招供了,來人啊,夾棍伺候!」
喜鵲一聽夾棍三魂就嚇去了二魂半,立即磕頭求道:「蕭妃娘娘饒命啊……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晚妃娘娘算了算這蕭靜搜查到審問喜鵲一前一後也快有半柱香的時間了,想必花景也該到了宮門口,一切順利的話,此刻就算是蕭靜趕去城門也是追趕不急了。看著侍衛要對面如死灰的喜鵲用夾棍,冷喝道:「住手!」
蕭靜見晚妃開口喝止,神色微微一沉,問道:「母后,這個賤婢一定是和那刺客有關係,若今日不審問出兇手……」
晚妃經過方才這一幕,對喜鵲的信任多了幾分,方才她一直不說話,一是拖延時間,二是試探一下喜鵲對她的忠心,此刻目的達到了,她又怎麼容忍得了蕭靜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地指手畫腳?
「蕭靜,你在本宮的宮中審問本宮的奴婢,可曾經過本宮的同意啊?在你的心中還有個孝字嗎?」
蕭靜見晚妃如此一說,面上的神情微微一凝,「兒臣不敢,兒臣……兒臣也是為了母后的安全著想,還請母后體恤兒臣的一片孝心啊!」
晚妃娘娘冰冷地掃了一眼蕭靜,對著已經嚇呆了的喜鵲令道:「既然今夜要被這刺客一事鬧騰的不能休息,喜鵲你還不過來侍候本宮更衣。」
「是,晚妃娘娘。」
「母后,喜鵲她……」
晚妃打斷了蕭靜的話,冷聲質問道:「喜鵲她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說喜鵲與刺客有勾結啊?你是不是還要說,喜鵲身上的血是刺客身上的血啊?」
蕭靜生硬地說道:「是,母后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很詭秘嗎?」
「放肆!」
晚妃忽然的大聲,嚇的蕭靜身子微微一顫。蕭靜海沒有見過晚妃這樣冷厲過,不禁有些膽怯了,盯著地上的血衣,「母后……如今宮中因為刺客一事,已經弄的人心惶惶了,兒臣就算是冒著衝撞母后之嫌,也要進諫,請母后徹查此事……審問喜鵲……」
晚妃娘娘由著喜鵲扶下了床,「蕭靜,若是本宮告訴你喜鵲衣服上的血是本宮的,你是不是覺得本宮是刺客啊?」晚妃說話間抬了抬受傷的手,冰冷地看著一臉驚詫的蕭靜。
蕭靜不敢相信地瞪著晚妃包紮著的手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母……母后,您怎麼受傷了?」
晚妃淡定地說道:「喜鵲方才不說,那是因為本宮不讓她說出去,這又不是什麼大傷,只是本宮不小心被剪刀傷著了,天色也深了,不想勞師動眾的請太醫。」
蕭靜瞅著晚妃手腕處包紮傷口的布條,「母后……你方才怎麼不說呢?兒臣還以為……」
晚妃冷冷一笑,輕哼一聲說道:「哼,以為?你以為什麼?你在這裡只知道大呼小叫,若是讓本宮以為,本宮還以為你你眼睛沒有本宮這個母后呢!」
晚妃臉上的冰冷,將蕭靜給震懾住了,蕭靜立即跪在了地上,急聲說道:「兒……兒臣不敢!母后息怒,兒臣知錯了,兒臣也是擔憂母后的安危,這才為了刺客一事,急的失了分寸,還望母后原諒,母后……兒臣一直都把您放在心中的。」
晚妃見蕭靜被她給震懾住了,臉上的神情才淡柔了下來,「是不是放在心中,本宮看不清楚,你自己心裡清楚。今日本宮念在你追查刺客一時情急,也是初犯,本宮便不計較了!天色已晚,你們都退下吧!」
蕭靜有些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喜鵲,不太甘願地行了個禮,「兒臣叩謝母后,兒臣告退。」
晚妃在蕭靜走出珠簾的時候,盯著蕭靜冷聲說道:「慢著!」
「母后還有何吩咐嗎?」
晚妃不帶感情地說道:「蕭靜,如今你在這後宮之中位居妃位,做人應當處處謹慎才是,莫要無事生非,把這大汗國的宮裡弄的烏煙瘴氣。你最好記清楚,這大汗後宮雖然是女人的世界,可主子卻還是大王,明白嗎?」
蕭靜被晚妃說的一愣,恭敬的回稟道:「兒臣敬遵母后的教誨。」
晚妃淡冷地掃了一眼蕭靜,言道:「恩,把你的夾棍帶上,退下吧!」
蕭靜抿了抿嘴唇,乖順地應道:「是,母后,兒臣告退。」蕭靜走出思悔宮后,面上的乖順瞬間消失不見了。雙目複雜地看了一眼,快步向著伊萱宮趕去。方才從喜鵲詫異的眼神中,直覺告訴她,那衣服上的血不是晚妃手腕上的血。若真的如同她所猜的那般,那個落網的宮婢一定見過晚妃娘娘。
蕭靜對著身後的侍衛,冷冷地質問道:「你們都搜查仔細了嗎?」
「回稟娘娘,小人搜查的仔細,的確是沒有。」
蕭靜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緊著眉心吩咐道:「你派幾個人守著思悔宮,另外派人去城門把守,出入皇宮的人,全部給本宮查清楚了,若是讓刺客溜出了皇宮,你們的腦袋就不用長在脖子上了!知道嗎?」
「小人遵旨!」
蕭靜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深深地嘆了口氣。算來算去,怎麼就讓那個領頭的宮婢逃了呢?若是讓她見到大王,那可就出大事了!無論如何,就算是將這皇宮挖地三尺,她也要搜出來。
蕭靜在去伊萱宮的半路上,遇見邁著匆匆碎步向她走過來的小雨,退下了身邊的宮女。
小雨恭敬地給蕭靜行了個禮,「奴婢見過蕭妃娘娘。」
蕭靜看著臉龐還腫著的小雨,不禁想到寧蘭被壓下去時的神情,身子微微一緊,沉聲問道:「什麼事情?」
小雨立即接話說道:「回稟蕭妃娘娘,奴婢是奉了伊妃娘娘的旨意,來請娘娘去伊萱宮的。」
蕭靜微微動了一下嘴角,「是嗎?你的主子醒了嗎?」
小雨點頭,「回稟娘娘,伊妃娘娘半個時辰前醒了。」
蕭靜冰冷地應了一聲,「知道了,本宮正要前去伊萱宮的。」伊妃的傷勢,別人不知道,她蕭靜可是清楚的很,不過是流了點血,根本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今天的那場昏迷,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該死的賤人,平日里對她恭敬,不想竟然擺了她一刀!如今已無退路,她也只能走下去了。蕭靜帶著對伊妃的滿腔憤怒,狠狠地踩著步子,向著伊萱宮走去。此仇總有一日她是要討回來的。蕭靜到了伊萱宮,伊妃屏退了寢宮裡的宮女,對著蕭靜淺淺一笑,微微欠了個身,柔聲說道:「妹妹給姐姐請安,妹妹身體不適,還望姐姐不要介懷妹妹的禮數不周。」
蕭靜語氣冰冷,字字入珠地說道:「妹妹身上有傷,不必多禮了,我們可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那麼前外呢?妹妹,你說是不是?」
伊妃眼眸中閃過一抹淡笑,只是瞬間便閃過,「妹妹謝過姐姐的體恤,小雨,快去奉茶。」
蕭靜盯著伊妃的臉,心裡氣憤難平。她以前真是看走眼了,這個女人平日里裝出一張乖巧溫順的嘴臉,骨子裡卻是如此的陰狠虛偽,早知道她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一個賤人,她就該除掉她,不該讓她一步一步地爬到后妃的位子上!真恨自己往日的大意,如今讓她羽翼豐滿了,倒是隨便動彈不得。
蕭靜雖然生氣到也是個知道輕重厲害的女人,憋著不快,直截了當地說道:「不必了,妹妹還是言歸正傳吧,如今哪裡還有閑功夫吃茶!」
伊給收起臉上的淡笑,霎間沉下,抬手退下了小雨問道:「姐姐可有抓到那個宮女?」
蕭靜接話言道:「沒有!冷宮裡沒有,整個皇宮裡尋找了一番,竟然沒有找到那個賤婢,真是奇了!」
伊妃聞言不禁坐著了,一臉的憂色:「是嗎?那思悔宮裡可曾找到?」
那個花景她是見過的,是個不簡單的奴婢,若是讓她逃了,找到了大王,那事情可就真的不妙了!
蕭靜答言:「能搜的地方,全搜了。不過,李宗帥稟報說與她打動中刺傷了她,一個受了傷的人,就算她想逃也逃不遠!」
伊妃狐疑地問道:「李宗帥這個人可靠嗎?」
李宗帥就算是個二面三刀的人,也是一個有家小的人,他的家人都在她的手中,她不怕他不就範。蕭靜思及十分篤定地打消了伊妃心中的疑慮:「他是不敢對本宮說謊的,不過……姐姐倒是覺得一事有些蹊蹺……」伊妃聽完蕭靜的話攥著被子的手不由一緊,「怎麼說母后將刺客藏起來了?」
蕭靜眉黛緊鎖,面色沉重之中帶著煩躁,稍稍思索了一下篤定搖頭說道:「應該沒有,宮裡已經搜查了,可是沒有找到那個賤婢。想必是那個賤婢就算是找了母后,也在我去之前離開了!」
伊妃沉思了一會兒里,立即驚慌地說道:「不好,她一定是出宮去了,現在要立刻去追!」
蕭靜介面說道:「出宮了?宮門那邊我已經派人過去了,若是她真的是奔著宮門去了,宮門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有發現,不過,宮門把守沒有手印是出不來宮門的,她應該出不去吧?」
伊給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很難說,太后她雖然這些年都住在思悔宮裡,閉門不接觸人,與大王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好,可她畢竟是先王最愛的人。她也曾經是一國的公主,在大汗後宮這麼多年,讓一個宮女出宮,對她來說不算難事,她……可是當今太后啊!」
蕭靜焦急了,「那這麼辦?」
伊妃雙眸一片漆黑,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希望她還沒有出宮,你派去宮門的人還來得及阻止!」
蕭靜越想越覺得她派的人來不及了,不由追問道:「那若是她出宮了呢?不行,派人去劫殺,不能讓她趕去瓊所。若是大王此刻回來了,這宮裡的事情可不好收場。」
伊妃開口打斷了蕭靜的話:「此時追殺怕是來不及了。」
蕭靜心口有些燥急,不由說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斃,追還是要追的,這到瓊所至少要三天的時間,想她跑也跑不遠!」
伊妃一臉陰暗,沉聲說道:「追還是要追的,只是這不是最好的補救之法。她若是出了宮,就好比是放鳥歸林,想要追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她不是朝廷的重犯,也不能上皇榜!」
蕭靜聽完伊妃的話,整個人都不由駭了一跳,心裡一陣暗驚。
這樣臨危不亂淡定而又冷靜的伊妃是她不曾見過的,原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她的面前演戲!她不僅不是畏畏縮縮的怯弱之人,反而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步步為營的女人!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掩藏著的竟然是一顆陰冷而果決的心。看她這些年來,她的眼睛都是白長了。
蕭靜斂氣面上的憂急,心隨著她的面色一同淡靜了下來,「那依妹妹所見,該如何是好?怎麼補救?」
伊妃攥著錦被的手,又深下了幾分,雙瞳寫滿了惱怒和陰厲,「看來只能把那個賤人從暗室里給放出來了!」
蕭靜狐疑地問道:「你要放了她?」伊妃的眼神,讓蕭靜不自覺地毛骨悚然了起來。可是,若是說她要放了王妃?她可不相信。
伊妃說話間殺意頓生,「放了她?那我們先前做的不就全部功虧一簣了嗎?」
蕭靜沒有說話,等著伊妃說出下面的話,其實她的心裡已經想到了她大概會做什麼了。雖然那是她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
伊妃停頓了一會兒,陰毒地說道:「先把她關進大牢里,只能讓她死在獄中了!若不是那個該死的賤婢逃走了,她就該死在暗室里。」
蕭靜盯著伊妃陰毒的眼神,手心一片冰冷,沁出了細汗,「你就那麼的恨她嗎?只因為她打了你的婢女?」
伊妃陰冷而又悲傷地笑了,厲冷地說道:「我恨她,恨不得殺死她一百次。不是因為她打了我的宮女,而是因為她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有些東西,有的人一生努力也未必得到,她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蕭靜忽然間明白了,伊妃深愛大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曾經除了嗖之一笑,便是暗笑她的愚蠢。
大王是什麼人?他怎麼會愛上一個女人呢?大王生性冷僻而孤傲,骨子裡沒有半分熱血,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冰人,比那千年寒潭裡的潭水還要寒冷刺骨。他怎麼會對一個女人動心?他能給女人的便只有寵,想得到他的心,那比登天還難!她也曾情竇初開過,也曾嚮往過男女之情,可是,她很快就醒覺了。當她覺得那個男人不是她能得到愛的人時,她就不再痴傻了。男女之情發生時即使如何的激烈狂熱,總有一天會隨著時間淡去,女人的榮華又怎麼經得及年輪的遞增呢?何況她的相貌只能清麗。身在這後宮之中,不乏的就是女人。
仰或是都是身為女兒身的緣故,她忽然有些同情伊妃了,深幽地看了一眼伊妃,「你應該知道,那個人不是你該愛的,幾年了你難道還看不透嗎?」
伊妃苦澀地笑了笑,「看透又如何?有些事情又豈是你能隨了自己的心意?」
蕭靜一臉的深思,「妹妹覺得大王對王妃動心了?」
伊妃硬冷地笑了笑,「姐姐不也是因為這個菜才與妹妹聯手的嗎?這宮中容不下的又何止是妹妹,姐姐不也是想將她處之而後快的嗎?」
蕭靜瞅著軒窗外面的夜空,動了動唇角笑的一片冰冷,「呵呵,這幾年姐姐與妹妹相處,到是沒有看出來妹妹竟然是如此蘭質蕙心!」
伊妃知道蕭靜心裡恨她,就如同她也容不得蕭靜一般,可是,想到關在暗室里的王妃還需要與蕭靜一起協力除去,便一改方才的冷硬,瘟聲說道:「姐姐,妹妹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還望姐姐可以多多擔待,如今我們需要同心協力對付外人才是。」
蕭靜見伊妃對她的態度態度柔和了下來,心想只能先和她聯手除去了王妃,才能想法除掉她了!
「妹妹說的對!如今我們坐在同一艘船上,理應同心同德,總不能讓船沉了,船若是沉了對於你我來說都不是好事!」
伊妃淺扯嘴角,「那依姐姐之見,我們該如何行動?」
「姐姐不如妹妹蕙質蘭心,依妹妹之見,將她從暗室里放出后該如何除去她?難道是賜毒酒?還是……」
伊妃詭秘一笑,言道:「姐姐與妹妹一同去天牢了,不就知曉了嗎?」暗室里漆黑一片,冰冷的濕氣向著落兒和寧蘭襲來,饑寒交迫、口乾舌燥、全身酸痛發抖以及看不到邊的等待與死寂,正在一寸寸地侵蝕著她們的堅強意志。
黑,漆黑,看不到一絲毫的光線和希望,除了黑暗、冰冷以及濃濃的死亡氣息,暗室里剩下的就是悲痛和憤恨了!
她們沒有選擇,唯一的希望便是花景,可是真的還能堅持到花景的到來嗎?這還是一個未知數,沒有人能肯定。
等待,除了等待,就只能等待了。
緊抱雙臂的落兒,顫抖著嬌軀情緒漸漸的平復了下來,蹬在地上的她感覺腳已經被動成了冰塊,她的嘴唇早就青紫了,想到裳兒死前所說的話,不禁顫聲問道:「公主,您還好嗎?」
寧蘭緩緩睜開緊閉著的雙目,寬慰地說道:「不用擔心本宮,本宮無礙。」從落兒的顫聲中,寧蘭知道落兒的身子又虛弱了許多,不由眉心凝結,毫不猶豫地從手中的瓶子中倒出了最後一粒藥丸,摸到落兒手放在落兒的手心中,冷聲命令道:「將它服下,它可以禦寒。」
落兒立即拒絕道:「公主,奴婢現在很好,不冷也不餓,這個還是公主服下吧!」
寧蘭非常堅定地說道:「這是本宮的旨意,服下它,本宮這瓶子里還有!」
「可是……公主……」
寧蘭聽落兒的口氣任然猶豫,驀地質問道:「難道你連本宮的旨意也不聽了嗎?」
「回稟公主,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寧蘭打斷了落兒的話,言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本宮關在這間暗室里,你就不把本宮放在眼中了?」
落兒聞得寧蘭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立即應道:「奴婢不敢,公主息怒!奴……奴婢謹遵公主的旨意……奴婢……這就服下!」
落兒說完立即將手心裡的藥丸給服下,她不知道此時的寧蘭情況比她還要糟糕。一個藥瓶里的葯,她只吃了三粒,其餘的全部給了落兒服下了,她的朱唇早就被她給咬破了,為了說話平靜不發出顫音,嘴唇再一次被她咬破了……
疼痛可以喚醒要昏厥過去的神經,身子彷彿被千金大石壓在了身上,她很想坐在地上,可是她還是忍住了。身為大齊國的公主,怎麼可以衣衫不整?就算死也要有體面,有庄容!
時間從她緊扣的指尖一秒秒地流逝,可以呼吸的空氣也在一點點的漸漸變少,在這暗室里就算的不被餓死,凍死,也會因為缺少空氣而窒息死去吧?
一抹冰冷的刺痛,彷彿要刺穿了她的心,這就是所謂的暗室,她堂堂的一國公主竟然遭到了這等羞辱?
憤恨,叫她如何不憤恨?
她不能死的,絕對不能死!無論是為了大齊國還是為了她的母妃,更或者是為了裳兒和她自己,她都不能死掉!
曾經一直以為黑暗可怕的她,此刻才明白,真正的黑暗並不是什麼也看不見,而是自己的命運不在自己的手中!若是可以活著,她一定要改變這些,一定!
寧蘭蒼白如紙的嬌容像是那寒潭中的明月,蒼白的,單薄的,冰冷的;漆黑的雙眸,發出陣陣的冷冽,將黑暗殺的血肉模糊,空氣中滿溢著濃郁的血腥味;雙唇破了又破,舊傷填新傷,鮮紅的血液將紅舍染的更深;顫抖中的嬌軀被刺骨的寒氣層層圍剿,剝奪她體內不多的溫度。
寧蘭忽然間明白了,死亡其實並不可怕,讓人恐懼的是等待死亡,感受著身體里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
這種刻骨銘心的記憶,她一生也不會忘記!
不知又過了多久,死寂的暗室發出了一陣開鎖聲,即將昏厥過去的寧蘭,一雙美如蝶羽般的睫毛,撲閃了幾下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吱呀』一聲,門被人打開了!
燈光照的寧蘭一陣暈眩,刺目的光讓她瞬間失去了視力,眼前一片漆黑,不禁條件性地眨了眨眼睛。
門開了之後,一個提著燈籠的侍衛立即只手捂住鼻子,屏息避開暗室里散發出來的刺激性氣味,「不知道人死了沒有?」寧蘭冰冷的聲音在暗室里響起:「你們很希望本宮死嗎?」
掌著燈籠的侍衛聞聲驚的一跳,不爽地冷啐了一句:「小的奉了命令,帶王妃去往天牢,王妃,請吧!」
寧蘭聽到天牢二字,冰冷的雙目閃過一道熾光。去往天牢嗎?這個時候帶她去天牢做什麼?無論如何,總比在這暗室里等死看不到光的好!思及,蹬在地上的寧蘭低頭看了一眼失去知覺的雙腳,艱難地緩緩站起,可是人還沒有站起,饑寒交迫的她便兩眼一暗,一陣暈眩向著地面倒去。
「公主……小心!」落兒一聲急呼,拼力扶住暈眩中的寧蘭,擔憂地看著面色蒼白如紙的寧蘭。
彎著腰的寧蘭,輕輕地推開了扶著她的落兒,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裳兒身上,字字冰冷鏗鏘有力:「本宮自己可以走,你把裳兒帶上。」
「奴婢遵旨。」
掌著燈的侍衛說道:「哎,這可不行,小的可是奉命只帶王妃一人出暗室!」
落兒急聲說道:「不行,奴婢要保護在公主的身邊。」
掌燈侍衛身後的一個男人說道:「這可由不得你!」
寧蘭看了一眼鐵門外的幾名侍衛,心裡頓時又是一沉,這幾個人就是先前押解她進入暗室的人,如此看來,他們全是聽從蕭妃和伊妃的了,她這一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走到門口處的寧蘭看了一眼身旁的落兒嚴聲令道:「落兒,你在這裡等本宮,本宮會救你的!」
落兒遲疑了下,應道:「公主,您要小心啊!
寧蘭眸色沉冷,輕嗯了聲,隨著侍衛一同向著天牢趕去,她的心裡有著一團的疑惑。
她們又要耍什麼花樣?她們不是要殺死她嗎?此時為何要將她關進天牢?難道是……是耶律瀚明要回來了嗎?還是……她們想讓她死在天牢里?
跟在寧蘭身後的六名大內侍衛見寧蘭走到天牢門口停下了腳步,領頭的盯著開著的牢門口,很不客氣地冷言,「王妃,請吧寧蘭目光堅硬如刀,唰的一下砍向領頭的侍衛,隨即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在領頭侍衛的臉頰上,冷冷地歪了下嘴角,淡漠地掃了一眼被她打的漲紅著臉的領頭侍衛,邁著蓮步走進了牢房。
領頭的侍衛被寧蘭打的臉色大沉,雙手成拳,緊繃著青冷的臉,在鐵牢門鎖上后,冷嗖一聲,「哼,都要死的人了,還橫什麼橫?」領頭的侍衛氣怒地說完帶著其他五位大內侍衛一同退了下去。
寧蘭緊起眉黛環視了一下鐵牢,面色一片沉冷,在昏暗的松油燈下緩緩坐下。要死的人了?這樣說來,她們是想她死在天牢里了?落兒在暗室里呆不了太久,此刻,她是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了。等待奇迹,若是她命不該絕,便有轉機絕處可逢生!
伊妃帶著小雨向著天牢一路走來,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上寫滿了憤恨。去追查『刺客』?那不過是蕭靜的借口,她是不想摻和!哼,這渾水都趟上了,她又豈能洗的乾淨?
看著抱膝而坐在鐵牢里的寧蘭,伊妃整個人微微一愣。她真的暗室里呆過嗎?為什麼她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除了鞋子上臟污外,其他的……她的衣服,她的髮鬢,她的面容都尋不得一分半毫的凌亂,反而讓人看了覺得更美!她不是應該頭髮蓬亂,全身臟污,淚流滿面的嗎?不,這不該是一個曾在暗室里呆過的模樣……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小小年紀為何會如此的剛強?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不該是這樣……她越是這樣剛強,冷靜……她就越是要除去她,非得除去她不可,哪怕付出她前所未有的代價,她都要除掉她,不能讓她站在大王的身邊!
伊妃移開盯著寧蘭的雙目,對著身邊的侍衛令道:「打開門!」
領頭的侍衛立即應聲:「是,娘娘。」
寧蘭雖然雙目緊閉,沒有睜開眼睛,其實她早就聞得伊妃走過來的腳步聲。聽得打開牢門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明亮而沒有半分溫度的眼睛看向牢房門口處站著的伊妃。伊妃雙目如刀,冰冷而鋒利地割向寧蘭,「你竟然沒有死。」
寧蘭鄙夷地動了下嘴角,一臉淡定地看著來者不善的伊妃,冰冷地問道:「本宮沒有死讓你很失望嗎?」
伊妃聞言只當寧蘭在挑釁她,一股莫名的怒氣瞬間竄上她的心頭,「在暗室里沒死,可不代表你還可以看到明日的日出!」
寧蘭依然端坐著,帶著幾分不屑和冷厲地淡笑道:「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本宮可以見到明日的日出,你一定會後悔!」
伊妃被寧蘭的話徹底給觸怒,壓下心底深處的驚怕,頗有幾分破釜沉舟之勢,字字鏗鏘有力地言道:「本宮今日就會成全你的!」
寧蘭緩緩站起,整了整儀容,一副風輕雲淡的口吻問道:「那你還等什麼?毒酒,劍?還是白綾?」
伊妃驚詫地看著面色平靜沒有半分驚慌凌亂的寧蘭,鷙冷地言道:「你以為本宮會笨到讓你自斃嗎?」
伊妃話畢,對著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立即走進牢房,拿下了寧蘭。
雙手被侍衛制住的寧蘭掃了一眼伊妃身後站著的小雨,沒有見到毒酒白綾類的東西,心頭有些不解了。她到是想知道這個伊妃到底想如何處置她。當寧蘭收回眼神,目光落在伊妃的手上時,眉黛瞬間緊凝,美麗而烏黑的深瞳漸漸眯起,心裡已有了些猜測。
「聽說王妃冰雪聰明,王妃,你說本宮手中的這根銀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人活著貴在有尊嚴,此刻寧蘭隨不是很清楚伊給要怎麼殺死她,可是,讓心裡是明白的,她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這一刻,她還有得選擇,在伊妃未動手請安,她還有自刎的機會,只要她咬舌自盡就有可能保留其死的尊嚴,伊妃見她死了,應該不會過於侮辱她!可是,她不能就這樣自刎的!一旦自刎,她就只能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人世……她,怎麼甘心就這樣死了呢?
勾踐卧薪嘗膽可滅吳,她身為一國的公主,怎麼可以自刎在賊人身前呢?就算是到了最後一刻,她也不能自刎!
伊妃見寧蘭臉色微變,不由地笑了,走進鐵牢來到了寧蘭的身前,降低了聲音在寧蘭耳邊說道:「怎麼?現在知道怕了嗎?」
寧蘭硬冷地說道:「本宮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是嗎?那就讓本宮告訴你這銀針可以做些什麼吧!」伊妃說完給侍衛試了個眼色,在侍衛給寧蘭點了穴道后,退下了侍衛。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大牢里只剩下了寧蘭和伊妃二人。
「人們都知道銀針可以用來縫補衣服,也可以用來試毒,可是,本宮銀針在本宮的的手中還有一種用處,那就是殺人!」
伊妃說道這裡停頓了下來,臉上的陰冷又深下幾分,見寧蘭臉上沒有她想要的恐懼,不由抬手便是一針狠狠地扎在寧蘭的臂膀上。
鑽心刺骨之痛也不過如此吧?寧蘭疼的一陣戰慄,緊咬著下唇悶哼了聲,應是沒有嚷叫出聲。若不是她額頭上冒出了細汗,伊妃還以為自己失手沒有扎到寧蘭的身上。
寧蘭倔硬讓伊妃很有些挫敗感,接連又是狠狠的幾針刺在寧蘭的身上,原本想要聽到寧蘭的慘叫聲,不想她到是累了一身汗,分不清是驚寒的冷汗,還是用力下的熱汗。
盯著寧蘭嘴角的鮮血,伊妃輕喘著氣。在寧蘭如刀的黑目下,伊妃打消了想要繼續折磨寧蘭的念頭,只想早早殺死寧蘭,還解決心頭之患。
「聽說,將銀針扎進人的頭蓋骨,人死了卻不會流出半點血,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還是假,王妃你以為呢?」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你……哼,那本宮就成全你!」
伊妃話畢,抬起拿著銀針的手便要向著寧蘭的頭上拍去,不想在再次危急時刻,一聲厲喝打斷了伊妃殺人的舉動。
「住手!」
伊妃尋音看去,但見晚妃帶著御林軍速步走來。
伊妃心裡清楚,若是她此刻不出手殺了寧蘭,她就很難再有機會了,伊妃再次用盡全身力氣出手,不想一枚暗器打在她的胳膊上,但聞『叮』的一聲,伊妃手中的銀針掉在了地上。伊妃抱著被暗器打傷的胳膊,疼的香汗淋漓。不甘心地看了眼地上的銀針,知道她今日是殺不了寧蘭了,心裡縱有萬般憤恨還是強忍了下來,此刻晚妃來臨,她是不能在晚妃的面前殺人的,只是這太后怎麼會來的如此之快?太后怎麼會來這天牢?誰走露了風聲暗中報信的?
晚妃面色冰冷而冷厲,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落在伊妃的身上,如同千金石墩砸在伊妃的身上,語氣冷漠,「伊妃,你太放肆了!」
伊妃從錯愕中回過神,用力拔掉臂彎處的梅花鏢,吃疼地行禮:「兒……兒臣參見母后!」
晚妃對著身後跟著的御林軍統領李宗帥令道:「還不快點解開王妃的穴道!」
李宗帥有些為難,遲疑了看了一眼伊妃,「這……」
晚妃鷙冷地質問道:「怎麼?你沒有聽到哀家的命令嗎?」
李宗帥立即介面,「末將不敢!末將遵旨。」李宗帥話畢在伊不甘心的目光下走到寧蘭的跟前,恭敬地言道:「王妃見諒。」
寧蘭沒有想到晚妃會救她,心裡十分感動,被解開穴道之後立即給晚妃行禮,「兒臣叩見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晚妃看著寧蘭一張蒼白而憔悴的面容,在心裡頭疼惜不已,放柔了聲音溫和地說道:「蘭兒,快起來,你受苦了,走,跟母后回去。」
伊妃一聽晚妃要帶著寧蘭離開天牢,立即阻止道:「母后,不可以!」
晚妃陰霾著臉,斥喝道:「伊妃,放肆,你眼中還有哀家嗎?」
伊妃斂起凌亂的心情,平靜而堅定地言道:「母后,王妃此時是戴罪之身,母后不能帶走她!兒臣奉大王旨意,處理後宮之事,也是身不由己還望母后見諒。」
晚妃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口的憤怒,質問道:「戴罪之身?哀家到是要聽聽,王妃她有何罪?」
「回稟母后,王妃罪的宮婢行兇偷竊,管教不嚴,此乃其罪一;大王有旨,王妃不得擅自離開冷宮半步,王妃抗旨不尊,此乃其罪二;兒臣身懷有孕,腹內懷著的乃是大王的骨血,王妃因包庇宮女行兇欲要謀害黃嗣,此乃其罪三;王妃嫁給大王,卻私通男人書信傳情,此乃其罪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以上四條罪狀,王妃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天牢,兒臣還望母后明鑒,兒臣也是逼不得已,還望母后不要為難兒臣才好!」晚妃聽完伊妃的一條條罪狀,掃看了一眼天牢里的侍衛,她心裡很清楚,今日無論如何她是帶不出寧蘭的。伊妃一向冷靜自製,如此不顧一切到是少有,她得知寧蘭在天牢被帶出了暗室,心裡害怕伊妃狗急跳牆謀害寧蘭,這才匆忙趕來保護寧蘭,也幸虧是趕的及時,若不是她方才出手打傷了伊妃,這後果真是不堪涉想。
此時,她是帶著御林軍趕到這天牢,伊妃雖然不會放過寧蘭,可是,礙於眾人皆知寧蘭在天牢,她也不好暗暗地處決了寧蘭。寧蘭此刻不在暗室,這便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在大王回來之前,這天牢里的兇險重重……該如何應對呢?
「如此說來,哀家到是失察了。伊妃,哀家聽聞你與王妃不和,方才你也說了王妃想要謀殺皇嗣,若是王妃有罪,你也是關聯之人,為免旁人說你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王妃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了,待大王回來,一切就由大王來決斷吧!」
伊妃聽完晚妃的話,臉色漸漸恢復平靜,目光冷厲地看著寧蘭言道:「母后,大王將後宮交與兒臣打典,兒臣自然是怠慢不得。無論外界如何傳言,兒臣都不能因難而退,辜負了大王的交代。即使是冒著假公濟私之嫌,兒臣也要替大王分憂解難,絕不能袖手旁觀。」
晚妃冷冷地動了下嘴角,「伊妃有如此之心,難能可貴。可是,王妃的事情不只是後宮事,王妃她是大齊國的公主,關係到兩國,無論王妃犯了什麼罪,即使有罪也只能由大王來處理,哀家想大王的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歷代以來,後宮不得干政,伊妃你不會不知道吧?」
「兒臣……兒臣惶恐,兒臣絕對沒有半分干政之心,還望母后明察!」
晚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言道:「那就好!在大王回宮之前,王妃的事情,還得有勞伊妃你啦!李宗帥,王妃關在這天牢里,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定拿你們這裡所有的人試問!聽見了嗎?」
李宗帥目光微微一變,立即跪地言道:「微臣,遵旨!」
「恩,哀家乏了!喜鵲,擺駕回宮!」
「臣等恭送太後娘娘!」
伊妃看著跪地一片的侍衛,面色一陣青冷,緊握著的拳頭輕顫著,手心裡沁出了冰涼的細汗,緩緩跪下行禮,「兒臣恭送母后!」晚妃走了幾步又輾轉回身,看向不甘情願的伊妃,目光如炬彷彿可以燒去伊妃面上帶著的面具,一直燒到骨子裡,可以讓人聞到燒焦的味道,片刻后將目光落向寧蘭,意是讓寧蘭不用擔心。
「母后,兒臣有事請求。」寧蘭說道這裡微微一頓,在晚妃的狐疑的目光下,不緊不慢地說道:「啟奏母后,兒臣的侍婢還被關押在暗室里,兒臣請求母后開恩!」
「什麼?王妃的侍婢怎麼會關押在暗室里呢?自先王在世時,暗室這等殘酷的私刑就已經被廢除了,後宮之人若是動用私刑未稟告大王乃是死罪,伊妃真有這等事情嗎?」
伊妃目光稍稍一緊,面不改色地說道:「回稟母后,王妃的婢女此刻關押在天牢末頭,不曾進入暗室,兒臣奉大王之命掌管鳳印如何能知法犯法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兒臣望母后明察,若是母后不信,可以派個侍衛,一探便知真假!」
晚妃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你說在天牢,那一定是在天牢,哀家相信你!不過,王妃未必會相信,你就命人將王妃的婢女給領過來,關在一起吧!」
「……」伊妃呼吸有些急促,直盯盯地望著寧蘭,沒有應聲。
「怎麼?哀家的旨意你沒有聽到嗎?」
在晚妃的逼迫下,伊妃壓著憤氣,鏗鏘有力地介面應道:「兒臣不敢,兒臣遵旨。」
晚妃走後,伊妃嫉惡如仇地兩眼扣著面冷如冰的寧蘭,冷笑道,「你別得意!」
寧蘭一雙烏黑而又修長的睫毛輕輕一搭,隨機問道:「到底是你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還是本宮做了什麼讓你恨之入骨的事情了?你為什麼如此恨本宮?」
伊妃聞言心裡更惱了,她以為寧蘭是嘲諷她,氣的全身直發顫,「你……你……你別得意!雨兒,擺駕回宮!」
小雨痴愣了一會兒,提高呼道:「娘娘擺駕回宮啦!」
小雨踩著碎步緊促地跟著伊妃,在牢門口的轉角處伊妃被門檻絆的身子一歪,小雨拼力扶住伊妃急呼:「娘娘當心!娘娘息怒,娘娘別為了犯不著的人傷了身子。」
「小雨,你吩咐下去,讓他們好好地招呼著她們!」
小雨有些遲疑,「娘娘,這樣怕是不妥吧?」『啪』的一聲,伊妃一記狠狠的耳光刮在小雨的臉上,「怎麼?連你也想跟著造反,幫著那個賤人來頂撞本宮,嘲笑本宮嗎?」
小雨撲騰一聲,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慌促地解釋道:「娘娘息怒,不是這樣的,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娘娘……奴婢對娘娘絕無二心啊,還望娘娘明鑒。奴婢真的是為了娘娘好啊,娘娘……」
小雨抬著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瞅著伊妃,讓一向冷靜自製此時理智近乎崩潰的伊妃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方才她真是氣糊塗了,近來她是怎麼了?扶著門框的伊妃滿面的憤怒之火漸漸地淡了下來,想到近來的事情,彷彿是做了噩夢一般,驚的一身冷汗。
如今她真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怎麼就急了呢?如今她也只能是亡羊補牢,一條道上抹到黑了!她既然碰了,既然挖了坑,無論如何就得將人埋在墾里,即使到頭也許她被埋,也只能奮力一搏了。
伊妃深吸了一口氣,「起來吧!本宮知道你對本宮的真心,方才本宮真是氣糊塗了。」
「奴婢叩謝娘娘。」
伊妃平復了情緒,身上一陣涼絲絲的,嘆了口氣:「小雨去把小香子給本宮找來,有些事情本宮要好好想想了。」
「是,娘娘。」
「擺駕回宮吧!」
小雨立即應聲,「是,娘娘。娘娘當心腳下。」
伊妃的心情很沉重,此時冷靜下來,她才知道她已經站在了渾水之中,也許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了。如今,這晚妃也插手其中,事情就更加棘手難辦了!她要冷靜下來,好好地策劃策劃,在大王之前把事情處理了,若是不然,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唯今,她只盼大王晚些回宮,那個賤人的婢女沒有見到大王就被滅了口,不知道蕭靜那邊安排的如何了……但願這個女人能做出點得力的事兒!
花景拿著令牌,騎上了千里馬,奔命地向著瓊所趕去。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知道公主的命正懸一線,危在旦夕!上天有好生之德,但願她可以順利地見到大王,但願大王速速趕回救出公主,但願公主可以平安。沐予亭上,瀚明一身騎馬裝,手中握著弓箭,慢慢拉起了弓弦,目光灼灼地緊瞄著百米之外的靶心,面色一片灰沉。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大婚那日的寧蘭……
「楚有養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而百中之。為這般能才之人舉靶,此乃幸事也,本宮安有不敢?」淡挑嘴角,一抹完美而璀璨的笑容在他的唇瓣上淡開,『嗖』的一聲,弓箭離手,乾淨利落精準地射在百米之外的靶心中。
「你不怕孤做不到,萬一失手……」
「本宮不怕,因為本宮相信你。」
「為什麼?」
「因為你即將是本宮的夫君。若是真有萬一,那隻怪本宮福分淺薄,不能相伴左右。」弓弦拉緊,再一次精準無差地射向靶心。『咚』的一聲,應證了他的一臉篤定。雙眸漆黑如碧藍的大海,深不見底。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特別的女人?她憑什麼相信他?她就當真不怕死嗎?還是她不懂得珍惜自己?
「天羽哥哥……是你嗎……對不起……天羽……哥哥……」『咔嚓』一聲,鑲花的紫杉弓臂斷裂,雙眸充滿陰戾之光。她口中的那個天羽哥哥是誰?她的心裡竟然裝著別的男人?該死的,她怎麼可以喜歡上別的男人?他不能應允,她的視線她的心,只能刻著他耶律瀚明四個字!
「耶律瀚明,我恨你!」健壯的雙臂,青筋凸起,『嘩』啦一片聲響,閃亮的大理石桌上,放置著的弓箭全部被耶律瀚明揮灑在了地上,橫七豎八凌亂散落地躺在地面上。就算她對他只是恨,哪怕只是恨,她的心裡也不可以有別人!
思緒凌亂,一股燥熱之氣,由著他的心底深處竄出眉心,緊鎖的眉川刻著若隱若現的冷鷙。峻拔的身體,瀰漫著一股帶著火藥氣息的陰霾,看的格勒一陣心驚肉跳,發憷的厲害。大王這幾日的心情變幻莫測,喜怒無常,讓他不禁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小心侍候著。前一秒明明在笑,下一秒就將沒有吃幾口的膳飯桌砸的狼藉不堪,就像方才,他分明見到大王唇上有著笑意,下一秒……便是弓臂斷裂,箭落滿地了……
『咕咚』的幾聲,格勒的思緒還沒有恢復過來,原本掉在地上的弓箭,帶著瀚明的滿腔憤懣砸進了水中,水花四濺,悠閑在水中的魚兒,紛紛奔命竄逃。
她是什麼人?憑什麼擾亂他的思緒?他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半大的女人煩躁不安?這幾日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腦海里總是她?原本想在瓊所里清凈清凈,不想越想清凈越是煩躁,彷彿心頭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撈了一把,痒痒的,涼涼的還有些淡淡的疼。想起一個人心怎麼會疼呢?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哪個女人會給他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太陌生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難道他喜歡她?這就是喜歡嗎?
格勒見瀚明陷入沉思,正要彎身去收斂凌亂地躺在地上箭,瀚明的聲音喝止:「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