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幻術奇妙
早前沐樺祁便在墨邪閣藏書樓里看過那段關於奕靈族的記載:奕靈族,擅幻術。幻術者,可救人,亦可殺人。奕靈族所居之地,不知。
幻術,也正是這麼一個詞,她才能在第一眼看到這本內功心法時便確定此乃奕靈族的獨門心法。隨意掃一眼后她才知道,原來這許多年來她自認為的研製脂粉易容,其實不過是她身為奕靈族人的福利罷了,竟還以為是自己研製時用了內力的緣故。
依著奕旭硬要告知她的那些話,她才明白,變幻面容是奕靈一族最基本的術法,那實則並非真的改變了面容,而是就自己心裡所想,給外界呈現出的一副面貌,而非自己本來面貌的改變,只術法在其之上的,一眼便能識破。就像此番的沐樺祁和奕旭,她術法不如奕旭,是以奕旭一眼便能認出她來,而奕旭早年沒有識得她身份,不過是因為她並未使用術法,那時奕旭能破天荒的應她一應,也是覺著她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而已。
傳聞中奕靈一族擅長陣法排布,其實也是幻術的一種,至此,沐樺祁方才明白她能破奕旭的陣法,依靠的是氣息這一說法其實也是對的。
依照奕旭的描述,她的丟失確實是因為一些仇恨糾葛,至於具體是些什麼,他並未細說,她也並不想知道。只道他們的父親原是奕靈族的族長,如今奕靈一族雖剩尚不足二十人,卻是被困山中,無法得出。奕旭能出來,也是全族上下費了好一番心力。且自出山以來,他便一直不曾回去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除非找到妹妹或是早年失蹤的姑姑,不然永遠回不了山。
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沐樺祁很是好一陣哀嘆,果然如她所想,這就是狗血劇情的必有橋段。自然,她也不是不願幫這個忙,就算是看在奕旭救了軒滬逸一命的份上,這個情也是該還的。只是當她問起奕旭該怎麼做的時候,他只回了一句等待時機。
至於奕靈族居住的地方,實則不是不知,而是一座名喚不知的山。這還真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世人誰看到這句「奕靈族所居之地,不知」,會想到其實是不知山呢?
不知山的具體地點,好似便在這竹山後面,也就是奕旭所居住的幾棟竹樓后的山後面,具體是山後面的哪裡,連奕旭自己都不清楚,只道許是穿過那瀑布,因著他出山的時候便是從那瀑布出來的。
說到這裡,沐樺祁其實是很想吐槽一番的,這萬年不變的狗血劇情也就算了,連梗都是一成不變。
那日二人從竹林出來,已是夕陽斜落,倒是難為了軒滬逸在院中采了將近一天的草藥。雖則到後來也只採了一束模樣頗為好看的野花。
好在軒滬逸並未細問,只瞧著她好好的便很是好心的將那一束花遞給了她。沐樺祁也難得的沒有吐槽他這採藥的本事,順道好心的收了那一束花。奕旭那處竹樓想來已許久不曾有人居住,這花且拿來去一去味也不錯。
既是有言奕靈族能解類母蠱,軒滬逸身上的蠱自然解得很順利,只是這段時間總是大小傷不斷,須得在這竹山中將養一些時候。
在軒滬逸調養身子的同時,沐樺祁一邊修習著奕旭給的那本心法,一邊喝著奕旭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各種湯藥。對於喝葯這個事,她其實是不大熱衷的,但是耐不住奕旭的堅持加上身邊幾人的催促。
雖不明白奕旭為何突然對主子這般好,但不止雋依,便是亭俞都知道,奕旭並無害主子之心。且經過這幾日的調養,主子的臉色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雋依在看醫書的空檔,偶爾來給她把一把脈時也會發現,她那常年調理不好的身子,已然好上不少。是以雋依不止一次感嘆,果然神醫出手就是不同。
這日初晨,竹山依舊邈邈如仙境。
幾日下來,沐樺祁已漸漸熟悉了這樣的景緻。輕輕將窗戶推開,深吸一口氣,看著不遠處除了翠綠竹林外的另一片紅葉林,沐樺祁嘴角微微彎了彎。想她從前總想著,若是往後這樣的日子過得煩了,便尋一處環境不錯的地方,建一座莊園,慢慢過完餘生。然現下瞧著眼前這一派景象,又哪裡是一座莊園能比得上的。若是往後能與阜修在這樣的地方過完餘生,必是十分美好的罷。
是的,她承認她有些想念他了。從前不知想念為何物,如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想念的感覺其實也很不錯。
只是,到底是她強求了,如果是阜修的話,他應是不會捨棄那一大片江山而與她獨守一方天地的吧。雖然有些遺憾,但其實她也是能理解的。如今天下趨勢動蕩,像阜修那樣的人,又怎會甘願平凡?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她一樣有兩次人生。
若是到那時,她願意丟掉一直嚮往的平淡生活而與他逐鹿天下么?
眺望遠方,輕舒一口氣,彎了彎唇角,她想,如果那個人是阜修,她是願意的吧。
輕盈一躍,人已到紅葉林間,手勢變換間,只見那掉落地上的紅葉聚齊而起,在天空散成一朵美艷的花,這樣的形容雖略顯俗氣,但看到的那一瞬間,沐樺祁當真就想到了這一個詞,美艷。
且看那紅葉散落而去的地方,皆是入木三分。
只嘆這幻術果然奇妙,一舉一動間,美輪美奐卻又暗藏殺機。多這一項本事,她又能少了許多顧忌。奕旭既是說過這噬心蠱奈何不得她,加之這幾日修習幻術以來,明顯的覺察到噬心蠱在她體內慢慢變弱,想來即便不能全解,也斷然不會在一年後要她的性命。
彼時正打開房門走出來的奕旭和軒滬逸看到那林間上空飛散開來的紅葉,雖表情不一,然最終都化作欣然一笑。
軒滬逸知道這是奕旭給她的那本內功心法,儘管不明白為何如此奇特,然這到底是她的一項本事,習得了也沒什麼不好。
遠遠瞧見二人,沐樺祁便起身朝他們輕躍而來,於是茫茫一片紅葉林間,偶有幾縷雲霧相間,只見女子一襲白衣輕揚,身姿飛轉間盡現窈窕,即便那容貌極是普通,也叫平時看慣了自己不俗面容的二人微微愣了愣神。
見她落在橋頭好似看笑話般的看著他們二人的反應,軒滬逸難得尷尬,摺扇「唰」的一聲打開,腳尖一點便也落在橋上,「你這心法耍出來倒是頗有幾分模樣。」
奕旭也轉眼間便落在她身旁,並未看清他如何動作。見此,軒滬逸眸光閃了閃,卻並未說什麼。沐樺祁則是知道這是幻術修習到一定境界的結果,在她看來,這有點像瞬移。果然外界對奕靈族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聞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其實對此,她是有些眼紅的。也不知道何時她才能到這般地步。
還不待她搭理軒滬逸,奕旭似是看出她眼中的艷羨,不由好笑道:「你不必羨慕,如你這般在如此短的時日里便能將心法修到此般地步的,我族中還沒有出現過,便是我,當年也修習一月方有你此番成就。」此時奕旭心裡其實十分驕傲,眼前擁有如此天賦的人,是他的親妹妹。
給她心法時,他其實並未抱太大希望,想著這麼多年她都未曾接觸過幻術,能一年半載小有成績他就滿足了,沒想到經過幾日的觀察,她的表現越發讓他驚異,但同時又不免黯然神傷,這般天賦,若是早年便留在族中,必是連他這個從小便被斷言族內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都比只不過。
他能這麼說,沐樺祁自然不會以為是安慰,她對自己還是十分有信心的,總歸是別人能做到的,她來做,想來也不會做不到。「早晚有一天我是會趕上你的,這點我從未懷疑過。」
聞言奕旭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嗯,你早晚會趕上我的。」
奕旭這無意間寵溺的舉動,不止沐樺祁和軒滬逸,便是奕旭自己都愣了一愣。
沐樺祁一時有些尷尬,她還真很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雖說這幾日奕旭都待她極好,但像這樣自然親昵的舉動卻是沒有過的。怎麼說人家也是這個身體的親哥哥,再則對她也不錯,她總不能將人的手猛地一拍然後甩臉走人吧。但如果不是這樣做,她又該是個什麼反應?
好在軒滬逸驚疑愣神過後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拿開奕旭的手,「好好的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成什麼樣子!」奕旭本就在愣神中,同時又擔憂沐樺祁會因此而生氣,一時倒是沒追究軒滬逸的舉動。
「那個,不好意思,我……」
「沒事沒事,我理解。」他話還沒說完,沐樺祁急忙擺手打斷,除了點小尷尬外,她其實是真的能理解,想人家找妹妹也是找了那麼多年了,乍一找到,能忍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
見她這麼說,奕旭才鬆了口氣,同時嘴角揚起一抹笑。
他是高興了,軒滬逸在旁邊看著可不大樂意,「沒事什麼沒事?男女授受不親你難道不知道么?」說著還不忘拿摺扇敲一下她的腦袋,換來沐樺祁的狠瞪,隨即便動手過起招來。
但其實,他們這樣的舉動讓旁邊的奕旭眼中流露出一抹艷羨。
她對軒滬逸的舉動雖惱怒,卻沒有尷尬也沒有真的生氣。
這到底是多年累積起來的感情,十六年來,他終究是欠了她許多。
感覺到奕旭明顯的情緒低落,軒滬逸的動作頓了頓,難得的先認輸喊停:「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咱別打了,再打下去就得兩敗俱傷了。」
沐樺祁其實也不是真的想打,就是見不得他動不動就敲她腦袋,想著他大病初癒,也懶得同他計較,「算了,這次就先饒過你,但請你下次不要再敲我的頭,你知道我這腦袋多聰明么?這一敲萬一給敲傻了你知道要損失多少銀子么?」
她這個說法,軒滬逸倒是頗為贊同,也不知道她這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這些年那些賺錢的點子是一個接著一個,生意越做越大。
「也是,往後還得指望你給我養老呢。」
沐樺祁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養老?他大她幾歲?
看著她的舉動,軒滬逸好笑的晃了晃摺扇倒是沒說什麼,轉而看向奕旭,「這幾日來勞煩神醫,救命之恩本小侯必銘記於心,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奕旭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又恢復以往的高深莫測,「舉手之勞,小侯爺不必在意。」
「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本小侯來說卻是本小侯的一條命,本小侯說會還便會還。」
「如此,那小侯爺請隨意。」
軒滬逸被噎了一噎。
「算了,如今瞧著本小侯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出來也有些時日,恐家中擔憂,也是時候告辭了。」
沐樺祁想著,確實,出來也有段時間,不日便是十五,她答應過阜修十五之前必會回去,若是失約,怕他又會是一番擔憂。「如此說來,也確實該回去了,凌城中也還有事務需待我們回去解決。」說著從袖中將舊冊子拿出遞給奕旭:「這心法我不便帶出去,就先還你。」見他不接,又道:「我已記得差不多,總歸是你送我的,就且暫時放在你這裡,等時機合適了,我再來取也是一樣。想來我若是再說什麼感謝的話你也是不樂意聽的,那我也不客套了,此番回凌城,你若是無事,也可一道去玩一玩。」
誠然,她這個話說得其實是很有誠意的,到底奕旭在這處一個人生活了這麼長時間,若是她,估計都得悶出病來,出去走一走也好。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奕旭微微一愣過後淡淡笑著將內功心法接過,「既然你不便帶走,就暫且放我這裡,至於與你們一道,便算了,如今時局,我也不便出現,若是有什麼事,你可用剛才在林間的法子通知我,我自會前來。」
奕靈族不參與世俗爭鬥,是古來已有的規定,雖不曾有過明文記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時局,奕旭確實不便出現。
至於她,本就身在局中,加之她並不在意這些什麼規定,所以自然是不能一概而論。
「好,那若是你哪日在這裡待得無聊了,便去尋我,左右我也不是十分在意這些世俗規矩。」
「好。」
「那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待她走遠,軒滬逸收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姿態,回頭看向奕旭,多了幾分嚴肅:「神醫奕旭,這般待丫頭特別,倒是件稀罕事,不過本小侯也不會追究這中緣由。那丫頭也不是傻的,她能這麼同你說話,想來也是把你當了自己人。不管你是何居心,本小侯只想告訴你,那丫頭,她現在過得很好,與那阜修也是十分上心,雖說本小侯看阜修那廝也不是很順眼,但既然丫頭喜歡,我也是支持的,想來這世間也就那阜修能勉強配得上她了。」
奕旭挑挑眉:「你不會以為我是想從修王手裡將她奪過來吧?」
軒滬逸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本小侯是傻的么?本小侯不過是警告你莫要逼她做一些她不喜歡做的事罷了。那丫頭雖然表面看著沒心沒肺,實是比誰都要重感情,凡是入了她眼的,哪個不是得她真心相待?」
奕旭贊同的點點頭,若非如此,她手底下又怎會有那一群忠心之人。
「這世間,最不可能傷害她的,就是我。」奕旭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軒滬逸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了默。
待軒滬逸離開,奕旭才轉身看著他的背影,唇角一揚,卻是與沐樺祁極為相似的邪魅弧度。
果然不愧是軒滬逸,僅憑几日觀察便能將他與妹妹的關係猜了個大概。
相對於他這麼多年來對妹妹的照顧,區區一個救命之恩又能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