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城門風波
回凌城這一路上直到城門口都很順暢。
國庫被盜一事,果真應了那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才幾日功夫消息便已在民間傳開。好在以阜修為首的眾人極力慷慨解囊,這才讓局面不致於難以控制。因著阜修又一次出錢,這般名聲可謂是又抬了一抬。
國庫被盜,雖則凌嘉顧這個主謀已伏法,然到底是被盜的東西都不見了蹤跡。便是裝一裝樣子,封鎖城門排查這般程序也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不巧,這城門一封,沐樺祁等人就被堵在了城外,更不巧的是,負責這排查城門的,是凌嘉塵。
「來者何人,塵王殿下正在此搜查姦細,還不速速將馬車停下!」
沐樺祁自覺與凌嘉塵沒多少仇怨,但他給軒滬逸的那一鞭,她是說什麼也要還的。正愁沒機會,他就送上門來了。如此好的機會,不回他那一鞭之仇,都對不起自己。
依然是雋依和木天在趕車,馬車既是被攔,便只好停下。
二人看凌嘉塵都不是很順眼,見他在排查的士兵後面站著。看這樣子,這關卡設的應也不是一天兩天,真是倒霉,偏偏在這時候遇到凌嘉塵巡查。
不是怕了他,而是在這種本來很高興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討厭的人,真的很影響心情。
見他二人端坐著,甚至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們,那一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習慣了的士兵哪裡受過這種待遇,鞭子一揚就要朝那麼抽來,「大膽刁民!見到塵王殿下還不速速下來見禮!」
旁邊圍觀的百姓一見鞭子就要抽到那蒙著面紗的嬌滴滴姑娘臉上,皆是驚呼一聲。就在那鞭子要抽到姑娘臉上之際生生頓住,卻是被那姑娘伸出的兩根手指夾住。眾人又是一聲驚呼,想不到這姑娘看著嬌嬌弱弱的,本領卻是不小。
原本馬車一被攔下凌嘉塵就注意到了,之所以未阻止那些人的動作不過是因為平日里被人恭敬對待慣了,乍一遇到這種不給他面子的人,當然是會想給他們一些教訓。只是沒想到,單就一個駕車的侍女竟都有這般身手,這倒讓他對這馬車中人的身份越發好奇起來。
雋依手微微一用力,鞭子便到了她手中。
士兵見此,震驚之餘更多的失措,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在塵王殿下面前表現一番,這般會不會因辦事不力而受到責罰?
「你……你大膽……」
話還沒說完,卻被雋依拿著鞭子在手裡似是下一瞬便甩過去的趨勢而嚇得接連後退幾步,再看塵王殿下掃過去的嫌棄眼神,更是害怕。
凌嘉塵懶得搭理他,而是顧自打量著雋依和木天,「本王奉公查找姦細,二位這般舉動,難不成你們便是本王要找的姦細?」
這話一出,不止雋依,便是木天都有些想笑,「塵王這番見解,我等還真不敢恭維,見過姦細拚命出城的,這回城的姦細,難道塵王見過?」
雋依有些詫異的看他一眼,這個木天平日里看著沉沉悶悶的,沒想到還有說話這般噎人的時候。
在場充當觀眾的百姓有大膽的甚至笑出聲來。
凌嘉塵此刻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狠狠瞪一眼四下眾人,笑聲才漸漸下去。從未如此丟臉過,又不能當著這麼多人隨意將人打殺,一時間便將木天記恨上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道:「閣下膽子很大!」
「在下不過實話實說。」說著木天還不忘拱一拱手,這一舉動又將凌嘉塵氣了一氣。
「閣下雖然這麼說,但本王怎知你們不是欲蓋彌彰,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以此來迷惑本王?城門守衛曾來報,宮宴那日有一輛馬車出城,據守衛的描述,那馬車倒是與你們這輛一般無二。」
此時馬車內沐樺祁正準備動作,卻被軒滬逸抬手止住。
「凌嘉塵,你膽子倒是不小,本小侯沒去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只見車簾中伸出一柄摺扇,隨著摺扇撩開帘子的弧度,那人的臉逐漸露出來。一襲藍衣,一柄摺扇,一張比女子還要好看的面容,即便沒見過此人,也有不少人已識出他的身份。
有著這般姿容又敢以這樣張狂的語氣同現下最得陛下寵愛的塵王說話的,除了凌城小霸王軒滬小侯爺,還能有誰?
凌嘉塵沒想到這馬車裡坐著的會是軒滬逸,如果早知道是他,他才不會找這個晦氣。早在軒滬途和軒滬逸無罪釋放時他就在盡量躲著軒滬侯府行事。軒滬途護犢子,軒滬逸張狂,在天牢里那一鞭子他們必定記恨在心,此事本是他理虧在先,若是到時候他們出手報那一鞭之仇,只要不是他真的死了,父皇都會假裝看不到,便是被打,他也只能受著。是以他才會主動請纓協助太子皇兄查探這國庫被盜一案,想著在辦公時,軒滬逸若是出手,還能給他按一個妨礙公務的罪名,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攬下這等出力討不到好的爛事?
真是千算萬算,卻未算到自己會先招惹他。
凌嘉塵極好臉面,告誡自己不可在這麼多人面前讓軒滬逸壓自己一頭,是以即便心裡各種擔憂,面上卻仍要強裝鎮定,「原來是軒滬小侯爺,小侯爺此番不是應該在府中養傷?為何會出現在此?」
說到這裡凌嘉塵其實也很好奇,據他所知,軒滬逸出天牢時已半死不活,他還曾巴不得他就那樣死了才好,也省得還要時刻防備他報復。
只是現下他卻又為何好好的站在這裡?
軒滬逸把玩著手中摺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凌嘉塵,你倒是挺夠膽。本小侯還沒說話,你卻先開口,你這是故意提醒本小侯莫要忘記在天牢受你的那一鞭么?」說著轉向雋依,「鞭子借一下。」
一見軒滬逸的動作,凌嘉塵就急忙閃躲,然他閃的速度又怎會有軒滬逸的快。早前在天牢受他那一鞭,軒滬逸險些沒命,如今出手,力道不說有十分也有八分,凌嘉塵被抽得飛了幾丈遠的同時,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人群一下便炸開了,但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守城士兵,甚至塵王府的侍衛,都未曾上前去扶一把凌嘉塵。也不知是他平日里為人太差還是這些人一時震驚未回過神。
文武一道,凌嘉塵卻是擅文,可想而知,這一鞭下去就是不去半條命也要養個十天半月,倒是可憐了他如今大婚在即。
「軒……軒滬逸,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捂著胸口勉強支撐起來,凌嘉塵惡狠狠的瞪著他。今日之恥,他記下了,早晚有一天必定加倍奉還!
他這一出聲,塵王府的侍衛方趕過去將他扶住。倒是守城的侍衛不知是不是怕觸軒滬逸的霉頭,一時都不見動作。
「這才一鞭就受不住了?這麼不經打?」聽得馬車裡的沐樺祁一陣無語,人家是文弱書生好么?你這一鞭下去不死都是因著人家這些年來也稍微習了些武。
「瞪什麼瞪?本小侯抽你,你就得受著。那一鞭子打在本小侯身上時你不是十分暢快么?如今也讓你嘗嘗滋味。」鞭子一脫手,直直朝剛剛被扶著站起來的凌嘉塵飛去,這次並未飛遠,倒是連帶著扶著他的幾人都倒作一片。
眾人驚呼的同時,更是驚嘆軒滬小侯爺的武功修為之高,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竟也能一鞭扔倒這麼多人。
這兩鞭下去,軒滬逸算是暢快了,真以為那險些要了他命的一鞭是白受的么?
動靜有些大,城守被驚動,待他領著一群人匆匆趕來看到狼狽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凌嘉塵時,險些背過氣去。也不知是害怕的還是被氣的。
「下……下官見過塵王殿下、見過小侯爺。」這個見禮,其實是走走形式,瞅瞅凌嘉塵此番都還起不來的樣子,哪裡還會在意他這些?
軒滬逸倒是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
「敢問小侯爺,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明知故問。這城守其實也知道,只是沒辦法啊,他若不如此問,這一出問題那還不得算在他頭上?誰叫這裡是他的地盤呢?
早在得知沐樺祁被退婚開始,軒滬逸就想出手教訓一下凌嘉塵了。
打開摺扇晃了兩下,因著適才那兩鞭子出了氣,頗為難得的與那城守打起了太極。「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塵王懷疑本小侯是他追查的姦細,這才發生了些衝突。」
守將一頓,心裡直這塵王分明是自作自受,這凌城誰人不知軒滬小侯爺是最惹不得的?「這……」
「軒滬逸,你莫要欺人太甚!」
瞧著被人扶著一瘸一拐走過來卻在離他約莫三丈遠便心有餘悸停下來的凌嘉塵,軒滬逸淡淡挑了挑眉,「哦?原來還能站起來么?」
「你!今日之辱,本王記住了,你最好別被本王抓住把柄,不然有你好受的!」
「喲,那本小侯等著啊。」轉而對守將道:「城守大人這般站著不讓本小侯過去,可是也覺得本小侯是那姦細?」
聞言城守猛地一哆嗦,「不不不,下官豈敢,小侯爺請。」一揮手讓眾屬下退出一條道。
凌嘉塵卻是不讓,「來人,將馬車給本王攔住!」
那些守衛得城守的示意,並未站出來。塵王府的侍衛別為選擇,只好硬著頭皮攔在路中央。
「軒滬逸,本王不過輕輕打了你一鞭,你竟出手如此重,想就這麼輕易的走了,做夢!」
「哦?輕輕一鞭?難道你以為本小侯的命就那麼不值錢么?」
「命?那一鞭若是能將你如何,你如今又怎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說起來凌嘉塵也覺得奇怪,那一鞭一下去確實去了軒滬逸的半條命,若非如此,當初在天牢那麼好的機會,他又怎會只抽一鞭?只是為何沒過去幾日,他又能好好的站在這裡?
「哼!若非你那一鞭,本小侯又怎會欠下奕旭那麼大一個人情?再在這裡嘰嘰歪歪,休怪本小侯手下無情!」
語落換來的是一陣靜默。
是的,靜默,便是正在氣頭上的凌嘉塵也瞬間沒了聲,只因他們皆聽到軒滬逸提起兩個字,奕旭!
奕旭是誰?一個早年成名,位居大凌十大公子之一,容貌俊逸卻又極是神秘,甚至連幾國帝王都不給面子的神醫。傳言居住竹山,卻未有一人在竹山尋到過他。這麼多年便是皇帝也見不到他的面,而軒滬逸不僅見到了,且還得他出手相救,如何不讓人震驚?
這世間,只要是人,誰能保證自己能夠一世安康?所以這奕旭,沒有誰會願意去得罪。且聽軒滬逸此時的語氣,好似並沒有對奕旭有多大恭維,甚至還有些因著欠他一個人情而不大情願的樣子。凌嘉塵不是傻子,不會聽不出來,連幾國帝王都要忌諱三分的奕旭,軒滬逸卻是敢以這樣一個口吻說出來,不會沒有半點倚仗,這樣的軒滬逸,他也沒必要得罪徹底,否則還不知道最後吃虧的是誰。
其實軒滬逸會突然提起奕旭,並沒有想那麼多。不過就是覺著若非受那一鞭,他也不至於欠奕旭這麼一個恩情,搞得如今在他面前說話都少了些底氣。
「軒滬逸,你剛剛說你的傷,是奕旭出手救的?」
然而軒滬逸並沒有打算搭理他。
好不容易逮到這麼一個機會接近奕旭,凌嘉塵自然不願放過,見軒滬逸不理,就要上前來。他這一上前,扶著他的幾人也跟著上前,於是馬車前堵了幾人之後又堵了幾人,還真是沒法走了。
撩開車窗帘子往外瞧著這般情形,沐樺祁微微皺了皺眉,如此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城,明日便是十五,阜修尚不知她已能控制噬心蠱,若是回去得晚了,他恐會作無謂的擔憂。
退婚時還不覺著這凌嘉塵怎麼樣,此番瞧著卻是越發厭惡了。
「好了,何故與這種人多做糾纏?再晚怕是晚飯都趕不上了。」沐樺祁坐在車裡,見不到她的人,眾人只聽到一道空靈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卻是反應各不相同。
許多人想的是,原來軒滬小侯爺的馬車裡還坐了位姑娘,那會是誰?又是什麼身份?難道是小侯爺的紅顏知己?
畢竟在這民風淳樸的時代,最忌諱的便是男女大防,也不怪這些人會如此做想。
與這些人不同,凌嘉塵卻是聽出了這是何人的聲音,驚嘆於沐樺祁竟然在此的同時,又莫名懊惱竟叫她看到了自己如此丟人的樣子。遂對軒滬逸的記恨又上了一個層次。卻是連他也不明白為何會這般在意在這個曾被自己退婚的女子面前丟了臉面。
「敢問馬車裡坐著的可是祁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