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她的執拗（二）
「你留給我的信我已經看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完成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要交代給我的，我一定都努力的辦到。老大沒有其他的能力了，只希望你能走到沒有遺憾。」顧南弦的聲音很悶，也不敢看狐狸的眼睛，生怕自己憋不住情緒。
狐狸跳過了顧南弦的話反而是問他：「老大，你說在我離開以後林申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狐狸的話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她真的擔心林申會因為自己死亡的消息而一蹶不振，那自己就是死也不會安心啊。
顧南弦不敢去盯著狐狸的眼睛看，畢竟這件事情他也沒有辦法向狐狸保證，林申究竟會成為什麼樣子。
在遭受到狐狸去世的打擊后，林申是否還能夠像現在一樣的振作起來或者是開開心心的過以後的生活？
顧南弦都不敢向狐狸保證什麼，因為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在他們的身上，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的資本來評論，而且顧南弦也不知道林申對於狐狸的感情究竟會持續多少年，所以他面對狐狸這樣的問題是啞口無言的。
狐狸笑了笑，然後說道：「我真的好擔心啊——我已經沒有什麼心愿沒有完成了，我只是擔心…咳咳…林申照顧不好自己，雖然我知道有你們這些人陪在他的身邊，可是你們並不能二十四小時的守著他呀。他這個人最害怕孤獨了。」
說到這裡狐狸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起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極力的張大嘴巴想要更好更順暢的呼吸，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
顧南弦看著她呼吸急促的樣子連忙說道：「你不要著急，慢慢說。」
以狐狸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說話，所以顧南弦擔心她的氣息倒不過來會導致更壞的結果。
狐狸緩了緩精神，覺得自己還可以繼續說下去。
顧南弦並沒有打斷她，而是靜靜的坐在床邊聽著她。
講按理說林申應該是他們這幾個人中最不缺乏溫暖的，然而他卻是他們中間最害怕孤獨寂寞的。
從小到大他總是喜歡扎到人堆里湊熱鬧，他不喜歡自己住在一個大房子里，覺得那裡孤獨又害怕。
他很多時候都提議和顧南弦或者是狐狸和住在一起，當時的顧南弦和狐狸都覺得他這樣的提議有些不可思議，後來才知道林申只是擔心寂寞而已。
所以狐狸擔心在自己離開他之後，林申能不能從他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啊？
顧南弦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又不是神仙，有沒有辦法提前預料。
可是這次狐狸生病的事情已經將林申整個人打擊的不輕了，他幾乎整宿整宿的不睡覺的守在狐狸的身邊，一遍一遍的祈禱能夠讓狐狸重新醒過來。
他還神經兮兮的去拜了紐約堡的所有寺廟，在顧南弦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將紐約堡所有的寺廟都逛完了，只是為狐狸求得平安福，保證狐狸的身體能夠正常的恢復。
所以顧南弦也不敢想象，若是狐狸真的在下一秒離開他們的話，林申會作何反應？
他能做的只有保證林申不做傻事，其他的——他真的沒有辦法向狐狸保證。
如果沒有了狐狸恐怕林申就會像是被抽幹了血液一樣。
人一旦沒有了精氣神，也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這也是狐狸最擔憂的地方。
她找顧南弦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情，在她去世之後希望顧南弦能夠格外關注林申的情緒，千萬不要讓他做傻事。
還有就是狐狸這些年一直隱瞞下來的那件事情。
無論什麼時候見到林申那件事情都一直在狐狸的心口盤踞著。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和林申講出口，現在的這種情況更沒有辦法和林申講起當年的事情了。
所以她只能和顧南弦說起，希望顧南弦能夠轉達給林申，然後將自己這一輩子對於林申的愧疚處理的清楚一些。
也算是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了。
顧南弦盯著狐狸，難過又無力。
狐狸強打著精神安慰他。
「老大，其實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奇迹的。你們也不用太過傷心了，我如今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初跟在安德烈的身邊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有今天這樣的一幕，只是時間提前了不少而已。沒能親眼看著他登上統領人的這個位置，還是有些遺憾的。」
顧南弦皺眉看著狐狸如今還一意孤行的樣子，有些不理解的問道：「你和安德烈之間到底進行了什麼樣的交易？為什麼對他如此的死心塌地？你明明知道安德烈這個人，謹慎小心、又自私跟在他的身邊，你根本討不到什麼好處的。為什麼當初一定要選擇跟在他身邊呢？」
顧南弦這個問題問過狐狸很多次，他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狐狸放著好好的生活不享受，卻非要跟著安德烈吃苦受累呢？他就算想要參與到安德家族內部的事情當中，也應該選擇一個名正言順的安德家族的少爺，而並不是選擇安德烈這樣的一個私生子。
被動又不受重視。
嗯….
狐狸似乎在想到底是什麼原因。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安德烈，大概是他的身世比我還要慘一些吧。大家不都是對於比自己更慘的人才同情心泛濫的嗎？老大可以覺得我就是同情心泛濫了，你知道我這個人的沒有什麼心思，而且很是懶惰，我若是跟著一個人的身邊就不會想要輕易挪窩的。況且平日安德烈對我也不錯，真的。」
狐狸這笑，太假了。
顧南弦看著她，到了如今這種情況下，她還需要為安德烈打掩護，狐狸的心中到底是覺得安德烈有多重要呀？
他突然為狐狸感覺到很不值得。安德烈那種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要強行的轉移狐狸，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狐狸自身的感受和她的性命方面的問題。
安德烈考慮的只有他自己。
他從小自私自利慣了，所以在他看來，所有人為他付出的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狐狸這些年為他在前方開天闢地，收容了許多力量得以壯大他如今的隊伍，可是安德烈在關鍵的時候，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將狐狸推了出去，將狐狸作為自己制勝的籌碼，這種男人又有什麼可以值得大家尊重的地方呢？
反正在看來顧南弦看來，安德烈是完全沒有資格登上安德家族統領人的這個位置的，畢竟安德家族是一個龐大的老牌兒家族，登上家族統領人這個位置需要足夠的膽識和才華以及過硬的個人魅力。
安德烈這一點就完全不符合。
「你到如今還想隱瞞我嗎？你的身世到底是什麼？你覺得你不說我就調查不出來嗎？當初你一心一意的跟在安德烈的身邊，我覺得這個姑娘怎麼突然犯了傻，明明不應該這樣做選擇的呀。你就是太過善良了，這本身就不應該是你承擔的事情，那是上一輩人的恩怨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明明可以和我們在一起生活的很好的，林申的母親不喜歡你，那我們就可以避而不見，你覺得你家老大的能力不能庇護你嗎？」
顧南弦格外心疼的看著狐狸，狐狸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一個妹妹的角色，很多時候他都心疼狐狸做出的選擇，他想讓狐狸退出這一行，重新挑選一個職業，可是狐狸卻總是推辭說有些事情做慣了就很難改行了，況且她就是改行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她的這身本事也就白白的浪費了。
反正顧南弦每次找她談的時候，狐狸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搪塞他，久而久之顧南弦也希望狐狸能夠過得快樂一點，所以他也就不再催促她。
可是這並不代表著顧南弦就一點也不關注狐狸跟在安德烈身邊的狀況。
這些年安德烈對於狐狸的所作所為，顧南弦都一清二楚。
安德烈對於狐狸的關心也是從後來才開始的，漸漸的顧南弦開始有些拿捏不準。他不確定安德烈對狐狸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到了可以為對方付出生命的那種地步呢？
若是那樣的話，狐狸若是選擇了安德烈，那麼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畢竟狐狸可以找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人，而並不是一直等待著林申回頭。
只要狐狸能夠過得幸福顧南弦就覺得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安德烈對狐狸更多的是利用壓制住了感情的衝動。
其實顧南弦早就應該想到的，畢竟安德家族的男人是出了名的薄情寡義，在他們的眼中應該就沒有愛情這個字眼吧，他們更多的就是家族的爭鬥以及對於外部勢力的抗爭，他們從來沒有將兒女情長放在眼裡。
狐狸聽到顧南弦的話一怔，她萬萬沒有想到顧南弦居然知道。
她一直覺得只要自己不說，顧南弦和林申是根本不會知道她隱藏起來的那些秘密的，可是顧南弦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狐狸有些詫異的看著他說道：「老大..你是怎麼…？」
「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和林申提起過。原本我是打算若是安德烈拽著你不放。我就拿著這個條件去和他談判，畢竟你不能永遠做他的親衛。你要明白安德烈的親衛日後是要和他一起掌管安德家族的，雖然這是無上的榮耀和權力，但是我想你希望的並不是這樣。你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和安德烈去提，而我是不可能讓你永遠待在安德烈的身邊的。不過現在這個秘密已經用不上了。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同意安德烈再來找你，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之前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安德烈的身邊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折磨，是老大沒有盡到責任。」
顧南弦愧疚的說著抱歉。
他對狐狸的關心還是太少了些。
狐狸的手只能艱難地推了推顧南弦的手掌。
她如今痛的只能用表情來表達自己了，而也沒有任何的力氣來做任何的動作。
「老大…這真的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當初你救我一命已經是對我極大的幫助了。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要死定了，沒有想到你居然拿上了所有的身家將我救了出來。」這一直都是狐狸願意為顧南弦出生入死的理由。
「那還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嗎？我們是從小長到大的呀，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人那樣傷害呢？」顧南弦寵溺的誇了誇狐狸的鼻尖。
「我們今天說的事情不要告訴林申，就是我身世的事情，若是他現在不知道的話，那就讓他永遠都不要知道。其實我明白，安德烈一直是利用我的特殊身份來博取安德向雄的同情的。只要我跟在安德烈的身邊，安德向雄就不會將他怎麼樣，他就一直會是安德向雄最寵愛的小兒子。我母親和安得向雄的事情我也很清楚。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光彩，根本配不上林申。」
狐狸悠悠的說道。
「這是哪裡的話！又是誰告訴你的？你的身份怎麼不光彩了？若是你的身份真的不光彩的話，又怎麼會得到安德向雄的特殊照顧呢？多少人想要你這樣的身份還沒有呢？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的小心翼翼了，你一直都忘了你背後還有你老大呢，若是你擺不平的事情可以交給我，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的呀！你這個傻丫頭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扛下來所有的事情呀。」
顧南弦心疼的開口，挑撥了一下她的髮絲。
傻姑娘呀，面對感情的時候就是一往無前，而面對上一輩留下來的恩恩怨怨，又不吭一聲的想要自己扛下來。
她還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呢。
狐狸看著顧南弦委屈的紅了眼睛。
她知道顧南弦一直都把自己當做親妹妹，這麼多年來，雖然他沒有長時間顧南弦生活在一起，可是每過一段時間顧南弦總會打電話關心她的情況。
這麼多年，狐狸一直還是有人牽挂的。
「老大在我走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林申。」
顧南弦點點頭，氣氛沉重的他已經不能再說話了。
為什麼要有這麼沉重的話題壓在他們肩頭呢？
為什麼狐狸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和他們快樂的度過以後的日子呢。
顧南弦不甘心呀。
她狠狠地攥著狐狸的床單，不動聲色地掉下了眼淚。
他還從來沒有在公眾的場合掉過眼淚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顧南弦還是沒控制住。
狐狸看著他那樣子，心中也格外酸楚的難受。
「老大…你不要這個樣子。你不是還要替我擋風遮雨的嗎？」
顧南弦用袖子擦乾了眼淚，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是啊，我沒事兒，我就是被風吹到了眼睛。」
可是這封閉的病房裡哪來的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