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曾經的抱歉
「老大，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放心不下。擱在我的心裡已經好久了，我今天想告訴你。也算是讓自己心中的罪孽感稍微的減輕一點吧。」
狐狸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了。
她已經想過了，自己不能帶著心裡的愧疚離開。
無論如何也要將當年的事情告訴顧南弦。
她沒有臉對著林申講述，但是她希望由顧南弦來考慮是否告訴林申，這就要看他家老大自己的掌握了。
但是，這個能夠讓自己的心裡平靜一些，狐狸必須要敞開心扉不再隱瞞。
顧南弦蹙眉他倒是不知道狐狸要和自己談什麼事情，看起來還是很正式嚴肅的。
於是他也板正了下身子說道：「你說吧。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
狐狸輕輕搖了搖頭，動作小到幾乎不能捕捉，但是狐狸知道自己是搖頭了。
「其實不用保密的，這件事情你最好可以幫我轉達給林申。畢竟這是我做過唯一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了。」
顧南弦倒是有些意外，按照狐狸對林申的心思怎麼能做對不起林申的事情呢？他並沒有追問，而是繼續安靜的等待著狐狸說下去。
記憶的閘門打開，生活的洪水咆哮著朝她奔涌。
狐狸努力的喘息著，想讓自己在這生活的浪花中得到一絲一刻的安寧。
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迹了，身體在不斷的向自己敲響著警鐘，可是狐狸仍然倔強的想要堅持下去，因為她想說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林申還沒有將向日葵買回來，狐狸還想再等一等。
狐狸有些疲憊的閉著眼睛，她如今都覺得睜眼睛看著顧南弦都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了。
於是她只能閉著眼睛，平靜地向顧南弦講述著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
「老大你還記得嗎？似乎是兩年前吧——林申他母親給他介紹的那名相親對象嗎？」狐狸開口問道。
時間雖然有些久遠了，但是狐狸仍然記憶很清楚，可是對顧南弦來說這種事情似乎都從來沒有在他心上，因為他知道林申是不可能接受家族的聯姻的，況且以林申如今的地位，他也不需要再接受一位富家千金採用強強聯合的方式鞏固林家的地位。
林申曾經說過，他的母親從來都是只做一廂情願的事情，而從來不會考慮他需要什麼，他喜歡什麼，所以他是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母親給他安排的女孩兒的。
顧南弦坦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林申母親這些年沒有少給他物色女孩兒，但是都被他拒絕了，沒有一個有希望的。你也看到了這些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無論是過年和過節他都飛到紐約堡和你一起過，其實你應該早就能感覺到，只不過你們兩個人都彆扭的，誰也不肯率先的捅破這層窗戶紙。」
狐狸聽到顧南弦的話，雖然這些年林申對自己改變了許多，但是她仍舊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她搖搖頭卻說：「其實不是這樣的。你怎麼知道他就沒有動過心呢？」
這樣的一句話，讓顧南弦有些驚訝。
他一直都不知道林申還對其他的女人動過心思，從來不是都對狐狸特殊對待的嗎？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一樁事情，林申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啊。
「因為後來不了了之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的結束，我想林申的母親大概是氣壞了吧。阿姨費盡心思找到了這門親事，其實是被我破壞掉的。」狐狸覺得自己和林申的母親大概是上輩子的冤家吧。
顧南弦挑眉，有些糊塗的阻止到了狐狸問道：「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我為什麼一點兒都不知道？而且這兩年除了你的事情，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林申有什麼異常呀，他感情方面也並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說出來的事情，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顧南弦擔心是狐狸多想了，畢竟這個時候，若是她再給林申扣上對自己沒有那麼喜歡的話，可就真的沒有什麼機會挽回了。
狐狸艱難的搖了搖頭，睜開眼睛，雙目無光的看著顧南弦。
她什麼時候回憶起來那件事情都如鯁在喉，如今在生命的最後的時刻，狐狸希望能夠得到諒解，就算林申不知道，她也希望能夠說出來，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
她從來做事情都是光明磊落的，唯一對自己的感情用了些小手段，就是這件事，而也就是當初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讓她至今都無法忘懷。
「兩年前林申的母親給他尋摸到了一個很是合適的結婚對象，那個女孩從性格到家時都和林申很是匹配。她叫曾安寧。」狐狸的聲音在整個病房內，迴響著——
提到這個名字，顧南弦猛然清醒了，就像是被人當頭給了一棒！
曾安寧啊！
多麼熟悉又遙遠的名字啊。
狐狸看著顧南弦那個反應似乎就知道了，他也一定知道曾安寧這個人的存在的，只不過是因為太久沒有人提起，所以這個名字似乎被鎖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可是一旦有人提起，就像是陽光突然照進了陰暗潮濕的屋子，而在地上等待冒芽的那顆種子，怦然的破土而出，迎著陽光貿然的生長了起來。
曾安寧——的確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女孩。
狐狸看著顧南弦那驚訝的樣子，如今已經釋懷的笑了笑，他怎麼能不知道呢？
只不過是因為林申這些年見過的女孩太多了，所以曾安寧這個人也暫時地被顧南弦忘記了而已，但是也僅僅是忘記而已，一旦有人提起的話也是止不住的回憶奔涌而來。
顧南弦神色有些緊張地盯著狐狸說道：「你怎麼知道曾安寧的？」
狐狸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恢復了冷冷的樣子。
她的嘴角透露著些許無奈，她怎麼能不知道曾安寧呢？
林申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掌握的很清楚。
那個時候林申還纏在她的身邊，和她鬥嘴吵架的，可是就是曾安寧的出現，讓狐狸真正的意識到了危機。
她原本以為自己和林申這20多年的感情，並沒有人可以超越，可是曾安寧的出現，讓她將自己的這個認知徹底的打破了。
這個女孩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給人一種平靜如水的感覺，似乎有的人你見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種想要和她共度餘生的衝動。
狐狸不知道林申當初見自己第一眼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他敢肯定林申見到曾安寧的時候，的確被驚艷到了。
因為她和普通的富家千金不太一樣，她甜甜靜靜的長得很溫潤。
她和林申見面的時候是約在一家咖啡廳里，林申為了拖延時間，故意晚去了很，而曾安寧也並沒有生氣，只是捧著一本書在午後的咖啡館里靜靜的坐著。
因為是家裡交代給她的任務，所以她也並不好拒絕，況且曾安寧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想知道這個如此任性的大少爺到底是什麼樣子。
林申的舉動到底是勾起了曾安寧的好奇心，而狐狸是如何知道的曾安寧呢？
這還要從狐狸和林申兩個人那一場爭吵開始說起。
那個時候狐狸已經到安德烈身邊很長時間了，因為正趕上一個節假日，所以林申就買了機票飛到紐約堡，想要和狐狸共同待上幾天。
可是狐狸卻臨時有了任務需要出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平日里都相處很好的事情，卻在那一天怦然的引發了一場吵架。
狐狸最終是讓相柳代替自己去的，而她則留在那個公寓里和林申鬥氣。
兩人都是冷冰冰的，誰也不理誰。
就在這時林申接到了自己母親的電話，一般林申是不在狐狸面前接自己母親電話的，可是今天這通電話，林申的母親反覆播了好幾遍。
狐狸忍不住的說道：「你還是接吧，萬一是有什麼急事呢，到時候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這裡扣。」
林申砰的一下子，起身走到了陽台外，這才接聽他母親的電話。
而他母親卻是一臉興奮的和他介紹相親對象。
狐狸記得很清楚，林申當時在陽台上聲音很大的拒絕到他的母親說：「我說過很多次了，是不會接受你的安排的！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就不要再為難我了。」
可是狐狸也記憶的很清楚，不知道林申的母親說了什麼，林申陡然變了一副樣子說道：「我知道了，三天以後我會回去。到時候我會把時間和地點發給你，你直接通知對方過去就可以了。」
這是狐狸第一次見到林申，如此主動的答應這次約會，她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毫不猶豫的就拒絕。畢竟，這麼多年林申的拒絕已經成了習慣，所以狐狸以為他這一次也會一樣，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同意和對方見面，並且主動尋找約會的地點。
加上原本就處於冷戰的兩人，狐狸情緒更加的低落，心情一度降到了冰點。
她甚至有些煩躁的想要將林申推搡出自己的公寓說到：「那你乾脆就去約會好了，何必要待在這裡！」
林申也覺得那時候的狐狸不可理喻。
可是沒過多久，兩人似乎就將吵架的事情忘到了腦後，後來的三天時間過得還算愉快，可是狐狸卻始終都沒有忘記，林申回去之後有一場家族安排的相親。
她企圖將林申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留在紐約堡一段時間，可是林申卻都拒絕了。
他只說家裡有比較重要的事情需要回去，可是卻從來不提回去相親的事情，那個時候狐狸就很好奇，曾安寧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讓林申如此的看中了？
「那後來呢？」顧南弦追問道，這其中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了解的，居然一個曾安寧有這麼多的麻煩。
「後來我知道了有曾安寧的存在之後，就一直惶惶不安。那段時間出任務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受了很多傷。安德烈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就將我手頭的任務全都暫停了一段時間。我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調整狀態的話，很難融入到大家的團隊當中去。可是，強烈的危機感讓我覺得不能這樣等下去，所以我悄悄的回了A市。」
顧南弦看著狐狸，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中間發生的事情，狐狸偷偷回到A市是誰也沒有告訴，僅僅是為了處理林申的相親對象曾安寧。
顧南弦沒有打擾狐狸，而是讓她繼續說了下去。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狐狸卻仍然能記得很清楚，其實林申故意晚去的那天，狐狸也坐在那間咖啡廳內，只不過林申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曾安寧的身上，所以這才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我見到曾安寧的時候，只覺得她高高在上，遠遠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觸及的。我又忌妒又羨慕的。老大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覺得林申也距離自己那樣的遙遠，當我看著他對著曾安寧談笑風生的時候，那些我們相處的日常就好像全部被冷水撲滅的一樣。我甚至有些不相信林申對我的感情，也更加篤定了我們之間或許僅僅是玩玩而已。」狐狸有些挫敗。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強的，尤其是面對自己執念的感情，顧南弦不知道狐狸當時的心理活動，但是從現在狐狸告訴自己的情況來看，也一定是嫉妒到了要發狂的程度吧。
顧南弦是知道曾安寧這個人的。
她是書法世家出身的，從小到大是泡在書海中成長的，所以身上有一種別人都沒有氣質，那種氣質就是坐在那裡也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曾安寧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其他富家千金那樣張揚炫耀的性格。
她很早就在國外讀書，性格獨立，但是也是一個極愛運動的姑娘。
當時林申的母親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才讓對方同意和林申見上一面，畢竟以曾安寧的家勢和本人的樣貌背景，她並不缺追求者的。
可以說曾安寧的那類型的女人很難不成為大家追捧的對象。
也就是大學校園中的那種女神的形象。
「你和她的風格不一樣。再說了，每一個人的經歷不同。你又怎麼能知道曾安寧就一定將你比下去了呢。林申最後不還是和她沒有什麼結果嘛？」顧南弦直男的勸說道。
「那是因為我還是沒有忍住，對曾安寧出手了。」
其實顧南弦也已經大概想到了，林申那個時候似乎還有些興緻地和他講起曾安寧的事情，可是沒過多久，曾安寧的這個名字就再也沒有在林申的生活中出現過了。
顧南弦當時覺得曾安寧即使再優秀，在林申面前也不過是一片落葉黃花那樣的短暫。
林申的心裡到底是對於狐狸念念不忘的，所以顧南弦當時也並沒有追究，只是今天才知道，原來是狐狸在背後動了些手腳。
「你當初做了什麼？」
畢竟以曾安寧的家世背景，狐狸若是想要為難她也是很難做到的。
「曾安寧的背景其實很好查清楚的，當時她回國的時候，國外的學校還並沒有畢業。我去調了她的檔案，看著她獲得大大小小的獎項，那個時候我覺得她和林申還真的是很般配呢。可是我有些自私，若是林申真的和她在一起的話，我該怎麼辦呢？」
「但是你自己又如何能夠完成對付曾安寧的事情呢？以她的家世背景，你動起手來也很難的。」
「是啊，她的確是有一個很厲害的背景。去調查檔案的這件事情，後來被相柳知道了，雖然我是安德烈親衛，但是相柳也一直都知道我和林申來往密切。她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便答應幫我去將曾安寧搞定。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擔心，相柳這個人下手沒輕沒重的，會將曾安寧傷害的，可是相柳一在向我保證這件事情她會做得很有分寸。因為我不想去面對曾安寧，面對一個比自己優秀的競爭者，所以這件事情我就拜託相柳去做了。」
這也是狐狸最為後悔的一件事情了。
相柳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也是跟在安德烈身邊而熏目染的。
顧南弦聽到這裡臉都有些擰巴了。他真的擔心狐狸接下來說的話。
曾安寧後來怎麼樣了，他真的沒有半點消息，只是從林申的生活中突然消失了，而且A市再也聽不到關於曾安寧的半點訊息。
有人說他是在國外定居了，也有人說是她嫁了個大學教授，平平淡淡的過著日子。
只是她再也和林申他們這夥人沒有交集。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相柳居然會找人去欺負曾安寧。就在她大學校園裡。幸虧我及時趕到，才阻止了那場慘劇的發生。相柳手下的人也看到了我，停止了犯罪的行為。就差那麼一點點！若是我那一天心中猶豫一下，不去的話，曾安寧這一輩子都會被我毀掉的。我想她已經被我毀掉了。相柳的人警告她不要再和林申接近了。她那雙驚恐的眼神，我如今還能記得很清楚。在我出現之後，我似乎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希望，那麼乾淨明朗的一個女孩子，居然被我這樣的人算計了，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人了。」
狐狸頓了頓，沒力氣再說下去了。
顧南弦想要阻止，可是狐狸卻依然堅持說完。
「聽說那個時候她和林申的交往很愉快，我想若是再繼續下去的話，他們肯定能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是當初我沒有那麼任性地將曾安寧毀掉的話，現在他們兩人應該已經結婚，說不定都會有寶寶了呢。而如今林申卻被我守在醫院這個破地方，擔驚受怕的，這不應該是他的生活。」
顧南弦聽完狐狸的話，一時間不能反應，原來曾安寧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徹底的從林申的生活中銷聲匿跡的。
「這並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曾安寧就真的被毀掉了。幸好你在最後一刻將她救了出來。」
「這怎麼能和我沒有關係呢？老大你就不需要為我辯解了。這件事情我做的足夠卑鄙，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毀掉了一個女孩兒，她甚至乾淨的像白紙一樣。你知道吧，在我調查他檔案的時候，她居然沒有一絲一毫被人挑出破綻的地方，當時我覺得不可能，怎麼會有人如此優秀呢？長這麼大都沒有犯過一點錯誤，可是曾安寧就是沒有啊。她的各大獎項都數不過來了，如此優秀的女孩，如果現在站在林申的身邊的話。大概是讓人移不開眼睛呢。」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曾安寧的前半生太過順利了，沒有經歷過什麼風浪。所以才會在那件事情之後徹底的淡出林申的生活的。你也可以這麼想，她對林申的感情只是普通而已。若是真的到了至死不渝的程度，那點威脅對她來說不算什麼的。」
顧南弦只希望狐狸能夠放下心中的愧疚和壓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