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前情舊債幾世償 2
三個月後。
笑笑躺在御花園荷花池邊上的龍椅上,天氣漸漸轉涼,已經入了秋了,她穿著薄薄的衣服,半眯著眼睛像是在睡覺。
秋風吹起,將她吹的衣訣飄飛,笑笑不為所動,只是微微睜開了一些眼睛,眯逢著,看著眼前飄落下來的落葉。
藍兒手捧著暖爐站在一旁,見女帝睜開了眼睛,便連忙走上前:「陛下,藍兒把暖爐帶來了,陛下您抱一會兒吧,秋風涼,這樣吹著會感染風寒的。」
笑笑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藍兒擔心的眼神。
已經又是連續三天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她,忽然的,扯出了一抹三個月都沒有見到的笑容。
「陛下!」看到女帝笑了,藍兒連忙將手裡的暖爐放到她身側,傾身上前欣喜的笑著看著女帝臉上的淡淡笑意:「三個月了,陛下,您可算是笑了。」
「我沒事,其實也不冷。」只見笑笑緩緩的坐起身,抬起手,將落在衣裙上的一片黃葉扔了下去,然後靜靜的看著藍兒:「我只是懶得說話而己。」
她現在可以比得上是昏君懶皇帝一個,三天兩頭不上朝,跑到這邊曬太陽,整整過了三個月,就算是偶爾上朝,也只是閉著眼睛靠在龍椅上不說話,即使是她閉著眼睛也知道,赫連君焰的目光偶爾掃向她時,依然是那麼複雜。
她不恨他,也不怪他,她一直在怪自己的自作多情。
只是那麼一點點的對她好,對她溫柔,只是有了那麼一層男女關係罷了,一直都是她在多想,她把赫連君焰的欲`望當成了感情。
一直是她自作自受,所以她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在反思,在思考,她一直在沉默,除非是潑不得己,才開口說話。
不過,她確實是三個月沒有笑了。
因為在三個月前的那一天晚上之後,她就感覺秋天似乎是來的有些早了,在藍兒和其他人看來,這才剛剛入秋,而她,卻覺得天氣已經冷了三個月了,不過她還是堅持出來曬陽光,繼續反思,調解自己心頭上那塊潰爛的傷口。
「藍兒。」笑笑接過藍兒堅持著要塞進她手裡的暖爐:「現在是真的入秋了吧?」
「是呀,陛下,已經入秋了呢,再過一個月,陛下您就十六歲了!」藍兒笑著,真高興女帝似乎是看起來精神好多了,不再躺在那裡不理人了。
「再過一個月?」笑笑驚愣住,轉頭看了藍兒一眼,然後又算了算日子。
可不是嗎?她都來到古代快一年了呢。
就在她來的那一天,是靈笑兒十五歲的生日,也是她及笄的日子,再過一個月就滿十六歲了。
「十六……」笑笑喃喃著這個歲數,突然,眼閃晃過那一日上官錦軒對她說過的話。
西靈女的帝,大多數都是活不過十六歲,那麼……
怪不得她這陣子常常不上朝,稱自己生病了不想去,卻沒有人來過問她一句,也沒有人來質疑她。
原來,那些西靈國的大臣官員都以為她是在等死,也就是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過十六歲了,所以沒有人過來問問她的身體情況,連太醫,也沒有來過。
「陛下,怎麼了?」藍兒見女帝擰起眉,連忙將她手裡的暖爐又拿了過來:「是不是這暖爐燙著了?」
「哦,不燙。」笑笑回過神,扯出一絲淺笑,順便抬起手輕輕抖了抖長長的白色裙擺,略轉過眼,看向後邊陸續離開的大臣。
看樣子,今天的早朝又結束了……
笑笑眯起眼,淡淡的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官員,突然看到從所有人身後走出來的上官丞相,笑笑挑起眉,見上官丞相竟然似乎是受了氣一樣的走了出來。
是有什麼事情變化了么?怎麼一起精神旺盛的老丞相竟然有如此挫敗的神情。
這個世界上,除了赫連君焰,還能有誰讓上官丞相搞不定,除了赫連君焰,還有誰能讓上官丞相氣到雪白的眉毛都快擰的打結了。
見女帝竟然看著那邊的上官丞相的表情發笑,藍兒拉扯了一下笑笑的衣服:「陛下,您在笑什麼?上官丞相看起來像是心情不好,您怎麼還笑了?」
「沒有啊……」笑笑轉回頭,乾笑了一下:「我剛剛沒笑~!」
突然,在上官丞相和百官都離去之後,笑笑又轉頭隨意的朝那邊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從那邊走來的赫連君焰和左衛。
赫連君焰淡淡的掃視了一眼笑笑這邊,左衛也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
卻是沒想到,笑笑竟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雙眼沒有任何的波瀾,無喜無憂,彷彿他們都只是陌生人罷了。
笑笑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便轉回頭,接過藍兒又遞過來的暖爐抱了一會兒,隨意和輕聲和藍兒聊天,根本不再把那邊的人看在眼裡。
「殿下……」見赫連君焰只是頓了頓,便向另一邊走去,左衛跟上前,卻不知如何開口。
「說。」赫連君焰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冷漠。
「再有一個月就到女帝的十六歲生辰了。」左衛跟上前,低聲說著。
猛的,赫連君焰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冷冷的看向左衛。
「殿下,女帝現在還沒有孩子,也沒有隨在她身邊能與她同房的男人,若是她十六歲時還沒讓她有孩子,那赫連家的祖訓……」左衛見赫連君焰突然深深的擰起眉,不得不小心的委婉的繼續說著:「那又怎麼繼續掌控下一代的女帝?」
赫連君焰眯起眼,冷冷的看著左衛眼裡的複雜:「左衛,從女帝在那一次崖邊拚死救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再想殺她了吧?」
「屬下依然想殺她。」左衛冷下臉,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是嗎?」赫連君焰冷冷一笑,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殿下,關於女帝的事……」左衛又跟了上去,抬眼細細打量著赫連君焰的神色。
赫連君焰這次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淡淡道:「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提醒!」
另一邊的笑笑正與藍兒聊天,卻突然又感覺冷風陣陣,似乎是後背有些發顫,笑笑擰眉,向四周看了看,沒發覺有什麼人在暗處。
自從前幾天玄夜走了之後,她就莫名的感覺失去了安全感一樣。
這三個月來,玄夜一直在她身邊,儘管站在身後時,總是冷冷冰冰的看著,但是只要她回頭看他,他就一定會露出一抹笑,讓她安心。
玄夜說他去玄門取解藥,一個月後回來,算起來,一個月後,正好是她滿十六歲的日子。
笑笑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上次上官錦軒,朦朧的眼神,轉眼吩咐藍兒:「藍兒,派人去把上官公子叫來。」
「上官公子?」藍兒一愣:「陛下……?」
「別問那麼多,快去找人把上官公子叫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笑笑突然坐龍椅上跳了下來,抖了抖又沾上樹葉的衣服,便抬眼向遠去看去。
「好。」藍兒點頭后便轉身快步離開。
笑笑看了看藍兒的背影,抱住小暖爐放進懷裡,轉眼看看天邊快要到午時的太陽,心裡卻依然冰冷著。
上官錦軒來的時候,笑笑正坐在寢宮裡撥著瓜子皮,不過,她是撥開了一個,就把瓜子瓤放到以便,又把瓜子皮放到另一邊,根本沒有吃的意思。
彷彿,這也已經是她習慣性的消遣活動了。
看看,多好,有錢人就是不一樣,當個皇帝也更是不一樣,瓜子不是拿來吃的,而是拿來玩的!
直到那個一身白衣的溫柔男子緩步走了進來,笑笑看到門前的那抹白影,這才連忙站起身。
「笑兒?」上官錦軒看到似乎是又瘦了一大圈的的笑笑,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緩步走了過去。
「錦軒,那個……」笑笑轉眼,示意藍兒先出去,在門外把守著,直到寢宮裡只剩他們兩個人了,笑笑才轉眼又看向正孤疑的看著自己的上官錦軒。
「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見我?」上官錦軒上前,輕輕撩起笑笑順在臉頰的一縷髮絲,順到她耳後。
笑笑沒覺多尷尬,只是倒了杯茶放到桌對面:「先坐下來,我想問你些事情。」
上官錦軒輕點了一下頭,轉身幽雅的安然就座,抬起手輕輕碰了碰眼前笑笑給她倒的茶杯,試了試溫度,然後沒有喝,只是淡笑著看向坐到了自己面前的笑笑,不知道她這突然神秘兮兮的是想問什麼。
「錦軒,再過一個月,是我十六歲的生辰。」笑笑認真的看著他。
「我知道。」上官錦軒點頭,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應該知道的吧,就是上次你告訴我的呀,也許我馬上會有生命危險,只是,不和道究竟會是誰對我下手。」
「你知道會是誰。」上官錦軒淡然的看著笑笑。
笑笑一愣,臉色一白,腦中迅速的閃過一個讓她心痛的人影。
「先不說這個。」笑笑抿嘴:「錦軒,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除非他死。」上官錦軒垂眼,抬手將那已經涼了些的茶杯拿了起來放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口。
笑笑瞬間眼裡閃過無奈:「就不能有別的辦法了嗎?誰都不死的……」
「若是有別的辦法,我又何必逃避娶你?」上官錦軒無奈苦笑:「笑兒,赫連君焰對你的態度是不是已經又開始改變了?」
笑笑楞了一下,不語的看著他。
見她眼裡閃過的是淡漠,上官錦軒輕輕搖了搖頭。
「只是我說的一個辦法,除非他死。」其實,他這幾個月,已經將三百年前的事情查到了不少了,只是還有許多秘密沒有查到。
他知道女帝會來找他,只是沒想到才只剩下一個月了,她才想起來要找他。
「那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笑笑挑眉。
其實她倒不是多在乎,以她的感覺,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麼嚴重。
這眼看著就只有一個月了,赫連君焰還什麼動作都沒有呢,她又能有什麼危險?若是會有的話,那當時閻王讓她來這裡,擺明了就是讓她來受罪嗎?應該不可能。
但見上官錦軒那次說的很嚴重,似乎是真的有什麼,所以她才會找他,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但是,現在若是真的只能這樣……
笑笑垂下眼,嘆了口氣。
「笑兒。」上官錦軒突然又一次開口:「聽說你這三個月都在沉默著不說話,甚至和攝政王一點交集都沒有了,你們……?」他看著笑笑。
笑笑臉色頓時不太好看,她已經盡量讓自己看淡了。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互相討厭了而己。」笑笑乾笑了兩聲,便收了聲,眼裡閃過一片荒涼。
上官錦軒也不再多問,看著笑笑此時的眼神,他倒是確實是有些心痛。
她本來差一點就成為了他的女人,差一點他就是她的夫君。
可是世事無常,若是……
他當時沒有顧慮那麼多的便娶了她,是不是,他現在也不必這樣惋惜……
上官錦軒離開的時候,笑笑便走到了清水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