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東北錘王
第十九章
東北錘王
我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怕杜興不樂意聽,很敏感地問了句:「大油,你是不是打不過那矮胖墩?」杜興沒瞞著,老實回答:「我倆半斤八兩。」隨後他又解釋:「鐵砂掌很霸道,練起來也很苦,每天不僅用藥浸泡雙手去擊打鐵砂與沙袋,還要負重做超強度的體能訓練,這功夫要是練起來,會讓人身體走樣兒,個子矮咪咪大等,我當初不想練它就是怕毀形象,你再看看那矮胖墩,就知道他的身手有多高了。咱倆今天要是跟他惡鬥,就算僥倖能贏,也會落下重傷。」
我聽完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我知道杜興這話里沒啥水分,那矮胖墩在我心裡的恐怖形象又上升了一大截。杜興一嘆氣又說:「李峰,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事咱們先放一放,回頭我再想個招兒,怎麼把這場子找回來,天不早了,咱們吃口飯再說。」我一聽這話,心說得了,自己今天虧了,正事沒辦,我還得倒搭一頓飯。不過我跟杜興都兄弟,不在乎這個,我坐上摩托車還跟他說:「隨便挑地方,我請。」杜興也隨即接話說:「就是對付一口,哪兒不行啊?」可他說是這麼說,我發現他根本就沒對付的意思,沿路出現不少飯館,都被他用各種理由給否定了,最後遇到一家火鍋店,杜興點點頭,說就在這兒對付吧。
下雪天吃火鍋是一種享受,說白了,涮肉啤酒胡咧咧,借這氣氛兄弟間也能談談心。
我倆沒少吃也沒少喝,我是沒細算,但桌上空酒瓶至少有十個,最後我倆都喝不動了,靠在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聊。這時我想起一個問題,順帶問一嘴:「大油啊,你剛才跟我說『臉』,那是什麼意思?」這話真說中杜興的心事了,他本來樂呵呵的,突然嚴肅起來,甚至剛點的煙他都沒興趣抽了,丟在地上踩滅,往前靠了靠跟我說:「李峰,你知道我是北山監獄一號大油對吧?」
我點點頭,心說這也不是啥秘密,我見你第一天就知道了。杜興苦笑搖搖頭,伸出一個手指頭強調:「我入獄5年,只有最後一年才是一號大油,以前是當老二的貨。」我是真不明白,我問那個「臉」的事,他卻跟我說監獄當大油的經歷,這兩者有關嗎?但我也順著他的話聽下去,插話問:「原來的一號大油哪兒去了?」「送到戈壁監獄了。」(本書中的戈壁監獄並非指新疆東戈壁監獄)
戈壁監獄很刺激我的神經,那地方我可知道,是國內兩個有名的監獄之一,另外一所是秦城監獄。秦城監獄主要關押的是省部級腐敗官員,而那戈壁監獄關押的,則是極其恐怖的重刑犯,號稱國內頂級殺手的最終埋骨之所。那個原本的一號大油能被送到那裡,這讓我對他一下來了興趣。我催促杜興說說那個大油的事。杜興沒瞞著,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那個大油姓問(讀作wēn),叫問天,這名氣聽著就霸氣,而他還有個外號,叫東北錘王,用的武器是一把銅頭小錘,不管對方多強多厲害,只要遇到他,遇到那把鎚子,想討到好是絕不可能的。這個錘王入獄的原因是他用鎚子把十多個漢子全打殘廢了,動機不明,在入獄當天還放出狠話,就要當北山監獄的老大,當時有不少大油不服,但挑戰後下場全是腿折胳膊斷。
我聽到這兒又問,杜興跟他挑戰沒有?杜興點點頭,不過他比較滑頭,沒把事辦得那麼絕,他倆只是點到即止地比試一下,按他的評價,錘王的身手在自己之上。
雖說我沒見過錘王這個人,但光憑介紹我覺得這是個熱血漢子,既然杜興能被劉千手提出來招安了,那為何不把這錘王要來給警局賣命呢?
杜興猜到我的想法,這次他笑了,只是看架勢,還稍微有點嘲諷的意思。他說:「那個錘王很變態的,不可能接受招安的,他在入獄前有個怪癖,有句老話叫吃什麼補什麼,他就奔著這話去了,專吃猴腦,甚至聽說還吃過人腦,而且他認為政府把他抓住關牢子,就是對他不公。如果判他20年,他出去會殺成年人,如果判他無期徒刑,等他減刑出去后,殺不動成年人了,就會到幼兒園殺孩子,反正是對社會死心了,早晚有一天要瘋狂報復的。」
這飯館里的室溫不高,但我卻覺得自己渾身冒汗,不得不說,錘王的變態讓我想到了一個詞,殺人狂魔。我是真搞不懂既然他這麼兇惡,為何上頭不立刻把他處死呢,留著他早晚是個禍害。
事情不僅如此,杜興又爆了一個猛料出來:「幾個月前,那錘王越獄了,號稱零越獄的戈壁監獄也被蒙上了一次恥辱。」我聯繫這前前後後,想到了一個可能:「大油,你不會說那紙人的臉像那錘王問天吧?」杜興點點頭,還特意指著左臉頰:「錘王這裡長了三顆痣,品字形分佈,那紙人的臉還有本田車的文身,都印了這個,我想這貌似不是巧合。」
我有點兒暈乎的感覺,這絕不是因為喝酒的原因,原本看似就很詭異的行屍案,現在牽扯出來的東西更多了。我跟杜興說個建議,明天我倆一起跟劉千手好好說說這事,讓這劉邋遢別啥事都不管了,如果說這行屍案真的超出了我們二探組的能力範圍,他也該往上頭好好反應一番才對。杜興說行,事就這麼定了。
我倆又舉杯,想把最後一杯酒幹了,結束飯局回家睡覺。但還沒等我倆喝上,這飯館外就突然傳來幾聲砰砰的槍響。這讓我的心緊繃了起來,心說一定有兇案發生了。
我和杜興互相看了一眼,別看喝得都有點兒大,但一同起身,快速地往飯館外衝去。杜興倒沒什麼,我這幾步跑得直斜歪,而且很多客人都上來一股好奇心,想出去看看。我望著這些人心裡就來氣,心說遇到好事你們出去看看行,這都開火了,你們還想湊熱鬧,真嫌自己命長了是不?我堵在門口擺著手,吼了一句,說自己是警察,讓他們都穩著點,別出屋。
等我和杜興出去后,遠處開來兩輛警車,嗡嗡地鳴著笛,直奔一個居民樓衝去。就這辦案風格,我一下想到了一探組,為何每次他們抓人,都要這麼張揚才行呢?杜興拽著我往那邊趕,還沒等我倆走幾步呢,意外又來了。
這居民樓的三樓,有戶人家的窗戶突然被推開了,更詭異的是,突然間,一股股白煙從裡面冒出來,在夜空中不住擴散至消失不見。這不是那種著火的煙,顯得很白膩,就好像是種霧氣一樣,我一下想到了幽靈,心裡還被嚇得直突突,不知道怎麼解釋這怪現象。
兩輛警車全停到單元門那兒,算是把出路封死,緊接著,這兩輛車裡的8個人全握著手槍沖了上去。我沒搞清楚咋回事,但杜興卻想明白了,跟我說:「李峰,準備幫忙吧。」我心說開玩笑呢,我倆都喝成這德行了,就是俗稱的酒蒙子,想幫忙也力不從心吧?
杜興真敢玩狠的,他說完還弓著身子,扣起喉,哇哇地吐上了,合著今晚吃的好東西,全被他這麼糟蹋了。我也知道這是目前為止,想醒酒的最好辦法,可我以前試過扣喉,除了讓自己噁心乾嘔,根本就吐不出來。杜興吐完一抹嘴,又當先往那邊跑。我一合計得了,自己吐不出來就別吐了,捧著肚子跟上去吧,到時能幫多大忙就幫多大忙。
我以為8個警員帶著槍,不會有多大危險呢,但我錯了,突然間,那樓道里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最後還轟的一聲響。這響聲讓我想起了炸藥,我心裡突突一下,心說這到底攤上啥事了?難道遇到恐怖分子了?不過這響聲也給我和杜興提了個醒,我倆不敢貿然上樓,反倒躲在警車後面觀望。
我隱隱能聽到樓道里的叫嚷聲,貌似還有撞門的聲音,而就在這時,三樓那股白煙沒了,又有兩個怪人從裡面鑽了出來。說他倆是怪人,主要指他倆渾身上下的顏色,他倆一身白,就跟那傳說中的鬼怪一樣。其中一個人身手真好,順著窗戶往下跳,不過他沒傻兮兮地直接跳下來,畢竟是三樓,這高度會摔死人的。他先跳在一個空調架上,又順著往下跳到二樓的防盜窗上,反正借著這些緩衝地,順溜地逃了下來。另一個怪人沒那麼膽大,爬到排水管上,但身手遜色一些,只能嗖嗖地跟個猴子似的往下順,幾個眨眼間也眼瞅著到地面了。杜興盯著這倆白人,跟我說了一句,他們都沒槍,咱倆一人一個把他們擒住再說。
說心裡話,就我現在這暈勁兒,根本不適合打鬥,但那8個逗比警員全上樓了,我也真不能眼睜睜看著罪犯逃開。最後我一咬牙一橫心,心說奶奶的,老子今天拼了。
當先下來的白人,根本沒有等同伴的意思,撒腿就想跑,可杜興不給他機會。這白人個子矮,杜興索性這麼吼了一句:「矬子,你他媽給我站住!」白人倒真聽話,或許是杜興這句矬子也讓他來了火氣,他扭頭冷冷地望著杜興。杜興本來都奔過去了,被白人這麼一瞪,突然停了下來,很明顯身子還抖了一下。
我被這倆人弄迷糊了,心說他倆幹啥?互相大眼瞪小眼就能把對方降服了?
他倆這舉動保持了幾秒鐘時間,突然間,杜興號了一嗓子,伸手向小白人喉嚨上抓去,而且離近后他還飛起一腳,來個雙管齊下。這可是純殺招,憑杜興的身手,這一爪一腿用在一般人身上,保准當場弄死,他只是抓逃犯,上來卻這麼狂暴,尤其還號一嗓子給自己提氣,我隱隱意識到這裡面有事。那小白人也不白給,看著杜興殺招將至,他猛地轉了一個陀螺,將自己身手往旁邊挪了一些,險之又險地避了過去,之後他雙掌齊出,跟杜興斗在一起。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看電影?這倆人比拼身手的畫面有點兒玄乎,無論打鬥的速度還是招數,都有種讓我大開眼界的意思。
這期間另外那個白人遇到一些麻煩,不知道算不算是他點背,本來能穩穩地落到地面上,或許是杜興一聲號給他干擾了,他一腳踩錯一打滑,整個人禿嚕下來,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這可是我的對手,趕上這種好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我急忙跑過去,要是能就此給他摁地上那是最好,不然趁著他沒緩過勁兒來,我趕緊下手也行啊。只是我喝得肚子溜圓,想急跑起來有點兒費勁,我只好盡量拿出最快的速度,還得捂著肚子往那兒趕。
我晚到了一步,那白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也想悶頭逃,儘快消失在夜色中。我一看著急了,吆喝一聲:「給我站住,我……嗝!」我這話沒說完就被一個打嗝全憋回去了,尤其這嗝打得比較響。本來這樣挺丟人的,抓賊還打什麼嗝啊?但沒想到還「弄拙成巧」了,那白人被我這嗝聲嚇了一跳,估計是剛才被槍聲刺激得有點兒敏感了。這麼一來,我倒佔便宜追上他了。我顧不上別的,上去就跳著飛起一腳,向他腦袋狠狠踹去。
其實平時我會的招數挺多,有杜大油教的,也有在警校學的擒拿,只是這類招數要用巧勁兒,身子也要機靈,我現在這狀態,根本無法施展,只好用起了一般套路。這白人的身手沒小白人好,但他倆用的套路差不多,他也是原地轉了一個下,一下閃到旁邊去。他轉得比較慢,要是換杜興,保准臨時變招,改踹腿為掃腿,一招將這小子踢到。我就不行了,沒那實力變招,這麼一來我這攻擊白費了,還露出空擋讓白人有機可乘。
白人轉陀螺,就是想借著這螺旋勁兒掄胳膊,而且他掄起這一拳正對著我的胃部砸來。咚的一聲。我絕對沒形容錯這聲響,就跟打鼓發出來的聲音一樣,可這是我的肚子,因為喝得有點多,我一時間沒覺得特別疼,但胃裡那種翻江倒海的勁兒讓我極其難受。白人還打過癮了,其實他趁現在逃跑,絕對是好機會,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恨我,他又來了一拳,依然砸在我胃上。我剛才那股噁心勁兒還沒退,這下好,又被他弄加強了。
我就覺得有東西直往嗓子眼裡沖,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我心說自己這噁心勁兒都是白人給的,我能便宜了他?哇的一聲,我對準白人吐了起來。我發現喝完酒的人,吐東西特別有勁兒,尤其吐得還多。一股股「髒水」嘩嘩地往白人腦袋上淋,細想想也是,我至少喝了5瓶啤酒,還沒上過廁所,這不都在肚子里存著呢嗎?那白人愣了,或許他根本沒想到,我能有這個奇招。更搞笑的是,我吐完的時候,他鼻尖上還掛了一塊菜葉。
其實我望著這白人也有些頭疼,我是把他吐懵了,但接下來怎麼辦?我吐得渾身酸軟,連剛才那身手都沒有了,怎麼擒敵?難不成再想法子騎他頭頂上撒一泡?我倆這麼相對地站著,突然間我身後傳來杜興的一句吼:「李峰,躲開!」這吼聲很猛,也隱隱露出一絲著急的意思。我不知道杜興要幹啥,但我知道自己要不躲開,很可能會被誤傷。我也不含糊,捂個腦袋往旁邊退。
也說我和杜興的配合真好,在我剛退出的那一刻,杜興跟個火車一樣沖了過來,奔著白人去了,距離不遠時,他整個人還飛了起來,用右肩膀對著白人的肚子狠狠撞去。這招太狠了,這得多大的衝擊力啊,在他撞到白人的瞬間,那小子就被這股力撞得往後彈射出去,還咚的一聲坐在地上。看著他那耷拉的腦袋,我知道這小子指定暈了過去。
杜興從地上爬起來,他是一點兒事都沒有,還活動下身子給自己放鬆一番。我急忙謝謝杜興的支援,但也挺納悶,心說剛才他不是和小白人打在一起嗎?怎麼有閑心管起我來了呢?我回頭一看,發現那小白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心裡明白了,杜興打不過他,不得已給他放了,而且杜興這一肚子的火氣正沒處撒呢,就全用在這個白人的身上。
杜興把褲帶抽了出來,還把我的也連帶要過去,就用這兩條皮帶,把白人牢牢地綁了起來。接下來我倆沒幹別的,就干站著等樓上那些警察下來,這期間我特意揉了幾下肚子,深吸幾口氣,我擔心自己別被那幾拳打壞了。我也下定主意,要是自己身體真有啥毛病了,絕對不讓這白人消停了,就算他暈了,我也給他掐人中掐醒了,再暴打一頓讓他再次暈倒。
不過這麼一番試探,我發現自己身子沒大礙。我又望著白人問杜興:「這什麼人?怎麼把身子弄成這樣?」杜興也在打量他,回我一句:「他不是故意弄成這樣的,剛才那股白煙,一定是白粉,這是個毒品案。」我一下全明白了,被警方圍剿,他們只好用電風扇或者吹風機之類的東西,把贓物全吹散,這兩個白人就該是專門負責銷贓的,而且等銷完贓還想著逃跑,不巧遇到了我們。
這樣又過了三五分鐘,兩個警察率先從樓道里出來。這倆人我認識,只是讓我想不到的是,竟會是余兆軒和冷青。余探長臉上迸的全是血點子,估計是別人的血,他倆警服上也染了不少血跡,可想而知,剛才的打鬥有多麼激烈。余兆軒看到我倆,又看了看地上那暈倒的白人,笑著走過來,客氣地說:「辛苦二位了,要不是有你倆在,這漏網之魚真就得逃掉了,回頭我跟上頭說說,這次行動給你倆也記一功。」
我是沒好意思說啥,心說也別較真什麼漏網之魚了,對付這種毒品販子,尤其是端人家老窩,你們就來這點人,連步槍都不帶,事先還張揚著鳴著警笛,不明顯給人準備時間的嗎?
杜興又接話問了一些案件的事,這次是冷青回答的,說這案子追了好幾個月,也犧牲了一個線人,才換來這麼重要的線索。我對此話也有點懷疑,一探組能對一個案子追幾個月?這不扯呢嗎?根本不是余逗比的辦案風格,讓他連續打幾個月麻將那還行,追幾個月案子?不信!
可信與不信,事已經擺在眼前,後期的跟進更與我們二探組沒關。我和杜興也沒久留,客氣一會兒后,我倆轉身離開。我倆先去飯館洗了把臉,尤其我還特意漱漱口,畢竟剛才吐得痛快,嘴裡還有殘渣。之後杜興帶著我,騎著摩托車往回趕。
我發現杜興喝完酒,開摩托還挺快,這讓我有些害怕,萬一他失誤摔了咋辦。我就趁空拍了拍他肩膀,建議他慢點。但杜興跟我說放心,也沒見他減速。我一尋思得了,自己說這話也不好使啊,也就懶得再提。
這樣又開了一會兒,突然間,杜興把摩托車減速了。本來這是好事,但我納悶了,心說這爺們兒不是不聽我勸嗎?杜興很怪,減速一會兒后又突然提速了,還提得比原來更快,呼呼的風颳得我睜不開眼睛。等跑了一段后正巧前面有個岔路口,本來回杜興家是直行的,他卻意外地對著岔路拐了過去,還在拐角停了下來。我意識到問題嚴重了,而且杜興就扭頭看著拐角,似乎在等什麼人。
我倆這麼待了半分鐘,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大油,你幹嗎?」杜興皺著眉,拿出一副懷疑樣跟我說:「直覺告訴我,剛才有人跟著咱們,就跟鬼似的,我甩了幾次也沒把他甩掉。」杜興雖然強調是直覺,但我認為他的直覺應該沒差,一定有人在尾隨我們。我還特意下車,湊到拐角處探頭看了看,對面無異常。我和大油一商量,也別在這兒乾耗了,先回家再說。而且在回去的路上,我特別留了一份心,時不時回頭瞧瞧。
這樣等來到杜興家樓下,在他把車停好我們要上樓時,他突然拽了我一把。我本來就很警惕,這麼一弄我知道一定有情況了。杜興先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樓梯,用口型跟我說話:「你先上!」
我不笨,很明顯還有人跟蹤我們,杜興是想讓我做幌子先上樓,他躲樓道里把那人逮住。我很配合,不僅爬樓梯時故意弄點兒聲出來,還自言自語起來:「我說大油啊,咱倆忙和這一頓,要不回去再整點兒酒喝一頓?」我故意沒走快,還稍微側個腦袋,留意樓門口。杜興就在裡面埋伏著,甚至都握著拳頭做好了攻擊準備,只要那跟蹤者一露面,我敢肯定他討不到好。
在我上完一樓樓梯時,杜興那邊有了反應,他猛躥一步,向樓外跑去。我心說不好,那跟蹤者好狡猾,知道我倆設的這個局,沒進來。我也不往上走了,幾步跑下來,跟著出了樓門口。杜興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瞪著一個方向看著,他有點兒小緊張,那拳頭依然緊握著。我湊過去問他什麼情況。杜興長吐一口氣,說讓對方跑了,而且還說這個人我倆都打過照面,就是之前跑掉的那個小白人。
我心裡突突一下,心說這可糟了,他能跟到這兒來,這可是記仇的節奏,弄不好晚上還會爬到杜興家伺機行兇。可事還沒完,杜興指著自己左臉頰說:「那小白人左臉有三顆痣。」別看他沒往下說,但我全明白了,臉上有痣,身手還這麼橫,不是傳說中的錘王還能有誰?我倆竟然被錘王盯上了,這事實都讓我有些絕望,本來還沒緩過勁的心臟怦怦跳得更厲害了。
我跟杜興提建議,我倆今晚別回他家睡了,還是去警局混比較妥當些。其實我這麼想沒錯,但杜興卻冷笑起來,反倒拉著我的手:「怕什麼?他要是逼人太甚晚上摸到咱家裡來,我也不是吃素的,保准讓他討不到好。」我不知道杜興是純安慰我還是有什麼法子,不過他這話真挺提氣,讓我最後打消了回警局的念頭。
我倆上樓后,杜興就拿了兩樣東西出來,一個是像鑰匙扣一樣的小玩意,另一個是啤酒瓶子。杜興先擺弄下「鑰匙扣」,這玩意兒我雖然沒用過,但也知道它的名字,叫鋼絲鋸,要是用它勒人或者纏手什麼的,很有威力。杜興把鋼絲鋸收下,那意思這武器是他的,又把那啤酒瓶子遞給我。我突然有種很不公平的感覺,心說憑啥他用的武器那麼先進,到我這兒就只能用啤酒瓶子?我沒急著問,因為這啤酒瓶子里裝滿了「水」,我先把瓶蓋打開聞了聞,發現是汽油。杜興跟我解釋,晚上你把這瓶汽油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真要出事了,我會跟錘王搏鬥,你趁機把瓶子砸他身上,甭管能不能弄死人,點一把火燒他個兔崽子的。我一琢磨,這戰術還不錯。杜興又檢查下門窗,我發現他家寶貝挺多,還有迷你小鈴鐺,他就拿黑線把小鈴鐺都綁在關鍵地方,這樣外面有人動門動窗戶,鈴鐺還能報警。
我看著他的防備工作做得蠻不錯,而且為了晚間能迅速做出反應,我倆誰也沒脫外衣,就這麼擠在床上睡起來。其實杜興沒怎麼睡死,一直支個耳朵留意周圍環境,而我呢,本想學學他,問題是自己這麼做有些多此一舉,他的感知能力那麼強,處處都蓋過我,我想幫忙也沒什麼幫忙的地方。最後我壓下心事,真的睡起來。
我是被電話吵醒的,我發現自打加入重案組,午夜來電跟家常便飯一樣平常了,而且這次更特殊。我和杜興的電話一起想的。我的電話鈴聲是佛曲,這還沒什麼,杜興那個變態,竟然把手機鈴聲弄成防空警報!這什麼感覺?我突然睡著,嗡嗡聲就傳來了,這時候人都迷糊,咋一感覺就好像自己頭頂上有炸彈呢。他鈴聲一響,我就嚇得坐了起來,整個人都蒙了,驚恐地四下看著。但我緩神也快,尤其杜興還特意對我舉了舉手機,算是給我提個醒。
我倆又各自拿起手機,杜興先說:「我這兒是劉千手的電話,你那是誰?」我望著電話來電顯示,上面提示無號碼顯示,不用說,肯定是QQ神秘人,但我沒直說,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回一句:「我大侄子打的。」杜興打個手勢,那意思我倆分開接電話,不然容易說串了,他還起身向客廳走去。
我可沒接QQ神秘人的電話,心說接不接有什麼用?他也不說話,我直接給掛了,又開QQ等他。不出我所料,沒一會兒,他給我發了個圖片。這圖片我見過,就是之前那一張,小心狼!我知道QQ神秘人又在給我提示了,但這個圖片讓我心裡起了很大的波瀾,我現在就跟杜興在一起,難不成他要害我嗎?這期間杜興在客廳接電話,只是他沒咋說話,我只聽到,明白、嗯之類的字眼。等他回來時,我沒急著問,受QQ神秘人的影響,我看著杜興心裡多少有些防備。
杜興還一抬手把燈打開,招呼我準備走,說有人死了,劉千手要我倆急速趕往現場。我聽杜興的話裡有話,他沒說命案而是強調有人,我心說這死的人弄不好我認識。我回一句:「誰呀?」
「余兆軒!」
我愣了,而且第一反應是覺得不可思議,余探長竟然死了,晚上還在英勇抓賊呢,而且那行屍案以及今晚遇到的怪事,多少都跟他有聯繫,他在這節骨眼上竟然被殺了。我也甭想什麼小心狼的提示了,腦子裡全是問號,恨不得立刻去現場看看,找找線索。
不出三分鐘我倆就跑下樓,準備騎摩托車過去,但當我倆看到摩托車時,全驚訝了。我那摩托車就經常丟東西,但都是挑好拆的拿,而杜興這摩托車,竟然兩個外胎丟了。太明顯了,甚至乍一看去,這摩托好可憐。杜興氣得直哼哼,嘴裡直念叨,說哪個賊這麼不開眼,逮住了往死里打。別看我沒說,我倆心裡都明白,哪有那麼巧的事,甚至哪有那麼逗比的賊,大半夜閑得沒事,過來扒胎?弄不好就是錘王乾的。
現在我倆還有任務,也沒較真摩托車的事,我跟杜興說消消氣,我倆又跑出小區攔了一輛計程車。
余兆軒真有錢,他家住的是高檔小區,計程車開過來時,他家樓下停的全是警車,這場面讓計程車司機看得直愣。我怕這司機被嚇住,本想安慰一句,沒想到他還突然樂了,跟我們說:「好啊,這一看就是貪官落馬,就該抓這幫腐敗分子。」我一合計,得了,自己也別說啥了,讓這司機瞎捉摸竊喜一會兒吧。
我和杜興付了車錢,又往樓上跑。我發現余探長慘死跟一般人慘死就是不一樣,差一個樓層到他家時,樓道里就開始站上警員了。有抽煙的,有說話的,都在討論著余探長的死。我沒心思跟他們說話,杜興在前面,我隨後,我倆借道從他們旁邊擠了上去。
杜興先進去的,他看了一眼后立刻扭頭,我哪尋思他能有這動作,差點兒跟他撞上。他跟我說:「李峰,一會兒穩住啊。」我不明白他話啥意思,但隱隱猜到,心說余兆軒的死樣會不會很恐怖?我心裡都做好準備了,但當杜興一閃身,我看到余兆軒時,血壓還是瞬間飆升了不少。
他家裡的燈都點著,弄得屋裡特別亮。余兆軒穿個睡袍,大字形的躺在客廳里。他雙眼凸凸著,跟個金魚似的,而且眼珠子里血絲密布,看著很猙獰,另外他鼻子里還淌出來不少血,左太陽穴凹進去一小塊,胸口也稍微有點兒塌。
劉千手和小鶯也都來了,正圍著蹲在余兆軒屍體旁邊。等我和杜興湊過去后,劉千手先分析起案子來:「整個現場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迹,小鶯也沒發現血跡噴濺和可疑鞋印,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傷,這都可以當成意外身亡來處理。」
小鶯又接話說:「余探長身上有兩處致命傷,一處在胸口。」說到這兒她還用手在傷口附近壓了壓,摸了摸:「武器的攻擊範圍為直徑兩厘米的圓形區域,其中圓心部位撞擊力最強,整個傷口附近還有骨裂的現象。這應該是被銅錘攻擊造成的,兇手認穴極准,胸口這一錘,會讓人心率驟變,甚至是心跳驟停,而太陽穴的一錘,直接造成腦損傷,讓人瞬間斃命。」
不得不說,余兆軒死得很慘。聽完小鶯的解釋,我不用多想就能肯定,兇手該是錘王。沒想到他晚上跟蹤我們,在夜裡卻又跑到余兆軒家,做了這一大票「買賣」,那他殺人的動機又是什麼呢?